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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的凝着眼,“鬼谷子”振声道:“活了这大把年纪,老夫阅历太多了,看的人也太多了。不是我托大倚老卖老,真的我还懂得看相呢。”
轻笑了一下,邵真顺口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老就帮我相相,我是属于横死?冤死?还是属于飞黄腾达,不得了了不得的人?”
被他引得一阵发笑。
“鬼谷子”随即又正色道:“当然老夫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包你准,但八九不离十,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依我看哪,你坚韧而刚强,相貌堂堂,乃腾发之辈也。”
邵真素不信命理,他淡淡道:“有那么一日,当不忘记你老。”
“鬼谷子”却又接着道:“只是我无法从你的双眼了解得更多,你为什么瞎盲呢?你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
提到了他的伤心事儿,邵真心中不免一阵伤感,他轻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你听了自然就不会说我是腾发之辈了,我所受的崎岖坎坷,我想,可能也不会差你太多吧。”
甚为诧异,“鬼谷子”连忙道:“你也有不幸么?快说与我来听!”
邵真遂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向“鬼谷子”述说……
听完,“鬼谷子”仰天一阵长叹:“天底下不幸的人,并不止我一个啊!”
耸了一下肩,邵真苦笑道:“我们是同病相怜。”
凝望着他,“鬼谷子”以坚定的口气道:“不!你不该悲伤的,不是么,你还年轻,人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受点打击挫折总是难免的,老夫深信你是腾发明达之辈,你一定能找回你自己的重见光明,只要你不气馁,不自暴自弃,坚持你现在的奋斗。”
想不到“鬼谷子”还会说出这番大道理,直说得邵真心中暗叫惭愧!
羞愧的红了一下脸,邵真道:“小子当不忘你老今番之金玉良言!”
“得了!得了!”
挥着袍袖,“鬼谷子”道:“哪来这么多的鬼名堂?告诉你,老夫书念得不多,标准的老土大老粗,别再对我酸溜溜的,老夫受不了!”
被他幽默得发笑,邵真道:“我真不相信你是个杀人魔。”
忽地一愣,“鬼谷子”面上泛上一股莫名的悲凄之色,他仰首默然不语……
大惑不解,邵真道:“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朋友,你没有说错什么。”
缓缓的摇了一下头,“鬼谷子”苦涩的道:“不知怎么的,我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愧痛的感觉,这感觉很强烈。”
凝结了一下眉头,邵真问道:“你愧痛什么呢?”
“杀孽的血债,我想是的。”
痛苦的闭了一下眼,“鬼谷子”道:“我闻到了血腥味,很浓很烈,那是无以数计无辜的人流出的,他们无端的死在我手里。”
痛苦的伸出两只手掌,“鬼谷子’瞪大着眼凝视着,他突地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头,他痛苦的叫道:“你闻到了我两只手的血腥味吗?我是个杀人魔王!”
默默的启动了一下眼皮,邵真沉声道:“对不起,我无意使你痛苦。”
“不,你没有理由责怪自己。”
用力摇了一下头,“鬼谷子”依然埋着脸道:“我迟早会有这种感觉的。”
心头一阵难过,邵真劝慰道:“你何必如此苛责自己?那并不完全是你的错,更何况那已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不是吗?”
“愈久,我的痛苦愈深,那是必然的。”
抬起头,“鬼谷子”依然那副痛苦表情,他沉声道:“血债,我是偿还不了的,但我必须偿还……
沉默了一会,邵真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凝视他片刻,“鬼谷子”道:“你。”
一愣,邵真诧道:“我不懂。”
“我自个也不懂。”
仰天凝望着浮云,“鬼谷子”道:“你不是我的朋友以前,我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你洗刷了我的魔性。”
“我,我……”
蠕了蠕嘴,邵真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该说些什么,真的!”
握住他的肩肿,“鬼谷子”转颜笑道:“事实上你是无关的,难道你不认为冥冥之中有天道公理吗?我亏欠了天道公理,我自然是要偿还我所亏欠的。”
顿了顿,“鬼谷子”转口接道:“我遗憾我做为你的朋友而不能对你有所帮助,我只能说:你马上离开这里,去找‘玉大夫’治好你的双眼和你的脑瓜子,然后再去找使你掉来这里的‘六魔煞’——我实在该感谢他们,否则我就不会有你这个朋友了——报仇,救出什么侯爱凤的,你以为老夫的建议如何?”
喜出望外,邵真道:“你愿意我离开这里了吗?”
“何止是愿意,我简直是非常要你离开。”
紧紧的抓住他的肩胛,“鬼谷子”用力点头道:“难道说你也陪我窝在这里吗?嗅,但愿我没有说要留你。”
强烈的感激布于形色,邵真道:“我愿意将我的感激留在我的心底,因为那样才不会被忘记。”
“你尽管留着好了。”
一挑双眉,“鬼谷子”拍手道:“事实上我也没给你什么,我有吗?”
说着,他缓缓站起来,邵真也跟着立起来。
拉起邵真的手掌,“鬼谷子”重重的握了一下道:“路不好走,让我送你。”
语毕,身形一跃,连带邵真被“扯”了去!
“鬼谷子”身手确是不凡,单看他这身轻功术,就敢说没有人能对敌的了。
邵真连气也没运,只觉自己像个风筝似的飞上了半空,暗暗咋舌不已。
不过瞬刻,两人已停立在谷口。
认真的凝视着他,“鬼谷子”显然也依依难舍,他弯身拾起一只竹竿,送到邵真手里,沙哑的道:“原谅我能做到的只是这些。”
“太多了。”
抑住心中的激动,邵真握着竹竿子,哑声道:“我会再来的,带着‘邪神’的脑袋。”
轻轻的点着头,“鬼谷子”竟然滑下一颗老泪来,他哽咽着道:“让我套句老话,后会有期!”
说毕,一转身投入谷里去……
心头一阵凄然,邵真直立不语,片刻,方轻叹一声,拿着竹竿子当拐杖,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去,渐渐的,“鬼谷”已被他运抛而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了,邵真很吃力的在道路上走着,他的确走得很吃力,他还不会一个人这样走呢,他一面走一面想起侯爱凤,她生死如何了?他更想起了“剑中宝”和“大憨侠”,他们死得好惨啊!
他孤单的走着,使他更难抑止心中的悲拗,他一片茫然,他要去哪里呢?
当然是要找“玉大夫”啦,可是怎么个走法?他一直注意着有无过路的人,好问问金安药铺是不是如此走法,可是走了这么久,就偏是没半个行人。他心想着这里好偏僻啊,失望加上悲伤,使他几乎要崩溃,可是他一想起“鬼谷子”的“奋斗”他又挺起腰来了,他更意识到要救侯爱凤,以及为“鬼谷子”报仇,他又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怎么可以气馁呢?
他胡乱的想着,也胡乱的走着……
突然,邵真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倾听——他似乎听到远处隐隐有蹄声传来!
慢慢的,蹄声越来越清楚,愈来愈近,他欣喜若狂,停立以待……
邵真扬起手中的竹竿,便想拦住来骑,不想马上之人却先开口喊道:“吴少侠!”
话意一落,那快骑也及时刹在邵真跟前。
心头一阵狂喜!邵真激动地道:“是你,姑娘!”
身手矫健的跃下马鞍,来人正是“玉大夫”之女——琴姑娘。
但见她此刻一副风尘仆仆,香汗淋淋,显然急剧的奔波使她很疲劳,可是,疲惫的脸庞也流露出一股兴奋、欢悦的表情,她抹了下额角的汗珠,微喘着香气道:“吴少侠,我正在找你……”
美眸一转,瞥见他带血的伤口,惊叫道:“啊!你受伤了?”
柳眉一蹙,又紧着问:“怎不见‘剑中宝’和‘大憨侠’两位前辈?”
邵真此刻的心清真有如滔滔波浪,一波又一波。
他原本沮丧、哀伤,不想会遇到了琴姑娘,他何等的兴奋啊!
但琴姑娘一连串的发问重又把他压抑在哀伤里,他感到伤口在发痛,这他原本几乎已忘却,他更感到疲惫、饥饿。
他又哀伤“大憨侠”和“剑中宝”的死去,他悲恸侯爱凤的生死不明……
琴姑娘见他这等模样,心知不妙,她急急道:“侯姑娘呢?”
努力抑制着心中的哀伤,邵真摇了一下头,道:“没救出来。”
“没救出来?”
吃了一惊,琴姑娘道:“那两位前辈……?”
咬了一下牙,邵真悲愤道:“他两位被‘六魔煞’杀死了。”
“当真?”
这一惊非同小可,琴姑娘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轻叹一声,邵真接着把“大憨侠”和“剑中宝”的惨死,以及自己如何掉入“鬼谷”,如何获生而认识“鬼谷子”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琴姑娘听……
琴姑娘听完,既哀痛“大憨侠”和“剑中宝”二人的死去,也欢喜庆幸邵真的大难不死,她娇叹一声,说道:“‘六魔煞’真如此厉害么?”
“他们六人的联手,威力的确很厉害。”
邵真啼嘘道:“我身手不方便,而且‘大憨侠’和‘剑中宝’两位前辈几天来一直为我奔波,早就累了,六魔煞以逸待劳,我们当不是他们的敌手。唉!我为什么如此冲动,当时不注意到这点呢?”
“这怎能怪你?”
琴姑娘慰藉着道:“我们终究会杀死‘六魔煞’的!”
邵真凄然道:“侯姑娘落入敌手,可能是凶多吉少。”
琴姑娘本想说现在立刻去救侯爱凤,但她深知那是不可能的,邵真和“大憨侠”、“剑中宝”都失败,难道自己会强过他们吗?
当然不会,那么自己去徒然是送死罢了。
琴姑娘只好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侯姑娘会安然无恙的。”
邵真也明知现在哀伤是无济于事的,他转变话题道:“幸好遇见姑娘,否则我真不知怎办才好!”
娇柔一声,紫衣少女道:“我见你们久去不回,便瞒着家母跑出来……”
诧异的哦了一声,邵真插口道:“令堂不知道姑娘出来?”
讪油一笑,琴姑娘道:“她老人家在休息养伤,我不敢惊动她,只好偷偷跑出来了。”
邵真感激地道:“谢谢姑娘你的关怀。”
嫣然一笑,琴姑娘拂了一下乌黑秀发,娇声道:“少侠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帮助你救出侯姑娘已是非常的歉疚的了……”
美眸流盼,琴姑娘又说道:“为今之计,少侠请你节制哀伤,待家母为你医愈创伤,再行为死去的两位前辈复仇,救出侯姑娘,你以为如何?”
轻轻一顿,目光瞥向邵真的伤口,关注地问道:“少侠,你这伤还挺得住吗?”
点点头,邵真暗咬牙道:“我已敷上药,想是不要紧。”
细细打量着,琴姑娘接道:“血流得不少,我们赶快回去,再为你查看伤势,好么?”
说着扯住缰绳,一顿脚尖便想跃上马,急又想起邵真此刻行动不便,不禁着实愣了下来……
她当然不能自己骑马让邵真走路,也不可能让他乘骑而自己赶路,势必是要两人共同一骑的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江湖儿女也不十分拘泥这些,问题是邵真瞎盲而且是受伤之躯,自是不能骑马赶路的了,那只好靠紫衣少女来握缰策马,既如此,邵真不握缰骑马便得坐在前头——关键就在这里,紫衣少女一个女人家的身形当然比邵真一个大男人的身躯要小,这么邵真坐在前面,岂不让在后头握缰者的紫衣少女添上了无比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