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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声接道:“事实是一个巨盗,我也的确是在他做案的时候发现他追踪到来这里。”
沈胜衣道:“可是……”
杜乐天截口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反而,即使我现在不说,你们也一定很快就会知道。”
他冷然一笑接道:“这个报复的计划来到这里,也应该结束的了。在结束之前,相信还有更多的死亡,而最后,要报复的人,若是还有命应该都会给你们一个清楚明白。”
沈胜衣微喟:“在我经历的很多事情之中,大都是这样。”
杜乐天笑容更冷,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武功若是在我之上,根本就不用弄这么多险谋诡计,所以除非他不现身出来,否则只怕就难逃一死,所以,这件事,还是由我说一个清楚明白的好。”
沈胜衣道:“前辈……”
杜乐天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好意我也实在感激得很,年青的一辈之中,厚道如你的可真不多,不过这件事如骨梗在喉,不吐不快,而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叹息接道:“再说,以你的厚道,绝不会将事情传出去,其他的人更不会,我说了其实就等如不说一样。”
沈胜衣无言点头,不能不承认杜乐天说的实在也很有道理。
杜乐天继续说道:“这个人朱姓上云下亭,绰号一阵风,夜走千家,日盗百户,虽然说不上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人亦已不少,他的被我发现,可以说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
他思索着接道:“当时我没有截下他,原是想追踪到他的巢穴,将他的同党一网打尽,虽然下手的只是他一个人,我却留意到附近另外有人接应,追到来这里后,我却发觉他们原来是一家人,父亲朱澡更就是个巨盗中的巨盗,之上几辈也没有例外,他们可以说是一个盗贼世家!”
沈胜衣插口问道:“朱藻就是壁上那个弹琴老人?”
杜乐天道:“不错我当时越墙而入,他正在亭中弹琴,弹的也就是一曲风雷引。”
沈胜衣道:“这个人能创出一曲风雷引,也实在不简单。”
杜乐天摇头,道:“曲并非他创,至于是祖传还是劫掠得来亦不必去追分。”
沈胜衣道:“朱藻没有说及。”
杜乐天道:“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动手了。我若是在听那曲风雷引,他—定暗算成功。”
他叹息接道:“那是我一生之中,所听到的最好的曲子,在他弹奏的时候,我听得简直如痴如醉,身在何处固然忘记了,甚至此来何事也都是—样。”
沈胜衣目光一闪,道:“晚辈.叫斗胆问一句,壁画上画的……”
杜乐天很郑重的截道:“那是画画的人断章取义,至于目的在刺激他的后人抑或为了什么,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实情并不是那样?”
“并不是。”杜乐天摇头应道:“当时他正在练琴,风雷谱就放在旁边,相信就因为发现我对风雷引发生了兴趣,交手中故意将风雷谱抛出来,企图在我将风雷谱按下之际猛下毒手,只可惜他的年纪实在太老,身形的转换并没有当年的灵活,就只是那一寸之差,被我一剑穿心!”
沈胜衣道:“从那张壁画看来,却是老前辈夺书杀人!”
杜乐天道:“小兄弟在怀疑我的说话?”
沈胜衣摇头,道:“这个时候我相信老前辈也不会隐瞒事实。”
杜乐天叹息道:“我所以一直将这件事情隐藏在心中,只因为在这件事情之中,杀了—个孕妇。”
他的语声变得更沉重,道:“虽然她当时是突然在背后出手暗算,我事实也是剑出无心,完全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对于这件事我始终部是耿耿于怀。”
沈胜衣道:“老前辈的心情我是很明白的,除非穷凶恶极,否则无伦是有意抑或无意,将一个孕妇刺杀剑下,心中都难免会有—个阴影。”
杜乐天叹息无语。
周济插口道:“婴儿无罪,何况是未出娘胎,大哥那一剑刺出,有甚于将一个无辜的人刺杀于剑下,大哥的难过,实在不难理解。”
杜乐天目光如电,盯在同济的面上,好一会,才移开,道:“但无论怎洋,这都是我杜乐天个人的罪孽。要杀,杀我一个人就罢了。”
周济道:“不错,只是对方也许就会想,当年大哥的斩尽杀绝是如何?”
杜乐天目光又转回周济面上。
周济并没有避开杜乐天的目光,按道:“朱藻这人小弟亦曾听人说过,的确是十恶不赦,而朱家传说的确亦是盗贼世家,但是否罪当该死,相信连大哥也不能太肯定。”
杜乐天盯稳周济,道:“说下去。”
周济道:“这一点在对方来说当然是非常清楚,可是,在他们眼中看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事来都是理所应该。”
杜乐天道:“在他们来说当然是。”
周济道:“所以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在他们看来,亦不过血债血偿。”
杜乐天突然问道:“在你呢?”
周济一怔,道:“自是过份。”
杜乐天冷笑道:“是么?”
周济又一怔,道:“大哥是想到那里去了?”
杜乐天自顾说道:“你的话当然是有你的道理,不过无论怎样也好,事既至此,总该有个了结了。”
周济点头。
杜乐天目光转回沈胜衣,道:“小兄弟你可有什么意见?”
沈胜衣道:“壁虎是朱云亭的儿子,应该是不会错的了……”
杜乐天道:“所以壁虎的杀人,肯定绝不是为了楚碧桐。”
沈胜衣接道:“计划绝无疑问是早已拟好的了,无论楚碧桐生死如何,都一定会进行,不过,有楚碧桐的死亡来作幌子,是可以引开我们的注意,使我们走入歧途。”
杜乐天道:“这影响其实并不大。”他的目光落在右面的壁画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胜衣点头,道:“朱云亭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壁虎,还有一个却是老前辈方面的人,所以壁虎对庄院的情形那样子熟识,这在庄院第一次发生凶杀的时候,我们已有所怀疑的了。”
杜乐天道:“以你看那个人是谁?”
沈胜衣道:“前辈意思?”
杜乐天道:“不是你,一定不是!”
沈胜衣道:“因为我虽然是一个陌生人,亦因为陌生反而没有嫌疑。”
杜乐天道:“凶手对庄院的情形既然表现如此熟悉,你这个陌生人当然反而不在怀疑之内。”
沈胜衣道:“而且几次事发之际,我都在前辈的身旁。”
杜乐天叹息道,“所以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一个人。”
他目光一转,道:“芸儿当然也不会是壁虎的一伙。”
沈胜衣轻抚着上官芸的脑袋,道:“当然。”
杜乐天目光转向杜九娘,尚未开口,杜九娘已嚷起来,道:“难道我会杀死自己的儿女?”
杜乐天道:“当然不会,无忌也一样,剩下来”语声一顿,盯着周济,道:“只有你了。”
周济一怔道:“我”
杜乐天道:“你我虽然是结拜兄弟,你的出身,我并不太清楚,而对于庄院的情形,你却是应该很清楚,很清楚的。”
周济吃吃道:“可是我……”
杜乐天截道:“年纪方面岂非也相当?”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周济的面上,有的刀一样凌厉,有的充满了疑惑。
杜九娘的目光却是最复杂。
周济只急得额上汗落不停,却—句话也都没说。
不是不想说,他的口张着,只是话到了咽喉说不出来。
杜乐天接道:“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兄弟,但曾几何时变得陌生起来,你纵然不说,我也看得出,你对我逐渐疏远,而离开杜家庄。过门而不入,到底为了什么?是不是知道了我是你朱家的大仇人?”
周济脱口道:“小弟是姓周……”
杜乐天道:“姓周未必就是真的姓周,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无论你姓什么都是一样。”
周济面色一变。
杜乐天又道:“我们在认识之前,原就是陌生得很!”
周济连忙摇道,吞吞吐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分辩。
杜乐天面容冰冷,语声更森寒,道:“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了,也只有你才能够不动声息,连杀凤儿雄儿,他们当然是绝不会提防你的,是不?”
周济摇头,说话方待出口,旁边上官无忌剑已出鞘,道:“拔你的刀!”
周济道:“无忌你……”
上官无忌截口道:“你杀我三个儿女,这笔账当然应该由我来算!”
杜乐天道:“应该的!”
上官无忌道:“至于壁虎,岳丈大人与沈兄要费心了。”
杜乐天道:“放心!”
上官无忌剑指周济,道:“无论你的刀是否出鞘,我的剑也一定会刺出的。”
这边杜九娘—步抢前,脱口道:“你们……”
上官无忌截道:“我死了,你再出手!”语声—落,剑已刺出。”
周济急退,一面道:“住手!”
上官无忌剑势不绝,道:“你我之间,别无选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语声中剑快如风,连刺十一剑!
周济一退再退,裂帛声中,胸襟连开两个血口,叱道:“无忌,你再不退下,我可要动刀的了!”
上官无忌长剑“哧哧哧”连刺三剑,道:“你本该拔刀!”
周济偏身错步,手一落,叮叮声中,已握上刀柄。
上官无忌剑突收,道:“我让你拔刀!”
周济伸左手,道:“听我说”
这三个字出口,眼前寒光暴闪六支短剑已射至。
上官无忌口虽说让他拔刀,可是当周济伸出左手,要说话的那刹那,他那六口短剑就射了出去。
六剑齐发,几乎不分先后,他显然早已作好准备,才会有这么迅速,这么突然的一击!
他名重江湖是一个侠客,是一个英雄,这种暗袭的手段,原就不是他应该用的。
所以这六剑出手,非独周济意料之外,沈胜衣杜乐天同样为之愕然!
那刹那,沈胜衣已想列制止,可是他动念未已,这一击已然有了结果。
没有人能够来得及制止这一击,绝对没有人!
周济剑光中惊呼,刀呛啷出鞘,夺魄摄魂的“叮当”铃声中刀格飞后来两剑,身反闪开一剑!
还有三剑却闪避不了!
一剑咽喉,一剑心胸,一剑丹田要穴,每一剑射的都是要害,“夺夺夺”三声,剑剑齐没及柄!
周济就是一身横练功夫也一样禁受不住,整个身子立时被撞得倒退出半丈,连人带刀倒下去!
“叮当”声中,周济当场气绝身亡!
上官无忌盯着周济倒下,一声不发。
杜九娘看在眼内,那刹那突然大叫一声:“周大哥!”疾冲了过去!
她以上官无忌的身旁奔过。
上官无忌眼瞳中突然杀机一闪,剑同时刺出,“夺”地刺进了杜九娘的咽喉!
杜九娘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也根本就没有想到闪避!
她哀呼,一股血箭激射中,仰倒在上官无忌脚下!
上官无忌随即按剑大笑起来!
沈胜衣看到了上官无忌眼瞳中的杀机,他的身形立即如箭射出!
射出一丈,突然停下!
剑也就是这时候从杜九娘咽喉拔出!
好快的一剑!
杜乐天同时标枪一样从椅上站起来,突然又坐下。
上官无忌的笑声同时铁锤一样重击在他心头上。
那种笑声已接近疯狂。
杜乐天坐下,陡然一声狮子吼:“无忌!”
无忌笑声立止,道:“岳丈大人,你现在总该明白了。”
杜乐天盯着上官无忌,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