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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子午岭头指震老魔,就是用的这种‘正阳弹指’功力,欧阳易,如今可信我老头子是那长寿老人了吧?”
欧阳易哪里还能答出话来,只是频频点头。
欧阳子规却冷哼了一声道:
“你既已经信我是谁,过来,我老头子有话问你。”
欧阳易身不由己地走了过去,欧阳子规正色说道:
“昔日那人寰神魔,仅仅为恶一方,嗜杀成性,尚且难逃我老头子的‘正阳弹指’之力,而你却为了个人的一点恩怨,残人肢体毁人容貌,占据飞龙山庄,将房氏一家惨杀,盗人名号,我老头子岂能罢休?
若是按照你那往日恶行,除死之外别无他途,念你已知愧悔,如今我老头子给你两条路走:
一、废去你这一身功力,我保证无人再找你复仇。
二、自今之后,一切听我指派。
当然你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道路可走,不过却要自信能逃得开我老头子的正阳弹指功力才行。
赶快回答我你的心意,我老头子还有几件重大的事情要赶着去办,没工夫再和你讨论不休了,说吧?”
欧阳易独自盯注着对面的长寿老人,慨然说道:
“请恕欧阳易之罪,老人家所说的这两条路,目下我无法选择,若容我申述,欧阳易自己有个好办法。”
“我老头子很想听听你这自认为‘好’的办法。”
“欧阳易虽然愚蠢,却也能够听出前辈这两条路的真正用意,对前辈关怀之情和一心维护之德……”
“欧阳易,我老头子不耐烦听这些,说你那好办法。”
“前辈且息雷霆,欧阳易就要说到了,按前辈所示这两条道路讲来,实在是有心成全于我,可惜目下我难以接纳。拙荆之仇,欧阳易曾立血誓,必须雪复,前辈若能允我复仇之后,再为选择,不论要我走哪条道路,欧阳易决无二言。我明知前辈言出法随,断然不容我再做主张,如此则欧阳易虽知若与前辈相抗无异螳臂挡身,但为事所迫,也必然作拼死之斗!
如今晚辈愿向长者坚决表示,拙荆之仇,矢志必报,虽遭万死不辞,设若前辈此时并不迫我必须承诺,晚辈愿于复仇之后,以死相谢,否则请恕晚辈抗命之罪,并斗胆将以武林规戒,与前约日……”
欧阳子规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一声冷笑喝叱说道:
“住口,你敢……”
欧阳易凄凉地一笑,慨然接口道: “晚辈以必死之志,无不敢也!”
“欧阳易,别忘了人死只有一次!”
欧阳易惨然一笑,幽幽说道:
“天可怜我欧阳易,在三十九年前早已死去!如今只有个行尸走肉而已,日受熬煎,生趣早绝,所能支撑到今日,只因大仇未复,诚恐九泉之下,愧对我那知心爱侣。”
欧阳子规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和缓地说道:
“司徒雷已今非昔此,怕你难是他的敌手……”
欧阳易无比恨怨地说道:
“我只想生生吃他一口肉,喝他一滴血!”
欧阳子规心头一凛,锁眉问遭:
“当年之事,咎不在你?”
“晚辈曾对前辈说过,司徒雷、梅浩然为何深夜寻仇,至今是谜,但欧阳易愿承过错,杀我足矣。拙荆未入江湖,断然不致与人结有不解仇怨,司徒老贼等自命侠义,却怎忍心对一个无辜女子下手?就算是江湖恩怨甚深,他等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难道杀人意尚未足,必须将人生生肢解方消其恨?”
欧阳子规接口说道:
“着呀!你为什么不多想想这内中的道理?”
“不必,迟早见得到司徒老贼。”
欧阳子规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你到峨嵋是为复真真之仇,还是为了要进‘不归谷’?”
“晚辈身忖一身技艺恐非司徒老贼敌手,闻言‘不归谷’内,藏有罕绝造极的物件,得之则可天下无敌……”
“谣言传语,你怎地就信?”
“梅三丰古刹取物,是可靠的证明:”
“欧阳易,你为何不说是司徒雷手抄文件之中,泄露了‘不归谷’的机密,才引你前来,”
“晚辈觉得这两种说法,并无不同。”
“既怕井非司徒雷的敌手,故而欲进不归谷觅取藏物,可见你乍上峨嵋之时,未存必死之心?”
“不错,但在熊狒洞中,晚辈彻悟一切……”
欧阳子规不容他将话说完,立即颔首说道:
“好!你既说彻悟了一切,可敢入不归谷一行?”
欧阳易皱眉答道:
“司徒老贼若在谷中,欧阳易必前往!”
欧阳子规沉思有顷,正色说道:
“我老头子本想暂时隐瞒着所知道的事实,如今因你误解司徒雷已深,又因为牵涉到许多恩怨,决定现在将当年你与司徒雷梅浩然结仇的原由,就能够说的部分,先告诉你一些。”
欧阳易眨眨独目,他在全力的提聚精神和智慧,要从欧阳子规的言语中,判断一件自己所怀疑的事情。
欧阳子规面含微笑接着说道:
“你勿须施展狡狯,心意我早已知道,这条冰蚕寒索,怎地由你师父手中变成我老头子所有一节,如今言之过早。我也并非是那司徒雷,你还是静下心来,仔细听我说说你本身已得结果而未解起因的恩恩怨怨吧,记住,莫在中途插言。司徒雷与梅浩然为一师之徒不假,只是他们的授业恩师,生性怪极,曾下严谕,不准他二人说出关系和门户。因此江湖上无人……”
欧阳易忍不住说道:
“老前辈,这不关我欧阳易的事呀?”
“你再插话多口,我老头子可懒得多管了。”
欧阳易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欧阳子规才接着说道:
“梅浩然和司徒雷,曾受师门重恩,行道武林以前,曾发誓言,师门若有差遣,虽悖情理水火不辞!结果在三十九年前的一天,他两人同时接得师门‘信令’,严谕二人在一月之内,赴某处了当一件大事……”
欧阳易似乎又想插嘴,独目微翻,欧阳子规一对寒光闪灼的神目,正盯着他,不由强自按捺住了心中所疑之事。
欧阳子规话锋微顿,接着一声苦笑,吁叹说道:
“你可能猜出他两人师门信令,严谕所办的是什么事吗?”
欧阳易本是极端聪慧的人物,闻言答道:
“莫非和晚辈之事有关?”
欧阳子规点头说道:
“谕令上的词句,我还记得。”
“请示其详?”
“限时一月,至小寒山翠松坪一夫妇独居人家,夫名欧阳易,妻名雷真真,乃极恶之徒,男者挖其左目,残其面容,女的活活肢解!误事误时,当按家法处死,令到即行,不得延迟!”
“如此说来,司徒雷梅浩然是奉令行事了?”
“嗯!奉其恩师之谕。”
欧阳易钢牙一咬,恨声说道:
“欧阳易和这老匹……”
“住口!”
欧阳子规不知何故,面色陡变,厉声喝止了欧阳易。
欧阳易难捺忿怒,话锋一停,接着又道:
“前辈可知司徒雷的师父是谁?现在何处?”
欧阳子规闻言哈哈笑道:
“知道,这人年已百龄,倒还没死,就在峨嵋。”
欧阳易倏地扑俯于地,悲声说道:
“老人家可能指我迷津,这人在峨嵋哪里?”
“你意图何为?”
“杀人偿命,欧阳易……”
欧阳子规蓦地仰天大笑道:
“此人神功已至化境,凭你要他‘杀人偿命’?实在是太不量力,欧阳易,你还是安静些的好。”
“至少晚辈见到这人,可以解破结仇的原由。”
“这样说来还不失聪慧二字。”
“这人在峨嵋……”
“巧得得,在‘不归谷’中。”
“老人家,这似乎忒巧了些吧?”
“天下事尽多巧合,就像你我相逢,岂非也是巧事?真假梅梦生同至峨嵋,岂非更是巧到极点?”
“老人家,不归谷由何处去?”
“司徒雷手抄文件中,曾有暗示,你问我作甚?”
“事固不错,晚辈却须慢慢探路前去,如此必然耗费时日,我虽决定不与仇者中途动手,但却无法阻拦对方复仇而迫我相搏,设若途中相遇,不战不能,若战则违志误事,老人家何不成全欧阳易到底?”
“莫非你至今尚未记熟司徒雷文件上,有关不归谷的方位和路径?否则似乎不必再要我老头子耗费唇舌了。”
“晚辈因有文件在手,故而并未熟记这些。”
欧阳子规至此扬声大笑道:
“欧阳易,你竟敢骗我老头子?”
欧阳易已知多言失误了大事,红着一张丑脸说道:
“晚辈事非得已,望老人家多谅。”
欧阳子规冷笑一声道:
“适才谈及司徒雷‘银盒藏书’之时,你曾骗我说在那假梅梦生之手,彼时你还未曾深信我就是那长寿老人,情有可原,如今再次问及藏书,你却仍然欺我,欧阳易,你叫人怎敢相信?”
欧阳易俯首低声说道:
“我义子身上是有一卷文件……”
欧阳子规沉声道:
“那是膺品对不?”
欧阳易点点头,又摇摇头,欧阳子规冷冷地说道:
“我明白了,他所携带的是你手抄的一卷,真迹却在你的手中,你明知不归谷内必遇险难,早已生心要他替你开路送死,你却暗中追蹑他的身后,坐享其成,欧阳易,你怎如此狡狯无情?”
欧阳易残眉紧锁,半响之后,慨然说道:
“老人家请勿再谈过往是非,欧阳易如今只有两个意念,我要解破昔日司徒雷梅浩然杀我爱妻的原因,承蒙示我端倪,此恩此德,欧阳易必有所报,老人家若肯再示通达不归谷的捷径,则……”
欧阳子规此时却接口问道:
“你说只有两个意思,另一个是什么?”
“为爱妻复仇!”
“欧阳易,要是你发现当年之事,汝夫妇皆有取死之由时,难道也一定还要报复此仇吗?”
“欧阳易决不相信……”
“我老头子是说,假若你发现当年的事情,大错在尔夫妇身上,而此错按理必须一死之时,你怎么办?”
欧阳易独目瞥了对方一眼,迟迟未能答话。
欧阳子规却再次追问,欧阳易方始矫情地笑道:
“那也应该看是何人动手,司徒……”
欧阳子规不容他说完,冷笑着接话道:
“矫情何用,武林中曾有‘十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的规诫,何必一定要当事者亲自下手呢?”
“老人家,这只是比方而已,并非欧阳易夫妇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十恶罪行,人人得而诛之的话,难以成立。”
欧阳子规冷哼一声道:
“本来就是假设之事,人贵自知,尔夫妇是否曾经做出过十恶难赦的事情,今日言之,似也过早。
不过,由于适才你不敢立即答复我所假定的问题看来,欧阳易,你心中必然有所惧怕,对吧?”
欧阳易暗中咬了咬牙,并未作答,他心中满布疑云,对这长寿老人欧阳子规,又恨又怕,只得沉默不言。
欧阳子规却喟叹一声说道:“你仔细看着,我在地上画个图样,是到不归谷去的捷径路线,不归谷中危机四伏,误入之人休想生出谷口,我老头子干脆成全你到底,把内部详情也一并画
出,有无机缘得到罕绝的神功和存物,却要看你的天命了。”
说着他就地捡起一段枯枝,画了起来。
欧阳易这时立于他的斜背后,仔细地看他每一个动作。
欧阳子规画得极快,他并非是由目下与欧阳易逗留的地方画起,却前后左右乱七八糟地胡抹一顿!
有的像山,有的似庙,森林,曲径,东一堆,西一片,俱皆孤零,望之令人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