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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诧道:“怎会?不是每个人抢着要?”
左仲仪道:“那是指非法部分。”
弘历更骇:“每条船都干非法生意?”
左仲仪道:“你要有颗宽宏的心面对一切,否则将无法忍受天下原是乌鸦一般黑。”
弘历道:“你说吧!我试着接受。”
左仲仪道:“试想漕运往北京一趟,光运漕粮,能赚多少银?百银?千银?你且试着数要经过多少闸关?至少也数十个,每关抽个二两银,什么利润也没了,所以他们必需另运东西,如钢铁煤盐,较有利润。”
弘历诧道:“他们全在走私违禁品?”
左仲仪道:“不错!民间铜镜、铁锅、锄头,哪样不是要用。着钢铁煤?这是必需品,禁也禁不了。”
弘历不禁苦笑:“官方规定如此之严,竟是公然违法,实叫人难以想象。”
左仲仪道:“所以朝廷那些大官都是浑脑,只顾着怕百姓拿去造刀刃,即拟此法令,全然不顾民生反应,禁了也是白禁。”
弘历道:“可是不禁岂非更糟?”
左仲仪道:“未必,毕竟要拿去造反者少,为此理由而禁,实说不通,开放了,反而促成器血流通,有人原只买一个铜镜,喜欢可另再买一个,利润自来。”
弘历笑道:“你倒是满脑子生意经,倒想问问若开放了,你这独攒生意岂非泡汤,你又如何因应?”
左仲仪道:“不必为我操心,经营者不能预见未来走势,先行布局,那失败也是活该!”
弘历道:“你已计划如何应对了?”
左仲仪道:“废漕运,改走海运,毕竟海运一趟下来足可增加十倍以上运量,不做是傻子!”
弘历道:“你倒是想得远,可是废了漕运,这些工人将如何过活?”
左仲仪道:“我只说圣帮将放弃漕运,其他者可能还可混个一二十年,只要给他们时间,必有路子可走。”
弘历频频点头:“你的确经验老道!”不禁佩服万分,哪天若登基为皇帝,且得跟他讨教商事。心念一转,道:“你对漕帮了解多少?尤其那些自认为反清复明之事?”
左仲仪突现为难:“要谈么?”
弘历道:“都已百年恩怨,难道无法化解么?”
左仲仪瞧他有心化解,遂叹道:“事情已久远,漕帮也甘心为生活拼命,原让它平静过活也就没事,然服杀亲之仇,恐也不易摆平。”遂将漕帮历史说明。
漕帮虽是反清复明秘密组织,前身却是“罗组教”,而此教又是“白莲教’’无数支派之一,为顾亭林、传青主所创,许铁山为教主,传至罗青,帮中称为“罗祖”,其收一弟子称“陆祖”,即陆达,陆祖有三弟子即翁钱潘三祖,共收七十二弟子,漕帮规模始扩大,目前由潘如虎任帮主,但另有四小祖各拥势力,即翁祖朱小全,钱祖黄象,潘祖刘玉诚、石士宝,其皆为三祖后代,故以小祖称之,帮众之广,恐也十万以上。
弘历听得惊心动魄,十万大军,何其可怖,难怪朝视若毒瘤,一有机会即想除之。道:
“他们都潜伏漕运么?”
左仲仪道:“大部分,其人了犯了案,只好四处流窜。”
弘历道:“那个石士宝犯了不少案,朝廷将捉拿他,听说他是海盗出身,且为台湾人?”
左仲仪道:“正是!”
那石士宝潜至附近,却不敢靠得太近,窃得言语断断续续,听不出名堂,然说及自己名字,每个人皆听得特别清楚,但闻弘历说及石士宝;又说及海盗出身,左仲仪又回答正是,那岂非在出卖消息,且同流合污?石士宝终把船逼近,想给两人颜色。
忽又闻及弘历说道:“海盗最近危害其凶么?听说你也遇上?”
左仲仪想及郭奇秀劫船一事,以及未来若发展海运,对海盗防卫何等重要,遂额首道:
“没错!海盗的确该除尽!”
此语让石士宝听入耳中,犹若对方想杀自己,怒火已起,暗道:“满口道义,背后却想暗算我,既是狼狈为奸在先,莫怪我先发制人!”猛地快速拨船前进。
风及时发现小船逼近,登时喝道:“谁?”
石士宝伪装漕丁,一时无法辨认身份,他倒落落大方,拱手道:“是圣爷么?在下奉帮主之命前来迎接!”
左仲仪道:“敢是潘帮主?”
石士宝道:“正是!”
左仲仪待要说好,赫见石士宝突地冲前船头,手中一颗铁球般轰天雷已往前砸,并大喝:“炸死你这叛徒!”
黑球轰来,吓坏漕船诸人。
左仲仪大骇叫道:“石士宝你?”已来不及解释或躲闪,情急中猛扯弘历扑向风及时,要他护挡救驾,他则暴劲尽施,拼出全身吃奶力气,猛往轰天雷击去。
幸左仲仪反应超快,轰天雷只抛及船沿,尚未落下,即被击退,且同时爆炸,轰然巨响,水动船摇,漕船射出数道碎片,但尚能载人。然那石士宝却忽略左仲仪反应之快速,原以为一炸成功,想登船再补几掌,故身形冲向空中,如此正巧似冲向回弹炸药,突地爆炸,让他躲无去路,已被轰得脸面全伤,呕血倒摔水中。
左仲仪暗道耍糟,急问风及时弘历可好,风及时道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左仲仪道:
“快驾船回航!”说完已掠冲水中,准备救起石士宝。
风及时见事态严重,赶忙调船而退,弘历却甚嗔怒:“当真乱党暴民么?连轰天雷此种炸药都用上,实是过分!”
左仲仪落水却未找着石士宝,正担心他性命,谁知石士宝虽受重伤,却凭一口真劲游逃百余丈,翻上前来支援之漕帮船上,厉吼一声:“快杀了汉奸走狗!”说完猛呕鲜血,昏迷倒地不醒。
漕帮弟子受到激怒,登时发出号令,四面八方弟兄闻及,全数围来。
左仲仪跳上石士宝原先使用小船,击掌落水,划动而行,快速迫近漕帮弟兄,急道:
“全是误会,诸位不要意气用事。”
然跟在石士宝身边几乎是激进分子,怎能听得入耳。有人喝道:“害石小祖身受重伤至此,还说误会?我忍你圣帮已甚久,现该算个清楚,弟兄上!”
话声一落,漕帮弟兄各抓暗器石块木头,全数往左仲仪砸来,且节节迫近,欲杀人而后快。
左仲仪见状如无法说服对方,留下无用,遂道:“无理取闹,找你们帮主说去!”赶着小船,调头而去。
漕帮弟兄催船猛追,且不断发出信号,引来更多弟兄。
此时不但左仲仪受险,连风及时那艘漕船亦被围困,已和漕帮弟兄大打出手。
左仲仪暗叹实是无妄之灾,猛地催舟迫近。漕帮弟子仍想拦人,他心生一计,难以伤人,破其船总行,遂在逼近之际,凌空扑前,数掌猛击,毁得三船,终突破纺线,直冲风及时那头。见有漕帮弟子登船,为顾及弘历安危,终凌空扑去,强掌尽出,将漕帮弟子一一击落水中。
左仲仪欺向弘历:“你可受伤?”
弘历道:“尚好!”他亦从小练武,功夫底子甚厚,寻常高手恐伤不了他,然此惊变亦让他惊心动魄。
漕帮弟子见及左仲仪身手高得吓人,不敢再登船,突有头领喝道:“改用火攻,快拿火把火油!”
漕帮亦非庸手,阵仗战过千百回,临机应变,有人往船底抓油桶,有人扭烂布,有人点火把,即欲猛攻。
左仲仪见状大骇,怒道:“再蛮干,休怪我开杀戒了!”
漕帮弟子喝道:“我等岂是吓大的!”竟然砸来火把,左仲仪凌空劈去,然漕船实在太多,防不胜防,情急中忽闪一念头,那石士宝喜欢偷袭,炸药岂只一颗,小船上或有库存,登往小船掠去,翻动布篷,果然见小箱子,打开瞧瞧,竞有四颗之多,这可好极,猛抓于手,跳回大船,喝道:“谁敢乱动,连你们也一起炸了!”
四颗轰一在雷威力非同小可,齐往回炸,恐得毁掉四艘船,百余人遭殃,此举迫得漕帮弟子投鼠忌器,不敢再攻击。
左仲仪暗道好险,将其中两颗交予风及时,双双各守两方,以备安全。
漕帮一头领冷道:“有炸药又如何?顶多赔上百条命,你们照样得死!”却未敢行动。
左仲仪冷道:“看你们昏了头,正当生意不作,跑来此耍狠,连帮规都不守,待你们帮主到来,有你们好受!”
漕帮帮规甚严,此语一出,倒让多人受惊,私下开始议论,是否要撤退,然激进分子仍道:“你炸伤石小祖,我等替他报仇讨公道,有何不对?”霎又引起骚动,有人更喊出杀死满清走狗!
弘历听来甚是刺耳,暗叹漕帮暴民不少,将是国家乱源。
左仲仪原是尽量别让弘历胡思乱想,免得他接帝位时对漕帮不利,遂喝道:“是石小祖自行开炸的,诸位也见过,我是从他的小船取炸药,别是非不分,况此乃我跟漕帮之事,勿为难宝爷,否则官船一来,任谁都倒桅。”
经此一闹,确有官船正召集人马,准备迫近,此乃因未发现弘历身份,始慢吞吞,否则必早已赶来护驾。
漕帮弟子终不敢触犯帮规——在无帮主人上和官方开战,一名头领始道:“放他们过去可以,但你得留下,等帮主前来评个公断。”
左仲仪道:“行!”
弘历急道:“左兄如此未免太危险,咱一起走吧!”
左仲仪笑道:“不碍事!潘掌门跟我熟,他且明理,倒是你得快快离去,莫让官方误会。”
弘历知其用意,暗叹一声,道:“那回头见!”已见得官船不远,且先去招呼,再调头助阵为是,故同意走入。
左仲仪始跳入小船,风及时道声圣爷保重,操船而去。
左仲仪道:“不要等了,直接回漕帮总坛。”若等下去,官船包围过来,一不小心大打出手,那才糟。
漕帮弟子不敢扣住圣爷,只抛绳索套住小船头,拖着它往漕帮总坛驶去。
弘历见人已走,大为惊骇:”决追快追,莫让圣爷受危。”
风及时道:“圣爷命大,应能脱险,宝亲王你身份特殊,闪失不得,还是回去吧!”仍驭船往官船驶去。
弘历轻叹:“我特殊,他就不高贵么?”对左仲仪更欠一分内疚。
第十五章小祖
漕帮掌门潘如虎已闻及消息,亲自从洪宏桥附近之总坛赶至漕运指挥分舵,那是十艘漕船结成之水上堡垒,可往可行,且可屯守重兵,以应付漕运任何变化。
石士宝已被安置病床上,满身是血地接受治疗,虽是半条人命,他仍愤愤不平,直道打倒狗官汉奸,以鼓噪弟兄,引得群众情绪愤慨,急于报复者居多。
潘如虎亦自诧讶,谁能伤得石小祖?他武功原就不低,还被打成重伤,询问之下方知左仲仪所为,更觉不可思议,对方一向克制,怎出此重手?难道为了漕运,已用非常手段?亦或是另有误会?
心念未毕,忽见左仲仪一身湿漉漉被押回来,潘如虎急道:“到底发生何事?“漕帮激进头领喝道:“他串通朝廷狗官想谋害小祖,必得重惩,以讨回公道。
左仲仪道:“非也,全是出于误会!”已掠身上岸,急欲奔向潘如虎,然守卫却惧然拦住,原是他手中仍有两颗轰天雷,要是暗算,帮主岂非遭殃,左仲仪呢地一声,交出炸丸,道:“是石小祖想暗算我和宝亲王,由于太急迫,我回了一掌,始落此局面,此轰天雷原属漕帮之物,帮主应认得。”
潘如虎当然认得,且对事情有所了解,叹道:“你为何要带宝亲王游此漕运?难道不知我派讨厌满清者居多?”
激进份子又喝:“他和清狗谋通,想暗算漕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