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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公良和张阳晋不愧是江湖老手。一道八卦金锁暗门,须臾之间,已然打开。
暗门内是一条暗道。
暗道潮湿,充满着霉气。
顺道前进三十余丈,便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堵石门。
吕公良推石门而出。
眼前一片河滩。
天空是昏黄的月色。
河水在哗哗地流淌。
吕公良和张阳晋立身在河滩岸边的乱草丛中,木然地望着天空。
杨红玉被阴残门的人转移到哪里去了?
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个秘密的山洞。
一盏昏黄的油灯,映着一张冷漠而阴沉的脸。
王秋华默然地盯着正在小桌旁摆弄着红黑药粉的小老头彭若飞。
彭若飞佝偻着身子,轻轻咳嗽,鼻孔中流着鼻涕,手指在微微发抖。
突然,彭若飞“噗”地跪倒在地,向王秋华磕头道:“请王香主开恩,赐老奴……颗药丸吧。”
王秋华注视着他,缓缓地伸出手从怀中摸出一粒白色的药丸。
“谢王……香主!”彭若飞急忙伸手去抢药丸。
王秋华手往回一缩:“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够做好?”
彭若飞盯着王秋华手中的药丸:“快……快了……”
王秋华冷声道:“我不爱听‘快了’这种答复,我要的是具体的时间。”
彭若飞嘴角淌流着口水道:“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准……成。”
王秋华沉声道:“五月五日之前将它制成,我不但替你解去‘摄魂生死符’,而且……”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扔在桌上:“这一袋黄金也归你。”
“没……问题!”彭若飞夺过王秋华手中的药丸,塞入口中,混着唾液吞咽下去。
彭若飞翻着白眼,仰起脖子,半晌,悠悠吐出一口长气。
他脸色变得红润,两目炯炯有神,手指也不打颤了。
他伸手抓过桌上的小布袋解开,从袋中摸出一把金叶、金豆,捧在手心,眯眼格格直笑。
他将金叶金豆收回袋中,捏住袋口,颤声问:“这些金子全……属于我?”
“不错。”王秋华道。
“呵哈!”彭若飞发出一声喜悦的呼叫,将小布袋搂在怀中。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王秋华一把将小布袋夺过来,“加紧干吧,当你制出‘天雷霹雳公’时,它就是你的了。”
“是。”彭若飞点着头,又开始摆弄起桌上的药粉。
王秋华观看了片刻,转身走向洞左角。
洞左角一张铺着干草的小木床。
床上躺着杨红玉。
没上绑,但她却被点住了穴道。
她是先被王秋华带到天牛镇牛记铁铺,然后又转移到了这里。
她虽然一直显得很镇定,但心中却十分害怕。
她害怕王秋华会用“摄魂生死符”来制服她,那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她眼中滚动着泪珠。
她刚才看到彭若飞的形象,不觉想起了为替宋艳红炼药治病,而武功尽失的杨玉。
继而,是在百花山谷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凌云花和吕天良。
还有被赤哈王爷挖心吃了的怀玉儿。
可怜的亲人,死的死,伤的伤了……
悲愤的心情象海潮般涌来,将她淹没。
与此同时,她又在苦苦思索:
楚天琪为什么要拆生死擂,下鹅毛令强行五月五日在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
她已在王秋华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王秋华请来这位要钱不要命的内宫火神高手彭若飞干什么?
他们刚才说的“天雷霹雳公”又是什么东西?
王秋华想用“天雷霹雳公”对付谁,是武林大会群雄,还是楚天琪?
她无法忖透对方的企图。
王秋华走到小木床旁,定定地看着她:“你流泪了?”
她咬住了嘴唇,竭力不让泪水滚出眼眶。
王秋华叹息道:“我其实很同情你,但却没办法帮你。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谁也躲避不了,改变不了。”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王秋华注视着她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吗?”
她急忙摇摇头。
她无须知道他是个有什么身世的人,她只要知道他是阴残门的香主就足够了。
尽管她明显地表示了反对,但王秋华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我是被门主范天苍抱回来的孤儿,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该姓什么……”他声音很轻,很低沉,象是在说给杨红玉听,又象是在低低自语。
“范天苍待我象亲生儿子一样,他抚育我,关心我,教我武功,又请人教我诗书琴画,但,他另一面却又在一直教我学坏。”他话音一顿,又是一声低叹。
杨红玉不知不觉之间,已被他的身世所吸引。
原来王秋华和自己一样,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王秋华深吸气道:“他利用我年幼无知,师祖喜欢我,便叫我在师祖饭菜中暗中下毒,然后将师祖打落深渊。他教我施毒和各种卑鄙的制敌取胜的手段,把我培养成——个冷酷无情,残忍凶猛,贪得无厌,介于人兽之间的畸形人。他成功了,我所犯下的罪孽,当今世人恐怕无人可以相比。”
他说到此,浅然一笑,神态变得十分安详。
杨红玉觉得心头一阵狂跳。
他的身世比楚天琪还要悲惨。
王秋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于是,笑了笑道:“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就是结识了门主夫人胡玉凤,而她对我一见钟情,那是个月色深沉的夜晚……”
他开始喃喃细语,描叙着那夜美妙的令他终身难忘的时光。
他有些语无伦次,话音也不太清楚。
但,她完全能听懂他的话。
她泪水潸潸而下。
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
她回忆自己,无论是石塔的那暴风雨夜与楚天琪的结合,还是洞房花烛与吕天良的完婚,她都不曾象他这么幸福过。
可怜的终是她自己。
一生中若能有他那样一夜真正的幸福,她将死而无憾。
他继续道:“我俩很快地坠入情网,于是开始设计在范天苍的茶水中下毒……”
杨红玉的心格登一跳,猝然惊醒。
眼前的王秋华并非是人,而是一头狡猾凶狠的狼。
她眯起眼,心中顿时充满了戒意。
王秋华没觉察到她的表情变化,仍在低声细语道:“范天苍变了,渐渐地在变形,变得面目全非,但不知道这是他练功的原因,还是中毒的缘故。没多久,范天苍派胡玉凤去了鹅风堡。”
杨红玉想开口问话,但强忍着没有开口。
她意识到,如果她开口问话,触及到他敏感的问题,他就会闭嘴再也不说话了。
她耐心地在等待。
王秋华目光凝视着洞顶:“见不到胡玉凤,我就象失落了魂似的,整日里六神无主,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练不好功,什么事也办不成。哼,这就是人们常常赞扬的爱情?”
他目光倏然转到她脸上。
她没吭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叹口气道:“整整将近两年没见到她,我消瘦憔悴了,变化和花天苍一样大。有一天,范天苍把我叫到他练功的地方,说是派我出山去与胡玉凤联络,共图阴残门大事,问我愿不愿意?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一口气答了四五个愿意,范天苍听后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他脸色变了,手也在发抖。
她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呼吸微促。
他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棱芒,咬牙道:“范天苍在笑声中一拳将我击倒在地,当场就用宰牛的小刀,将我阉了。”
阉了?!她几乎惊呼出口。
他低低地狠声道:“报仇,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她听得出来他话语中凝聚的无比仇恨。
他突然俯下身,将头伸到她脸前,盯着她道:“你知道胡玉凤,为什么要去鹅风堡吗?”
她屏住气息,等待他的话,唯恐扰乱他的情绪。
这是她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也是一直萦绕在胸中的谜团。
“胡玉凤去鹅风堡是为了……”他开始说及这一秘密。
蓦地,洞外响起一声尖哨。
王秋华从小床旁弹身而起,抢到小桌旁,伸臂抱起桌上的药瓶对彭若飞道:“范天苍来了,你快进秘洞去!”
彭若飞慌慌张张捏着手中的黑红药粉瓶,奔向小木床。
难道小木床后还有秘洞?
杨红玉扭转头去。
王秋华将药瓶往彭若飞怀中一塞,伸手推动石壁。
石壁滑开一条缝,缝内是一个极小的石洞,仅能容纳一人。
“快进去!”王秋华低声沉喝。
彭若飞捧着药瓶,挤入洞中。
王秋华反手将石壁合上,冷声对杨红玉道:“少夫人,希望你刚才所见到的和我告诉你的事,你不要告诉范天苍,这样对你和我都会有好处。”
杨红玉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王秋华又道:“如果我没猜错,范天在是为你而来,只要你不说出刚才的事,我就设法通知楚天琪,告之你的下落。”
杨红玉想了想,默然地点点头。
眼下除了此法,已无法让吕公良他们知道自己的消息。
此时,洞外一声高呼:“门主驾到。”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身披五色彩服的范天苍闯入洞中。
灯光在摇曳,洞壁在颤栗。
王秋华双膝跪地道:“弟子王秋华叩见门主,门主神威,天下无敌。”
范天苍双袖一抖:“起来吧,这里没外人,就别给我来这一套了。”
“谢门主。”王秋华从地上爬起,躬身上前,“弟子……”
范天苍截住他的话,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没想到你在这里也有个秘洞。”
王秋华垂首道:“这山洞是弟子几日前去洪城时发现的,因恐怕有用得着的时候,所以就叫人收拾了一下,没想到可真派上了用场。弟子还未来得及向门主禀告,望门主恕罪。”
范天苍呵呵一笑道:“何罪之有?若香堂主找个山洞也要治罪的话,以后你还如何替我办事?”
“谢门主宽洪大量。”王秋华道:“弟子在洪城青石门遇到杨红玉便把她抓来了,准备送交门主发落。”
“交我发落?”范天苍满脸的脓包肉一抖,“我不是吩咐过,斩草除根,杀了就是,还发落什么?”
“禀门主。”王秋华躬身道:“依弟子之见,这杨红玉暂且杀不得。”
范天苍吊灯眼一鼓:“为什么?”
王秋华沉声道:“有两个原因。”
范天苍移步到小桌旁坐下,竹椅在他身下吱吱吱地在发响。
他用手指弹着桌面:“说来听听。”
王秋华凑近身道:“第一,楚天琪实际上还爱着杨红玉,如果他知道杨红玉为我们所杀,恐怕会影响门主统一武林的大业。”
范天苍怪声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杀了杨红玉?”
王秋华平静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得有理。”范天苍点头道:“第二个原因?”
王秋华道:“想必门主已经知道天牛镇牛记铁铺的事了?”
“当然知道。”范天苍道。
“门主可知是哪路官兵所为?”王秋华又问。
“不知道。”范天苍摇摇头。
“是省府正标营官兵。”
“哦!”
“杨红玉除了是鹅风堡的少夫人外,还是内政大臣、现皇上宠臣陈思立的女儿,查抄牛记铁铺联络站,就是陈思立派来的大内副统领洪天翼所为。”
范天苍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留下杨红玉,借她威胁楚天琪和陈思立?”
“门主英明。”王秋华恭声道:“杨红玉在我们手中,楚天琪就不敢中途变卦,陈思立投鼠忌器奈我们不何,五月五日武林大会,门主大业定成。”
“嗯,”范天苍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