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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完全清醒了。
阳光从窗外透入,眼前的景物不再模糊,他看到室内有两个人,正站在床前,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
是缥缈神魔和那位健壮的少年。他清楚地记得,中掌之后,少年及时将他救离狱麓宾馆的。“谢谢……你……们……”他虚弱地说。
“晤!你撑过来了,没有死。”缥缈神魔笑笑说,笑容相当可怕。
但在他眼中,这笑容不但不可怕,而且相当亲切,这是由感恩意识所产生的直觉。
“晚辈也……也许渡……渡过了难关。”他说,脸上也有令人看了感到可怕的笑意。
“不错,你渡过了难关,而且,幸而没变成白痴,通常人在发生这种热症之后,有九成九变成白痴的可能,你是很幸运的一个。”
“是老前辈把晚辈从鬼门关里拉回阳世的。”他的话逐渐稳定清晰了:“晚辈死过一次了。”
“老夫一点也帮不上忙。”缥缈神魔在床沿坐下:“你是被六阳神功所伤的,老夫的内功和药物,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完全是你自己的一点不泯灵智,用神奇的所学心法坚毅地自救成功的,当然,我那门人确也帮了你一点小忙,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减少高热的煎迫。”
“晚辈铭感五表。”
“奇怪,你练的是什么内功心法?好象出于玄门正宗,但忽冷忽热恰好能有效遵引经脉顺通,过或不及,都可能毁了经脉,极似两仪神功或太极心法。”
“无极大真力,但与两仪玄功的性质相去不远,练法与功效截然不同。”
“哦!算是玄功的一种?”
“是的。”
“六阳神功也是玄功的一种,那是早年的地行仙赤阳子,将三昧真火大法加以改参而成的绝学,因为他的道基不足,无法练成三昧真火大法,转而另辟蹊径,居然创下了这种神功。老夫隐世之前,魔鹰姜天翔刚在回鹰谷打下自己的根基,局面蛮象一回事,但也并没引起高手名宿的注意,他的儿子居然能有幸成为六阳神功的传人……”
“似乎姜少谷主是隐元天魔的门人呢!”
“老夫正感迷惑,隐元天魔为恶天下的毒暗器,确在小畜牲身上,错不了,按理,隐元天魔并没有练过六阳神功绝学,不配做小畜牲的师父……”
“多学一门绝技总是好的,隐元天魔的毒暗器毕竟可派用场,老前辈,这里是……”
“五老峰下的一座农舍,距双头蛟的孙家大院不远,所以相当安全,他们都在府城内外寻找你的尸体,你熬过了三十六个时辰,死不了啦!你小子比铁打的人更顽强。”
“晚辈只是侥幸而已。哦!这位小兄弟……”
“他是老夫唯一门人,叫葛宇轩。”老魔替小伙子引见:“十三岁,跟老夫练了八年,内功拳剑有良好的根基,但从没与人正式拚搏,经验毫无,连一个神鹰卫士也接不下,其实他可以力搏四名神鹰卫土绰绰有余。”
在狱麓宾馆,许彦方曾经目击葛宇轩失神身陷危局的经过,论搏斗经验,神鹰八卫每一卫都可独当一面,难怪葛宇轩一照面便几乎送了俞。
“那天家师要我混入宾馆,侦查隐元天魔的踪迹,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你。”葛宇轩笑嘻嘻地说:“我跑得快,一口气就逃出城,他们无奈我何。”
“谢谢你,葛兄弟。”许彦方由衷地致谢:“我算是快成精的江湖浪人,但一直对偷袭暗算的事无法防范,也许算是报应吧,有时我也暗中戏弄人,但从不做得过份,要我偷袭谋杀,我还没有勇气办到。”
“所以你一定活得很苦。”缥缈神魔打趣他:“象老夫这种魔道人土,只会让对手受苦,如想活得如意,必须心狠手辣。”
“呵呵……”许彦方怪笑,保住了命真该笑一笑:“如果晚辈所料不差,老前辈还不够心狠手辣,不然就不至于吃亏上当。”
“你小子是说……”
“隐元天魔,那老凶魔是偷袭暗算的行家,他的门人也获得衣钵真传,恐怕更青出于蓝。”
“想起来我真要剥那老狗王八蛋的皮。”缥缈神魔凶睛怒突:“本来我把他当成朋友,他却面呈忠厚心存毒谋,无时无刻都在打主意计算我,乘我不备再三向我偷袭,几乎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不杀他此恨难消。”
“老前辈准备找他?”
“是的,回鹰谷的人迁来孙家大院安顿,所以老夫躲在此地等他。”
“他可能已经走了,不会跟在门人后面暗中保护,当然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老前辈发现了他,所以见机溜之大吉。”
许彦方知道自己言不由衷,隐元天魔的遁走应该与他有关,那老魔糊里糊涂挨了他一顿好接,那有脸留在此地丢人现眼?”
“我会找到他的。”缥缈神魔恨声说:“那老贼王八并不比我差多少,会易容隐身,奸猾阴险,他会在我身边有耐心地制造机会杀死我,我同样会利用机会要他的老命,早晚会碰头的。
“师父,徒儿要斗一斗那个什么姜少谷主的六阳神功。”葛宇轩磨拳擦掌说。
“你少给我逞强。”缥缈神魔厉声说:“如果姜家真是神功绝学的传人,不是为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种可化铁溶金的玄功绝学,绝不是你我这种正宗先天气功所能抗拒得了的,许彦方这小子三天来所受的苦,你是亲眼看到的,换了你我,恐怕当时就得皮焦肉熟了,我警告你,千万别让那个姜少谷主,有机会运起六阳神功在八尺内向你攻击。”
“这……”
“不许多说!我不希望刚带你在江湖走动见识,你便把命送掉,日后我如何向你老爹交代?”缥缈神魔严厉地向小家伙提出警告,转向许彦方说:“农舍主人我已经交代妥当。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调养几天,天一黑,老夫将偕小徒离去,后会有期。”
调养了两天,许彦方总算回复生龙活虎的佳境。
这天破晓时分,他欣然离开府城天机量君的秘室,上次他花了两天两夜,已将璇玑城的奥秘参透了,两天便完成了三天的工作,没料到那天一早返店便出了意外,为了弄清细节,他宁可多花一天两天。
“老弟,我所知道的,都毫不保留告诉你了。”无机星君诚恳地说:“至于外城秘垒,以及尤城主后来加建或改建的建筑,我无能为力,如果没极端必要,老弟,不要去冒没有把握的风险,白白赔上一命,何苦?”
“吕老伯,小可从不冒没有必要的风险,如果冒,那一定是必要的。”他也诚恳地说:“在江湖浪迹七载,小可见过无数人间惨事,有许多是人事天心无可奈何的,所以小可能冷静地面对莫测的凶险危难,能避免则绝不逞强,因此一直不怨天尤人,璇玑城高手如去,机关密怖有如金城汤池,小可无绝对必要,何必和尤城主玩命?所以非去不可。”
“老朽只能祝福你。”无机星君叹口气说。
“小可感激不尽,告辞。”
“怨老朽不送,珍重。”
他抱拳一礼,昂然大踏步走了,勇往迈进信心十足。
老天爷帮忙,这两天湖上风平浪静。
时当大江的夏讯,江水有倒灌入湖的迹象,洞庭与鄱阳两湖,本来有大江流量的功能,因此,湖水北流的速度减缓。
风平浪静,再加上江水,倒灌整段北湖,自星子的瓦子口起算,狭窄的瓶颈水面,比乎时可爱多了。
傍晚时分,一艘小舟扬帆南航,接近了都昌湖面,距岸十里地,毫不引人注意。
大矶山与小矶山一带湖滨地带,风浪比平时小得多,但依然奔腾澎湃,水面激流汹涌。
许彦方独自控舟,舟上截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工具,其中包括有坚牢的竹制浮筒架,有铁钩铁桩,绳索水葫芦,以及干粮等等杂货工具,洋洋大观。
天黑了,小舟没悬挂桅灯,就这样消失在湖里。
小舟是他购卖的,没有人追究这艘小丹的命运。
大矶山上的璇玑城,鄱阳王尤天裕的私人城堡,他是鄱阳附近水陆群豪暗中司令人,但他本人并不指挥鄱阳水陆群豪,却暗中派出一群群神秘的高手,至天下各地秘密作案,敲诈勒索甚至抢劫,无所不为。
由于派出的人行动极端秘密,落案后也宁死不招出身份绝大多数携有自尽的药物,失风之后只有死尸而无活口,因此最近三十年来,鄱阳王的声望一直平稳不坠。
白道群雄与官府之间,虽然知道一些风声,查出各地有许多大案与他有关,但苦无确证,无可奈何。
鄱阳王很聪明,从不接纳亡命,甚至不招待外宾,仅在外城的宾馆,接待往来的宾客,然后送至县城的招待所安顿,等于是向官方人士明白表示,尤家所招待的宾客,都是光明正大的知名人士。
其实,都昌县的役吏,几乎绝大多数是他的瓜牙,首长知县大人还得巴结他这位土地豪绅,用不着他主动去交通官府。
只要他那些爪牙施展几下手脚,全县的钱粮丁役必定一团糟,知县大人的前程,必定象风前烛水上萍,一个三等县的知县,怎敢与地方豪霸作对?
这天两更时分,外城宾馆的后面秘宝中灯火通明,从新开河驶入围山驿码头的尤家快船,带来了五位客人和八只竹箩。
这时,八只竹箩排放在堂下,每一竹箩有两名打手护卫着,堂上堂下,站满了尤家的打手护院,一个个剽悍魁梧,举动沉静阴森。
堂上高坐着璇玑城的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以及尤城主的护卫之一白无常。
尤城主的双护卫黑白双无常,姓名和来历恐怕除了尤城主本人之外,再也无人得悉,连大总管铁掌开碑也所知有限即使知道,也不敢乱说。。
五位客人中,有一位是神鹰八卫之一,姓展,展鸿,在四男卫中排名第三。四十来岁面目阴沉,平时沉默寡言,心狠手辣城府甚深。
另一位是飞扬山庄的人,江湖颇具威望的是在大江活动的私枭头头,姓沈,闹江蛟沈蛟。
气氛不寻常,杀气腾腾,敏感的人,已经可以嗅出血腥昧来。
“把他们弄出来。”秦大总管中气充沛的嗓音震耳,极具办严。
属下应喏一声,十六名打手开始竹箩,不久,八名双手被反绑,气息奄奄的男女,被拖死狗似的拖至堂下瘫坐在地。
六男两女,其中之一赫然是李奎,金陵三杰的助拳人,江湖上的三流人物。
“本总管要先问问双绝剑客申一中,好好伺候他。”秦大总管冷冷地说。
两名打手应略一声,将一名中年人拖至前面一按,一端膝弯,双绝剑客身不由已跪下了,想反抗却动弹不得,两打手是制人的行家。
“申一中,你得了金陵三杰多少好处?”秦大总管开始问口供。
“去你娘的混蛋……呃……”双绝剑客不屈服,破口大骂,但被一名打手一耳光把他的话堵住了。
“你不招?晤!好汉子!”秦大总管阴笑。“但在下不能因为你是条汉子,而不要口供,换个题目,你知道风尘浪子得了金陵三杰多少好处吧?”
“在下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双绝剑客大声说:“金陵三杰与贵城主事先……”
“不许说题外话!”
“哼!贵城主……”双绝剑客又被打手抽了一掌。
“既然你不知道风尘浪子的事,申老兄,你表示你对本城主已经没有用处了。”
“你……”、
“成全他!”
打手一掌拍在双绝剑客的天灵盖上,再将人推倒一脚踏住背心,徐徐发力,双绝剑客的身躯抽动了片刻,方寂然断气,打手毫无表情地将尸体拖走。
“阴手李奎。”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