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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呢,像他这样人无论放在哪里都应该很惹眼,那种气度和姿态根本隐藏不来。江湖中这样的人物数也数的出,没道理完全找不到迹象……”她忍不住还是怀疑,“就真的没有可能是七秀公子?撇开无情无义这点不谈他怎么说也是江湖第一美人……”
花事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第一美人那是花楼第一大忌也只有卓小镯敢当着他的面说。
“花楼也不是没摸过莲九笙的身份,但是七秀公子一早就被排除了的——阿枭在七秀待了十年,她的心也在七秀公子身上系了十年,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会认不出?”
花楼没有怀疑过七秀公子,是因为对暗夜之枭的信任。
卓小镯无法反驳,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真的要放弃莲九笙这个身份,放弃苏小昭了吗?
“先不提阿枭,那么你呢?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还每日过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卓小镯各种嗤之以鼻,“身世?又不能当饭吃!我只要知道自己是师父养大的就够了,不过至少能让师父彻底看清李郁清的为人肯尽早跟我离开纯阳了,至于李郁清那种衣冠禽兽跟我有个鸟蛋关系?”
这一边还真是彻彻底底的逃避现实啊~~
☆、第24章 扬州秋,别七秀(下)
西子湖畔西子情,楼外楼中雨霖铃;画廊秀舫霓裳舞,小桥流水叶娉婷。
——扬州瘦西湖畔,七秀坊。
她站在步莲台的最高处,放眼便是整个七秀,用十年的时间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却最终不属于这里。
她是迟钝不开窍,连一曲舞都跳不好的苏小缺。
从来没有一个弟子十年也没有被允许摸剑,从来没有一个弟子,连一次也没有被允许登上步莲台。
鼓声声声响,远处丝乐鸣响各自却融在一起谱着一支共同的曲子。
苏小昭缓缓起剑,这是她第一次在步莲台舞剑,也不会有下一次。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她的剑没有一舞动四方的气势,只是平缓而流畅,宛若怕惊动了什么一般,轻轻低昂。
七秀剑舞也可以这么静,音轻如水,不见涛光。
怀着各种好奇围观的师姐们也都安静了,原来……苏小昭也可以跳的出来嘛,还是颜如烟真的下了血本朽木也能雕成材……
她们现在是该做什么评价?
短短一曲,苏小昭没有让自己太抢眼,只是客气的还了借来的佩剑。
“小昭师妹还真是惊讶的让人都说不出话,几时都练得这么好了,先前还一直藏着都不肯跳给师姐们看。”
“师姐过奖,不过刚记住步法而已,哪里就敢献丑了。要说好,也是颜师姐教的好罢了。”
她一如往日谦逊乖巧得恰如其分,安静的笑容就如云淡风轻的天空,却让站在一边的颜如烟一句话也说不出。
耳边有再多恭维贺喜,朽木也能开出花,她一句也听不进,只是定定盯着苏小昭——她亲手教的自己再清楚不过,那根本与她无关,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疑问的目光却都被苏小昭平静淡然的笑容挡了回来,天衣无缝。
为什么一瞬间她的小缺变得这么远,好像再也抓不住够不到。
她一定有什么,有很多要问苏小昭,可她什么也问不出口,只能看着她走近,平淡,客气,“谢师姐这么久以来的教导。”
“小缺你这是在做什么?”
——谁来,拉住她——她不知道该阻拦什么,可就是觉得再不拦住苏小昭她就要不见了似的——
“师姐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不要,我什么都不会帮你,你不要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苏小昭笑得微微无奈,为什么就是奇怪的事了呢……可是既然颜如烟察觉到了什么,她不想勉强她。
也不是不可以自己来,只是这样一来,手段难免强硬一点了……
她本想安安静静的离开,嫁人也好,出家也好,因为她是苏小昭,不会有人对此有太多怀疑。只是不能再让莫小铩来背黑锅,他日后行走江湖的日子还多,而她却要从此消失于江湖。
“花年姐。”
“——小昭啊,有事?”
“嗯。刚刚遇见花岁姐,要我帮忙叫你去厨房一下。”
“咦,这个时间她去厨房做什么,我这就去。”
花年推开厨房的门,哪里见着花岁的影子,却是身后的门一下子便被关上落锁,她瞬间明白过来,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小昭!苏小昭你别犯傻啊!你知道公子最讨厌什么的——”
门外传来苏小昭平静的声音,“抱歉花年姐,只要一会儿就好。”
——又一个犯傻的姑娘。
花年一直以为苏小昭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她一直都那么乖,那么懂得分寸的啊。可是如今已经被关在这里,她也只是无能为力——她和花岁,并不懂得武功的。
反正如苏小昭所说,要不了多久的,只要到了开火的时间,厨房的丫头就会发现她……然而刚要找地方坐一下,却看到被砸晕在柴火旁的花岁,一丝血迹顺着额头流下。
——※——※——※——
她替漪公子收拾好房间,整理好床铺,知道他从不喜欢在房间里摆放盆栽,将自己做的绢花插在花瓶里,在一室茜色纱幔中,像白梅点点绽放无香。
在去长安的路上,她想她应该是幸福的。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局促着,满足着,因为那时候她是那样没有欲望,单纯,全心的仰望那个人。
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不会受伤。
她能够放任的,就只有自己的视线。用眼睛去看,把那个人印在心里,连一片衣角也不去碰。那就是全部。
可是她知道,连那样也不行了。他移开视线视若无物,再也不会回给她一个轻如涟漪的笑,她那个在彼岸妖娆绽放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哪怕是个华丽人偶,她也曾希望他在的。只要他在那里。
漪公子迈进房中的瞬间微微怔了怔,房间里的一切都不像花年花岁平日的风格,她们不会随意违背他定下的要求。房间里的精心出自另一个人之手,每一处,都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然后,他看到苏小昭。脚步顿住,只能定定的看着她……
“公子。”
她为什么依然在笑,平淡,有礼,一如寻常。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想移开视线,只冷冷说“出去”两个字就足够。可是开口,却不受控制般问出:“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想替公子做点什么,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因为,这是最后能替他做点什么了。
“——出去!”
——在还没有任何人看到之前——
她浅浅的笑,纵然笑得有些难看——那些过去看不懂的,好像一下子看懂了。只是都太迟了。
外面匆忙的脚步声已经向院中赶来,她以为还有一点时间——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擅闯七秀公子寝楼意图不轨者,逐出七秀。因为七秀公子的特殊身份,这已经成为七秀坊的铁律。
漪公子眉间几乎难以辨别的轻蹙,突然打开环廊的门走了出去,苏小昭觉得自己好傻居然会想他是不是要赶出去补救一些什么,如果有机会改变“意图不轨”这一点……可是他不会,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她站在楼上,从窗户看到花年扶着刚止血的花岁,带着护坊弟子还有一些被惊动的秀坊弟子已经走进院中。
“公子!你没事吧?苏小昭打伤了花岁潜进公子楼中——”
——苏小昭打伤了花岁。
漪公子的视线在花岁头上微滞,转身看向屋里的苏小昭——
她从不知道,那个人偶的眼里也是可以有感情的。
那一眼的愕然,是难以辨别的绝望——她竟然断了一切退路,决意离开。
——从七秀这个华美的金丝笼里,留下他一个人。
“公子!是否需要护坊弟子上楼捉拿?”
“不必。”他已淡淡冷下眉眼,如彼岸渊,不见边际满夜荒芜——“苏小昭擅闯掌门寝阁,伤及同门,即日赶出七秀。”
那就是她要的吗。
转回头迎上的只是苏小昭淡淡苦笑,即使是她自己的决定,断了一切退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像被生生扯掉一块,片片血肉。
七秀坊——这是他给她的安身之处,即使只是如同放养在这里,即使只是一场欺骗。
喉咙里被堵了一般,只能艰涩的挤出一句:“公子保重。”
她转身下楼,却突然被一把拉住撞进他的胸膛,双臂紧紧收紧把她圈在其中不留半点空隙——他不能放她走!
这七秀,是他自己的金丝笼!只要放手就只能看着她飞,再也不能抓她回来——
撕裂胸口一般的痛突然从心口蔓延,她一直努力的压在最深处不敢半点碰触,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要来碰——
“——这是你选的!是你要从我面前消失的!你既然选了忠于自己的路就不要再来动摇我!”
抱紧她的手臂蓦然一松——她不是想说那句,她明明清楚他的身份和立场,她只是好像不破坏掉什么就无法掩盖胸口的痛,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怕自己不能在他痛楚的目光中离开,只能说一句“她们就要上来了。”挣脱他的手臂下楼。
—— 一张蒙面巾,可以隐藏身份吗。
如果她没有在月光下看到他的脸就好了。
改变唇色,就可以让唇形看起来变得不同。可那双眼,她印在心里十年。
如果他没有抱住她就好了。
那样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只是自己看错了认错了,也许有一日莲九笙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他身上从不留下气味,因为外貌可以骗人,气味却如烙印。
漪公子从不靠近任何人,洁癖到小小的碰触也不能,就连他的寝楼都除了花年花岁不让任何人进入。
而花年花岁,也从未被允许离开七秀坊,一生也没有机会见到莲九笙。
——所以莲九笙才会出现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所以他才会好心把困在树上的她扶下来。
——所以去杀十二连环坞登徒子那晚他才会出现在卓惊弦的住处,他不是去找她的,他是去杀那三人的。
所以,他在看到了她的脸之后,才会转变了态度。
那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她根本就不去看。因为她的心不想看到真相。
护坊弟子上前押住她,她终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内没有走出来的漪公子。
一双漆黑琉璃,半隐在屋檐的阴影中,荒凉无际,深不见底。
江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叫七秀公子的名字了。
他只是七秀公子,七秀掌门,是一个传奇。
他的名字是莲漪,那是叶潇湘给他的名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没有来到七秀以前,人世间已经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做莲九笙。
——※——※——※——
冬,小雪。
“阿枭姑娘,这边走。”
苏小昭被引至一间屋内,摘下锦缎的斗篷。屋里人打量她片刻,开口道:“阿枭姑娘,在下庸升,请姑娘今后喊我庸爷。我现在朱颜阁众多培养细作的暗班中负责其中一处的挑选,正要把几个姑娘送到杜阁主那里,几个姑娘互相并未见过,前事也都已安排好。但杜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