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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可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一个结局?
萧逆天却到原野时,除了原野他什么也没看见,没有萧十一郎,没有连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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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温柔的手
苍凉、辽阔的原野上,来自天边的寒风带着远方的声声呜咽贴着地面蔓延过来,就如不怀好意的偷袭者在闪着邪恶的小眼睛匍匐前行。
那颗苍老的枯树依旧立在那里,树下还留着飞影的血迹,留着萧逆飞的痛苦,也许还有飞仙的泪,可萧十一郎呢?
如此广褒的天地间有什么力量能回答这个问题?萧逆天盯着这颗树,似乎它会突然开口。
可树不会说话,枯树更不会。
萧逆天浓眉微蹙,证明他又在思考着些什么。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他都察探过后仍旧未有任何线索,于是他又向未寒山的山林走去。
——萧十一郎是个随时会失踪的人,你只能等他去找你。
这句话,萧逆天明白的很。
墙角,未必就是安全之地,可人恐惧时往往喜欢靠着墙角瑟缩发抖。
现在沈壁君就在墙角,她的手紧握住衣角,嘴唇也在不停地微颤,可那双娇柔美丽的眼中却露出深层的紧强与倔强。她怒视着萧逆风与萧逆云,道:“你们也想抓我去威胁十一郎?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死也不会!”
萧逆风与萧逆云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看着沈壁君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阵酸痛。
萧逆风尽量轻柔道:“我们是好人,不会抓你的,放心。”
沈壁君又向后退了退,冷笑道:“好人?那些所谓君子的真面目我早已看透了。”
萧逆风笑了笑道:“我们同萧大侠是朋友,不会害你的。”
沈壁君道:“萧大侠?他只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大盗,你竟称他为大侠,可见你必有所图?”她目光中露出不屑的神色。
萧逆云无奈道:“哥,别白费力气,娘现在的记忆在近三十年前,那时根本没我们,她不会认识我们的。”他说话时都显得那么消沉、颓废,看似没有半点生存的动力。
萧逆风坚持道:“母子连心,我相信娘会记起我们。”
萧逆云微微苦笑道:“娘现在的心智如少女一般,哪会有什么‘母子连心’的感应?”
沈壁君满脸颖惑地盯着这两人,突然叫道:“你们给我出去!”
萧逆风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们马上出去。”说着拉着萧逆云退出屋子。
萧逆云的目光仍有点吊滞,死气沉沉,很难找到半丝活力。
萧逆风看着他不禁暗自汉息,他道:“娘什么时候会清醒?”
萧逆云像机器一样的回答道:“也许等爹爹回来,也许等逆飞回来,也许下一刻,也许永远……”
萧逆风站在门前台阶遥望这满目萧然的悲壮美景,胸中难以平静。
太阳就像自然的奴隶,没有半刻的假期。
望着偏中的日头,萧逆风担忧地道:“逆天怎么还没回来?”
萧逆云沿着林间的望去,毫无生气的脸上显露出震惊,他忙拉了拉萧逆风。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向这边走来,他本来黑亮的眼睛黯淡得让人心死,他本来活力四射的脸庞现在就如一张阵年古板,身上原本散发出的慑人心魂的灵气已变成让人心酸的死气,本着稳健的步伐如今已错乱无力。
萧逆风冲过去,握住他的肩头,惊讶的叫道:“逆天?你怎么了?”
萧逆云随后赶到,握起萧逆天的腕脉,道:“哥,他没事。”
萧逆风盯着萧逆天焦急道:“没事?怎么流那么多血?”
萧逆天也在看着萧逆风,可又似什么也没看到,那眼神空洞的可怕。
萧逆云的手不知不觉松开萧逆天,呆呆地喃喃道:“难道是……”
萧逆风的胳膊也僵住,突然他猛得摇晃着萧逆天,喊道:“逆天,爹爹呢?”
萧逆天似猛得被他摇醒了,眼神不再是苍白的空洞,而是深黑的痛楚。
他刚要开口,眼中就似有泪光闪动,他勉强忍住,道:“哥,我没找到爹爹,不过爹爹不会出事的,他是萧十一郎,对不对?”他说完就从萧逆风身旁迈过去向屋子那边走去。
萧逆风忙转过身,看着他萧索的眼神,问道:“你……你怎么会全身是血?”
萧逆天突然站住,就像突然被惊雷震住,眼神灰暗下去,道:“哥,哥……”他猛得转过身紧抱住萧逆风,将脸埋在他肩上。
萧逆风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逆天,有事跟哥哥讲,别……”
萧逆天突然道:“哥,那是落雁的血,真的,是落雁的血,真的……”
萧逆风猛抓住他的双臂,惊道:“落雁……他们不是昨天就回中原了?”
萧逆天摇着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就那么一下就没了,怎么……。”
萧逆风轻推开他,看着他无神的大眼睛,道:“什么没了,到底……你遇到了什么。”
萧逆天想了想,似有些出神,他微微一笑道:“回来的路上,一张床,很漂亮的床横到路上,落雁,她就躺在上面,她好美,就像睡着一样。”他停了停,似不忍心从美梦中醒过来,可该醒的醒始终会醒。
萧逆天道:“我像在梦里一样,我奔过去握住她的手,可她的手冰冷,她连呼吸都没有。哥,哥,她没有呼吸,她……她死了,真的,哥,她真的死了。”
萧逆风道:“逆天,你看清楚了?或许那是……那不是她,或许……”
萧逆天的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手,“雪夜狼刀”在他掌中也沾着血迹,他苦苦一笑道:“这个,昨天她走时我给她的,她就握在手中,到……到死都握在手中。”
萧逆风尽力找些什么安慰他安慰自己,他道:“或许……”
萧逆天道:“哥,别骗我,那真的是她,她的样子我怎会忘记?”
萧逆云的目光随意散在地上,道:“她现在在哪里,或许我可以……”
萧逆天又悲痛地笑了笑道:“哥,你医术再高也没办法了,她就……就那样化成千万碎片……”他停了停,道:“我当时发了疯地要抱她回来让你救,可我刚抱起她,那……那张床便爆炸了,等我回过神,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落雁……落雁便没有了,就像……就像……”
萧逆风才发觉萧逆天的手在滴血,他没有去为他包扎疗伤,萧逆天此时还能感到伤口痛吗?
萧逆云突然抬头看着萧逆天,道:“她……她也是走得那样彻底,连为她修座墓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就让……就让那刻骨铭心的痛飘荡在心海,连停泊的港口都没有。”
的确,若有座坟墓可以让他守着,那痛苦也许有所寄托,亲手埋葬自己所爱或许更痛苦,可那种至少是踏踏实实的悲痛。像他现在,痛苦就像在空中飘荡,没有根,要抓抓不到,要看都难看到,总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事实,也许只有亲手埋葬,心方肯接受残酷的事实。可他已没有相会。
萧逆天又何尝不是?
萧逆云的痛又加了一层,为了萧逆天,他的弟弟。他明白,那种抽去人心中的生气的痛苦是难以沉淀的,难以像埋葬过所爱的人一样随着岁月流逝将痛沉在心底,它就像在时时冲撞着你的血管。
萧逆天没有说话,转身向东边的屋子走去,他现在只想睡觉,也许等睡醒后会发觉一切都只是场恶梦。
萧逆风心疼地看着他,叹道:“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么多?”
萧逆云走到一颗树下,慢慢坐下来,靠着树干仰头呆望着天空。
萧逆风看着他,也暗暗叹息。他突然想到杜闭月,心中一阵绞痛,他急忙冲向屋前敲开两边的房门。
杜闭月的门轻轻开了,她冲萧逆风笑笑道:“逆风,有没有去打猎物?我要准备饭了。”
萧逆风凝视着她,良久,将她慢慢揽入怀中。
“带她走吧,哥。”萧逆云不知何时已来到房前。
萧逆风转过身,一笑道:“逆云,爹爹下落未明,五子尚未会齐,连绝义……”
萧逆云突然打断道:“别再说了,哥,你忍心让她冒险?雪儿、落雁已经永远离开了,飞仙是跟落雁他们一起走的,既然落雁遇难她也……若逆飞回来要怎样对他交代?”
杜闭月大惊,抓住萧逆风的胳膊问道:“雁儿?雁儿她……她……”她觉得头脑一阵昏眩,软软地倒下去,萧逆风忙抱住她。
萧逆云道:“想清楚,莫要等到像我和逆天一样才后悔。”他甩下这句话,转身向树林迈去,他的步子中都带着沉沉的死气。
萧逆风看看怀中近乎昏迷的杜闭月,又看看萧逆云,缓缓吐出口气。
沈壁君的房门突然打开,她出现在门口,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问萧逆风:“你有没看到十一郎?”
萧逆风微微一笑道:“放心,他很快会来。”他暗自庆幸她终于不将他们当坏人了。
沈壁君咬了咬嘴唇,有些不高兴道:“又跑到哪里去玩?”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笑了笑道:“好吧,我要去找十一郎。”说着就要向外走。
萧逆风忙道:“不用去找他,他一定来的,真的。”
沈璧君边走边笑道:“你要好好看着她,她好像睡着了。”她看了看杜闭月。
萧逆风见挡不住,只好道:“好了,告诉你,他在隔壁休息,先别去吵他,好不好?”
沈璧君高兴道:“真的吗?”说着便向萧逆天去的房间跑去。
萧逆风忙道:“别进去,会吵到他的。”可沈璧君已推门而入。
萧逆天斜斜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眉头紧缩,像在做着恶梦。
沈璧君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到萧逆天身上的血迹她不禁轻呼一声,她在床边坐下来,轻抚着萧逆天的眉头,喃喃道:“十一郎,快醒过来……”说着渐渐出神……
“逆天?天儿,你怎么了?”沈璧君突然焦急而关心地呼叫道,她的脸上挂着是慈母的焦虑而不是少女的天真,显示的是历尽沧桑的美。
萧逆风从外面迈进来,沈璧君立即问道:“逆风,逆天他怎么了?”
萧逆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走到床边,看到床前的酒坛碎片道:“娘,他醉了。”
萧逆云从门外进来,猛得一拍门框道:“哥,你走不走?”
萧逆风感激地看着他,道:“逆云,身为长子我怎能这时离开?”
萧逆云狠狠瞪着他道:“现在就回落日峰,我送你们入关!”本来温和可亲的萧逆云此时却像个霸道的贵族,一双倔强中略带悲伤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沈璧君缓缓站起身,平静地说:“你们爹爹是不是还没回来?”
萧逆风想了想,忙忙地答道:“或许过些时候……”
沈璧君坦然一笑,道:“没关系,他会回来,因为他是萧十一郎。”
关外边域并不荒凉,一座叫做“无乐城”的不大不小的镇拔起在连绵荒野中。
无乐城并不无乐,而是充满乐。名门望族到了这里找得到最好的客栈、酒楼,绝不会有失他们的身份。一般人找得到一般人该找的地方,失意、落拓的人找得到最阴暗的角落,孤独寂寞的人找得到最热闹的地方,总之,无论你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你要到的地方。
这世上的伤心之人毕竟不少,所以酒肆的生意总不会太冷清。
一家小小的酒店,小得只有四五张桌子,低低的房檐、昏暗的光线,若想逃避世界,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萧逆天已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天,三十多岁有些呆滞的老板娘在他刚到时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酒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