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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人双手笼在袖中,却是不言不动。
方玉平心中焦急,偏又无法催促。
终于,那青衣人右手从袖中缓缓伸出,正要有所动作,忽然间一阵排山倒海似的掌力自外发出,极是霸气凛烈。周围大片红雪和圈中二人脚下积雪为这掌力所逼,竟是全盘向外倒飞出去,却又无一点溅到二人身上。
那血河车之毒只能借水传播,如雨水、河流、冰雪、甚至大雾均可。眼下离了雪为媒介,也就无法前进。而这出掌之人虽在外围,却能令红雪自圈内倒飞,可见其内力、掌法、劲道,无一不是高妙非常,实是叹为观止。
这自然不是那青衣人出手,他内力之差,大概尚不如一个寻常练武之人。
红雪积在两旁,恰为二人开出一条通道,那青衣人转过头,却见不远处,一人唇边微带笑意,负手立于雪中。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身形修长,长发如墨,一身的明决大气。穿的亦是一身青色长衣,但无论质地裁剪,均不知要比那青衣人高出多少倍,腰中玉带亦是十分名贵,与他衣上银色暗纹相映成辉,雪地中看的格外分明。
青衣人只看了他一眼,“罗天堡。”又微微顿了一下,续道:“介花弧。”
这两声并非询问,只是单纯为了确定而已。
那人面上淡薄笑意不变,走了过来,“能从方才在下出掌判断出武功路数,进而推断出在下身份,先生果非常人。”正是罗天堡堡主介花弧。
那青衣人似乎略犹豫了一下,道:“多谢相助。”
方才介花弧确实为二人解脱了血河车之困,但若他不出手,单这青衣人也可带着方玉平脱身。只是这青衣人性子分明,得了介花弧援手便是得了他援手,决无否认之理。
介花弧道:“哪里,若我不出手,先生也自有退敌妙计。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方玉平却也关心,方才一阵激斗,他亦是不及问这青衣人姓名,也道:“是啊,先生你叫甚么名字?”
青衣人看了一眼方玉平,缓缓道:“我叫谢苏。”
“原来是谢先生。”方玉平点一点头,他其实并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想自己经验尚浅,未听过也是寻常。介花弧却于一旁笑道:“哦,谢苏。先生如此见识武功,却为何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呢?”
这句话问出来,加上介花弧特有一种高傲语气,竟隐隐有几分挑衅味道。
谢苏眼神冷冷,也不答言。
介花弧却也没有追问下去,转向一边的方玉平:“这一位,可是江南御剑门的方玉平方公子?”
方玉平自然知道罗天堡大名,他父亲方天诚也不过与介花弧平辈论交,连忙行礼道:“正是,方玉平见过堡主。”
介花弧面上笑容甚是和煦,“方公子不必客气。”又道:“那月天子已然逃走,此刻风雪甚大,夜色深重,不利追击。且他党羽又受了重伤,二人不会走远。我已命总管洛子宁派人把守四方要道,只待天明,再行追击,何况——”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玉平一眼,“江南的几位门主也赶了过来,方公子还是先去见一上一面为好。”
“甚么?”方才面对月天子手下用剑高手、诡异毒药于生死关头泯然不惧的方家大公子哀叫一声。
“我……我爹他来了?!”
依然是方才的那家客栈,人却不是原来的人。其余闲杂客人已然离开,几个老者围坐火边,一眼望去均非寻常人物,正是御剑门门主方天诚和江南其他几个有名剑客。
原来方玉平留书出走后不久便被其父发现,方天诚大怒之余,却也担心爱子。又兼月天子再度现身亦是江湖上一件大事,于是会同几个好友,一同来了西域,却又恰好在这里遇见了介花弧。
两下相见,介花弧派出跟踪方玉平的随从也已归来。介花弧安顿下江南诸人,便带了洛子宁出城寻找,正逢上月天子出手。此刻洛子宁被他派出封锁四围道路,尚未归来。
众人相聚,方天诚见爱子无恙,心中自然大喜,口中却责骂个不住。方玉平缩缩脖子,“爹,你别骂了,要不是谢先生和介堡主搭救,我连命都没了,哪还能听你骂。”便将方才种种情由说了一遍,他毕竟年轻,又兼性子坦荡,连起初他向谢苏砍了一剑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并没有避讳。
方天诚一面听,一面心中思索。他自是分得轻重之人,方玉平讲述之时,便不曾打断,直待他讲完,忙走到介花弧面前,连声谢过他一番救助之恩。介花弧也自谦逊了两句。
谢苏独自坐在窗边,依旧是原来的位置。方才在为琬城外,方玉平一定要谢苏和他们同行,奇怪的是,谢苏并未坚拒,随着二人一同回了客栈。
这时方天诚已回到自家座位,起身向谢苏方向,谢了几句。
谢苏头也未抬,双手握着酒碗,微微的一颔首。
方天诚碰了一个软钉子,他是老江湖,并未说甚么,自坐下与众人商讨捉拿月天子一事,最后亦是赞成介花弧意见,待到天明,再行追击。
大家商议既定,此时已是三更,介花弧手下已吩咐客栈备好房间,于是各自进房休息。
介花弧走上楼梯,一抬眼却见谢苏依然孤零零坐在楼下窗边,面前一碗酒水,桌上一灯如豆,小小火焰光芒在他面上跳跃,衬着一双眸子便如琉璃一般,却不知他在想些甚么。
他脚步一顿,向楼下道:“谢先生夤夜饮酒赏雪,好番兴致。”
谢苏一怔,抬眼看上去,一瞬间他的眼神仿佛恍惚了一下,方道:“不敢当。”
介花弧道:“那么不打扰了,先生请自便。”说着径自上楼。
谢苏原当他必有一番说话,却未想介花弧如此简捷,心中微觉诧异。他端起酒碗,忽闻楼梯又响,一抬首,却是方玉平走了下来,身上换了件瑞雪色箭袖中衣,愈发显得俊朗非凡,只面上神色,却颇有尴尬之意。
谢苏放下酒碗,道:“你怎么不去歇息?”
方玉平又走近了几步,吞吞吐吐的说:“厄……先生……这个……我是来向您赔罪的。”
谢苏却有些惊讶,道:“赔罪,赔甚么罪?”
方玉平一怔,只当谢苏还在介意,忙道:“谢先生,我那时当真不是有意砍你一剑,我只当你是那月天子……”
谢苏这次才想起来,笑了一笑,“那件事啊,我都忘了。”
自方玉平识得谢苏以来,却是第一次见他展露笑容。以谢苏相貌而言,并不算得如何年轻,这一笑却颇有三分少年人的挥洒之意,一时间只觉十分亲切,虽然谢苏并未说其他甚么话,他却顿时放下心来。
他走到谢苏对面,问道:“谢先生,我坐下可以么?“
谢苏道:“你坐下好了。“
方玉平便坐下。
坐了一会儿,他觉面前这盏油灯实是太过昏暗。又道:“谢先生,我去点些灯火好么?”
谢苏道:“你去点好了。”
方玉平便寻了蜡烛,点燃放在桌上。
这时灯火明亮,他又道:“谢先生……”
谢苏真有点啼笑皆非,道:“你要做甚么,直接去即可,不必问我。”
方玉平道:“我……我饿了,哪里能找到吃的啊?”
谢苏一怔,见方玉平正襟危坐,说了这句话却又努力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玉平苦了脸,“谢先生,别笑我啊。”却见谢苏这一笑与方才笑容又自不同,四周烛光摇曳,衬的他一身颇有冷肃之感的青衣亦是柔和了许多,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面前这位谢先生,年少时定是个清彻秀致到十分的人物。
谢苏那边却不再笑了,回想一下,方玉平傍晚进客栈时并未用餐,之后又是雪地遇伏,一直没有吃上东西,他年纪尚轻,此时定是饿得紧了。便道:“你且等等。”起身离开。
方玉平又是诧异又是好奇,便坐在原地等待。
不一会儿,谢苏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回来,尚未走近,便觉一阵饭菜香气袭来,方玉平咽了口口水,只觉又是饿了几分。
谢苏放下托盘,里面放了一盘炒饭,一碗蛋花汤,还有两碟小菜,看上去十分的清淡爽口。
方玉平不由大喜,一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紧紧盯着那托盘。
谢苏怕他又问一句“谢先生我吃饭可以么”,连忙的先说了一句:“你吃饭吧。”
方玉平也不再客气,抄起筷子大口吃起来。一面吃,一面含含糊糊的说:“这里的厨子实在了得,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谢苏叹口气:“你错了。”
“第一,你觉得好吃是因为你饿了,而不是因为做饭的人手艺了得。第二,”他略停了一下,“这些东西不是厨子做的,是我做的。”
方玉平一口蛋花汤几乎喷了出来。
吃完饭,方玉平流连着却不想走,一眼又看到谢苏手上那副灰色手套,心中又觉难过,开口便问:“谢先生,是哪个卑鄙小人把您手伤成这样的?”
这一句话其实颇为莽撞。方玉平一时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谢苏也不恼,平静道:“不是甚么小人,和人比试,我输了。”
这本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江湖中人尤其看重名誉,谢苏却似全不在意。
方玉平大惊:“甚么人,武功这么高!”
谢苏侧了头,一面思索一面道:“一共是四个人,一个是南疆的刀客,还有一个是来自东海明光岛……”
“谢先生等等!”方玉平拦住他话语,“您是说,四个人围攻您一个?”
谢苏点点头。
方玉平怒道:“这些人怎如此不讲江湖信义,以多打少,岂是侠义道所为!”
谢苏淡然道:“有何不可,他们胜了就是胜了,至于用何方式,却是不必计较。”
方玉平用力摇摇头,他只觉这位“谢先生”,当真是处处都与他过去所见之人不同。虽觉他说的不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批驳。
三 揭牌
这个雪夜的经历,真比方大公子过去二十年的日子都要精彩的多,少年人初历江湖,不觉惊险只觉兴奋。他躺在床上,一会儿想到那潜伏雪下的用剑高手;一会儿想到神鬼莫测,却终未现身的月天子;一会儿又想到内力、掌法,声名均为当世一流的罗天堡堡主。只是思前想后,念头终又转回到那个一身清寒布衣,性子古怪的谢先生身上。
“也不知谢先生现在歇息没有?”方玉平自言自语了一句,他翻个身,不知不觉睡着了。
落雪无声,暗沉沉的压了一天一地。
第二日大雪方停,方玉平起身甚早,见窗外天色昏暗,几颗星子隐隐闪烁,雪光晶明,心怀大为舒畅。
他下得楼来,见谢苏依旧坐在昨夜位置,伸手烤着火。三四个伙计在他身后正忙着拾掇桌椅,排放热水热粥。炉里炭火融融,谢苏一张苍白面容微微泛出血色,不若昨夜那般憔悴。
方玉平兴高采烈的叫道:“谢先生,早啊!”
谢苏见得是他,点了点头。
方玉平正要再说点甚么,却听楼梯声响,罗天堡与江南诸人一并下楼,为首一人穿一件深黛色天水锦长衣,腰间青玉为饰,颇具威仪,正是介花弧。
方玉平见父亲也在其中,便迎上去说话。谢苏却未起身,只收回了手,端正坐在窗下阴影里。
众人简单用了早饭,便即出发。这些人中,止谢苏没有坐骑,只是他方一出门,便有罗天堡一名侍卫为他牵过一匹马来。方玉平走在他身边,心想谢先生性子骄傲,若是拒绝,便把自己的马让给他。
这匹马原也是介花弧坐骑之一,生得十分高大,毛色漆黑,目光炯炯有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