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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灏的声调带着硬塞:
“人头放在后面砍,老古,三万三千两银子不先逼我们吐出来,十三人狼怎舍得要我们死?”
呆了一下,古文全咬牙切齿的道:
“他们是做梦,老子恁情豁上这颗脑袋,一文也不吐!”
颜灏沮丧的道:
“吐不吐全是一个结局——横竖都保不住这条命了。
沉寂了好久的君不悔,把管瑶仙拉到一边,悄声道:“二小姐,看这两个人的模样怪可怜的,你说我们该不该插手帮他们一帮?”
叹子口气,管瑶仙道:
“外面那自称做十三人狼的一伙人,是什么来历出身我并不清楚,但光看他们的声势气焰,就可断定决不是好路数,我们有没有能力吓阻这些人到在其次,主要是找这个麻烦上不上算?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不该多惹麻烦吗?”
君不悔略显扭妮的道:
“说是这样说过,可是一瞧他们这副吊颈之前的熊样子,不觉心就软了,二小姐,武林中人,讲究的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
管瑶仙轻轻的道:
“老实讲,咱们见着的这档子事,是否为不平之事尚未敢言,这两个家伙看上去眼斜不正,我估量亦不是什么善类,你没听他们在彼此埋怨,口口声声净提些黑吃黑的名堂?”
君不悔谨慎的道:
“二小姐的意思是?”
哼了哼,管瑶仙道:
“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君不悔,我们自己的问题犹未解决,哪有功夫去搭理这些闲事?任由他们彼此了断吧!”
君不悔只有颔首道:
“既是二小姐交待,我不管就是,如此一来,他二位怕就惨啦……”管瑶仙淡淡的道:“那是他们的难处,不值得我们去烦恼,君不侮!记住一句话——是非只为强出头!”
君不悔正在回味着管瑶仙的语意,另一头,那颜灏已走到庙门口,扯开嗓子像嚎丧似的嚎将起来:“乔少坤,你们用不着步步紧逼,横施威吓,我兄弟认栽了便是,外头雾蒙蒙的一片混沌,没有庙堂里清亮,你们要拿人就进来,我兄弟端等着套枷带镣了……”管瑶仙唇角一撇,陋鄙的吐出三个无声字音:“没骨气。”
君不悔有点不以为然,却忍着没有吭声,他在想,天下之大,有几个真正不怕死的慷慨悲歌之士,从容赴难的好汉?事情不临在自己头上,感受当然迥异,阴阳一线间,那即将踏跨的人,又叫他怎生潇洒得起来?
这时,古文全却正激动的指责他的伴档:“颜灏,打什么光景开始,你已能够代我发言作主啦?你他娘不中用,欠出息,一身软骨头,竟硬拖着我替你垫背,让我也落个窝囊臭名?你要投降是你的事,我却没有这么容易顺服!”
颜灏腔调沙哑,恍恍惚惚的道:
“老古,难道你还看不出,我们是再也没有指望了?早点服输尚能少吃点苦头,一等人家扑进来,马上就得丢臂缺腿,血光盈堂,那种罪我受不起,‘十三人狼’又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一干狼货碍…”古文全犹自嘴硬:“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乌气,任那十三匹泼狼再是凶悍,老子也要同他们拼,拼得一个够本,拼得一双有赚,姓古的可是有骨节的人……”颜灏幽幽一叹:“你自己吃几碗干饭应该肚里有数,老古,你拿什么去同人家拼?只在个把时辰之前,咱们被‘十三人狼,堵住那条干河沙床上,人家仅出来一个齐钧,一个邵大峰,就将你我兄弟二人打了个头破血流,满地找牙;姓齐与姓邵的还是十三人狼中排大尾巴未的两员角色……老古,你就死了心吧!”
古文全声声冷笑,却是笑得颇为软弱:
“依你的说法,现在只剩下伸长脖子挨刀的一条路了?”
颜颁形容十分苍凉的道:
“然则还有第二条路不成?”
两条人影便在这一刹间像两团被风刮起的飞云般卷了进来一两个人全是一色一式的白袍子外加白熊皮坎肩、白熊皮护耳软毛帽,这一身的白混在雪雾里,还真叫人难以分辨,这两位甫一进门,一只缀满闪闪钢锥的狼牙棒,一柄寒芒隐泛的三尖两刃刀已经顶着古文全与颜灏,动作是又快又利落!
紧接着他们屁股,又有两个相同穿着打扮的朋友暴掠而入,两个人使的是一般家伙,俱为又沉又利的鱼鳞紫金刀,本来他们在进庙之后,原也是打算用刀逼住古、颜二人的,刀尖才转,却赫然发现庙堂里还另多出一男一女,而这一男一女又完全不在他们计算之中,二位仁兄顿时便愕在当场!
抢先人来的那两位,此际亦已察觉情势有异,那手握狼牙棒的青脸汉子不由狠笑一声,口鼻间直喷着白气:“我道古文全和颜灏哪来的胆子,居然还敢同我们对待了这一阵,原来两个杂碎是找着帮手啦,看模样尚挺强的哩!”
鱼鳞紫金刀倒贴臂时,这位大胡子突目瞪眼的咆哮:“站过来,通通排在一起,爷们没这么多闲功夫,个个监守!”
君不悔愣了愣,期期艾艾的用右手拇指头点了点自己:“老哥是在叫我?”
大胡子不耐烦的呛喝:
“你们两个,除了你还有你身边那个雌儿,你们过来和古文全颜灏站在一堆,别他奶奶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出歪点子!”
君不悔赶忙分辩:
“这位老哥,恐怕你是弄错了,我与我们……呃,我们家小姐是躲到这片小庙里避风雪来的,与这姓古的姓颜的根本不相识,我们先来,他二位后到,如此而已,连话都还没讲上三句,老哥你怎作兴把我们同他二人当成一伙?”
大胡子满面狐疑的瞪着君不悔,目光扫过管瑶仙脸上,又停留在古文全、颜灏那两张走了原样的盘儿间:“说实话,这一男一女是你们的什么人?党羽、帮手,还是同伙?”
颜灏刚要开口,古文全已塌下肩腰,居然还扮出一副谄笑:“郭品三郭六哥,先时辰光仓促,没来得及向六哥你请安,这一打转却又碰上头啦;回六哥的话,我兄弟有什么事瞒得住你的法眼?呵呵,你怎么猜测,就是怎么个对,你说他们是什么人,便算是什么人吧!”
听得这一番回答,君不悔、管瑶仙两个是大出意外,相顾惊怒,那颜灏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古文全在弄什么玄虚,大胡子郭品三不禁冷笑连连,厉烈的叱叫:“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窝子货,却犹在那里故作姿态,矫言伪饰,他奶奶竟想瞒混于我?滚过来,一个一个给我靠墙站好,等候我们当家的发落!”
君不悔又急又气的叫了起来:
“老哥,老哥,你且听我说,我们的确不认识这两个人,今日以前,从未见过,他为什么要胡扯这一番暧昧之言,我们虽不清楚,但此人存心不正却毫无疑问,老哥你要明查审断,千万别上了他的圈套……”暴笑如雷,郭品三浓眉斜竖,唇翻獠牙:“住口,不知死活的东西,尚敢强词狡辩?我郭老六目光如炬,洞察秋毫,什么邪魔鬼祟、奸计诡谋骗得过我?你这点幼稚把戏更是不值一晒,快给我靠墙站好,六爷没那多精神与你穷耗!”
悄悄扯了扯君不悔衣角,管瑶仙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古文全、颜灏靠拢成一排。
自鼻孔中哼了一声,郭品三提高嗓门:
“裴锦,请当家的来,就说一干贼虏已就范,单候着当家的审问处置!”
那使三尖两刃刀的仁兄回应着转身离去,郭品三扬脸挺颈,踌蹰自得的开始踱起方步来,形态问真当是吃稳赢定了。
君不悔憋了一肚皮腌赞气,直拿眼狠瞪古文全,这算他娘的哪一门子呢?三竿子捞不着,八鞭子打不着的事,糊里糊涂就沾上身来,如今更变成了“贼虏”,他姓君的可是偷谁抢谁啦?这“贼虏”两个字,再怎么按也不该按到他头上啊!
古文全装做不曾看到君不悔的怒色,僵着一张血斑斑的胖脸半声不吭,天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又在转着什么鬼花样?
于是,一声沉咳响自庙外,好魁梧的一条汉子大步走了进来;这汉子生就一副虎背熊腰的身架,国字面膛上毫无表情,只是右边的颊肉在习惯性的隐隐痉动,每一痉动之下,牵扯到他的右眼泡囊,也跟着不停的抽跳。
一见这大汉步入,郭品三赶紧迎上,边笑荷荷的道:“当家的,这一次我们是连头带尾捞个满网,除了古文全与颜灏两个罪魁祸首,外加他一双同党,都叫我们逮住啦!”
微微点头,大汉首先打量着管瑶仙,一开口,仍带着那种|奇…_…书^_^网|凶狠味道:“怎么还有个女的?”
郭品三摊手:
“这年头,哪一行哪一道没有女的沾边?古文全和颜灏两个鬼头蛤蟆向来心思坏,点子多,便弄个阴阳同体的怪物来当帮手亦不足奇!”
“嗯”了一声,大汉转目瞧向古文全,声音跟着严酷起来:“古胖子,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文全努力勾动唇角,以期看上去他是在陪着笑脸:“乔大当家,承蒙大当家的垂问,我就只有几句话回禀--我该死,我混帐,我不是人;我不该财迷心穷,见利忘义,亏负了大当家的一番栽培,若大当家的生气……”君不悔几乎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古文全、模样宛如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妖魔鬼怪--老天爷,这就是那个不久前尚在嚷着豁死拼命,自诩硬骨头的仁兄?我的亲娘,怎么才一霎眼的功夫竟变成了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孬货?人说口是心非,心口不一,世上居然真有这等不要脸的角儿!
问话的大汉,即是“十三人狼”的瓢把子“吊筋人狼”乔少坤。他冷冷的盯着古文全,除了右颊的肌肉不住抖动之外,未显任何反应:“那九颗黑珍珠,是费了我们兄弟伙多少心血,出了多少力气才弄到手的稀世宝贝,由于我们欠缺这方面的销货路子,才委托你二位代为转卖,当时许了你们一成的好处--只是转一次手,便可分得数千两银子利润,这等的好事到哪里去找?我们兄弟对二位也不算苛刻吧?”
古文全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叠声道:“不算苛刻,不只不算苛刻,大当家的待我二人简直太优厚,太大方了,这全是大当家的心性慷慨,为人豪迈。
乔少坤突然“呸”了一声,手指如戟,险些点上古文全肥大的鼻端:“可恨你们这两个无仁无义的狗才,竟然贪心至此,黑下心肝将我们辛苦得来的珍宝独吃独吞,席卷潜逃!古文全,你们把我十三人狼当成了哪一等的瘟生、看做哪一类的肉头?就这么随你们欺骗?我操你的血亲,便真个群狼吃肉吧,也还留下一堆残骨,你两个却连汤带面一起下,骨头不留之外一股余香亦不叫我兄弟闻上一闻,你这一双不是人揍的东西,简直比那群狼犹要狠上十分!”
郭品三扬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古文全一个踉跄,他顺势又给了颜灏一脚,嘴里不停大骂:“不提起来尚忍得住,这一提起,我郭老六恨不能生啖了你这一对活杂碎,他奶奶吃到我们哥儿头上来了?面子里子全成了你们的,这一大伙人忙了一大阵,却变成替你两个出力啦!”
捂着紫红肿涨的面孔,古文全苦着脸道:“我知锗了,郭六哥,我早就失悔啦,我原不该存起这样的贪念,留下如此的继漏,郭六哥,我给你叩头,给你赔罪……”郭品三气哼哼的吼叫着:“闭上你那张臭嘴,奶奶个熊,把我兄弟们耍得团团转,叫我们丢尽了颜面,憋足了闷气,只这几句话就想完事?古文全,你未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