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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在谈论早晨窗外暗中窥伺的那件事,直到此刻,公子锦仍然讳莫如深,莫名其妙。
叶照一笑,却又深沉地道:“说说你的看法,你以为这个奇怪的来客又是谁?”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公子锦说:“这个天底下,除了‘冷玉仙子’丁云裳以外,还会有什么女人有此功力?真叫我百思不解,正要向老前辈请教。”
叶照摇摇头,冷笑说:“当然不是丁仙子,你别想歪了,甚至于我可以断定,他不是个女的,是男的。”
“啊——”公子锦一怔说:“不是女的……那……他又怎么会施展‘满园清芬’的坤道秘功?”
“这就是此人的得天独厚,高妙之处了。”
叶照冷笑着说:“我其实已猜出了他是谁,只是有待证实而已——”
“他……是……”
“云飘飘。”
“云飘飘?”公子锦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
“除了他,再无别人能有这个能耐。”
叶照接着说:“此人诡异万端,过去江湖上对他的传说极是耸人视听,我并不深信,今日一见,我总算相信了,应不是空穴来风。”
公子锦沉默不语,想到了前此丁仙子与他谈到有关云飘飘此人的怪异行径,其中之一是有关此人的性别……雌雄不辨,有人说他是个女的,那可未免太离奇了。
“老前辈,”公子锦说:“你老是说,外面有关他是女人的传说?他明明是个男人,可又怎么会是个女人呢?今晨现身的那人是——”
“是他女人的化身。”叶照说:“可惜我们当时未能窥得他女子化身的全貌。”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锦低头寻思昨日与此人见面甚至交手的经过,无疑对其人留下深刻印象,那应是一个拥有华贵高雅气质的儒者形象,何以转眼之间,却又会变了一人,成了“女人”
呢?思虑再向前推,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出现而击败唐飞羽的……一阵风起,萧萧落下了黄叶几许。
公子锦意味着夜已渐深,走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老居士的脸色忽然凝重了,却是一言不发。
蓦地他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话声出口,右手轻起,用劈空掌力“呼”一声已把案上长灯熄灭。
却在这一霎,窗上骤雨袭窗样的一阵子哗啦声响,鬼火明灭样地打进来一些物件。
二人其时早已识得先机,公子锦一式滚地旋身,呼地掠门而出,仓促站起的一霎,却才发觉到老居士神鹰展翅样地已掠向对面瓦脊。
值此同时,那透窗而入的一天鬼火已然触落地面:“轰”然声里,着起了大片火光。
原来透窗而入的万点星光,竟是一种特制的恶毒火器,因为硝磺等物什制成,一经着地随即爆发出大片火光,顷刻间火焰平地而起。
这么一来,公子锦势将先在救火了。
好在敌人一面,自有老居士对付。
叶老居士其实早已警觉,即在对方着火暗器透窗之前,人已飞身掠起,夜蝙穿空样的轻巧,已然落向对面瓦脊。
敌人——一个身着锦衣,头扎黑绸的颀长人影。对于叶老居士的猝然现身,似乎吃了一惊。暗器方自出手,身躯向侧面一偏,足下力喘,哧——箭矢也似地已向对面射落。
叶照当然不会放过他,此老嫉恶如仇,敌人的几次挑逗、来犯,早已激起了他的无边怒火,决计对于每一个刺探来犯的敌人都不再手下留情。
眼前这人虽还不知他的真实身分,却由其展现的身手判断,显然极其高吸,绝非一般,是以也就越发地放他不过。
“哪里走。”
嘴里一声轻叱,叶照身子一沾即起,怒鹰搏兔般的快捷,直认着那人落身处扑了过去。
闪电明灭里照见了来人甩肩拧身的一个快速式子:“哧——”一把半尺来长的柳叶飞刀,已由他腕底掷出,直向着叶老居士面前飞来,其势极快,电闪而至。
老居士右手轻翻,骈二指向着来犯的刀锋侧面一点,指力强劲:“当!”一声,已将这口飞刀点落地面。值此同时他的人却并不停留,神鹰天降般已到了对方头上,泰山压顶般坠落直下。
黑暗中难以看清双方是怎么交上手的,在一阵子滚翻扑腾里,来人发出了沙哑凄厉的一声呼叫,身躯在雨地里一连打了两个踉跄,蓦地向着侧面山道上窜去。
显然他已经受伤了。
却是这一霎,他霉运当头。
这个人身子方自掠上山道,迎面一人已拦住了去路。这人俨然绝非等闲,无如眼下负伤,已是惊弓之鸟,蓦地为对方拦住了去路,惊怒中叱了声:“闪开!”
话声出口,双手已霍地推出,形同大风一阵。劲厉的掌风有如一面铁墙样的实在,猝然加临之下,致使对方来人亦难当之,情不自禁地向侧面一闪,锦衣人乃得寻隙扑出,狼也似地突困而出。
来人——公子锦,不禁为之一惊,暗忖:“什么人这么厉害?”
思忖间,只觉着头上轻风一阵,叶老居士已自他头顶上掠了过去。
“相好的,你还想跑吧。”
话声出口,宛若鹰隼般快捷,已袭向身着锦衣的来人身后。
来人“哼”了一声,一式怪蟒翻身,把身子转了过来,迎着老居士迫出的手掌,啪地硬接了一掌。
这一掌可谓之力道十足,锦衣人在原本负伤情况下,可就败象益显。
随着双方掌力的一撤,锦衣人身子大大为之震动了一下,一式“怒龙升天”,身子拔空而起,左手撩处,捞住了一截松枝,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连人带同那截断枝,一并栽落下来。
公子锦自是放他不过,一式海燕掠波,嗖地欺身而进。掌中剑“碧海秋波”唏哩声响,光华交烁如出穴银蛇,锦衣人一式疾滚,却仍慢了半折:“哧——”剑芒吐处正中其右侧肩窝,神兵利器非同小可,这一剑直把他刺了个前后透穿,随着抽出的剑身,怒血如涌,霎时间已染红了大片。
“小辈,你敢。”
锦衣人发出了嘶哑的一声怒,在雨地里一连两个打滚,危机一瞬间犹不忘施坏,右手扬起,耳听得“波!”的一轻响,自其腕下飞出了一团大如鸡卵的白色弹九,紧接着“哧哧”声响里,冒出了一天火星及大片黄烟。
叶老居士显然早已注意及此,鼻子里“哼”了一声,双肩摇处,一片云也似的轻巧,已迎着了对方的来势,右手探处,二指轻舒,只一下已拿住了空中的火球。
眼看着那枚火球,在空中嗤嗤连响,火星四射,却是在老居士二指捏拿下终不能爆开为害。
再看老居士拿着火球的一双手指,其实并不曾真的与火球接触,上下相距半寸有余,竟似虚空着力,将火球拿住一任那小火球在空中团团打转,却不能落下爆炸开来,在空中团团打转,火星四迸,甚是好看。
像是变戏法儿似的这一手绝活儿,其中却蕴含着绝顶的内气功力,若非具有炉火纯青的内家“乾元指”力万万不能如此。
“姓卜的,我已经认出了你了。”老居土面色冷峻地直盯着对方锦衣人道:“山不转水转,没有想到吧,咱们在这里又见着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才知道来人竟是前此大闹栖霞寺与自己结有一掌之仇,人称“鹰太爷”的大内卫士卜鹰。
此人在大内“十三飞鹰”中位列第三,人称“勾魂太岁”,武功极高,几与“飞天鹞子”唐飞羽不分轩轾,最为大内所器重。
那一次栖霞寺双方交手,这位“鹰太爷”更曾与叶照居士结下深仇,当时“鹰太爷”
虽曾全身而退,实则受创不轻,是以怀恨在心,引为奇耻大辱,乃至有今夜单身夜探,纵火寻仇的毒恶行为。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纵火不成,二度交手,依然落在了二人手里。
闪电明灭,照见了锦衣人那一张极其狰狞可怖的脸,这才看清了他的真实长相——
鹰鼻子鹞眼,生就一张马脸,却在长脸两侧,白绒也似地生着两个球髯,这副长相对于公子锦,印象深刻,不是卜鹰又是哪个?
被称作“鹰太爷”的卜鹰,发出了凄厉的一声怪笑,想是已经预料到此番的不妙。
满以为火药暗器的猛烈爆炸里,对方二人定当尸骨不全,横死当场,却是没有想到害人不成,自身反倒受制于人,这口气简直是无能发泄。
此老毒恶成性,诡计多端,他这次来早经预谋,一身都是火药暗器,眼下虽已是穷途未路,犹自不肯善罢甘休。
“叶老儿,你休要得意忘形……”眸子一转,盯向公子锦冷森森笑道:“还有你这小辈,哼哼……你们休要得意太早,临江寺毁亡已在旦夕还不自知。”
说时身子后躬,倚石而坐,一双鹰隼也似的眸子,却分向二人频频兼顾。
叶照其实心知肚明,他虽生就嫉恶如仇个性,却因这几年在佛门修行,多少也有了些转变,眼前这个人罪大恶极,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虽然如此,在面临下手剪除之一霎,却也不忘心存忠厚,予对方最后一线生机。
“姓卜的,你还想活着回去么?”
叶照那一双湛湛目神眨也不眨地向对方盯着,掌式轻翻,却把那一枚滴溜溜打转的小火球,改托于掌心之上,也许他已料知对方心态,犹不免与对方一线生机——
“这里是佛门善地,姓卜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前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冷笑一声,他上前一步,神目如电地逼视着卜鹰,接道:“束手就擒,听候这里寺规的发落。”
话声方顿,即见卜鹰一声猛笑道:“老儿……你是做梦。”霍地身子向侧面一偏,即由其左肋下“哧”地喷出一道火光。
却是叶老居士早已料到了他的有此一手,即在卜鹰火药暗器方自一现的同时,老居士掌中的那一丸收自对方的烈火弹丸已自反掌挥出,同时左袖挥出,施展极上的内功—
—“排云飞袖”呼——排山倒海般反卷而出。
“勾魂太岁”卜鹰自列身大内以来,狐假虎威,一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诡异莫测,想不到今日碰见了远比他更要厉害的这位前朝义士,活该他命丧黄泉,遭此恶报。
卜鹰发自左肋的暗器,一如前此袖中所藏,乃大内火器营所秘制,名唤“霹雳子”,火性奇烈,爆炸力极强,不要看小小一枚弹丸,爆发而出的火力,足可使整间房舍焚烧俄顷之间。
眼下随着叶照的出手,耳听得“轰”然一声大响,大片火光爆发飓然。
卜鹰在原本就已负伤的情况之下,如何当得?随着火光的乍现,爆炸声中,全身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剧烈的爆炸声,四山齐应,声势惊人知极。
眼看着这一幕奇惨景象,公子锦简直呆住了。
不知何时,现场四周已站满了人,大家纷纷抢着救火。
“阿弥陀佛——这个魔头大概就是人称‘鹰太爷’的那个孽障吧。”
说话之间,本寺的主持方丈忍大师,随同着四名弟子已走近面前。
爆炸的烈火之势,虽至为猛厉,却只使卜鹰本人遭到了报应,附近地处空旷,几棵老树虽烧着了一些,一来还在下雨,二来各人即时扑救,很快也就扑灭干净。
现场散置着浓重的火药气味,还有尸体烧焦的阵阵腥臭,使人欲呕。
目注这般结果,叶照老居士鼻子里“哼”了一声,偏头看向忍大师道:“原来方丈也认得这个魔障?此人为祸多端,今夜终算得到了报应。”
忍大师手捻胸前念珠,摇头叹息道:“此人早先亦曾来过这里,化装成一朝山进香的善士,布施了一些银子,老衲当时看他行迹可疑,交谈之下,这厮深恐败露了行藏,没有多说,随即匆匆告退,事后我回想此事,再与栖霞寺的猛老方丈谈起,才知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