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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两条腿都是从黑袍人右手的臂弯垂下来。
两条腿都是一丝不挂。
腿修长而光洁,分明就是两条女人的腿。
查四再一看清楚,神色更诧异,道:“这个黑袍人有些古怪,我们追上去看看吧。”
不等他将话说完,沈胜衣已放步追上去。
查四又岂敢怠慢?
黑袍人离开沈胜衣查四不过五丈。
他们很快就追近。
黑袍人直若未觉,踏着原来的步伐继续前行。
那种步伐异常的缓慢。
沈胜衣查四也放慢了脚步,跟在黑袍人身后六尺。
他们看得清楚,那的确是两条女人的腿。
这个时候抱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在深夜漫步,无论谁看见,都难免起疑。
查四忍不住追前一步,厉喝道;“站住!”
黑袍人停下脚步,一声不发,也没有转过身子。
查四再喝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黑袍人仍不作声,忽然蹲下了身子,将抱着的那个女人放在地上。
那个女人下半身一丝不挂,上半身却是用一块白布随随便便地裹着。
沈胜衣查四的目光,不由落向那个女人。
刹那他们都觉得那个女人的身上好像缺少了什么,看来总是不顺眼。
白布上血渍斑斑。
看见血,查四一张脸就拉起来,喝问道:“那个女人怎样了?”
黑袍人还是不作声,缓缓站起了身子来。
查四冷笑一声,道:“你难道是一个哑巴?”
这句话出口,那个黑袍人突然“呱”的叫了一声。
沈胜衣查四不由一愕。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叫声,倒有点像是鸟叫。
什么鸟?
沈胜衣一声轻叱,道:“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查四跟着喝道:“回过头来!”
黑袍人又是“呱”的一声,徐徐地转过身子。
沈胜衣查四一见,当场怔住!
黑袍人竟不是一个人!
黑头布扎着的赫然是一个鸟头。
鸟头上一顶鲨鳍也似的高冠,鸟眼圆大,鸟嘴尖长,差不多有一尺。
整个鸟头都是青黑色,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芒。
鸟身也是一样,羽毛根根可数,两翼异常阔大。
方才他显然就是用这双翅将那个女人抱起来。
它一面转身,一面展翼掠下那块黑头巾。
头巾落地的同时,披在他身上的黑袍亦从他身上滑落。
它所有的动作完全跟人一样。
查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
沈胜衣也没有见过。
那只怪鸟转过身,人立在那里,不再移动,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沈胜衣查四两人。
那两颗眼珠竟然是乳白色。
查四给这双鸟眼一望,不由心中寒了起来。
沈胜衣也给鸟眼望得浑身不舒服,他移开目光,由头至尾打量了那只怪鸟一遍,目光最后留在那只怪鸟的双脚之上。
那只怪鸟的双脚,人一样粗大,闪动着一圈圈的寒芒,趾爪长逾五寸,锐利如钩!
“呱”,那只怪鸟,突然又怪叫了一声。
沈胜衣查四虽则胆大包天,看清楚怪鸟的样子之后,再听到这一声怪叫,仍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噤.如果是一般人,只怕就算不吓得瘫软在地上,也吓得连滚带爬,赶快逃命去了。
那只怪鸟看见吓他们不倒,亦好像非常诧异,歪着头,斜盯着他们。
查四即时道:“这好像是乌鸦叫。”
沈胜衣目光上移,道:“但无论如何,它怎么也不像是一只乌鸦。”
查四道:“你看它像什么鸟?”
沈胜衣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种鸟好像它这样。”
查四上下打量了那只怪鸟一遍,忽然说道;“我都有些怀疑,它并不是一只真鸟。”
沈胜衣道:“我也是这样怀疑。”
查四道:“不是一只真鸟只怕就是人扮的了。”
沈胜衣道:“是真是假,抓起来一看便清楚。”
查四一声:“不错。”一步窜前。
那只怪鸟好像听得懂他们的说话,即时回转身,向前行去。
是行不是跃。
人一样移动脚步。
查四更肯定,一声:“哪里走!”纵身扑前去。
沈胜衣忙喝道:“小心!”
喝声方出口,那只怪鸟突然拔起身子,双翼“飕飕”暴展,身子同时暴转。
暴展的双翼一齐向查四迎头拍去。
查四的身形这刹那正凌空落下,他也算反应灵敏的了,半空中勉强一拧腰,身形左侧泻开。
那只怪鸟的双翼一展开,十尺方圆的地方全都在它双翼笼罩之下。
查四并未能够退出怪鸟双翼笼罩的范围之外,他眼快手急双掌一翻,迎向当头拍下的鸟翼!
“叭叭”两声,查四只觉得双掌如同击在铁石之上,一阵酸痛。
鸟翼并未被他震开,他却被鸟翼拍跌在地上。
那只怪鸟的气力实在不小。
查四预料那只怪鸟未必肯就此罢休,也许会继续扑击自己,跌地忙滚身,疾向外滚了出去。
不出他之所料,那只怪鸟果然再向他袭击,却不是再举翼拍下,而是,展翼横扫。查四的动作已够迅速的了,仍然被那只怪鸟的翼尖扫在右大腿上。
裂帛一声,一股鲜血从查四的大腿射出来。
那只怪鸟的翼尖竟然锋利如刀,在查四的大腿上削出了一道深及两寸,长达一尺的伤口。
查四闷哼一声,再次倒地。
他忍痛贴地一滚,拔刀出鞘!
那怪鸟并没有再向他攻击。
它展翼横扫之际,沈胜衣已经扑上来了。
沈胜衣眼见查四情形危急,一上双掌就拍向横扫查四的那一只鸟翼,却都被那只怪鸟的另一只鸟翼斜来挡住!
他双掌都拍在斜来那一只鸟翼之上。
掌落处如击金铁!
那只怪鸟硬硬被他震开了一尺,也就因此横扫向查四的那一只鸟翼才只是削开了一道血口,没有将查四的右腿斩下来!
沈胜衣那两掌已经用上了六七成内力,可是只能够将那只怪鸟震开一尺,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方自惊讶,怪鸟的双翼一收一展,已一齐向他扫来。
飕飕的破空声响,简直就像是两把利斧!
沈胜衣一退半丈闪开。
查四一旁喝道:“用剑!”
话声方出口,沈胜衣剑已出鞘,人已欺近!
匹练也似的剑光飞射向那只怪鸟的眼睛。
怪鸟竟然也知道厉害,左翼折返,护住了头部!
“铮铮铮铮”的一连串金属交击声在刹那暴响!
沈胜衣那一剑之中,赫然有十三个变化。
十三剑都刺在鸟翼之上!
鸟翼一些损伤也没有。
沈胜衣看在眼内,惊讶之极,剑一回,大喝一声,再刺出。
这一剑何止凌厉十倍!
剑与人齐飞,斩向怪鸟的左翼。
怪鸟好像已发觉危险,剑方回,它双脚已蹴地,剑方出,它已凌空飞起来。
“呼”地飞上了路弯不远的一株大树上!
沈胜衣眼中分明,腰一挺,人剑就变了方向,紧追在怪鸟之后。
怪鸟只是在树上一停,双翼又开展,“呼”地飞起来。
向低飞,不是向高处飞。
它顺风从树上飞下,一飞五丈,落在五丈外的地上。
那种速度绝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做得到的。
它方从树上飞下,沈胜衣人剑已然飞至。
周围的枝叶,立时被剑气摧落,碎裂纷飞,就像是平空突然下了一场叶雨。
沈胜衣也就在怪鸟方才立足的那条横枝上稳住了身形。
他没有追下去,返顾查四。
查四侧身卧在地上,大腿上血如泉涌。
他正仰望着沈胜衣那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被方才的情景惊呆。
一见沈胜衣向自己望来,他立即振吭道:“我的伤并不要紧,你快追下去,将它抓起来。”
沈胜衣应道:“你身上有没有带刀伤药?”
查四这才留意到大腿上的伤口,这才知道痛,龇牙咧嘴道:“有,我自己会打点的,快追!”
沈胜衣一声“好”,身形箭一样从树上射落。
这一射,竟然有三丈之远。
那会子怪鸟已经又跃上第二棵树再飞去。
这二次飞得更远,竟然在六丈开外之处。
沈胜衣看在眼里,身形着地又标起,却没有上树,只是平地上掠前。
他是人,不是鸟,一上树,一下树,反而更费力,更耗时。
饶是如此,他仍然追不上那只怪鸟。
那只怪鸟到底在飞。
沈胜衣实在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怪鸟,也从来没有见过飞成这样的鸟。
莫非那只怪鸟太笨重,所以不得不如此一跃一飞?
这到底是什么鸟?
沈胜衣虽然是以剑术扬名江湖,轻功其实也不是寻常可比。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身形一展尽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用强弓射出去的箭一样。
再加上他充沛的体力,就是以轻功独步江湖的步烟飞到最后也因体力不支给他追上。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现在他追的毕竟是一只飞鸟。
他只能够跳跃,那只怪鸟除了跳跃之外还能够飞翔。
一飞就是五六丈。
所以他虽然全力追赶,十几个起落之后,距离那支怪鸟仍然有七八丈之远。
十几个起落之后,前面已没有树,山石嶙峋,山路亦曲折了起来。
没有树,怪鸟就不能够那样飞翔。
沈胜衣精神大振。
谁知道在这情况下,那只怪鸟突然离开了山路,跃向路旁的断崖。
在断崖边沿一站,那只怪鸟双翼霍霍地尽展,扇动着突然飞了下去。
沈胜衣两个起落追到,往崖下一望,只见那只怪鸟双翼不停地拍动,一凝一沉地徐徐飞下。
沈胜衣不由得怔在当场。
断崖下烟雾迷离,那只怪鸟没多久就消失在迷离烟雾之中。
怪鸟的巢穴是否就在下面?
山风吹处,烟雾乱飞。
烟雾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树木。
这个断崖显然并不怎样深。
沈胜衣决定追下去。
他手剑并甩攀崖而下。
幸好这个断崖陡峭虽然是陡峭,并不是笔直如削,所以沈胜衣也不觉得怎样困难。
可是查四如果在上面看见,相信也得捏一把冷汗。
不过一炷香时候,沈胜衣已到了崖底下。
这个断崖果然并不怎样深。
断崖下是一个树林,那些树木大都非常粗壮,地上积满腐烂的树叶,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走在腐叶之上就像是走在毡绒之上。
感觉当然是走在毡绒之上的感觉好。
好得多。
毡绒之上,也不会突然标出一条毒蛇来。
沈胜衣才走了几步,飕的一条毒蛇就从腐叶中标出,标向他的小腿。
那条毒蛇的颜色与腐叶几乎一样,一颗三角形的蛇头却是紫红夺目。
幸好沈胜衣手急眼快。
那条毒蛇还未标到,已经被沈胜衣的剑斩成了六截!
沈胜衣的剑旋即急挑。
剑光过处,一颗碧绿色的蛇头就从一旁树上落下。
蛇身仍搭在树干之上,头一断,反而又将树干缠紧了。
这条蛇,方才已准备从树上标向沈胜衣。
惹不是沈胜衣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条蛇现在已缠在他的身上。
沈胜衣不由得打了两个寒噤。
他虽然不知道这树林中到底藏着多少条毒蛇,却知道绝不止那两条。
在一个这样的树林中一个人找寻一只那么凶猛的怪鸟,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沈胜衣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树林里一片幽暗,但前面不远,却一片光亮。
沈胜衣举步向那一片光亮走去。
他走得很小心。
到他走到那一片光亮,树林中他走过的地方又多了两条毒蛇的死尸。
走到那一片光亮,也竟就是走出了树林。
树林原来并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