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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又离一招手,道:“浪云.我先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本楼‘二司卫’‘毒虎’李青。李青,在你面前的人,乃是我的女婿‘勿回岛’少主卫浪云!”
“铁狮”李青顿时张口结舌,惊异莫名,他骇然道:“老天——他,他居然就是卫浪云?!”
卫浪云—拱手,和气的道:“久仰二司卫大名,今得识荆,快慰生平.”
一面赶忙还礼,李青满头雾水的道:“卫,呃,少主,这,这真是叫人意料不到……”
卫浪云笑道:“‘勿回岛’与‘六顺楼’本是姻亲,理该至好,便有误会,说开了.也就皆大欢喜啦,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太过曲折的内情。”
李青陪笑道:“是,是,少主说得是,本楼能与贵岛由敌化友,以亲解怨,这才是本楼上下的造化呢……”
澹台又离又吩咐其他五六名肩袖缀连着金线的手下们前来一一自行唱名见过了卫浪云:而最后一个与卫浪云见礼,则是瘦削清癯.形容冷沉稳练的人物,这人的肩袖处不多不少,刚好缀连着五道金线。
卫浪云注视着这位“五道金”的好手,尚未开口,对方已先投过来一抹亲切又含蓄的微笑,低沉的道:“‘六顺楼’‘五道金’首领管庸叩见少主!”
他是管庸!
卫浪云重重抱拳,向着这位冒险潜伏于敌阵多年的自己人展开了热烈的笑.他一语双关的道:“辛苦了,管庸,自今以后,我们真是一家人啦!”
管庸躬身道:“期待这天,也已有一段漫长的时日了,少主!”
卫浪云颔首道:“说得好!”
当双方的各人见过之后,澹台又离忙道:“我们马上去迎接客人啦,别叫人家久等,还以为‘六顺楼’上下婆婆妈妈,不够诚意哉!”
于是,在澹台又离前导下,一行人急匆匆的迎出“六顺楼”大门;在高大巍然的双扇铁门外,是一条宽有丈许的青石板道,这条青石板道,铺出三十步远;就在那三十步远的石道尽头,“勿回岛”大军早已列队以待。
“长风”“千涛”“青鲨”三门的大旗猎猎飘舞,空中的“黑鸟”已经降下,三百余铁骑排成横面三排的阵势,刀刃映寒,衣甲鲜明,在一派肃穆无哗的气氛中,越发显示出那种军容壮盛的威仪。
展履尘、田寿长、舒沧、段凡在前樊升、卜兴随后,六人六骑,缓缓自阵形中越前,迎上了业已来至石道尽头的澹台又离等人.
在卫浪云为首之下,“勿回岛”这边的吕迎风、章德、熊大开,以及数名手下“花子帮”的杨宗,齐齐单膝跪迎,另还有两个也同时跪迎的人,一个是水冰心,一个,却是“无情罩”管庸!
江湖有江湖上的规矩,虽说这两霸主对立的组合已经握手言和,但彼此间的礼数仍有—定的限制,不能谦卑到有伤自尊的地步,否则,就算是失格了,现在水冰心这跪,因为她乃“勿回岛”少主的夫人,以大礼迎尊长,道理上自无不合,但管庸在“六顺楼”的人来说,却为他乃“自家人”,而以“六顺楼”“五道金”首领的身份,却如此恭谨逾份的跪迎“勿回岛”的首要们,则未免令“六顺楼”上下大惑不安甚至瞠目了。
澹台又离方自—愣,随即恶报狠的盯了管庸—眼,转过身去,“二司卫”李青也有些失措了,他急急回头,低促的道:“老管,你糊涂了?怎么用这种大礼?你简直在出我们大伙的丑嘛!”
管庸神态安详,耸肩无语——是的,这时候,你又叫他如何解释呢?
对面———
马上的展履尘雍容威严的一摆手,沉声道:“罢了,都起来吧。”
卫浪云拉着水冰心抢前几步,轻轻的叫:“大叔,二叔,舒大伯,“六顺楼”澹台又离已亲自迎接了.”
展履尘在鞍上.深深俯视着卫浪云身边的水冰心,须臾,他微微一笑,率领众人抛镫落马。
澹台又离上前数步。
两位名震天下的江湖霸主终于正式朝面,一个是“六顺楼”的魁首, 一位是“勿回岛”的岛主,俱乃脾睨五湖四海的雄才,全是威摄万夫的好汉,他们在无数次交斗之后仍以这种和祥又亲切的方式相晤结识——便在今天以前,彼此也都不敢想像呢。
澹台又离先抱拳,大笑道:“展兄?”
展履尘也同时抱拳;“澹台兄?”
四目相视,齐声大笑,两人的手,也紧紧握到了一起。
澹台又离一面摇晃着展履尘的手,一边恳切的道:“多承展兄不记前嫌,以德报怨,解‘六顺楼’倒悬之危,救本楼于覆灭之际,隆情高谊,至死不忘,展兄,多谢了.”
展履尘笑道:“澹台兄太过客气,你我属至亲,本该同舟共济,福祸相连,些许小事,何敢当此“谢”字?澹台兄,我们来晚一步,倒该请罪才是!”
澹台正色道:“展兄,往或多有开罪‘勿回岛’之处,而展兄非但不记恨,不报复,更且助我却敌,使‘六顺楼’得以屹立,不遭败亡厄运,就凭这等气度,这等胸襟,我澹台又离已是钦服英名,越发自惭前行了!”
展履尘大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必再提;澹台兄,我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呀,哈哈哈.”
笑声中,他回头道:“你们都过来拜见澹台楼主。”
田寿长一抱拳,笑道:“田寿长这厢有礼了,澹台兄。”
澹台又离连道久仰,舒沧、段凡也都与澹台又离纷纷见礼,然后,一行人缓步行入“六顺楼”中,“勿回岛”的其他人也不须进去,他们全自携有宿营装具,在“六顺楼”的专人招呼下,三百多名“勿回岛”儿郎立即开始了扎营露宿的工作。
澹台又离的居处,即是“小桂园”旁边的那幢双顶楼阁,现在,便也成了他待客之处。
楼下的大厅地方宽敞而陈设高雅,澹台又离与他的“二司卫”李青、“六道金”首领许虎,“五道金”首领管庸等人便陪着展履尘、田寿长、舒沧、杨宗、段凡、吕迎风几位把晤言欢,当然,卫浪云与水冰心也早坐在一边腻着了.
这时,澹台又离寒喧过后,立即话入正题:“展兄,有几桩事,兄弟我必须向展兄言明一一”
展履尘啜了一口刚上的香茗笑道:“但说无妨。”
澹台又离有些窘迫的道: “本楼的‘大司卫’谷宣…… ”
不待他说完,展履尘己接口道:“当然立即释回,请澹台兄放心。”
澹台又离吁了口气,拱拱手:“展兄既已一切包涵,兄弟我也不再客套了,请问——是否兄弟手中尚有其他本楼俘虏?”
摇摇头.展履尘歉然道:“只存谷宣一人——澹台兄务请谅解,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拼杀呢。”
僵窒了一下,澹台又离长叹道:“唉,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我真后悔到了极处,当初若非是我一意孤行,固执已见,又怎会弄到今天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步了,千百条的人命债,我又怎去交待得了?”
展履尘缓缓的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澹台兄不必自责,这也是形势上的压迫,况且,没有那一战,眼下我们的和议也未见得能以水到蕖成的呢.”
又深深一叹,澹台又离道:“江湖盟主大位,我今郑重宣布,不再加入逐鹿争夺,非但如此,我更将凭一己之力,协助展兄达成此愿!”
展履尘双目闪亮,严肃的道:“澹台兄此言果真?”
澹台又离语声铿锵,有如金石:“言如铁律!”
展履尘微微躬身,道:“展履尘谨致谢意.”
拱拱手,澹台又离道:“这是兄弟我表达的一点寸心微意,展兄不用客气。”
顿了顿,他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事----”
展履尘笑道:“请说。”
清清嗓子,澹台又离道:“有关兄弟那丫头与浪云的婚事,我想,是否可以由你我二人主持,重新为他们再行一次礼?”
一拍手,展履尘大喜道:“好极了,我完全赞成!”
坐在一边的田寿长忙道:“可是,他们业已行过婚礼了呀!”
展履尘哼了哼,道;“不错,但那次婚礼,一不够隆重,二不够风光,三呢?该主婚的人全没到,却叫那不该主婚的人越俎代庖了,这档子事,不光我心中是个疙瘩,澹台兄心中又何尝不觉窝囊?澹台兄只此一女,我也只此一侄,我二人不来主婚谁该来主?所以,我绝对同意水丫头和浪云的婚礼再补行过!”
田寿长冒火道:“你是说——我主婚的那次不算数?”
展履尘沉着脸道:“当然算数,但却只能证明他们已是夫妻,这一次,是明昭天下——‘勿回岛’的少主与‘六顺楼’的楼主千金成亲,两次婚礼,各有其不同的形式及意义,而这一遭,你只有旁边瞪眼的份了.由我同澹台兄来掌舵!”
田寿长悻悻的道:“你总要表现一下你老大,我是老二才甘心!”
展履尘大声道:“国有国法,家不家规,我不顶在你头上莫非你还顶在我头上了?”
田寿长闷声不响。
澹台又离笑道:“那么,展兄,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用力点头,展履尘道:“当然!”
澹台又离忙道:“婚期是订在?”
展履尘笑道:“我想这个大日子最好是订在摆平了‘紫凌宫’,我们一统江湖之后如何?”
澹台又离抚掌道:“好,好,那个时候最合适,最合适。”
展履尘提高了音调道:“水丫头,过来这里,让大叔仔细的瞧瞧。”
于是卫浪云挽着娇羞不胜的水冰心走到展履尘面前,水冰心再一次跪下向展履尘请安。
一伸手,展履尘扶起了水冰心,他睁大一双炯然有光的眼睛,上上下下端详水冰心,一面看,一面连连点头,笑容越堆越厚:“不错,好,真是好,明媚秀丽,端庄娴雅,果然是大家风节,闺阁淑女,打着灯笼也难找——”
水冰心深垂着头,面庞酡红,有如三月的榴火.
展履尘又朝卫浪云:“孩子,得到像水丫头这么一房妻室,也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慧,往后,可千万要善待于她,做—对恩爱不渝的伴侣!”
卫浪云恭声道:“大叔放心,侄儿一定会永远爱护冰心.”
展履尘伸手入怀,摸出—件小巧玩意来——那是一匹只有拇指大小的翡翠小马,雕工精细,栩栩若生,通体晶透剔中,甚至连每一块肌骨的穿凹,鬃毛的纹路,也丝毫不苟的刻划出来,最奇的是这支翡翠马一双眼睛,在灯光映照之下,似是不停的眨动,闪耀着两点如豆的黑光,但展履尘只微微以身背灯,两点闪耀黑光的眼睛,便立时泛出鲜红的芒彩,这支翡翠马眼睛的居然能够随着外来的光度不同而转变它的颜色!
托着翡翠马的右手伸到冰心面前,展履尘和蔼的道:“小小一支‘幻眸翠驹”,权充见面札,冰心,你收下.”
水冰心没有推辞——因为这是她应该收的——双手接过,她红着脸道谢,整座大厅里;马上响起一片赞美的鼓掌声。
澹台又离捋髯大笑:“冰心哪,以后你可得好生孝敬你的两位叔叔,啊,看他们多疼你!”
水冰心羞涩的道:“女儿知道。”
一挥手,澹台又离叫道:“李青,交待下去.大厅盛筵,庆贺这两家修好,一片祥和!”
“二司卫”李青笑应着起身离去,大厅中,人语嘈杂,欢笑洋溢,气氛热切里掺合着一股浓馥的喜悦了……
昨夜盛筵中兴奋欢愉之情仍在心怀荡漾,而酒意尚未尽退,天刚放亮,吕迎风已衔命前来“小桂楼”催请卫浪云起驾了,展履尘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