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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能忘记呢？
他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忘记这件事？
人类最大的悲哀，就是常常会想一些自已不该想起的事，记起一些应该忘记的人。
他忘不掉。
永远也忘不掉。
走错的路也是路，即使是错的，也要坚强的走下去，不走到终点，永远也不会进入另一番广阔的天地。
做了就是做了，无论好坏成败，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人生总要走很多的路，但有一条路是绝不能走的，这条路就是放弃的路。
绝大多数的人，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只能靠自己，失去和拥有，只在转瞬之间。
萧雨静静的想着，掌心忽然出现了一点银光，迅速扩大，彷佛在掌内，又彷佛在掌外，夕阳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他看得很清楚，只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莫非内力真气，真的能够迫出体外，甚至能够变成可以看到的，有形的物质？
这种情况，比之剑气之类的当然更胜一筹，剑气只是单一的攻击，而真气外放乃是遍及全身，想攻击哪方，便从哪方涌出，危险时，甚至能够将整个身子包起来，既可攻又可守，攻若雷霆，守若金汤，就算没有兵器在手，也随时可以凝结成一把无形的剑。
萧雨心念一转，掌中的真气瞬间凝结成一柄飞刀。
他望着这柄飞刀，你若说它是飞刀，它偏偏没有实质，你说它不是飞刀，却又偏偏能看得见。
怎么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情景，难道，这就是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手中有剑的境界？
唰的一闪，飞刀消失。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
这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达到了这个境界，无需有剑。
心念再动，萧雨的右掌已完全变成银白色，掌心的银光越来越大，不停流转，他吸气，吐气，再吸气，轻喝一声，那团银光即时一亮，爆开，萧雨的眼里有一种目眩的感觉，他不由惊奇的张开嘴。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事实？
体内的真气不住的流转，循环不息，甚至完全可以控制真气的运转方向，这千丝万缕的真气竟有如此多的变化，对萧雨来说，这显然有些发晕，真气的运转竟然可以控制，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确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登峰造极的境界。
只是他此时内伤未愈，元气也大耗，必须一段长时间的修养，固本才能培元，心念再一动，强而有劲的的真气迅速窜入丹田，归本位。
这一切变化既迅速又自然，直到此时，他的心才逐渐的恢复，若是从前，他的心情必然会很激动，但现在却很平静，置之死地而后生。
夺命第十五剑，死既是生。
萧雨忽然感叹燕十三的伟大，感叹谢晓峰的心胸，他们才是真正的剑神。
燕十三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一剑使出来，谢晓峰必死，用谢晓峰的死，换来他的生，但燕十三放弃了。
所以，他死。
谢晓峰当然也知道，他若是想突破自己，也必然会使出这一剑，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他毅然砍断了自己的手指，这是何等的心胸？
他们是剑神，真正的神。
神，无欲无求。
萧雨望着远山，他自认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有太多的牵挂。
叶孤城曾经说过，西门吹雪诚于剑，只认剑不认人，所以，当他有朝一日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剑，他就可以成为神，真正的神。
但西门吹雪有了妻子孩子后，他就会有牵挂，他注定成不了神，除非他愿意放弃一切。
叶孤城也说过，他自己也成不了神，他的牵挂更多，只要是人，就成不了神，除非他不是人。
不是人，就是神。
若是让萧雨选择，他是选择做人？还是做神？
他当然选择做人，而不是做神。
做个无欲无求的神，岂不是很无趣。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一心想成神，却偏偏还是人，有些人只想做人，却偏偏成了神。
就好比我们买彩票一样，奔五百万去买的人，偏偏买不到，从来没有想过中奖的人，大奖非要找上门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也不知什么时候，花满楼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站在萧雨的背后，也在望着远方，望着那一片漆黑的远方。
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黑色。
萧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缓缓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花满楼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萧雨道：“但你的心里，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
花满楼道：“我用心来感受。”
萧雨道：“很美？”
花满楼道：“很美。”
萧雨道：“上天是公平的，你失去一样东西时，就会得到另一样东西，而这个东西只有你能得到。”
花满楼道：“不错，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还有记忆，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得到，感受得到。”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又轻轻地说道：“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的声音？”
萧雨道：“没有。”
花满楼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花开的瞬间，和春风流淌之时，那种美妙的旋律？”
萧雨道：“不能。”
花满楼道：“那你知不知道，夕阳的暮风是最柔、最暖的？”
萧雨道：“不知道。”
花满楼道：“所以，忘记烦恼，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更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用你的心去感受。”
萧雨忽然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花满楼笑着说道：“我七岁那年瞎的，那时的我还小，如果是现在，我想，我会活不下去。”
萧雨道：“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多。”
花满楼道：“你有烦恼么？”
萧雨道：“我的烦恼太多了，你呢？”
花满楼道：“我也有烦恼。”
萧雨道：“是什么？”
花满楼道：“你先说。”
第三百零二章 烦恼
萧雨笑道：“我的烦恼，你无法帮我解决，但你的烦恼，我却可以帮你。”
花满楼道：“说来听听，你怎么知道我烦恼是什么？”
萧雨道：“你说过，你是七岁那年瞎的，所以，你的烦恼，就在七岁之前。”
花满楼道：“哦？”
萧雨道：“因为七岁之前，你看到的太多，你永远也忘不了。”
花满楼叹息了一声，说道：“是的，永远也忘不了的。”
萧雨道：“就好比在少林寺出家的僧人，那些自小出家之人，从不会吃肉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肉比菜好吃，而半路出家的僧人多数都会破戒，因为他们知道，肉绝对比菜好吃。”
花满楼笑了，笑道：“可我和那些和尚不同，就算我想看到，也看不到了。”
萧雨道：“只要你想看到，你就可以看到。”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命运，既然我命中如此，何必强求。”
萧雨道：“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妻子？难道你不想看看你将要出生的孩子？你不想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
花满楼道：“想，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请遍世间名医，他们都说，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不可能治好我的眼睛，所以，我现在已经死心了。”
萧雨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花满楼道：“谁？”
萧雨道：“我。”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医术很不错，但我还知道，你的医术比起你的武功来，还要差得远。”
萧雨道：“你是说，我杀人还行，救人差远了。”
花满楼笑道：“杀一个人，总比救一个人简单得多。”
萧雨道：“你错了，其实，我的医术远比武功还要高明。”
花满楼震惊。
他的心里时时充满了感激，感激上天赐予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到如此美好的人生，他对生命充满了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所以，他快乐，他希望将这种快乐随时带给自己的亲人、朋友。
但此时，他的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无论萧雨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却在他的心里激起了波澜。
花满楼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萧雨道：“绝对假不了。”
随后，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治疗的方法。
花满楼闻言后想了想，道：“这种事不可能，你就不会想点比较正常，而且合情合理的办法？”
萧雨道：“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人生充满了奇迹，你何必时时刻刻都那么认真，合理的事情，你想想就行了，人生中，本来就充满了不合理。”
花满楼默然了半响，道：“天快黑了。”
萧雨道：“已经黑了。”
花满楼道：“一直是黑的。”
萧雨道：“也许再过几天，就变成白的了。”
花满楼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心念一转，叹道：“希望如此吧！”
萧雨坐在这个布置简朴，却不失雅致的房间里，拿起石秀云送上的清茶，习惯性的闻了闻，赞道：“好茶。”
石秀云也是端着杯茶，浅尝一口，问道：“真的没事么？”
萧雨道：“没事，你不用紧张兮兮的，再试一天，如果明天没事，也许就没事。”
石秀云翻了个白眼，道：“受不了你。”
萧雨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对于眼科手术来说，他并不是很有把握，因为现代的医学，他只是了解了一些，他需要实验，直到可以保证万无一失时，他才敢真正的给花满楼做手术，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他不能让花满楼失望。
为了实验，那些四处搜寻他的杀手们倒了大霉，三天的时间过去，被萧雨抓了十几个小白鼠，但却都因为萧雨的医术不精，给弄成了瞎子。
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因为下一刻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萧雨绝不会把他们放出去，泄漏这里的秘密。
萧雨百分之百肯定，花满楼的眼睛绝对能够治好，只是这里的条件并不好，但没关系，小白鼠就是多。
七天的时间，一切仍是很平静。
花满楼也很平静，石秀云却有点坐不住了，一天到晚要来问八趟。
隔天清晨，萧雨坐在房中唯一的一张圆桌旁，面带微笑。
花满楼皱着眉，将这个荒唐的手术仔细的考虑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萧雨看看天色，已经临近正午了，石秀云在搞什么鬼？
石秀云每次打扫房间都是干净利落，今天怎么动作这么慢？为什么还不快点将房间打扫好？
她为什么这么慢，因为萧雨特别交代过，房间里必须一尘不染，所有的物件必须用烈酒全部擦拭一遍，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石秀云被吓坏了，连角落里的一个老鼠洞里都消了毒。
眼睛是非常精细的一个器官，要求非常高，萧雨以前也曾经想过帮花满楼治眼睛，但他根本做不到，因为手术相当精确，用现代的话讲，那得精确到几十微米。
这在古代的大砍刀年代，怎么可能实现？
但现在却不同了，他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真气凝结的手术刀，绝对不会差于现代的准分子激光。
为了避免花满楼的长发影响到手术的效果，萧雨将花满楼剔成了秃子，若是被陆小凤看到现在的花满楼，一定会叫他花和尚。
清洁是必须的，花满楼每天要洗三次澡，每次一个时辰，直到今天，他还在不停的抱怨，终于可以不用洗澡了，一年内都不想再洗澡了。
手术很顺利，深山里别的没有，就是药品多，而这些药品对于花满楼的康复，有着极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