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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中年支唔以对,道:“他有点事,还留在镇江。”
蒋阿贵也不再问,不一会,火把备好,天色也已甚黑,伍中年想将孩子留在屋中,那孩子只是不肯,伍中年无奈,只得由他骑在肩头,和蒋阿贵一齐来到镖局门口。
那镖局连着住家,建筑极是宏伟,在伍中年离开的时候,是何等的热闹,但此时却冷清阴沉,才来到了门门,便有一阵冷风吹出,蒋阿贵不由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不山自主,停了下来。
伍中年知道他心中害怕,便道:“阿贵叔,那凶手既然只害镖头,如果他还在屋中,要害的自然也是我,而于你无碍。
我看那人,武功之高,实已不可思议,你想,师傅的武功,也不是低三下四的,焉有任由加害,绝不出声之理?
可知那人武功,至少也要好过师傅数倍,若真要害人,只怕任他躲到天涯海角,也不能避免哩!”
一面说,一面想起自己在镇江城中的许多异事来。
渡江之际,有人暗发银针,自己在江边欲横刀白刎之际,又有两人来夺了血魔刃,更有江心派……
伍中年一想到江心派,心中便陡地一动,暗道:“莫非是江心派人物,含恨在心,大举前来报仇?此事大有可能!”
一只脚已将跨进了大门,又缩了回来.道:“阿贵叔,事发之前,城中可曾突然多了一批可疑之人?”
因为他想到,水中仙江一统的武功,和师傅也差不到那里,若是能将事情干得如此干净俐落,一定是大举来犯,人数众多。
蒋阿贵侧头想了一会,道:“可疑的人?倒好像有一点,有一个老头子,曾来镖局,要保一批红货,到江西去,单师傅才接下,吩咐他明日送货来,当夜使出了事。单师傅还曾请他到内厅去喝酒哩!”
伍中年忽问道:“第二天他可曾来?”
蒋阿贵道:“第二天,消息一传出,满城都轰动了,官府派了官兵,在镖局门口守了好几天,谁还敢来?”
伍中年又问道:“那老头子是什么样子?”
蒋阿贵道:“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他精神极好。”
伍中年一拍腿,道:“是了,一定是那个老贼,想不到我只不过是误伤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却做出这样卑鄙下流的事来,此仇非报不可!”
蒋阿贵道:“伍镖头,你说的是谁?”
伍中年道:“和你说也无用,我知道就行了。”
一晃火折子,将手中的火把点着,走了进去,只见红漆柜台上,灰尘已然积得老厚,蒋阿贵跟在后面,指着柜台上道:“陈家丛陈镖头,当日值夜,便死在柜台之上。”
伍中年记起陈家丛为人,虽然气量小些,但不失是一条好汉子,自己和江心派有仇,却累他无故丧生,一阵难过,站立了一会,便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了天井,便是一排房屋,只有正中三间是楼房,蒋阿贵指着几间屋道:“梁子不镖头,方强镖头,陆均泉镖头等,全是死在屋中的,只有罗坤玉镖头,是死在墙角处,像是想出来小解,被人偷袭致死的。”
伍中年道:“难道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么?”
蒋阿贵道:“没有,所以传说纷纭,都道是出了鬼,而不是人下的手。”
伍中年叱道:“胡说!我已知仇人是谁,或许是他们一上来便用了迷药,所以才下手容易,乾坤浩荡,那有们什么鬼,咱们且先上师傅的房中看看。”
蒋阿贵道:“单师傅是死在书房中的。”
伍中年首先登楼,他肩上的孩子,他也知道事情严重,竟然一声不出。
伍中年来到了单残枝的书房门口,心中暗叫了一声师傅,想起自己兄弟两人,本是孤儿,流落在白云山脚下,已然饥饿交逼,险些死去,在绝处逢生,被师傅救了回来,方能有今日,而师傅竟然因自己而死,他本是至情至性的人,心中一难过,不山得滴下泪来。
轻轻推开了门,拿火把向里一照,只见桌椅之上,积尘老厚,书案上摊着一张纸,纸旁是一排笔和颜料,伍中年知道师傅闲来无事,喜欢作画,向纸上一看,已然画了几笔,想是画到一半,便突遭偷袭,死于非命,心中更是恨极,怪啸一声,呼地一掌,向前拍出,掌风过处,将那张画画的绵纸,吹了起来,紧贴在墙上。
第七章
伍中年心内,此时正难过已极,但一见自已一掌之力,将师傅生前所用的物事,全都扬了起来,不禁有几分惶恐之感,连忙踏前一步,将那张被他掌风拂起,贴在墙上的那张画,取了下来。
只见那是一张尚未完成的山水画,高山流水,一个拄杖的老者,正在一条小板桥上踽踽而行,那本是极之普通的一幅画,伍中年也没有发觉什么异状,但伍中年肩头上所负的那个孩子,却突然“啊啊”地大声叫唤起来。
那孩子自从进了镖局之后,一声也末曾出过,此时,在那么阴森可布的环境之下,突然“啊”地一叫,倒将伍中年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那孩子指着画中那个拄杖而行的老人,眼却望着伍中年。
伍中年内心大感奇怪,暗忖那孩子口虽不言,但是那神情却分明像是这画中的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样,仔细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跟着,眼眶中泪花乱转,不禁滴一点眼泪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伍中年虽然性情敦厚,但却绝不是软弱好哭之人,在长江边上,他已决定横刀自刎之际,也不过是心内阵阵难过,而未曾想到一个“哭”字。
但此时,他却禁不住流下了泪来,原来,画中那拄杖而行的人,虽然伛搂着身子,看来是个老者,但是那只有指甲大小的脸面,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是却神情活现,分明是伍中年的肖像。
伍中年立刻想起,师傅阴阳叟单残枝,在作这幅画的时候,心中一定在想着自己弟兄两人,所以才不知不觉,将画中人画成了自己的模样。
自己领命远行,师傅当然怀念,这师徒之情,深加大海,如今却累得师傅丧命,伍中年在这种情形之下,怎能忍得住不流泪?
呆了半晌,伍中年卸下了肩头上的孩子,退后一步,“噗”地跪倒在地,对单残枝生前爱坐的那绵椅子,拜了三拜,道:“师傅,弟子无能,累得您老人家蒙害,此生此世,弟子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讲完,才站了起来,将那幅未完成的画,卷了一卷,放入怀中,向书房中仔细地看了一眼,长叹一声,拉着那孩子的手,走了出去。
·奇·和蒋阿贵一起,连夜又到单残枝的坟旁,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辞别了镖局中的众趟子手,带了那孩子,直向北进发,去找江心派的人物,报杀师之仇!
·书·路上行来,非止一日,那一天,已然来到了长江边上,距离镇江,虽然还有一段路,但伍中年一见浩浩江水,心头的仇恨翻腾,和滚滚东逝的江水,不相上下,暗忖江心派只在长江上下活动,并无定所,要去找他们,只怕跑遍了长江南北,费上几年的时间,也不容易找到!
·网·此时,他正来到芜湖左边,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样下手去找江心派中人物才好。
犹豫了一阵,正待赶到镇江去再说,忽然听得江面上人声沸腾,传了过来。
此际,天色已黑,伍中年因是报仇心切,日夜兼程,一路上极少休息,所以天色已黑,仍是一味赶路,乍听得人声沸腾,便向江面上望去,不由得怔了一怔。
原来在嘈杂的人声之中,尚夹着“乒乓乒乓”的兵刃撞击之声,一艘老大的船上,人影幢幢,正在厮杀。
伍中年一见江面大船之上,有人相斗,心中便是一动,暗忖此处正是长江下游,锻足繁华之地,就算有黑道中人,要强行抢劫,也绝少在此间动手,莫非正是江心派中人物,倚仗着人多势众,因此敢在这个地段,对人下手么?
他因为认定了江心派是他的杀师之仇,所以便将江心派人的行为,想得不堪之极。
略停了一停,只听得船上人声更嘈,而那艘大船,却仍是向下流淌来,伍中年在江边找了一回,找到了一艘小船,飞身而下,划动船桨,迳向那艘大船靠去。
将近来到大船之上,月色分明,只见船上,约摸有三四十个人,正在恶斗,武功看来,均甚是平常,有十余个,简直全是船上水手,所使的兵刃,俱是竹稿铁链之流。
伍中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路数,向那小孩作了一个手势,令他伏在小船的舱中,不要乱动。
一等那孩子藏起,就提起小船上的铁锚,力透双臂,向大船猛地一抛。
那铁锚带起“呼呼”风声,直向大船飞去,“叭”地一声,正搭在船舷之上,将大船和小船,联成了一起,还在朗声问道:“大船上相斗双方,可有江心派的人物在内?”
一言甫毕,便见两个手执分水蛾眉刺的大汉,“刷刷”两刺,将两个船家打扮的人挡退,道:“来者何人?我们便是江老爷子一统手下弟兄!”
伍中年一听,暗叫师傅阴灵护佑,也不打话,足尖一点,飞跃而下,那两个汉子见他轻功如此好法,不由得一呆。
就在他们一呆之际,伍中年大仇在前,早已出手,双臂一振,长啸一声,左右齐施,已然向两人攻到。
那两人武功本就平常,见伍中年出手如此之快,想要躲避,已自不及,只觉得五指一紧,各自手中的一柄分水蛾眉刺,已然被伍中年劈手夺过。
两人一齐吃了一惊,齐声叫道:“大伙儿小心,来的点子扎手!”
他们这儿,一个“手”字才出口,伍中年已然就势使出了两个“肘锤”,双臂一曲,“砰砰”两声,正撞在那两人的胸口之上。
伍中年此时,只想到为师报仇,下手极重,那两个汉子,立即鲜血狂喷,倒在甲板之上。
伍中年大踏步地向前走了两步,喝道:“凡是江心派的人物,全都给我退开一旁,谁要想逃……”
讲到此处,略顿了一顿,四面一看,续道:“……便如此桅一样!”
手中分水刺“刷”地脱手飞出,直向一条径可尺许的大桅击去。
这一下,伍中年因为看出那结人武功并不甚高,多半不会是真凶,因此只想将他们慑伏,分水刺出手,全力以赴,势如流星,一碰到那条大桅,便“叭”地一声,将那条大桅打折!
当伍中年一上大船,出手便伤了那两个大汉之际,船上相斗的人,已然分了开来,不再打斗,伍中年掷刺断桅,那些人更是面上神色骇然,不知如何才好,眼看那船桅断了之后,摇摇欲堕,忽然船舱之中,“哈哈” 一笑,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尚未现身,伍中年便吓了一跳,因为他竟然不是从出入口处,走将出来,而是迳从舱板之上,挤身而出。
那种大船,船舱的舱板,少说也有两寸来厚,而且都是用极好的木料造成的,坚实逾常,而那人钻出来时,所过之处,船板“咯咯”连声,木屑四下飞溅,分明是被他以绝顶内力,将船板震穿,才穿身而出的!
伍中年一惊之际,只见那人已然“刷”地窜起了五尺,立在甲板之上,手一伸,将那条将要倒下的大桅,伸手托住。
伍中年此时才看清那人,原来是一个挺胸凸肚,形如屠夫的大肚胖子。
只见他冷冷地向伍中年望了一眼,面上略露讶异之色,道:“你是什么人?”
伍中年道:“我姓伍!”
那人肚胖子一笑,道:“不错,你姓伍。”
那大肚胖子,不是别人,正是笑弥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