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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僧的看法与异丐相同,耳听异丐对姑娘的批评,尚未答言,场上进攻的天蓉姑娘,宝剑已经到达天鹏老二的胸口三寸地方。
天鹏老二早已想妥应对的方法,他要戏弄一下这个自以为不得了的姑娘,身形动电不动,左手却倏忽伸出,二指相连,暴然弹向剑身。
异丐已不由己的对圣僧说道:
“这丫头必须撤剑变式,天鹏老二那‘天罡指’,定然也迅疾无伦地直袭丫头持剑的右腕,如此则……”
圣僧和异丐是一样地代姑娘着急,他明白异丐“如此则”三字之下,要说些什么,岂料那动手的两个人,却另有了变化。
天鹏三鸟的老二,本来的打算恰好如异丐所料,他准备在第一招上,就迫使天蓉姑娘撒手丢剑而败北。
哪知在他认定有六处破绽的一招“和风轻送”递到胸前之时,剑华突盛,非只所谓六破绽皆已封死,对方剑上反面透传了一股奇劲的风势,罩扑四方,竟使自己无法躲闪。
此时他那伸出的左手二指,非但失去了作用,反面成了扑火的飞蛾,天鹏老二心头一凛,百忙中猛挺右手的树枝,迎上姑娘的宝剑。
虽说天鹏老二是百忙中出手,却已贯集了七成真力,那条细柔的树枝,胜似一柄普通的宝剑。
讵料天鹏老二所持的树枝,和天蓉姑娘的双玉宝剑刚刚接触,蓦地觉得姑娘剑势重逾泰山,竟有些招架不了。
他不由惊心而动怒,右臂猛震,又加了两成真力,谁知道在两成真力达传树枝之后,突觉对方重量倏然失去,天鹏老二念头尚未转过,一片寒风挟着一道奇亮光闪,化为巨网,已迎头罩下。
天鹏老二不禁亡魂丧胆,此时再想举枝以对,自是无及,他深知还有一条逃路,那就是卧身于地,滚翻逃出剑网。
事虽出于万难,但天鹏老二不能这般丢丑,他牙一咬心一横,真力齐集树枝上,迅捷无俦地向身后扫去。
怎知竟又扫空,他立将双目紧闭而待死,适才若肯丢丑滚逃,尚有时间,如今良机已失,唯死而已。
不想在他闭目待死之时,肩头一震,却久久再无动静。
以经验阅历而论,天鹏老二已知对手在以剑轻拍自己肩头之后,退向一旁,这种奇妙的剑术,和无比的耻辱,却是天鹏老二一生所仅遇的事情,他不由缓缓睁开双目,吁叹了一声。
天蓉姑娘果然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早已退到适才动手的地方,奇怪的是姑娘脸上的神色,没有胜后得意的样子,却像是悟解了什么极为困难的事情似的,故而神情有惊,有喜,还有一种迷茫。
就因为天蓉姑娘的神情奇特,天鹏三鸟等人才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甚至于天鹏老二,也木愣地看着姑娘,而忘记了应有的交代,天蓉姑娘自己,却也因为乍试奇异招法而竟成全功,只顾欣慰,忘了适才作赌的话。
远处暗窥动静的异丐和圣僧,彼此互望了一眼,都量露着惊奇并羞愧的神色,他们料错了事情,梦想不到天蓉姑娘的剑法如此奥妙。
就在他们互相示意的当空,场上突然平添了不少人物,异丐看到这群人物头前那个老者的时候,立欲奔出上前,圣僧却及时止住了他,细声说道:
“怪朋友守约放人,你我何不冷眼旁观?”
异丐了然圣僧所指旁观之意,点了点头,这时那个为首的老者,面含着微笑对天蓉姑娘说道:
“姑娘好剑法,可能暂请将宝剑归鞘听我一言?”姑娘点头,宝剑入鞘,老者又道:
“天鹏兄弟请将欧阳易释放。”天鹏三鸟目睹老者突降之后,已将欧阳易的穴道解开,闻言立即松手放掉了欧阳易,怪的是欧阳易却并不挥动。
老者盯了欧阳易一眼,吁叹了一声,对所有的人说道:
“老夫欧阳子规,暂代这不归谷中的主人,请大家随我到‘兰谷’一谈。”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身面对着异丐和圣僧的藏处说道:
“两位贤弟也请出来吧。”圣僧和异丐闻言彼此一笑,走了出来。
“老夫恭请梅梦生少侠客,代我等前导。”
此言方罢,闪身走出来的却有两个少年,欧阳子规手指着假梦生说道:
“你另有来历,却非梅氏之子。”
假梦生闻言一愣,正要询问,欧阳子规接着说道:
“稍停‘兰谷’之内,一切是非恩怨都要了断,如今暂请忍耐片刘吧。”
假梦生只得忍住万般心事,真梦生却向众人一拱手道:“请随我来。”说着他当先转身走下,余众无一开口询问,俱皆相随而行。
异丐和圣僧与欧阳子规打了个招呼之后,却并不等待欧阳子规一起,而是紧随在梅梦生和天蓉姑娘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低声相谈道:
“和尚,梅梦生怎会听他的话?”
“要饭的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这当是怪朋友的嘱咐。”
“怪朋友人呢,怎么就缺他一个?”
“欧阳兄不是说到什么兰谷相谈吗?怪朋友必然是先一步去了。”
“这个怪家伙到底是谁?”
“要饭的多此一问,难道还没想出来?”
异丐没有回答,他俩话也就到此中止。
行行重重,转盘弯旋,约顿饭光景,方始走出林外,除欧阳子规以外,余者无不觉得奇怪,这片古木丛林,望之占地并不特别广阔,却怎地走了这大半天方才出来?只是各将疑念存诸心间,无人询问。
前行里许,向右弯转,豁然开朗,一条幽静清幽的山谷迎面,楼台亭阁,傍依奇山,小楼流水衬托其间,端的出尘绝俗,天上神仙居,人间桃园土,不过如此,众人不禁频频称赞。
穿进幽谷,拾阶丽升,直到一座玲珑美奂的小楼之前停步,由欧阳子规肃客,众人鱼贯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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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人,不知何时,已在楼中设置了座位,聂承天师兄弟走在最后,此时刚要踏入楼阶,身旁风声微响,那位头戴竹篓的怪客已站到面前,手指十数丈外一座庭院道:
“进入这兰谷‘梅楼’的人,都有恩怨牵连,你们大可置身事外,十余丈外的那个庭院,可供你们栖止休息,并代伤者医治,请随我来。”
聂承天早已心服怪客,闻言只好对怪客拱了拱手,即率众师弟奔向指定的处所,怪客目睹他们进入之后,方始转向梅楼后面而去。
这座名为梅楼的玲珑美奂的阁楼,却看不到一株梅花,为什么定名为“梅楼”,已非这班进入楼中的老少男女所能知道的了。
楼中,大家各自入座,其中多半互相认识,并有关系至深至切者,但却彼此都不开口,静听欧阳子规要说些什么。
欧阳子规首先看了大家一眼,方始开口道:
“在座之人,相互间都有渊源和恩怨,因此老夫才借这梅楼地方,邀请诸位驾临一谈,结怨主因,半由欧阳易恶行所起,但却也有人另有原故,如今我们轮流说出思者、仇者和结怨经过,然后有人会出头了断一切。武林旧规是以长幼为序,现在我却想请年轻的先开始说起,这位姑娘年纪大概最小了,就请先说。”
被指为年纪最轻的姑娘,却是天蓉,她闻声站起,摇着头说道:
“我和大家谁都无仇,还是请这位姊姊先说吧。”
被天蓉姑娘所称为姊姊的那位姑娘,首先对天蓉笑点了点头,然后沉痛地说道:
“我名房佩,先父蓝天一燕房汉臣,一家老小除我一人幸为恩师救走外,余皆惨死于欧阳易之手,死者竟被此贼将皮剥下,此仇不共戴天!”
这时轮到了假梦生,他站起之后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欧阳易在一旁却替他说道:
“此人姓及,乃东川犬叟及哮天之孙,其父母及东风夫妇,当年冒死救走梅三丰之子梦生,事发之后,为我所杀。”
在座之人,闻言无不注目欧阳易,今朝是非固然不容蒙混,迟早有人会说明一切,但是欧阳易却自代仇者发言,这却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我是梅梦生,自幼为义祖及哮天所收养,从未见过亲生的父母,但我知道,父母皆被欧阳易所残害,身受失目毁容惨刑,仇人自然是欧阳易,恩者是我义祖一家,对及伯父母惨死一节,和及仁兄因我之故,幼失父母,为仇家所豢养之事,由衷感愧,愿能粉身相报。”
梅梦生说到这里,和假梦生四手相合,两个人无言地互相看着,泪如雨下。
坐在房佩姑娘旁的蒙面女侠,这时音调哀涩地悲声说道:
“今天,就是刚才,我看到了亲生的爱子……”
梅梦生早已疑心到此事此人,当沈珏娘哀怨陈述的当空,假梦生强止悲痛,凄声告诉梅梦生说,蒙面女子即是他的生母,因此在沈珏娘说到“亲生爱子”的时候,梅梦生已飞扑上来,紧俯在沈珏娘的膝下,沉痛、哀怨、哭泣并亲切地喊了一声“妈”!
沈珏娘闻声再也难止悲伤,不禁俯首爱子肩头,母子相抱痛哭失声。
半晌之后,沈珏娘方始强止悲泪,激昂并忿恨地说道:
“毁我夫妻容貌,残我夫妻一目,生生分隔我夫妻母子二十几年的仇人,就是欧阳易,恨重如山,怨探似海,此仇此耻今朝必须了断,若无欧阳子规前辈,则我母子今生恐难相逢,恩同天地,沈珏娘自当尽情相报,据闻良人被困谷中……”
“沈女侠,据老夫所知,梅大侠早已脱身危困了。”
欧阳子规接口说出此言,沈珏娘立即答道:
“苦命人怎敢担当恩公如此称呼,恩公声言三丰已脱危困,可知他现在何处?”
“此事稍停即知,女侠不要心急,对老头儿也暂请莫以恩者相称,今朝是非恩怨,恐怕不能用常理衡量!现在轮到欧阳易你说话了。”
欧阳易极端沉着地看了众人一眼,慨然说道:
“欧阳易自知罪孽深重,已存死志,所不愿自了的原因,就是至今尚未得知爱妻昔日为何被司徒雷、梅浩然两人,暴下毒手惨遭生生肢解而死!”
“大家可以看到欧阳易这副面貌,这只瞎眼,昔日欧阳易被人称为‘玉潘安’,是谁下的毒手?梅浩然和司徒雷,为什么?
欧阳易不知道!
欧阳易为替爱妻报仇,下手自是难免狠毒,我不向仇者解释过往是非,我甘愿让仇者食我之肉,寝我之皮,我已发誓决不相抗,但是在欧阳易死前,却必须知道拙荆何罪,面被活生生斩肢解体面死!”
他说到这里,双目蕴含着泪水,哀怨胜过了恨怒,悲伤的回忆,使他漠然面前那些势不两立的仇人。这时站起来了另外一个蒙面的人物,这人首先将蒙脸的灰巾取下,露出了衰老的面容,
方始低沉说道:
“欧阳易刚才的话,想来大家都已经听清楚了,他的爱妻,名叫真真,姓雷,果然是被司徒雷生生肢解惨死,死状之惨,是在下生平所仅见,如今想起死者每断一肢的哀嗥之声,仍然难禁心头的颤凛!
也许大家疑心,我怎会知晓此事,其实再简单没有了,我就是当年动手肢解欧阳易之妻的凶手——司徒雷!”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天蓉姑娘心无敌我之念,不禁脱口问道: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作那种事?”司徒雷仍然是低沉地说道:
“我与浩然,乃一师之徒,浩然是我的师弟,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当年要那样作,只是身奉恩师法谕而行!”
“司徒雷,欧阳易已知此事,并不怪你,欧阳子规前辈,曾经对我说过,令师尚在人间,也隐身在不归谷中,告诉我,令师如今何在?”
欧阳易扬声追问司徒雷,司徒雷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