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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成名是以斧盾为主,斧盾之外的招术,在下能以收敛就尽量收敛,武林中人,都喜欢自己独创一格而不入俗流,是么?”
无缘大师是忍住了一句什么话,连连点头道:
“当然……晤……当然……”
寒山重略一扬头,道:
“大师,大师有所提示,还请直言,你我交非泛泛,大约大师不会隐讳忠告而独善吧?”
无缘大师知道寒山重已看出了他的心意,有些窘迫的一笑,大和尚低哑的道:
“老僧方才只是想说,嗯,只是想说,施主的行事作风也是爽脆得独创一格,不入俗流……”
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说得好,只是那‘爽脆’二字,大师原应该说‘狠辣’才对,是么?”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无缘大师忙道:
“言重了,施主言重了,老僧是一番善意……”
寒山重微微躬身,道:
“大师有理,此本乃金言,在下怎会不愉?记得佛家有云:‘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又说‘混沌大干,唯善存焉’,只要存仁心便能得仁果,但是,在下虽然尽量克制,有时却仍因嗔念难悟而双手染血,在下想需要些时日逐次磨练才能消弥在下这恶习……”
无缘大师合十道:
“此言此意,老僧已向施主奉告多次,老僧只求施主能看开一眼,多留一步,则天下苍生有福了。”
寒山重抿抿嘴唇,深沉的道:
“寒山重武林扬名,两道横行,却未曾沾善良之辈的鲜血,大师只要为那些与寒某有仇的恶人祈告即足,苍生之中,好人自会得天佑,在寒某放下屠刀之前,他们亦绝未受过于扰。”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仰首一望天色,慢慢的道:
“天快亮了,那阎王笛子,总是见不得光明的……”
转首朝着大和尚,寒山重一笑道:
“是么,大师?”
无缘大师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平静的道:
“那是阎王笛子沙心善?”
寒山重一笑,道:
“正是。”
无缘大师又想了想,缓缓地道:
“这人该下地狱了,寒施主,这人该下……”
寒山重一笑道:
“为何?”
闪闪的眸子掠过一片闪闪光辉,无缘大师深沉的道:
“自老僧知道此人之名开始,便未曾听到此人行过一件善事,而老僧知他已有十五余年……作恶者,必得恶报,老僧心有预感,这沙心善遭报之期可能便在今夜……”
“那么,又应于在下手上了?”
无缘大师尚未说话,寒山重已大步行向司马长雄与沙心善拼斗之处,司马长雄正飞快十七掌挥出,身影暴闪中瞥及寒山重,他亢奋的大叫道:
“院主,久违院主的‘长芒’了!”
寒山重欣悦的扬扬眉道:
“稍停你或将再见一次。”
阎王笛子沙心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带紫,他霍地略一退步,又似电闪般暴卷而回,朱红的笛子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啸声,一层层淡红的光芒随着啸声似波浪般圈圈扩展,劲风回旋里映着满天空的笛影!
寒山重冷哼一声,叱道:
“这是他的‘摄心八式’!”
司马长雄瘦长的身体急快的左右闪晃,宛如一条在狂风中摇摆的垂柳,在摇晃中乌紫色的双掌连连劈击,他出掌速度之快,已看不清他的掌影,只见一片片的黑色暗影如流星般连串飞泻而出!
朱红与紫黑的芒彩散在空中,像一朵朵的云霓相互搀合倾挤,两条人影又在刹那间跃开,几乎在跃开的同时,电掣般再度回扑交击,动作之快,出手之狠,但是捷若虹光,不可言喻!
寒山重眯起眼睛,冷冷的道:
“现在,老沙去你可以准备吹奏你的那首安眠曲子的‘幽冥路隔’了。”
阎王笛子沙心善险险让过司马长雄的猛烈九掌,立即还攻八笛,破口大骂道:
“寒山重,咱们是死冤家,有种的你亲自下来拼个胜负!”
司马长雄双目不瞬,又稳又沉又快的劈出十掌,踢出七腿,阴阴的道:
“姓沙的,你先搁下我才轮到下一场!”
哧哧一笑,寒山重道:
“老沙,以前我饶你那次饶错了,早知你心胸如此狭窄,为人这般无耻,我应该活劈了你才对。”
沙心善左掌急速伸缩攻击,右手笛子长戳短点,大吼道:
“老子上次若非吃你唬住,今天你就不会还有机缘在此放屁!”
寒山重揉揉面颊,有趣的道:
“谁叫你不动手?上次相见,我分明剧毒在身,只可惜你老兄胆小如鼠,白白放过一次大好机会,如今么,你应该知道这机会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老沙,你认命了吧!”
沙心善气得双目冒火,热血沸腾,身形微微一窒之下,“嗤”的一声,宽大的袖口已被司马长雄的掌沿如刀似的切掉一大片!
一头冷汗,沙心善大仰身倒窜了出去,司马长雄有如一片暴风雨中的黑云随影追进,冷沉的叱道:
“认栽了吧?”
乌紫色的右掌蓦斩倏起,大掌却幻成一个个的小弧,那么飘游不定却又强而有力的连串砍出,劲风交错,气流涌荡,好凌厉的乌心掌!
阎王笛子沙心善喉咙里闷啤了一声,猛然仰面倒贴向地,要沾着尘埃的一刹那,淬而以极小的幅度往一侧翻滚出去,红色的笛子掠过一点红芒,拿捏得准确无比的骤然插向司马长雄眉心。
司马长雄嘴里“哼”了一声,原式不变照式扑下,头侧转,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射出两股带着血的煞光:
两条人影在远处看来像是突然俯合在一起,但又互有斥拒力似的倏而分弹,就在两条人影分开的瞬息,一蓬血花已分溅四射!
全身黑衣的司马长雄就地打了几个踉跄,黝黑的面孔抹上一层失去血色的惨白,他剧烈呛咳了两声,又如一阵旋风般暴转而回,抖掌就是他的“仰云搏龙手”中最最狠辣的精绝之式,“戮心散鳞一式”!
沙心善的整半边脸已被鲜血染满,他形容狰狞的蓦然狂笑,全身一弓,朱红笛子简直看不见的猝然挥出十次,快得十次就宛如一次攻出一样,那么歹毒的迎上了司马长雄垂直插下,像两把利剑般的连续十一掌!
司马长雄冷冷一哼,单足足尖猛而深插入地,地面被他急冲蓦止的力量划出一条三尺多长的浅沟,尘土飞扬中,他又低哼了一声,随着他这声充满了冷酷的鼻音,一阵紧急的肉掌击撞在物体上的沉闷响声连串的传来,司马长雄旋转着歪斜抢出七八步,摇摇晃晃的勉强站住,他的右肩里,赫然深插着一根笛子,一根朱红的笛子!
缓缓地,缓缓地,尘雾消失了,在方才二人作殊死拼斗的寻丈之外,阎王笛子沙心善正奇异的卧在地上,他整个的躯体都蜷曲着,脑袋却软软的伸在自己的双跨之间,两只眼睛古怪的瞪视着夜空,一条腿就摆在胸腔下,满身的鲜血,衬着他这异常的形状,衬着他那呲着牙,扭曲的五官,给予人们一种特殊的凄厉与恐怖的感觉,一个人,死的时候会是这种不忍卒睹的丑恶形态么:郭双双与梦忆柔俱不敢多看,四只眼睛惊悸的垂下,无缘大师双手合十,一股劲的在喃喃宣着佛号……
寒山重飞身扶住了司马长雄,他心里明白,他早就明白,这将是两败惧伤的场面,但是,在此等情况之下,他又如何能出手夹攻敌人呢?纵使敌人是如此的十恶不赦!
血斧……三十三、轻愁薄怨 原已无猜
三十三、轻愁薄怨 原已无猜
司马长雄勉强咧开了嘴巴,要做出一丝微笑,但是,他没有成功,映浮在脸上的,只是一抹肌肉颤抖后的余波,寒山重目光严峻的注视着,轻轻的扶他坐了下去,沉重的道:
“十年血雨腥风,铁铸的身子该不会被磨垮,是不?”
司马长雄咬着牙点头,暗哑着嗓子:
“院主,你放心,我不会死……”
寒山重冷森的道:
“我略略一看,外伤有十六处,小腹侧边的一下子最重,左肋的肋骨也被挑断了两根,肩头这一记也不轻,现在,你是否还有内伤?”
司马长雄慢慢吁了口气,低低的道:
“在方才沙心善近身接触之时,我一共挨了三下,他的左肘曾撞到我胸口,以外全是他那管破笛子搞的……”
寒山重朝他面孔看了看,道:
“胸口发闷,头晕,全身有些发冷,是不?”
司马长雄层弱的点点头,沙哑的道:
“就想立即睡一觉……”
寒山重摇摇头,道:
“不能睡,今晚咱们在这儿呆到天亮,治伤疗毒大和尚比我在行,你好好先把这一身零碎收拾适当。”
那边,无缘大师已快步行了过来,寒山重道:
“大师,你的药囊带在身边吧?”
无缘大师先仔细检视了司马长雄的伤势一遍,蹲了下去,嘴里喃咕着:
“你们浩穆院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个个心黑手辣,又不把自己身体当肉看,一伤就伤得血肉模糊……”
说着,他枯瘦的手掌一捏司马长雄肩头,熟练的一拔一抽,已将司马长雄肩肿里的那管坚硬的红笛子拔了出来,司马长雄双目候睁又闭,一嘴钢牙咬得格崩作响,无缘大师拿着红笛子端详半天,摇头道:
“这是藏边‘喀拉山’特产的‘红泪竹’,质地坚实如钢,却又轻薄无比,制为萧笛,更能将音韵传出三里之外,沙心善凭着这管笛子,已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命,他那收魂曲子听起来闻说能令人心旌震荡,不寒而栗……”
寒山重哧哧笑道:
“大师,看病要紧,这些典故在下知道得不比你少,莫忘了你老小子与在下是老搭档,他那些破曲子在下听得多了!”
他朝无缘大师做了个鬼脸,道:
“但是,在下却好生生的活到现在……”
无缘大师哼了一声,盘膝坐好,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囊及水囊,开始一心一意为司马长雄治起伤来。
寒山重看了一会,起身离去,在路旁的一个洼地里,梦忆柔与郭双双正紧紧依偎在一起,夜冷露重,两个躯体有些不胜寒的微微抖索着……
披风早已在谷内血战之时丢失了,寒山重毫不犹豫的脱下来他的黑色紧身上衣,走到两人身边,轻轻披在她们并在一起的肩头上。
梦忆柔抬头凝视着他,美丽的眸子里,竞浮着一层膜脆的泪光,寒山重也看看她,低沉的道:
“这种日子太辛苦,不适宜你来过;长久的奔波,一场连着一场的血腥,使人格年月都看成灰色的了,小柔,你原该生活在一个安详而温柔的地方……”
梦忆柔觉得有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她哆嗦了一下,惊悸的问:
“山重……你,你为什么说这些话?”
寒山重怜爱的握住她的手,而这双小手却是如此冰凉:
“你不要瞎疑猜,小柔,我只是不忍你老跟着我担惊受苦,你不是一个惯于承受一种残酷环境的女孩,就好像一件上好的白玉香炉不该被摆在一间旧的草房里一样,这太不相衬,我怕这样下去会逼疯你的……”
梦忆柔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顾在一旁深深垂着头的郭双双,吸泣着道:
“今夜一开始,我就发觉你有些与往常不同……山重,你今夜对我很陌生,从头到现在,你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你……你……你……”
寒山重用力握紧梦忆柔的一双柔荑,摇晃着道:
“别哭,小柔,你不能会错了我的意,小柔,我一直在关心你,别哭,双双会笑你的……”
郭双双蓦地仰起头来,娇好的面庞上浮映着一抹说不出的古怪神色,她定定的瞪视着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