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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无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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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如皎月般得明亮照人,令他眼前出现一大片璀璨的光影。

“里欢,你要……”反应过来,江武兴意识到不好,再脱口惊呼却是晚了,那个黑衣的弟弟已然在畏日下缩成了一个黑点。

经过一个下午的苦练,几个孩子都已经身心俱疲,在别人去冲凉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孩子悄然离开了队尾。夜里欢飞快地奔到山阴处,在那些长草横生的地方,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寻到了那小东西的踪迹。长眸一凝,他一剑飞出,闪电般地穿入长草之中,跑过去举起了他的战利品——剑上挂着一只兔子,热血顺着兔子肚腹上的剑孔淅沥流下。

“开饭了!”

黄昏时刻,负责煮饭的男孩端上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兔肉时,江武兴、柳飞仪还在屋中比划着白天的招式。而这刻,他们闻到久违的扑鼻肉香,手中的剑和柳枝全都掉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鼻子凑到了桌前。

“好香啊,里欢,晚饭真的有兔肉啊?”柳飞仪已然经不住那香气的诱惑,提了筷子从热锅中夹了一块。

“这块大的是我的,别和我抢。”江武兴一头扑了过来,筷子都没握稳,就往锅里搅去。

“什么啊,你要让着我,这块是我的。”柳飞仪将筷子一合,夹住了江武兴伸过来的筷子。顷刻间,锅中如滚起了沸水,两副筷子在里面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经过一番较量,柳飞仪侥幸取得了胜利,她扬起筷子,把筷中的兔肉挑得与自己眉毛一般高,“看,我赢了。”

“你赢了,我自愧不如。”故意输给柳飞仪的江武兴并不觉得难堪,而是向着柳飞仪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另寻了一块兔肉,悠然自得地放在嘴里,让那满溢的肉香慢慢渗入齿缝,他这才忽然想起什么,吓得差点儿没将含在嘴中的半块兔肉吐出来。

“里欢,这兔肉你是从哪儿来的,不会真是……”江武兴的下半句话含糊在嘴里,怎么也说不下去了。然而,夜里欢却是在笑,从容地笑:“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

话到此处,但闻“砰”地一声,杨云仇突然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他旋即反手合了门,身子软软地靠上了门板,气喘吁吁。

“你怎么了,云仇?”柳飞仪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杨云仇身上。

杨云仇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没怎么啊,没怎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毕竟是十二岁的孩子,做了亏心事那袖中的手指还在不停地抖,可他却努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太饿了,就、就一路跑回来吃晚饭了。”

“云仇,我们冲过凉后,就没看到你,你干什么去了?”江武兴举着筷子问,眼睛还在那锅兔肉中巡视。

杨云仇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屁股向椅子上猛地一坐,“我去找夜里欢了啊,没见他来沐浴,就去找他来帮我擦擦背呢。对啊,里欢,你怎么没来沐浴,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我……”夜里欢咬咬嘴唇,腼腆地一笑:“我去准备食材,今天轮到我当值煮饭,所以早点儿回来了。喏,快吃吧,饭都凉了。”

“好,正饿了,看看你会做……”说到一半,杨云仇盯着面前的一锅兔肉登时白了脸色,刚提起的筷子“啪”地一下就掉了,“这、这是兔肉?”

“嗯,你中午不是说想吃这个么?”夜里欢无害地向着他微笑。

“我没说过,没说过。”杨云仇连忙摇头,屁股“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这该死的东西拿走,我不吃!我要吃野菜,我只吃那个,只吃那个!”

他蓦地提高着嗓门,从喃喃到吼了起来,身子向后一步步地倒退。“哐”地一声,杨云仇的手臂无意间撞上了墙边木制的床柱,立刻疼得他皱起了英气的眉。

床柱下,有红色的液体滴在了地上。

“云仇?”夜里欢将那抹红色看在眼里,上前几步欲掳起兄弟的衣袖,偏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

听到声音回头,夜里欢和其他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匆忙站成了一行,齐刷刷地跪在了那人面前。

而此时,那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倒活脱脱像一头不怒自威的狮子,何况那只狮子现在发怒了,正对着几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咆哮。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义父,孩儿们在吃饭。”年纪最长的江武兴战战兢兢地回禀。

“哼。”陆峰一甩袍袖,踱到桌前,瞥了一眼那锅正冒着热气的兔肉,冷冷地开口:“有教徒说丢了只兔子,当真是被你们几个小鬼偷了来,好能耐啊。”

此话一出,几个跪着的小身子同时一抖,江武兴撞着胆子再次拱手:“义父可能是误会了,这兔子……”

提到这兔子的来源,武兴却不知道如何去说,毕竟兔子是夜里欢搞来的,他还不敢当着陆峰的面替夜里欢扯慌,只得用探究的目光睨向旁边的黑衣男孩。而夜里欢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云仇,他看到了云仇那左摇右摆的身子,看到了兄弟衣袖下那隐隐渗出的鲜红,蓦地心中一动。

“这锅兔肉是我煮的。”夜里欢仰头承认,尽管他努力发出了高音,但那生涩的声音中难免夹着一丝颤抖之音。然后,他握紧了拳头,逼自己吐出后面几个字来:“是的,这兔肉是我偷的。”

“你承认的倒是爽快。”陆峰逼近几步,挥起一掌,毫无征兆地掴在夜里欢的脸上,大叱:“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一怔之后,夜里欢挺直了跪立的身体,顶着脸上火辣辣的痛,认真地道:“不管义父信不信,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欢儿只想……只想让大家吃点儿好的。”

他这一句话说得半虚半实,但至少后面那半句确是他的心里话,所以说话时的底气不自觉就增长了几分。同时,他既然认下了错误,就已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故而他刚刚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反倒平和下来: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有人站出来认罪。况且,云仇他一向很怕疼的,尤其是看到鞭子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哈,记得上次武兴还拿此事来笑话他,说是他既然害怕鞭子害怕成这样,以后就去求义父赐他一条鞭子作兵器……

一念至此,夜里欢竟在这个五雷轰顶的时刻笑了,虽然没有出声,但那明媚的笑容却悄然跃上了他消瘦的小脸。

“还笑?”怒不可遏,陆峰一掌兜风挥上去,直接撕裂了黑衣男孩的半边嘴角,“你做错事情还不知悔改?还敢笑?”

“义父,欢儿错了。”被一记狠烈的耳光甩在地上的男孩撑起了身,重新规矩地跪好,倔强地任一抹猩甜的液体从嘴角溢出,也没敢伸手去抹。

“好,你知道错了,那么又打算接受什么惩罚?”

“我……”顿了顿,夜里欢真的不敢妄度圣意,只好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微带胆怯地道:“欢儿知错,任凭义父责罚。”

闻言,江武兴狠狠地一握拳,求情:“义父,就念在里欢他是初犯,您就网开一面吧。”

“是啊,义父。”杨云仇突然扑上来,抓住了陆峰的裤脚,急切地呼唤:“义父,求您饶了里欢吧,他毕竟还小,不懂事,才会做出这样忤逆神尊的事情。”

忤逆神尊!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令旁边的江武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同时,跪立在他旁边的柳飞仪将头压得更低,掩饰着那张惴惴不安的面孔,听见那样大的罪名,一向幸灾乐祸的女孩竟多少生出些兔死狐悲的不忍;而刚才还坦然从容的夜里欢,听到“忤逆”两个字,那一颗火热的心突然间如坠冰窟,他转头讷讷地看向杨云仇,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在替他顶罪啊,怎么他会反过来落井下石?

怔在那里惊骇得说不出半句为自己开罪的话,黑衣男孩的小身子不自禁打起了冷战,仿佛有雪片忽然坠落在他脸上,凉到他心里去了。他知道“忤逆神尊”是死罪,不仅要死还是不得好死——将活人剐上几刀后撒上药粉、让伤口腐烂,再绑到崖顶上喂秃鹫。这种死法可不是好玩的,吊着一口气的人被绑在崖顶让秃鹫活活给啄死,要忍受上几天几夜的折磨才会慢慢咽气,其死状之惨烈,令亲眼见过的夜里欢一旦想起来便会梦魇不断。

“哈哈,在这天神教上有谁敢忤逆我,欢儿这小毛孩子恐怕还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

故意拖延一刻,陆峰才放出一句令大家稍稍安心的话。夜里欢刚懈下了紧绷着的肩头,忽听陆峰又道——

“但是,我明令禁止了那些教徒给你们肉吃,欢儿你竟贪嘴去偷,确是大大的不该,要罚是一定的。只不过……”严厉的父亲口气一转,俯下身,温和地道:“欢儿,你告诉义父,到底是谁偷的兔子?你如果说了实话,义父便不会罚你,也不会追究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只会罚那个做错事的人。”

做错事的人……夜里欢不敢抬头看义父的冷若刀锋的眼神,只是偷偷地向着杨云仇的方向瞄了一眼。

“是他么,是仇儿?”

陆峰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令人心颤的寒意,夜里欢没有想到刚刚自己一个下意识的眼神会被义父瞧了去,他慌张中头脑一嗡,按照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做出了解释:“没有,不是,不是他,是孩儿……都是孩儿犯错,请义父罚我便是。”

他说话间,那颗小小的心灵一直在颤抖,但是那里面腾起的烈火却让他坚持护着兄弟,即使是陆峰看出了什么,即使是被兄弟反咬上一口,他仍然隐忍下一切,不再反悔。

“好,你承认便好。”陆峰站起身,一个暴戾的眼神投注到夜里欢的头顶,说出了残忍的话:“欢儿,你不是很爱笑么?这次,我会让你永远也笑不出来!”

“哈哈……哈,哈……”

笑声已然支离破碎,还伴着抽泣的童音。周围湿漉漉的,潮气附着在山洞微凉的岩石上,在烛光下反着黑色的水光,如同一面镜子般照着男孩苍白憔悴的小脸。十岁的男孩低垂着头,暗红的血迹印染了他一身褴褛的黑衣,冷汗不断地从那纠结的发丝间淌落下来,混着血,渐渐地,在他脚下黝黑的岩石上形成了一片汪洋。那正如男孩脑中的汪洋一样,作为小舟的他,寻不到任何方向。

然而,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寻找什么,只需要感受那地狱一般的惩罚就可以了。夜里欢刚刚挨过了一顿暴戾的鞭子后,拇指间又忍受着被撕碎一般得疼痛。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有两条细长的绳索嵌入了他拇指的皮肉之中,将他身后的双臂向左右两边交叉抻开,吊在了洞中高处的崖壁上。

那样弯着腰的姿势本已万分痛苦,更加残酷的是,他唯有一只足尖可以落地。这样一来,对于轻功还不够纯熟的夜里欢,最多只可坚持上一个时辰。果然时间一长,他的单腿就开始酸软抽筋,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用身后两根纤弱的拇指来承受全部身体重量。陆峰离开的时候曾警告过他,他的拇指若长时间用力支撑体重的话,就会被拉伤筋脉,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那样的话,他将永远无法拿剑。

义父怎么还没有回来解救我?——被疼痛折磨的男孩开始害怕起来,害怕不能拿剑,害怕自己变成没用的废物……他在问自己,难道就因为一只兔子,义父真要毁了他?义父不是从死人堆中救了他的命么?“保全自己”也是义父教的,为什么如今要毁了自己的人亦是义父?

他苦苦地思索着,而在那双越发迷茫的黑眸中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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