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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心中不免稍松,心里是松了些,可是李琼的娇靥己近在眼前,急促的鼻息都吹到了他脸上,对他仍是一种威胁,他忙闭上了眼。
要是不闭眼,直直地瞪着李琼,应该还好些。
他刚一闭眼,突觉唇上落下两片香香、凉凉、软软,还带着轻微颤抖的东西,蜻蜒点水般,一碰就离开了。
李德威怔住了,也惊住了。
长这么大,他还没福消受过这个,可是现在……
他只觉全身热血上涌,胸气激荡,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烫,没有一处不是怪怪的!
他突然睁开了眼,他眼都红了,他好气,他想骂…………
他没看见李琼的脸,李琼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了身,他只看见李琼那左耳根,那本来雪白的耳根好红好红。
不管什么样的女儿家,在这一刻总是最动人的。
刹时,李德威又呆住了!
同时,他清晰地觉出,身下这张床在颤动着!
过了一会儿,李德威定过了神,可是他“没敢惊动她”
又过了一会儿,李琼耳根上的那片红云才渐渐褪去,床不动了,李琼的耳坠儿也静止了,可是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听她道:“是不是比一般女儿家胆大?”
李德威下意识地一惊,连忙团上了眼,他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故作潇洒的轻描淡写,他觉得不够,话说得太重了,他又觉得不忍。。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忍,刚才他还卑视她,不齿她呢,现在一付心肠全然软了。
他感觉得出,李琼回过了身,很缓慢,很缓慢。
他也感觉得出,李琼的一双目光带点怯意投射在了他脸上刹时间他觉得好生不忍,而且觉得一股热意泛上了面颊。
“你怎么不说话呀!”
李琼问了他一句,话声柔得出奇,李德威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故作镇定,但显然他失败了。
李琼道:“你心里一定很恼,很气,是不是?”
李德威想说声是,可是转念一想,他突然笑了,他尽量让的笑看来自然,看来轻谈:
“很恼很气? 我为什么要恼气?”
李琼怔了一怔,但旋即她唇边掠过一丝笑意,道:“这么说,我错了,你不气恼,很高兴,很得意?”
李德威道:“当然,有女投怀,自献樱唇,这种事儿哪儿找去。”
李琼扬起了眉梢儿,带笑说道:“有点儿求之不得,是不?”
李德威道:“可真有点儿。”
李琼娇靥突然一红,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初次,在我来说这是破题儿头—遭儿,我觉得怪好玩的,再来—个好不好?”
李德威镇定不住了,连忙睁开了两眼,他所看见的,是李琼带着狡黠笑意的一张脸,突然,他明白了,他上当了,让人捉弄了,他脸上刚一热,忽然间李琼的脸也红了,她忙把脸转向—旁道:“看来你的胆子还没我大呢,亏你仗‘鱼肠剑’杀气腾腾,威风八面。”
李德威心头一震,忙道:“我的鱼肠剑呢?”
李琼道:“我很喜欢那把剑,我拿走了。”
李德威一急道:“你……”
李琼道:“人都顾不了,还顾什么‘鱼肠剑’?”
李德威听得一怔,顿时无言以对。
的确,人都顾不了,还顾什么“鱼肠剑”。
过了一会见,他才道:“你究竟打算把我怎么样?”
李琼道:“我不说过了么,还要我说几遍!”
她说过,要留他在这儿些时日,等李自成破京之后自会放他走。
李德威想想急出了一身汗,道:“姑娘,你要是放了我,我一辈子感激……”
李琼霍地转过脸来,道:“你这是求我?”
李德威暗一咬牙道:“可以这么说。”
李琼的眉宇间突然掠过一片煞气,道:“你看错人了,别想在我面前动什么心眼儿,我不会那么傻,我爱你是一回事儿,我对我哥哥又是一回事儿,我会放你,但不是现在。”
李德威暗暗叫苦,道:“姑娘……”
李琼突然笑了,笑得很动人,她刚才看起来挺吓人的,摇摇头,道:“现在我不能放你,现在放了你,等于是把我的命交给了你。”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我可以保证,绝不伤害姑娘。”
李琼摇头笑道:“我不信,我除了哥哥,我谁都不信。”
李德威还待再说。
李琼突然站了起来,道:“你别再说了,就是你说干了喉咙磨破了唇,我不放你还是不放你,各为其主,换换你是我,你也会这样,说不定你早就把我杀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饿了,我叫他们把饭送过来!”
她袅袅走了出去。
李德威看着她出去,没说话,一时间脑子里涌起了很多很多的事儿,可却又像一片空白似的,什么都没有。
他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难道说真被她一直困到闯贼破京之后不成?
这一阵昏迷,昏迷得连日子都忘了。
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也不知道闯贼抵达京城了没有。
正在想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轻盈步履声。
这阵轻盈步履声刚到门口,一阵沉重面急促的步履声又由远而近,随听一个低沉话声说道:“郡主,属下有急要大事禀报。”
只听李琼在外头问道:“什么事这样匆忙?”
那低沉话声道:“王爷派快骑回来……”
不知道是李琼提醒了他,还是他自己惊觉屋里有人,隔墙有耳,话说到这儿,话声突然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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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那人的话声一下子压得很低,李德威尽管全身酸软,不能动弹,可是他高绝的功力未失,他隐隐约约地听见那人说了几句“告急”,“吴三桂驰援”,“请郡主火速增援”!
尽管只隐隐约约听了这么几句,任何人到可以意会到那是“蓟辽”总督吴三桂弛援京师,李自成进犯失利,特派快骑赶回彰德命李琼增援!
这几句话听得李德威心中一阵狂跳。
朝廷当日曾有谓吴三桂勤王之议,后来又被搁置不议,现在事急,旧议重提,吴三桂部驰援,李自成失利,虽不敢说京师之危可解,至少短期内李自成的野心无法得逞,无可讳言地,这是一个安定民心,提高士气的好消息。
现在,他还有什么好急的?
心里喜意翻腾,耳朵却没放松外头的动静,那人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门开了,李琼走了进来,娇靥上带点儿异色.一看李琼这神色,李德威越发地认为自己的推测没错;心里当时又增加了几分喜意,可是他强力压制着激动,不动一点声色。
李琼走到床前,道:“饿了吧,饭马上就送来!”
她唇边仍挂着一丝儿笑意,当然,那是装出来的。
李德威道:“谢谢你,我还不怎么饿。”
李琼道;“不怎么饿就是有点儿饿,现在你在我这儿,饿着你我会不安的,也会让人说我不人道!”
李德威吁了一口气道:“我饿…两天不要紧,饿着我也事小,路上有多少饿死骨……”
李琼坐了下来,道:“咱们两个之间,不能不说这些么?”
李德威道:“话可以这么说,可是我心里的悲痛却无法消除!”
李琼道:“你我之间不提这些事儿,至少气氛可以轻松些,我要跟你像夫妻一样地相处些时日,在这一段日子里,我要尽量地使你我之间的气氛轻松些,最好能暂时忘却外间的一切。”
李德威道:“抱歉,这我恐怕做不到。”
李琼拍腕理了理云鬓,道:“你可以想,但我不希望你说出来。”
李德威没说话。
李琼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我会交待她们照顾你,呆会儿饭送来了,也自然会有人喂你……”
李德威心里跳动了一下,凝目问道:“是远行还是……”
李原道:“怎么,你会想我么?”
李德威道:“也许。”
李琼倏然一笑道:“看来你对我已经动了情了,也难怪,谁叫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李德威脸上一热,她也娇靥一红,接着说道:“两地相思,最断人肠,你放心,我不会远离,也会尽快地赶回来的,我这就走,早去可以早回,你歇着吧,该吃的时候好好吃,该睡的时候好好睡,知道不?听话,啊!”
完全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娇妻,说着话,满腔的依依不舍色,只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伸手握了握李德威的手站了起来,道:“我本来想跟你温存片刻的,可是这时候的温存徒增分离之后的相思.还是等我回来之后吧。”
娇靥红红的,头一低,往外行去。
她低头的时候,眼圈儿突然一红,可惜李德威没看见。
李德威道:“我祝姑娘一路顺风,诸事顺利!”
她停步在门边,背着身子说了一声“谢”,然后说道:“我会尽快地赶回来,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临走会把解药留下来,到时候她们会给你服用的。”
话落,她开门走了出去。
李德威明知道她要到京师去增援她那哥哥李自成,但却没办法阻止她。
轻盈步履声远去了,听不见了。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一个人静静躺在屋里,外头也相当静,一点动静都没有,静得可以让他听见灯火轻爆声。
他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的床上睡过几个夜晚了。
不管有几个夜晚了,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着急了。
吴三桂是个将才,虽然当初洪承畴兵败被俘时,他曾经逃走过,但那是因为兵败如山倒,他一个人难撑大局,无碍他的忠勇,无碍他的谋略。吴三桂部也常以善战著称,李自成都不是对手,李琼增援也不见得扭转劣势,反败为胜。
他还有什么好急的?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轻盈步履声,他一听就知道来人是个女子,可是他也听出来人不足李琼。
果然,步履声由远而近,推门进来的是个黄衣少女。
这个黄衣少女并不陌生,当日曾半裸娇躯站在李德威眼前,是李琼那“十八金钗”中的一个。
他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木盘,盘里有一个细瓷大碗,热气腾腾地,直往上冒。
她含笑到了床前,把漆木盘往几上一放,望着李德威笑吟吟地道:“李大侠,郡主走的时候交待过,让婢子来侍候您,郡主说您躺得太久,一下子不能吃太多,命婢子用鸡汤煮碗稀饭给您送来,稍候凉凉婢子再喂您吃。”
李德威道:“谢谢姑娘,给姑娘添麻烦了。”
黄衣少女道:“哪儿的话,这是婢子份内事,您别叫婢子姑娘,婢子叫翠芳……”
李德威道:“翠芳姑娘。”
黄衣少女翠芳深探看了他一眼道:“您现在这么客气,跟那天晚上的您完全判者两个人。”
李德威明白她何指,淡然一笑道:“有人在杀人的时候依然笑容可掬,可是我就笑不出来。”
黄衣少女道:“您说的那种人叫笑面虎,那种人最阴狠,最可怕了。”
翠芳还带点天真,或许是因为李琼的关系,对他很客气,李德威忍不住笑了,他忽然问道:“翠芳姑娘;你们郡主上哪儿去了?”
翠芳似乎很机警,目光一凝,道:“我们郡主没告诉您么?”
李德威道:“她跟我提了个大概……”
翠芳接口说道:“婢子也不大清楚,郡主临走的时候只说出了事儿出去一下,两三天就回来,让婢子好好侍候您,还说要是婢子有一点不周之处,回来就要罚婢子跪三天三夜……”
李德威心知她机警,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