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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熟悉的身影没骑驴,走得很快,一转眼工夫也到了李德威跟前,大姑娘她带着一脸的喜气,手里仍提着她那个小包袱。
李德威一见大姑娘那满脸的喜意,心里已有了几分踏实。
当即他问道:“姑娘,事情怎么样?”
大姑娘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德威的手,前一刹那,李德威没有任何感觉,后一刹那,他跟触了电一样,不过他没有把手收回来。
大姑娘这一抓,又给了他几分踏实,可是他不知道大姑娘并不是为这件大事抓他。
只听大姑娘道:“大哥,我带来的是喜信儿佳音。”
李德威道:“姑娘当之无愧!”
大姑娘低下了头,旋又抬起了头,一双阵子如水,脸红红的,道:“只一天不见大哥,心里就跟少了什么似的,好别扭。”
这话使李德威心里一震,他忙松了姑娘一双玉手,道:“姑娘,谢嘉福他怎么说的?”
大姑娘没说话,低着头,雪白的耳根子红红的,老半天她才抬起了头,娇靥上还有点红意,道:“他一投到‘彰德’来就后悔了,可是正如我所料,弑上降贼罪大,他不敢再回去,我刚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后来我一提大哥,他不再犹豫了,马上就点了头,他还说:布衣小侯爷都心存救国救民宏愿,冒险犯难,深入贼巢,我谢嘉福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敢不以身拼贼以谢朝廷!”
李德威又是一阵激动,道:“谢将军毅然回头,这是大明朝之福……”
顿了顿道:“既是谢将军马上就点了头,姑娘怎么到这时候才……”
大姑娘道:“大哥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我舅舅有事儿出去了,一直到刚才才回来!”
李德威“哦”了一声道:“原来姑娘一去的时候没见着谢将军,我还当……”
大姑娘道:“让大哥久等了,我知道大哥心里急,一天没吃没喝的呆在这,可是大哥不知道,我心里比大哥还急……”
脸一红,头低了下去。
李德威闻言睹状,心头又是一抖,忙道:“其实,我只是怕他翻脸六亲不认扣下了姑娘,不管怎么说现在姑娘总算来了,而且带来了佳音,这是大明朝的福气,也是天下万民的福气,希望大明朝能否极泰来,从此转危为安……”
大姑娘抬起头来笑笑说道:“真能这样也不枉大哥忍渴忍饿这一场。”
李德威也笑了,旋即他道:“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着谢将军?”
大姑娘道:“我这就是来请大哥到他那儿去的。”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那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他还没动,大姑娘伸手拦住了他,道:“别急呀,大哥,虽然大哥心切杀贼,可是也不是一就而就的事,怎么说也得让他为大哥安排安排呀,再说皇帝也不差饿兵,大哥一天没吃没喝了,好歹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底儿,压压饥……”
伸手又拉住了李德威,这回她自然多了:“来,坐下。”
她硬把李德威拉下,然后把小包袱往地上一放,一边解包袱,一边含笑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何况一天没进滴水粒米,我知道大哥饿得难受,所以带来了点吃的来,大哥先吃点儿咱们再走。”
包袱解开了,里头还有层油纸,汕纸包里包的是一只鸡腿,两块盐牛肉,两个热腾腾的大馒头。
姑娘家想得周到,这也显示出一个女儿家的情意。
李德威好生感动,道:“谢谢姑娘,可是这时候我什么都吃不下。”
大姑娘含嗔地看了他—眼,道:“我给大哥带来的,大哥忍心不吃,好歹总得吃点儿,吃一口我心里也舒服。”
姑娘她一番好意,李德威不忍心不吃,尽管最难消受美人恩,他毕竟还是吃了,他吃了一只鸡腿,一个馒头,大姑娘她坐在一边在看着,那模样,像是比她自己吃了都让她心里舒服。
剩下,的,大姑娘又包了起来,道:“有句话刚才我想说没敢说,多少人离乡背井,扶老携幼,哭号于途没饭吃,他们吃的还真不错。”
李德威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想到了,可是我不忍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
大姑娘道:“呆会儿我要告诉我舅舅,只要能把贼杀了,驱散了贼兵,马上就把‘彰德’的米粮散发给百姓们。”
李德威肃然起敬,道:“姑娘大仁大义,令人敬佩。”
大姑娘道:“别夸我了,大哥采取的是实际行动,我只不过练练嘴,说什么大仁大义,让人羞煞愧煞,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她站了起来。
李德威跟着站了起来,一刹时间,他脸上浮现起坚毅神色,两眼之中也泛起了懔人的杀机!
大姑娘看见了,一惊,连忙把脸转向一旁!
口口口
大姑娘提着小包袱,带着李德威进了城北一座大宅院,这座大宅院占地很大,也很气派,可是由于它过于空荡,总让人觉得有点凄凉。
事实上这座大宅院里没看见几个人,那有限的几个人都是男的,看装束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谢嘉福从“真定府”带过来的官军。
大姑娘把李德威安置在后院一间精舍里,然后叫人去通知谢嘉福。
没多大工夫,一阵急促步履响动之后,精舍早进来个人,四十上下个壮汉子,长得挺白净,穿得还是明军军服,神色憔悴,满脸羞愧,一进门便拜倒在地:“末将谢嘉福拜见小侯爷!”
李德戚知道谢嘉福这么个人,可是没见过他,听说他心生悔意,愿意反正赎罪,心里当时就有几分好感,如今再一见他长得白净体面,心里头好感更浓,当即一步跨到,伸手扶起了他道:“我不敢当,谢将军请起。”
谢嘉福垂手站在李德威面前,低着头道:“末将知过,末将该死。”
李德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谢将军能幡然悔悟猛回头,仍让人敬佩,事关重大,为慎重计,谢将军先请看看这个。”
他翻腕托出了那面“银牌令”!
谢嘉福一躬身道:“末将不敢,也羞对‘银牌令’!”
李德威收起“银牌令”道:“谢将军不必再自责,也不必再说什么了,请坐下,咱们共商杀贼大计。”
口口口
军人本色,谢嘉福没再说什么,恭应一声退向后去。
三个人落了座,精舍之中只有李德威、谢嘉福跟大姑娘三个人,谢嘉福一欠身,道:
“小侯爷宽怀大度,不究既往,大恩不敢言谢,末将当赴汤蹈火,不惜脑浆涂地以赎前愆!”
李德威道:“谢将军不必再说什么了,我是老候爷的义子,学武不袭爵,接掌的只是一面‘银牌令’,将军不可再叫我小侯爷!”
谢嘉福道:“末将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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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李德威道:“我不是跟将军客气。”
谢嘉福欠了欠身,但没说话。
李德威道:“闯贼猖獗,近日有犯京意图,内忧外患交迫,京谢嘉福道:“末将已命人出去打听李自成藏身所在,不久即可有回报!”
李德威道:“将军能不能想办法让我接近李自成?”
谢嘉福面有难色,道:“这个……您恐怕不知道,末将是个降将,短时间内李自成不会让末将带兵,也不会让末将参与机密,不但如此,末将的一举一动还要受他们……”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这点我应该想得到,闯贼狡猾,在没有证实将军是真降抑或是假降之前,是不会轻易重用的,那就这样吧,请将军把李自成的藏身处告诉我,其他的事将军就用不着管了。”
谢嘉福低头说道:“末将报国之心有,因处境窘迫,能力却有所不足,末将好不惭愧。”
李德威道:“将军不必难过,也无须引以为愧,寄人篱下的滋味本就不好受!”
谢嘉福抬起了头,脸上还有愧色,道:“昨天夜里有人刺杀李白成不成,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贼兵与闯贼卫士倾巢而出,到处搜查,莫非是您……”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是我,我一时疏忽让他们看破行藏,以致功亏一篑,打草惊蛇,想想好不懊恼。”
谢嘉福道:“如今一定更见森严,在这当儿想挨近他恐怕不容易。”
李德威道:“我知道,我也想等他们防卫松懈之后再下手,奈何我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我一定要在他犯京之前下手……”
一直净听不说的大姑娘忽然说道:“舅舅,你派出的人到哪儿去打听了,这半天还不见人影儿。”
谢嘉福勉强笑笑说道:“傻姑娘,以舅舅现在的处境,要打听李自成的藏身所在谈何容易,太明显了会招人动疑,小侯爷刚才说过,眼下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所以这一次行动只许成不许败,在派出人之前,我不得不交待他们要特别小心,宁可迟—天,绝不可操之过急招他们动了疑……”
李德威道:“将军说得是,做得对,尽管时机急迫,但并不急在这一两个时辰,倘若早一刻打听出闯贼的藏身处招他们动了疑,倒不如迟一刻获知闯贼的藏身处。”
大姑娘道:“那就慢慢等吧,大哥暂时就住在这儿,虽然李自成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舅舅,可是他的人还不至于搜查到这儿来,养养精神……”
谢嘉福道:“我已经让厨房准备酒菜了,马上好。”
李德威忙道:“将军不必麻烦了,刚才我已经吃了一点……”
步履响动,由远而近,随听精舍外有人说道:“禀将军,饭菜已经好了……”
谢嘉福立即接口吩咐道:“让他们送进来吧。”
外头那人恭应一声,步履声随即远去。
李德威道:“将军太麻烦了。”
大姑娘道:“大哥怎么这么说话,又不是外人,饭总是要吃的,是不是?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杀贼。”
这话确也不错,皇帝不差饿兵,饿着肚子,一点劲儿没有,能干什么,何况厮杀又是全靠力气的事儿?
李德威没说话。
没多大工夫,饭菜送进来了,满桌子的菜,还真不错,鸡鸭鱼肉都有,热腾腾,香喷喷的。
李德威百感交集,有难以下咽之感,可是他不便说出口,也不便不吃,因为还有谢嘉福跟大姑娘在座,他可以不吃,难道也让别人不吃?
他笑笑说道:“李自成不相信人,给的吃喝还真不错。”
谢嘉福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大姑娘道:“那当然了,民以食为天,连吃都不给吃,谁还会为他卖力卖命。”
李德威笑了,点点头道:“说得是!”
谢嘉福恭请李德威入席,大姑娘接着说道:“来吧,大哥,打晌午到如今我还没吃呢,早就饥肠辘辘了。”
谢嘉福一怔道:“怎么,玉洁,你还没吃晚饭?”
大姑娘脸上突然一红道:“刚才不饿。”
谢嘉福没留意她那异样神色,道:“真是,该吃饭的时候不吃,一直饿到现在,那你赶快陪小侯爷吃吧。”
大姑娘道:“您呢?”
谢嘉福道:“我吃过了,你陪小侯爷吃吧,我找两个人出去找找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没等李德威说话,欠身一礼,转身行了出去。
谢嘉福出了精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精舍外头站着个人,谢嘉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开。
谢嘉福支走了那个人,刚要往后走。
打前头匆匆忙忙走来个人,冲谢嘉福一躬身,低低说了儿句。
谢嘉福脸色陡然一变,道:“他知道不知道这儿有事?”
那人道:“属下告诉他了,可是他说……”
谢嘉福冷哼一声道:“我去见见他去,我要当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