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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立说的捉蛇的主意,正是万历心中的主张。
万历朝着陈思立点头一笑。
这位才疏学浅,以吹捧手段捞到议事大臣的平庸之徒,知道自己要升官发财了。
二十八、杨红玉的父亲
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变化具有浓重的戏剧性。
丐帮还未攻打福王府,福王便已拿下郡主娘娘赶到太和殿,向万历负荆请罪。
随后其余五王爷也都赶来金銮殿向皇上请罪。
谁不会见风使舵。
郡主娘娘和福王相互指责,五王也竭力表明自身的清白和误中奸计。
谁不会推卸责任?
这是出人意料的变化,但又在情理之中,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皇上。
万历表现出意外的宽宥,居然将六王和郡主娘娘留在内宫,请他们对朝政发表意见,解释他们之间的种种误会,在文武百官齐聚的早朝上,万历也未宣布六王和郡主娘娘叛反的事。
大家都认为万历准备将这次未遂的宫廷政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好一个圣明的皇上!
楚天琪这么说。
文武百官这么说。
丐帮弟子也这么说。
三十万丐帮弟子开始陆续撤出京城。
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平静。
杨玉、凌云花、吕天良、胡玉风及花布巾、洪一天、冷如灰、何仙姑等人,仍留宿在段一指家中。
云玄道长、天一禅师、洪九公等人与吕公良、张阳光、张阳晋及天山双侠等人,在京郊长沟等候。
他们在等待楚天琪办最后一件事。
从皇宫接出丁香公主母子,一切便告结束。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得令人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真会是如此一个完美的结局?
段一指家中一片混乱。
马车正在将家具往外拉。
段一指挺起鸡胸,鼓着独眼,大声吆喝仆人收拾箱子和各种细软。
花布巾和洪一天拎着酒葫芦,捏着烧鸡,站在庭阶上朝着段一指笑道:“段神医,慌什么?皇上降旨要抄家了?”
“哎呀!”段一指噘着嘴,摆着鸭公步走过来,压低声道:“你们相信皇上,可我不信这皇上的名堂,我和兄长皇甫石英见的多了。”
花布巾晃着酒葫芦道:“你认为会有什么问题吗?”
段一指眨眨眼道:“我吃不准,但我认为咱们一定得在皇上通县、房山兵马入城之前,离开这里。”
“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洪一天一边撕咬着烧鸡,一边道:“通县、房山的兵马至今没入城,我看他们是不会进城了。段神医,你别疑神疑鬼。”
“真是少见多怪,老没见识。”段一指独眼,翻道:“通县、房山的兵马是在等候山东、山西的勤王兵马哩,只要山东、山西兵马一到、里外一围,三十万丐帮弟子和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胡说八道!”洪一天挥着鸡腿道:“那个吓得尿湿了裤裆的皇上,敢与咱们丐帮大军开战?”
段一指瞪眼道:“你以为你们这些叫花子,真能与皇上的正规兵马交战?”
“狗屁!”洪一天嘴里塞着鸡腿瓮声骂道:“你敢瞧不起丐帮?”
“狗屁!猪屁!牛屁!”段一指回骂道:“你别逞能,一阵火炮,就管叫你们这些叫花子,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这独眼怪!”
“你这僵尸鬼!”
两人继续对骂。
花布巾脸色刹时阴沉。
段一指的话也未必不对。
“你这个病神医,你知道你治死过多少人吗?”洪一天手中的鸡腿戳到了段一指脸上。
“你这个老八怪,你……”段一指声音突然变软,“洪大哥,对……不起。”
洪一天先是一怔,继而发出一阵大笑。
巫若兰出现在院坪门前。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狂仙人段神医,唯独怕的就是夫人,现在夫人已出现在院门,他怎还敢与洪一天争吵?
巫若兰走进院坪向段一指招招手。
段一指轻声道:“洪老头,这笔帐咱们回头算!”说着,向洪一天挥挥手,转身急步走向巫若兰。
洪一天知道段一指性格,也不计较,倚在庭阶木柱上犹自啃着烧鸡。
花布巾脸上阴云更浓,眼中光焰闪烁。
段一指走到巫若兰身旁。
巫若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段一指点头道:“都差不多了。”声音顿了顿,“大舅子他走不走?”
“他还是不肯走,”巫若兰脸色忧悒,“他说怎的也不肯相们咱们的话。”
“唉,”段一指叹气道:“我看大家都痴了,这模样准得出事。”
巫若兰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离开京城。”
“可是……”段一指颇觉为难。
“段夫人,”花布巾突然出现在巫若兰身后,“你以为一定要走吗?”
巫若兰转脸看着花布巾,良久,说道:“花前辈不要见笑,江湖险恶,宫廷更险恶,还是防着点好。再说,我们反正是要回家乡去,迟早要走,不如早走。”
花布巾举起酒葫芦猛喝一口酒,用手背擦擦嘴唇:“谢段夫人指点。”说罢,转身走向洪一天。
“他怎么啦?”段一指问。
“少费话。”巫若兰道:“快收抬好东西,傍晚出城。”
“哎。”段一指鼓了鼓独眼,又忙着去叫唤仆人。
花布巾走到洪一天身旁,夺下他手中的烧鸡:“随我我来。”
“哎!老叫花子,您想去哪里?”洪一天涨红了脸,胡子翘得老高。
花布巾沉声道:“咱们去找洪九公。”
洪一天困惑地:“找他于什么?”
“叫丐帮弟子天黑之前,全部撤出城外。”
“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会出事。”
“哎呀!你怎变得和那段疯子一样疑神疑鬼?”
“不管怎样,还是防着点为好。”
“这里的人怎么办?”
“我会派人通知他们,待皇上的御使一到,便马上撤走。”
“真会出事吗?”
“少罗嗦,快走吧?”
“我罗嗦?你才罗嗦呢!”
说话之间,花布巾和洪一天已出了院门。
后院的一间小厢房。
杨玉、凌云花、楚天琪围坐在小圆桌旁。
这是一家三口人。
二十三年来,一家三口,从未像现在这样团聚在一起。
楚天琪刚从门头沟回来,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他已交出了禁军所有的兵权,但高总管还未送来接丁香公主出宫的时间和地点。
他轻声呢喃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已溢于言表。
凌云花安慰他道:“别急,皇上一定会派高总管来的,时闻还早着哩。”
楚天琪颤声道:“皇上会……不会变卦?”
凌云花道:“不会,一定不会。”
“娘,”楚天琪捉住凌云龙的手,“可我总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颗晶莹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滚出。
为情所困的杨玉被儿子的真情所感动,禁不住也眼眶泛红,心中隐隐作痛。
杨玉定住心神说道:“你不用担心,皇上已下赦免圣旨给你,谅他也不敢变卦,他若不放了香公主,你将赦免圣旨公布于众,日后他如何能立信于臣民?”_“琪儿,”凌云花道:“你爹说得对,皇上不敢失信的,你尽管放心。”
楚天琪点点头:“杨大侠言之有理。”
凌云花噘起红唇,摇着楚天琪的手:“你还不肯叫爹?”
楚天琪抽回手,闪着泪光的眸子瞧着杨玉,没有说话。
杨玉凝视着他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楚天琪道:“带丁香公主和儿子回鹅风堡。”
杨玉道:“你真打算这么做?”
凌云花浅笑盈盈道:“没错,琪儿已和我说过了,他回鹅风堡后就让鹅风堡退出江湖,再不管江湖之事,并且改换姓名为肖玉,过平静安宁的日子。”
琪儿打算退出江湖,改名肖玉?杨玉心弦猛地一阵抖动。
“这……是真的?”杨玉颤声问。
楚天琪没答话,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云花一双亮亮的眸子瞧着杨玉道:“回鹅风堡,我们一起生活吧?”
杨玉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难作出的决定。
二十三年来,他一直在选择,终下不了决心。
凌云花噙着泪水道:“玉哥,算我求你了。”
杨玉的心碎裂了,两耳嗡嗡发响,脸色变得苍白。
楚天琪凝重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拿得起,放得下,你应该作出选择。”
凌云花道:“如果她愿意,你可以将她接到鹅风堡来,我知道你爱她,她也爱你,她这辈子为你也吃尽了苦头,我不会在意的。”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杨玉十指在颤抖,呼吸也骤然急促。
凌云花眸光闪亮:“如果你不愿去说,我去向她说。”
“不要。”杨玉摇头道:“千万不要,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楚天琪道:“鹅风堡还有杨红玉和吕天良,他们带着的是我的儿子。这些事怪不得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要我们自己扪心无愧就行。”
“可是……”杨玉结巴了。
楚天琪道:“等我接出丁香公主之后,就和娘一起跟你去黄山白鹤庵接宋艳红姑姑。”
“不,她不会答应的。”杨玉道:“她已捎天良的口信,她病好之后就在白鹤庵出家。”
楚天琪道:“爹能劝孩儿放弃叛反,就能劝她放弃出家!”
爹?楚天琪终于叫杨玉爹了!
凌云花眼中泪水潸潸而下。
杨玉胸中腾起一股灼炽的烈火,周身发热,他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玉哥!”凌云花从椅中跳起,扶住杨玉双臂,“你怎么啦?”
她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
他深吸口气摇摇头:“不要紧,没事。”
楚天琪凝身未动,眼睛定定地看着杨玉:“就这样定了。”
杨玉看看凌云花,又看看楚天琪,默默地点点头。
楚天琪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凌云花高兴得高高蹦起。
此时,一名仆人匆匆奔进小厢房:“禀楚大人,皇上御使到了!”
“御使在哪里?”楚天琪霍地站起,“快带我去!”
“不用带,我已来了。”陈思立在四名侍卫簇拥下进入厢房。
“原来是陈大人。”楚天琪拱起了双手。
高永祥怎么没来?楚天琪心中掠过一团疑云。
杨玉和凌云花分别与陈思立见过礼,然后落座。
仆人替陈思立沏上香茶,躬身退下。
四名侍卫在陈思立身后站立。
“陈大人,皇上说什么时候送丁香公主出宫?”楚天琪急着问。
陈思立端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茶,缓声道:“别急,丁香公主产后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天,所以皇上说……”话音到此,故意顿住。
“皇上怎么说?”楚天琪焦急之情露于形色。
“瞧你急的样子。”陈思立黠谑直笑道:“你手中有皇上亲笔书写的赦免圣旨,还怕皇上反悔?”
“陈御使大人,”凌云花赔笑道:“琪儿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关心丁香公主心情过急,有失言之处,还望陈御使大人见谅。”
杨玉没说话,眼光盯着了陈思文左额旁的一颗红痣,若有所思。
陈思立嘿嘿两声道:“楚大人。”
楚天琪急忙道:“不敢,在下已辞去禁军统领之职,又自免南王封号,这‘大人’二字担当不起。”
陈思立捻捻项下的几根焦黄短须,眯眼笑道:“楚大人辞职、免封号之事,皇上尚未公布,当仍以大人相称;再说,纵然楚大人辞职、免去了封号,仍是皇上亲戚,朝中驸马,这“大人’两个字是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