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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九笙只看他一眼，重复了一遍，“小昭在下面吧？”
“是在下面……”
“那还需要探清什么？”
说罢手一松，人已向下坠去。棠飞无言以对，却是一旁曲如歌打了声口哨。
——张了长美人脸，却是个真汉子嘛~
——※——※——※——
那个人一直站在半阴半明里，一袭紫衣，靥靥笑意。
苗若苗抬头看了片刻，听到身后莫小铩已经在嗷叫：“好了没有啊！我真的要撑不住了啊啊啊——”
苗若苗抬手一挥抛出一把细末，紫衣人影瞬间淡去，消失不见。他所站之处，却正是苏小昭的血顺着岩壁蜿蜒而下。
毒比她预计的，扩散的还要快啊……
苗若苗施完蛊，对苏小昭淡淡说了一句：“起来吧。”
苏小昭浑浊的眼骤然清醒，刚要起身便被伤口中的木刺戳得一顿，苗若苗一边慢慢往上面撒着药，一边说：“不要急着拔，等必要的时候再说吧。”
种了续命蛊，也要有命可续，她失血已经太多了，只能省一点算一点吧。
苏小昭道一声：“谢谢。”
那厢莫小铩已经嗷嗷的喊道：“你们两个还有时间磨叽！快逃了！”
“逃不掉的。”
苗若苗比他们更了解尸人，在那样狭窄的裂缝里尸人攀爬的速度远比他们要快的多，一旦被追上就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那就杀吧。”苏小昭摸出短刀，幽暗的地道，蜂拥的尸人—— 一瞬间仿佛当真回到了千机阁的地牢之中，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怕莲九笙会跟她死在一起，而要活着离开，去找回他——
她侧踏着墙壁骤然跃出，快得宛如一个罗刹鬼影，莫小铩几乎无法去形容此时的苏小昭，如果说那些尸人是乱蹦乱飞的蝗虫，那么她大概是一只黑色的螳螂，一双镰刀横行无阻——那是置之死地的气势啊……莫小铩顿时悟了，若过不了这一关，他们也就别想活着了。这种时候，不豁出性命还有活路么！
他提着几乎快要砍钝的重剑，嗷嗷的也冲了上去。
此时的苗若苗却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地缝，吹起虫笛，无数蜘蛛仿佛从泥土里钻出来的一般，纷纷聚拢而来。
尸人没有痛觉，即使砍断了手臂，砍掉了半边身子，只要头和腿还在，也还是会冲上来。
一地残肢断臂，落脚时踩的尽是骨肉，他们还是被包围了起来。莫小铩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苏小昭，她面色如纸，渐渐已现出冷汗。他无法不去想，木刺在伤口里，这样的活动不会戳到内脏吗？
找到了地宫，却要搭上苏小昭一条命么？
然而周围的尸人一窜而起后却再没有下落扑来，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的顶壁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层的蛛网，一旦粘附上去的尸人只能在上面挣扎。
莫小铩终于又笑露出他野兽般的虎牙，虽然没有回头，对苗若苗道：“有时候你也有些用处嘛！”
——只要那些东西不跳来跳去的烦人就好了！他再次冲上前，这次却是能砍的砍，砍不到的直接赶飞，然后把剑往地上一戳，看着那些苍蝇一样被挂在网上蹬腿的尸人一脸得意。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走人！”
他一转身却发觉根本无路可走——密密的蛛网将整个地宫的棚顶都覆盖了，连他们下来时的入口也找不到。
“苗大姐你不能给留个洞啊？出口应该是这里吧？”
不等他去证实，苗若苗一贯清清淡淡的声音已经在幽暗的地宫里响起，“谁都不要离开这里了。”
苏小昭已经缓过一口气，慢慢站直身子转头看向她，在莫小铩喊着：“你在搞什么啊大姐！？”的时候，她却已经了然。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探查地宫么？”
莫小铩顿时转头盯住苏小昭——姐们你不要这么淡定啊！！
苗若苗默然的想了一下，只要不离开地宫，毒就扩散不出去。而地宫里的东西虽然也是曲如歌想要的他迟早要下来，但他不会怕那些毒。至于其他那些人，自己当然会警告他们，也就足够了吧。
于是她点点头，苏小昭便对莫小铩道：“走吧，既然出不去，就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了。”
“再出来一群可怎么办啊，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苏小昭淡定依然，“你以为我们除了继续往前走和在这里干等，还有其他选择么。”
“哈？”
苏小昭转回对苗若苗问道：“那么，你现在就要开始解毒么？”
苗若苗点点头，“在能够确定解毒是否有效之前，谁都不能上去。”
——所以还要留在这里等结果么。莫小铩果断明白了苏小昭的意思，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坐着干等啊！
他抱着剑一屁股坐下，“好，要解毒就快解，可是麻利儿的把小昭的伤口整好了，不然再冒出来点什么东西，我们两个顶不住可没人管你！”
基本上来说只要苏小昭状态良好，一向自信满棚的莫小铩不觉得会有什么他们两个对付不了的。
“解毒吧。”
苏小昭走向苗若苗，反而是后者的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你不怕吗？”
她见过许多中了毒中了蛊的人，没有一个人像苏小昭这样淡然的接受着一切，无生无死，不会惧怕任何事……
苏小昭还没开口，莫小铩已经变了声音，“——呐，我不知道你们怕不怕的，现在我可要怕了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小铩也会怕么？
两人一起转头，看到黑暗里又一个尸人慢慢靠近——与其他不同的是，这具尸人很“新鲜”衣着外貌都还保留着原貌，抬起头的一瞬间，七窍干涸的血迹，没有瞳孔的眼睛，却让苏小昭的心脏也狠狠的跳了一下——
红装雁虞，那张脸，却是颜如烟。
“怎，怎么回事啊，七秀大姐怎么会在这里啊！？”
莫小铩不可思议的叫嚷一声，苗若苗看一眼已经呆住的苏小昭和完全不能相信的莫小铩，心里已经隐约明白了——
“那是幻觉。是她身上的毒，让我们看到的幻觉。”
天蛛梦境的毒一旦入世，控制不好，便要天下大乱的。
☆、第十章 天蛛梦境，遗毒
莲九笙顺着地缝一路攀下去，却没有如期的落到地面。
越向下走；木梁上便渐渐蛛丝缠绕；在接近底部时，入口被一层厚厚的茧封住。不管下面出了什么变故，莲九笙都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他拿了刀子开始割那层茧；在破开的一瞬间一个尸人的头突然钻了出来；莲九笙抬手削飞。
扩大了缺口；踹开里面剩下的尸人身子，莲九笙纵身跃下去；却一瞬间仿佛置身于蜘蛛的巢穴一般，蛛网宛如巨大的茧子将这里整个包裹；四壁与头顶粘附着许多挣扎不已的尸人；除此之外仿佛再无一人。
也只是仿佛。
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气息，缓慢微弱得像是过冬的松鼠一般。然后他在粘附在蛛网上的众多尸人中找到了那个气息的源头——像是蜘蛛的巢一般，挂在层层蛛网中的一个半透明的茧子，一个苗疆打扮的女子抱着膝盖蜷缩在其中，如同要消除掉自己的气息和四周融为一体，而那张脸，正是苗丝丝。
——那么她就是苗若苗了。
莲九笙一跃而上割开了那层半透明的茧子，苗若苗睁开眼在半空一翻落地，看着眼前的银衫红染的男子，淡淡的一双眼无波无绪——“我应该有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下来。”
“告诉我苏小昭在哪里？”
苗若苗微默片刻，“所以，你就是天蛛梦境里的另一个——你现在离开，也许还来得及，”
“看来你可以告诉我有关天蛛梦境的事。”
苗若苗点点头，在她身上丝毫不带敌意，“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之后，就远远的离开吧。”
——※——※——※——
片刻之前——
苗若苗的手指，点在苏小昭胸口。
“天蛛梦境的毒本就是作用于人心意志，毒从你身上散发，被你卷进其中的人都会看到你所制造出来的幻觉——”
苏小昭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那颜如烟外貌的尸人，一时有些混乱，“这是我造出来的？为什么会是师姐——”
“是你的内心，或是他的，卷进来的人越多，出现的幻觉也可能越复杂离奇，天蛛梦境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东西。但是既然出现了，就试着自己解决吧，毕竟——若是解不了毒，你又没有死在这里，往后的人生就都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哪里是真实哪里是幻觉，要如何去应对又如何去控制，苗若苗虽尽自己所能，但若无能为力，那便迟早都是苏小昭自己的问题。
莫小铩一听，“是幻觉那还怕什么呀！”当即连剑都收了，大摇大摆走上去，瞅着“颜如烟”那副骇人的样子撇撇嘴，“大姐以前就够凶了，现在变得更吓人了啊——”
话都还没说完，“颜如烟”黑紫残缺的指甲狠狠向他一抓，抓在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啊啊啊啊——这不是幻觉吗！？为什么还会伤人！！”
“因为，你现在也是幻觉中的一部分。”苗若苗回答完他，转向苏小昭道，“一开始只会是偶尔的幻觉，随着毒越来越多，幻觉和现实的界限也越来越无法分清。一旦被卷入幻觉的人中有一人的思想有什么古怪，或是连你自己的精神都不能够稳定，届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你已经能想到了吧。”
苏小昭微微愕然着，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变成毒人，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毒”，却料不到是眼前这种情况——
“我该怎么做？”
眼见着“颜如烟”已经要开始向莫小铩袭击过去，她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付一个幻觉。
莫小铩从来不考虑过多东西，果断的抽出重剑就砍，“颜如烟”的身形却在一瞬间被砍碎了，转瞬又凝集起来。
莫小铩几乎想要摔剑，“这不公平！！为毛啊啊！！”
苗若苗微微沉默，说了一句：“幻由心生，自己解决。”干脆转身去一边儿结了茧子，爬上去准备作壁上观。
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造成这样的幻觉该怎么处理吧……反正现在谁也出不去，就让这两个人可劲儿的折腾吧。
看着莫小铩已经又卯起劲对付“颜如烟”，苏小昭抬头问道：“如果在幻觉里受伤，会怎么样？”
苗若苗正在试图把自己缩进茧子里，淡淡瞅她一眼，“我只知道，若有人死在天蛛梦境里，就永远也不会再醒来。至于你的幻境，只能由你的毒来决定吧。”
苏小昭听罢就将身上的伤口扎紧，防止血再次渗出。扯了蛛丝也好地上的沙子泥土也好将方才地上的血迹掩埋，重又握紧了短刃，“小铩，让开。”
莫小铩听话的闪人，她一跃而上一击直向脖颈，断裂声微响，“颜如烟”青紫狰狞的脸微微扭曲，却如同恢复了人的样貌露出痛苦的表情，双目紧紧盯着苏小昭倒下。
即使知道是假的，砍下去时，还是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苗若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在想什么？”
苏小昭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没什么，只是在想莫小铩曾经输给师姐，而我应该不会输给她罢了。”
莫小铩似懂非懂的疑惑着，“难道因为我曾经输给七秀大姐，才砍不到她？？”
“我不知道。”
苗若苗慢悠悠的问道：“那你觉得，这世上，你赢不了的人，是谁呢？”
——是谁？
苏小昭有片刻怔然，待她发觉到不妥之时，身后已一阵阴风袭来，她慌忙闪身之际宛若瞥见一道紫衣一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