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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天断碑霍然退后两步,双掌“大封门”斜交胸前,在这一瞬间,他已将全身内力,贯注于身体每一处可以发挥力量的筋骨、脉络之上!
楚云清淡的笑笑,道:“嗯,你是有些不甘心,我看得出的,现在,朋友,我抱歉要在如此悲戚的气氛下送你去了。”
鸣天断碑霍敬双目中透着狰狞如野兽般的光芒,但是,假如你仔细去观察,你便会发觉隐藏在这光芒的背后,有着多少惊恐与畏惧,由于这些惊恐与畏惧,使得他那凶厉的目光,变得和一只垂死前挣扎的野兽无异!
这些,楚云都很深切的体会得到,他怜惜的撇了撇嘴唇,轻轻的道:“霍敬,你的肌肉在抽搐,十指在颤抖,目光也显得惊惧,我想,你是不愿与我动手的,但是,你又不能走脱,而且,事实上亦不容你再生还,霍敬,你是一条汉子的话,那么,你便自绝了吧,我不愿见你去得太凄凉……”
蓦然——
鸣天断碑面孔刹那间变得赤红,他大叫一声:“瓢把子,来生容霍某与你再创江山!”
语声随着他的身躯,如疯牛般向楚云冲来,掌影,腿风,时势,宛如风云骤起,暴凌厉无比的猛压而下!
楚云豁然断喝:“好!”
身形如陀螺般呼噜噜转出三步,双掌仿佛连续闪耀的电光,成串溜泻而出!
鸣天断碑霍敬惊天动地的狂吼半声,上拦下架,左拦右截,又悍不畏死的猛冲而上,满头舍发,霍然散乱!
几乎是人们眨眼的千分之一时间,千百只掌影,带着尖锐的啸声,平地而起,自四面八方凌厉无匹的包卷而至,像煞大地的崩溃,又似恶魔的诅咒,惊魂裂胆!
每一掌与每一掌的间隙是接连得如此紧密,每一股锋利的劲气与每一股锋利的劲气是交叉得如此猛烈,没有任何一丝一厘的空间可容圜转,没有任何方寸之地可供闪挪,天地在震动,而死亡的影子又在这片狠毒的掌势中隐现,仿佛连地狱的门也在呼啸的狂飙中启开了。
于是——
如密雷般的劈啪声掺合着骨骷的折断声,点点的汗水搀合着点点殷红的鲜血,在四周的空间迸溅飘扬……
像是千百柄利刃同时砍落,像是九天的神雷合力下殛,鸣大断碑魁梧的身躯已碎裂成段段,肌肉的络纬仍在那赤红的鲜血浸濡下跳动,惨白的骨骼参差不齐的穿肤而出,闪眨着恶心的淡光,碎裂的头颅在灰白色的脑浆中绞合成一堆刺目惊心的碎肉,而那只如核桃大小的瞳仁,却仍散发着无告的悲哀。
于是——
红自二色的彩衣随风轻拂,银色的狼头不再闪烁,生命的终结与陪衬它的一切亦是同时归向沉寂的。
楚云轻轻搓着双掌,黑色的衣衫上没有一滴血迹,他冷漠的凝视着地上鸣天断碑那支离破碎的尸体,口中呢喃着:“他去得有些凄惨,但我为何没有一丝怜悯的念头?莫非这世界,这天地,都是由杀戮与残酷所组成的么?
楚云自嘲的一笑,这笑里有着极度的落寞,也有着空虚与凄怜,任何人此刻见着他的表情,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寂冷及寒懔的感觉,便好似见着一尊含有深邃痛苦,错综的感情,而又强忍仇恨的魔像一样。
月黯星稀,四周跳跃冲杀的人影,已越来越少,哀号怒叱的呐喊亦渐渐减弱,血,已快流尽,而人性良知的升华,会不会也随着将白的东方醒觉呢?
楚云缓缓转过身去,踏过地上横竖的尸体,行向已接近尾声的斗场,而此刻,这大柳坪内的龙争虎斗,已到了决定性的阶段。
五岳一剑班沧的“神火剑”,在他擅长的奇技“钻砾剑法”之下,像煞一圈圈灿烂夺目的美钻中飞腾着一道光华炫目的神火,由那粒粒,颗颗,条条,组成的钻石般的光辉,在灰黑的夜色中,宛如一条长带,好似一片银心,又仿佛雷神发怒时的电火巨柱,威力之强,足以裂胆惊魂!
银戈飞星常大器为灰旗队总瓢把子,横行两河一带二十余年,一身技艺精纯卓绝,顶尖高手之流,亦可插上一脚,然而,他如今遇上的对手,却是当今之下,有数的几个剑士之一,银戈飞星功力虽高,亦已到达捉襟见肘、左支右继的地步,何况,目前战局的惨败,已成定局,这在他心理上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至大的打击?要知道,一个名家高手,在与一个有着相等功力,甚至较他自己技艺更高的劲敌较斗之时,沉神静气,乃是第一个要诀,但是,银戈飞星目下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非但全帮已陷覆灭之境,连自己亦难自保,你又叫他如何沉神静气呢?
于是——
神火剑的剑芒更甚,咝咝的剑气盘绕空中,仿佛一股股有形有质的尖刃,在周遭交错纵横,翻腾飞舞,这是一代剑学的精异绝技啊!
虽是黎明之前的寒风,仍然吹不干银戈飞星全身的大汗,他头顶水气蒸腾,内心却冷寒如冰,不错,这原是生死关头,荣辱所系之际,对他,对五岳一剑都是有着相等重要地位的。
站立在二人争斗处所一丈之外,楚云默默地瞧视了一阵,放心的移目一偶,而在另一边——
银扁担罗奇的形势更糟,他已被狂鹰彭马那猛烈得有如山崩海啸的攻势逼得手忙脚乱,空有那沉重的兵器——银扁担,却仍敌不过狂鹰彭马的一双铁掌,进退之间,身手迟滞而生硬,看情形,也不会支持得太久……
楚云轻轻点头,暗忖道:“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蓦然——
一阵有似狼曝般的长号自林边传来,楚云的目光急忙回转,他那锐利的眼睛,还来得及看到一条身着红白二色彩衣的中年大汉,被斩成三段的尸横就地,而那位奏捷的江湖后起之秀——白衣秀士陶光,则正跄踉退出五步,他紧握手中的剑,正在滴着殷红的鲜血!
楚云一眼即已看明,这是以险招取胜的结果,那斩成三段的中年大汉,楚云早已看出他功力不弱,而目前虽然丧在陶光剑下,但由陶光跄踉退后的步伐及面孔的苍白情形看来,似乎也吃了人家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呢。
忽然,楚云的两道剑眉微微一皱,原来,自衣秀士陶光在退身之后,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不要,又悍不顾死的冲入斗场。
莽狼会方面的主力已大部被歼,现下只有那三名中年大汉仅存的两人,仍在率领着十数名属下在浴血苦战,不过,任何一个稍具身手经验的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斗法及战力,确已到了强弩之末了。
赤骑追风骆森,乃为五岳一剑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之一,武功之佳,亦是江湖上拿得起的人物,他那阴冷的面孔上,此刻浮现着一丝少见的笑容,是的,他攻击着莽狼会目前的两名为首者,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显得流畅与犀利,毫无碍滞之像,赤骑追风知道,胜券已是紧紧在握了。
他迅捷无匹的连续攻出九掌,七时,十一腿,冷森的道:“莽狼会的三名监法,如今已去其一,嘿嘿,只怕二位也难得生还了。”
这两名袖口缕有紫色狼头的中年大汉,闻言丝毫不睬,仍然保持沉默,但却形如疯虎般步步紧攻,出手更见凌厉。
于是……
白衣秀士陶光又猝然冲入战圈,闪动之间已接下一名中年大汉,双方均一言不发,不顾生死的杀做一团!
其他的莽狼会弟子,在赤骑追风带来的龙凤山庄庄友猛烈冲杀之下,亦已不支溃退,四处奔逃……
东方天际,已有了一丝鱼白的曙光,远近的鸡啼之声,隐约可闻,但林间的空气,却并不清新,四周飘散着腥臭的血气,兵刃的清脆交击声仍然激烈,然而,地上战死的尸体,却在烹微的曙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了。
一溜灿丽的剑芒倏然升空,盘旋一匝,又急泻而下,叮当巨响中,嗡嗡之声不绝,银戈飞星常大器面红耳赤的退后三步,又奋力冲上。
五岳一剑班沧长笑一声,剑尖急颤如波,晶莹的剑花有如银河群星,瓣瓣落花,飘忽散飞,夺目至极!
班沧洒然后退七尺,朗声道:“在下五岳一剑班沧,敢问赐助兄台大名?”
立于一偶的楚云双手微拱,道:“适逢其会,安能言助?不才浪子楚云。”
五岳一剑就地一个旋回,连出三十七剑,每一剑皆随着他身形转回的角度刺出,远远看去,便好似一个光华闪耀的大剑轮一般,美丽而狠辣,灿然而凌厉。
随着剑式,五岳一剑又长笑道:“楚兄绝技惊人,班某实为钦服,此间事了,但愿能与楚兄略作小叙,万望楚兄勿予推拒……”
谈笑之间,又是呼呼轰轰的二十九剑,剑尖光芒闪烁,寒风如削,逼得银戈飞星常大器左闪右挪,连出八掌十六戟,方始险险躲过。
楚云看得大为赞赏,一笑道:“班大侠乃中原剑家之圣,神火剑闪照五岳,楚某岂敢受此谬奖?如蒙不弃,稍停尚愿班大侠不吝指教。”
二人一个袖手观战,意态潇洒,一个出手如电,谈笑风生,好似根本不知身在斗场,好似眼前压根就没有一个扬名两河的黑道袅雄一样。
银戈飞星常大器气得两眼赤红,浑身发抖,但他除了竭力应付五岳一剑那有如神火一般迅捷狠辣的剑式之外,哪里还有余力作其他的行动呢?而且,他越是愤怒,越感气喘体虚,内力不足,手中的银色短戈,仿佛也在逐渐加重份量,招出之际,更难得心应手了……
正在此刻——
一阵清脆而悦耳的铃声,飘然自密林的一侧摇曳而至,一个身躯瘦长,面孔冷竣的中年汉子,霎时已来到楚云身旁。
不用回头,楚云已知道来人是剑铃子龚宁,他淡淡一笑,道:“龚宁,战果如何?”
剑铃子龚宁沉声道:“禀盟主,弟子与彭堂主开始动手狙击曹功之时,即已展开攻势,对方埋伏林后之弩箭手数十名,已全部被歼……”
楚云微哂道:“嗯,难怪在下等没有遭到暗箭之袭,这些连珠硬弩确实十分讨厌……现在,龚宁,你且去协助他人。”
龚宁双手一拱,手腕上却有两个黑忽忽的东西一晃,楚云目光微飘,已看出那是两颗首级,他有些诧异的道:“这是谁的人头?”
剑铃子将缚在手腕上的人头解下,躬身道:“禀盟主,这两颗首级,乃是敌人追魂队、销魂队,李、牟两个头领的,弟子于扑至林后时,恰见这二人败退后面,准备再度指挥其埋伏之弩箭手对吾等不利,弟子抱着擒贼擒王之心,先斩此二人乱敌阵脚,再将残余一一诛杀……”
楚云颔首不语,目光微移,忽道:“龚宁,据闻灰旗队有销魂、灭魂、追魂三骑队,而在这三骑队之中,乃以灭魂骑队头领最为剽悍……”
龚宁目光随着向旁凝注,沉声道:“盟主,弟子即刻前去摘下那大刀客潘存义的项上人头!”
楚云豁然笑道:“好,这场激战,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剑铃子抱拳一揖,长身而起,略一起落,扑向早已焦头烂额的四羽士,大刀客朱瀚等人而去!
原来,自狂鹰彭马加入战圈以后,啸江二怪便放开手去抵敌四羽士,而大刀客潘存义,灰旗队的二刽子朱瀚等便直接与狂鹰彭马对上了手,但是,二人功力虽是不弱,却怎能抵挡得住名震大漠的狂鹰彭马那一身超绝技艺?二十招下来,两人已是喘息如牛,大汁淋漓,而狂鹰彭马在一时之间,也并没有取二人性命的意思,所以大刀客与朱瀚二人尚能暂且苟延残喘,勉强支撑。
二人此际正险险闪过狂鹰彭马的连环九掌,尚未歇过气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