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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连在玉马之下的一方水晶座,亦被提起,下面,却现出一只檀香木所制,精工雕刻着的一对龙凤的木箱来。
木箱上放置着一块青翠欲滴的玉牌,牌的中心,却雕有一枚血红如朱砂般的太阳,而且,只看它纹理的细密与滑腻,便知道是天然生就如此,决非以人工硬嵌入内。
牌下,又压着一方羊皮,上面仍是白色的字:
“你找到了,很好,把这木箱拿起,里面或者于你有大用的物件,我虽不认识你,可能我早已死去,但是,你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收起那方太阳牌,假如你有雄心,拐子湖有我的部下,他们永远会为你誓死效力,像对我尽忠一样,或者,你我在这世界上出现的岁月相差得很远,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手下的子孙也会永远敬奉持着太阳牌的人,我再说,这并不是条件,只看你是否愿意,那一群忠心不渝的老兄弟,正为他们失去首领而痛苦,如你肯去,你便是他们的领袖,你可不必探寻我是谁,诚挚的友谊,是不会受时光隔绝的,我极愿认识你,只是无情的岁月,已不容我有如此奢望了,现在,我在脑海中幻构着你的形态,我很聪明颖悟,你相信么?但我却想不出你的模样,可能你是个意志坚强的年轻人,因为能活着来到这回魂岛上,没有强健的体魄与卓绝的毅力,是不行的,我可能说对了,是么?但我仍然想不出你的形象。未了,愿你能记得我这个从未一见的老朋友,就好似我记得你一样。”
楚云看着,心头一阵感动,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这人的口吻是多么的诚恳与真挚,字行辞句之间,洋溢着奔放而豪迈的情感,楚云直觉的感到,自己与他好似早已订交,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他谨慎而恭敬的拿起玉牌与羊皮,低声祝道:
“在下楚云,能做你的朋友,使我感到兴奋与骄傲,我会永远记得你,因为你是我在孤立无援时,唯一给我安慰的人,我会尽力达成你愿意我去做的事,假如我能生还的话,而且,如你所说,这不是条件,只是老朋友对我的嘱托。”
楚云说罢,心头感到一阵安慰与宁静,略一养神,双臂握在檀木箱的两环之上,用力往上提起。
这檀香木所制的精致木箱,十分沉重,楚云异常吃力的提起后,又气喘吁吁的置于地上。
他喘息了片刻,双手有些颤抖的将那未下锁的箱盖缓缓启开,箱中几件奇异的物件,立即呈现在楚云眼前。
一卷似是鱼皮般的尺许大小的页片,用麻索串连,另有一小堆像是衣衫上的青色碎布,还有一个颜色黝黑的木碗,及一块雕成鱼形的寸许红木。
此外,便是一柄外鞘莹白,上面雕有一条黑龙的长剑,龙目嵌以明珠,闪闪生辉,大有呼云唤雨的威势,慑人至极,剑鞘尾端,尚套着一枚硕大的指环,指环上,亦雕刻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这柄华贵奇异的宝剑与指环,在木箱之中,与那堆残旧的鱼皮碎布比较起来,却有些不太配衬,但楚云并不理睬这些,他先将那卷鱼皮似的页片拿起,翻开一看,只见灰色的鱼皮上,密密麻麻地写着黯红的字,上面分列着天文、地理、医卜,奇门之学,词句简明而明确,记载的尽是一些珍罕难得,世人咸认为最是困惑不解的应用问题,上面以最简略的原理,分析其最深奥的因素,然后,化解出它的答案,这是一本价值无比的奇书!
页后,尚标明此岛的岛名方位,与岛后一处暗崖之下,有着足可果腹的野生山羊及植物,更说出此洞之中,尚埋存有大量美酒,及存酒处一条竹管衔结引导而成的清泉。
楚云看到这里,欣喜欲狂,忽然,他又匆忙拿起那位石室主人留下的画简,向未端一望,嗒然若失的自语道:
“唉!照这位石室主人留书的日期计算起来,与现在相差至少已有了五十年,只怕那些食物与泉水,早已不复存在了……”
他虽然灰心,却仍不失望,放下手中连串的鱼皮,却又看到箱中黝黑的木碗。
楚云拿起木碗,正不知其功用如何,目光瞥处,却发现本碗之侧,刻着几行密密的小字!
“碗盛清水,将以北归木刻就之木鱼浮于其上,鱼首则北向,循此辨位,可达陆地,碗为‘绝木’所制,不受气候干扰,不为海中磁力影响。洞中左面幕幔后,有皮舟一艘,若欲离去,可循而乘之。”
希望在楚云心中萌芽,他又抓起那串连的鱼皮,细细观看,发现此“回魂岛”的方位旁,有一箭头,上面写明:此岛偏僻孤立,远居深洋,暗流密礁,距陆地,最少也有三百里水程。
楚云将鱼皮奉在胸前,感激的低语:
“朋友,你对我太好了,太好了,你并未因不认识我而放弃我,你告诉了我一切,包括延续我的生命与日后的幸福……”
良久之后,楚云才自深刻的感怀中抬起头来,将那一堆布片拿起。
布片并不多,只有六片,上面以白色的字迹,明确的写着一套剑法,一套掌式,及另一种奇异的武功。
楚云本身武功不弱,嗜武之人,一见到与武功有关的物件,怎不雀跃三尺?他迫不及待的捧起那些布片,逐一检读。
于是,他有些迷茫了,因为,这套剑法虽然词句简要,却尽是说明它的用途要窍,至于招式的变幻,却一字未提,仅以纵横的点线、弧度来表示。
楚云细细的研读了一番,仍然不得要领,再看那只有三式的掌法,及那奇异的武功,却说得甚是详细。
他望着布片上这三种武学的名称,呢喃道:
“嗯……弧光剑式,太阳掌……魂游一丝……”
“铮”然轻响,楚云已顺手将那柄置于箱中,外套白色剑鞘的利剑拔出,一溜森森的寒芒,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冷气,随着那狭长而锋利的剑身映照四方。
楚云又拿起剑鞘尾端的指环,顺手套在指上,微一闪动,指环上雕缕的太阳精光隐隐,仿佛在闪耀吐辉。
他倏然掀开上衣,胸前的五爪青龙,随着肌肤的起伏,恍然欲出。
楚云举剑胸前,大叫道:
“楚云遭逢家难,九死一生,借受人间艰辛亡命孤岛。今沐受无名友人殊恩,楚云向是恩怨分明,对有恩之人,永不忘怀,对陷害楚云的人,誓必复仇!等着吧,我就要回来了……”
他神经质的大叫着,举剑在洞中狂舞一番,寒光闪射中,他那血污而憔悴的面孔上,刻划出深沉的仇恨。
虽然如此,但在这些仇恨的情绪中,仍可寻找出一丝隐约的宽恕,假如你留心去寻找的话,即可发现,这也是楚云心地厚道之处啊!
楚云的身躯原本甚为硕壮,在他无意间吸饮了那八角形的怪鱼精血后,创伤已复原得更快了。
石洞的主人,是一位旷古难遇的奇才,他在建造这石洞之初,便已寻到一处通风的暗穴,他以坚韧耐久的“七弦竹”通在这风穴之中,又连接在石洞之内,故而洞中空气鲜洁,毫不腐闷混浊。
而这位极懂生活情趣的奇才,又在每个通风口,置放了一块可保百年不散的“桂精香胶”,因而海风吹人,带有桂花香味。
这些都是楚云在洞中养息十日,所发现的事,凭他的智慧,更寻出这石室因何会在他拉出铁环之际,忽然暴烈的原因。
原来,当初那高耸的黑岩之底,亦是一个隐蔽的风穴,自岛沿旋进的强劲海风,在每一时刻都充斥在那风穴之中,这石洞主人沿着风穴,凿建了一条甬道,又将甬道出口缩小,对正这进入石室的缺口,再用铁板将甬道封闭,上以索链铁环相连,后将缺口以石堵住,略加伪装掩蔽。
若发现了铁环,用手拉起,则连带启开堵住甬道的铁板,那么,无尽的地穴海风,便会强劲的自那甬道中涌进,甬道的出口甚小,将吹人的海风,聚为一股大力冲出,自可震塌那并不十分牢固的缺口掩蔽。
这原因并不复杂,但是,能想到利用这大自然神秘力量的奇才,可说是太少了。
一件事的原理,多半是单纯的,只是,要寻求出这个原理的真正所在,却须费一番苦心。
楚云在这十天中,更衷心的感激那神秘而可亲的石洞主人,因为,他告诉楚云的事,完全没有错误。
埋在地下的美酒,更加醇厚了,岛后暗崖下,果然有着成群的野生山羊,及可食的植物,对光虽然荏苒,但生物也与人类一样,有着延续。
楚云在那华丽堂皇的石室中,享受着安谧而舒适的生活,他暂时抛开世上的“恩”与“怨”,专心致志的苦习着石室主人留传给他的武功,以及宝贵的知识。
这些,正是他踏入另一段人生的基础。
海涛怒号着,也有时平静得像处子一样,象征着人类的愤怒与宽恕。
回魂岛仍如往昔的屹立着,但它却在沉默的造就着一位武林中充满热力的奇才。
劫后恩仇……四、扬帆而还 温情处处
四、扬帆而还 温情处处
二年后的一个晴天,在岛缘一块矗立的岩石上,坐着满面胡髭,衣衫褴褛的楚云,他望着随波涌来,永不停息的潮水,手指轻轻地敲着岩面,目光在平静中含着忧戚。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海上的风已有无数次的变幻,而候鸟也飞过去两次了,活在文明世界里的人,只怕谁也不会再忆起江湖上那个‘浪子’了……”
楚云有些嘲弄的一笑,又道:
“生活虽然是孤独与寂寞的,但那位石洞主人留给我的一切,都是充实这寂寞生活最有意义的奇宝,呵!那太深奥,太玄微了,里面说的,简直听都未曾听过,包括广泛,而合于实用,自己若能生离此岛,只怕永生永世也享用不尽,这不仅是物质方面,尚有精神与技能的磨练与砥砺。”
他垂下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是这孤岛给予我大多的回忆,抑是那石洞主人留给我的一切大使我迷恋、沉醉?否则,是什么力量促使我孤单的在这荒岛上留居了如此长久的日子?在今日以前,我虽然孤独,却没有想回去的念头,难道说人类终于不能离开大众么?”
他伸了一个懒腰,自岩石上徐徐站起,海风吹着他破碎的衣衫,猎猎作响。
“尽情吸取一些清新的空气吧,我每次被那些鱼皮,碎布上的记载所迷惑,便不自觉的沉溺其中,有时往往数天不出洞口一步,啊!那时甚至连饮食睡眠都遗忘了。而融汇贯通了这些东西,却是我最大的快乐……”
楚云想着,双臂舒展,身躯已似一只海燕般,自高耸的岩石上飘然而落,姿态美妙优美已极。
他微微一笑,想道:
“这石洞主人的武学,真是深不可测,想不到那‘魂游一丝’的功夫,却能艺集大成,触类旁通,苦习之下,竟连轻身之木也突飞猛进起来,而那‘弧光剑’及‘太阳掌’的威力,更是几乎使我不相信这是自我手中展出的奇技。啊!有一次施展这两种功力时,自己那震惊逾恒的模样,现在想起来亦不免好笑,不过,这些煎熬我体力心智的难关,总算被自己克服了。”
楚云缓步向岛心行去,眼中看到那神秘的洞府上高耸的黑色岩石,这时,那黑色的岩石侧旁,已用石块砌成一圈矮墙,里面围着数十只野生山羊,正在咩咩低鸣。
原来,楚云为了避免整日至后面崖下,寻食跋涉之苦,便捉了五对野生山羊,置于自己砌成的矮墙中,又觅得一些可食植物,移种岩石之间的泥土里。
“生活过得可算优裕了,不是吗?整天有新鲜的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