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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容道:“忆卿,我知道,但不急于一时……”
朱汉民摇头道:“不,容叔,您不知道,侄儿还有件事,要打听小霞的下落!”
德容“哦”地一声,笑道:“那更不必急,我知道,纪泽夫妇把小霞寄养在……”
朱汉民忙道:“不,容叔,小霞后来又落在了亲王府……”
德容呆了—呆,诧声说道:“小霞落在了亲王府!谁说的?”
朱汉民遂又把接获乃妹由亲王府中发出的信的事说了—遍,说着,并探怀取出了那封信来,双手递过。
德容静听之余,脸色连变,及至接过了那封信,略一阅视之后,脸上神色更趋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纪泽夫妇明明是把小霞寄养在清苑一户民家,怎么又会落在亲王府……”
朱汉民道:“所以侄儿急着要见怡姨。”
德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怡姨未必会知道!”
沉吟了一下,又道:“这是亲王府专用的信笺,每一个亲王府都用这种信笺,小霞她怎不说明是哪家亲王府?这就难打听了……”
朱汉民道:“也许怡姨知道亦末可知!”
德容迟疑了一下,递还那封信,道:“你早一天见见你怡姨也好,你知道,离开西城两里处,有座白云观,你怡姨就在观后春花园中清修,我让玉珠带你去一趟!”
朱汉民接过信笺,容得容叔说完,立即腾身而起,直上半空,半空中长揖而拜,扬声说道:“不必了,德叔,侄儿急不可待,唯恐稍迟,失礼之处,尚祈容叔原谅,一俟事毕,侄儿当再来请安。”
话落,身闪,倏化长虹,转眼不见。
玉珠大急,腾身要追,德容忙摆手说道:“玉珠,别追了,夏梦卿天龙身法冠绝宇内,举世第一,忆卿传他衣钵,毫不逊色,你再有十个也追他不上。”
玉珠急得跳脚,美姑媳却突然冷冷说道:“哥哥,干什么这样?人家不稀罕咱们,咱们又何必非跟去不可?争争气不行么?”好个咱们!
玉珠双眉一挑,刚要说话,德容已然轻叱说道:“兰儿,不许胡说,忆卿他……”
“我不要听!”美姑娘一跺蛮靴,娇躯一扭,如飞向门外奔去。
德容呆了一呆,摇头苦笑,向着两名俏丫头挥了挥手。
两名俏丫头一齐福了一福,转身尾追而去。
望着两名侍婢不见,德容转注玉珠,突然说道:“玉珠,你看出了些什么?”
玉珠—怔,愣愣问道:“爹,您说什么……”
德容双眉—挑,道:“难怪你姑姑常叫你浑东西,你的确浑!”
玉珠恍然大悟,脸一红,忙道:“爹,您是说妹妹……”
德容笑了,点了点头,道:“还不算太浑!”
玉珠迟疑了一下,道:“爹,您知道,他俩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碧血丹心雪衣玉龙又是当今宇内第一,忆卿他无论人品、心性、所学,都是妹妹她生干仅见……”
“何止是她生平仅见!”德容截口笑道:“便是爹这半辈子,也仅仅见着这么三个,你傅伯,他不算,看来,天下之奇才,全让他夏家占了……”
望了望玉珠,忽又作如是问:“玉珠,你以为如何?”
玉珠未加考虑,道:“妹妹,她千肯万肯,自不必说,小卿他也该没问题!”
德容笑了,但笑得很勉强,淡淡说道:“但愿如此!”
转身向庭院暗径中行去……
玉珠一怔,情知乃父言出有因,但他没敢再问下去,呆了半晌,始摇摇头,踏着青石小径返回所居小楼。
※ ※ ※
朱汉民于屋面疾驰,捷如一缕轻烟。
德容虽然贵为贝勒,但由于当年跟夏梦卿、傅小天等这等武林绝顶高手的多年交往,眼力自较一般人高明得多。
他说得不错,朱汉民接受了宇内第一玉箫神剑闪电手的衣钵,一身功力自然高绝,天龙身法冠绝宇内,举世无匹,在尽展身法之下,直如划空长虹,转眼间便出了守卫森严的内城。
当然,凭朱仅民的一身功力,那些个守卫内城的旗勇,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发觉有人由半空里出了城。
朱汉民一出内城便折向了西,他预备出西城直奔白云观,但,世上诸多意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愿。
他刚出西城,蓦地里,一声霹雳大喝震天慑人,划空传来。
“朱汉民,你给我站住!”
朱汉民一惊,霍然止步停身,硬生生地刹住身形,抬眼望去,不由呆了一呆,心中立即了然。
左前方,官道旁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之内,闪出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个须发如霜,双目赤红的老化子。
老化子身旁,站着个年轻化子,正是跟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一位,他,面罩寒霜,目射不屑地冷然而立。
这一老一少两名化子身后,紧跟着三名手持打狗棒的中年要饭化子。
突然,朱汉民笑了,跨步向前,举手一拱,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是丐帮北京分舵分舵主,火眼狻猊郝大侠!”
言来潇洒,泰然,而安详。
那老化子正是郝元甲,只见他呆了一呆,道:“朱汉民,你认识我郝某人?”
“当然!”朱汉民点头笑道:“郝舵主丐帮前辈英雄,我久仰盛名,何况,郝舵主那双火眼金睛,是一块显眼的活招牌!”
郝元甲冷冷一笑道:“你认得郝元甲,那最好不过,你既知我火眼狻猊,当知我火眼狻猊生平嫉恶如仇,更痛恨那些昧于民族大义的丧心病狂,冷血之人!”
朱汉民没在意,且故作糊涂,笑了笑,道:“这个我知道,这也是郝大侠令人敬佩之处……”
顿了顿,接道:“不知郝大侠唤住我,有什么见教?”
郝元甲道:“郝某人要站在大汉民族长者的立场,以天下武林前辈的身份,要你多认识一些民族大义!”
朱汉民笑道:“那不敢劳动郝大侠,对于民族大义,我认识的恐怕不比任何人为少!”
郝元甲冷哼说道:“认识多的人,不会急思卖身投靠,巴结满室亲贵,以求进身之阶,甘心为人鹰犬,供人驱策!”
朱汉民讶声说道:“郝大侠,这话怎么说?”
郝元甲怒笑说道:“我郝某人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在我郝某人面前,你最好不要装疯卖傻,少来这一套。”
朱汉民“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郝大侠指的是我了?”
“不错!”郝元甲毅然点头,冷笑说道:“我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江南武林,在大年下跑到北京来呢,原来是只为巴结亲贵,想要……”
“郝大侠!”朱汉民截口说道:“这话,郝大侠是听谁说的?”
郝元甲抬手一指身旁年轻要饭化子,道:“我郝某人这个徒弟,对他,你谅不陌生!”
“何止不陌生?”朱汉民笑道:“我简直跟令高足十分有缘,敢情是令高足说了我的闲话,请问,令高足凭哪一点指我巴结满室亲贵?”
郝元甲怒声说道:“密晤九门提督府大领班阿步多于前,又复交结那玉珠玉贝子于后,这些还不够么?”
朱汉民点头笑道:“原来郝大侠指的是这两回事,那么,我在郝大侠面前提位武林前辈,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
郝元甲脸色一变,神色立转恭谨,道:“夏大侠宇内共尊,你提他干什么?”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当年夏大侠跟傅侯交称知己,跟德贝勒兄妹交情亦非泛泛,我请教,这怎么说?”
郝元甲不是糊涂人,一听便懂,脸色又复一变,勃然大怒,“呸”地一声,大叫说道:“凭你也配上比夏大侠……”
朱汉民飞快说道:“当年他夏大侠宇内第一,如今我朱汉民武林翘楚,为什么不配?倘若我今日结交几个亲贵朋友,便称之为昧于民族大义,忘却公仇私恨,那么夏大侠岂不也难脱嫌疑?”
“朱汉民,你敢冒渎夏大侠?”郝元甲暴跳如雷,道:“夏大侠奇才第一,德威兼重,他跟傅威侯关系不同,不但未因私交影响立场,而且他时刻蓄谋复兴大业,这又岂是你所能知道的?”
朱汉民淡淡说道:“郝大侠又怎知我是因私交影响了立场,又怎知我不也是时刻在图谋复兴大计,又怎知我……”
郝元甲叫道:“夏大侠艺出智蒙神僧,他……”
朱汉民说:“郝大侠又怎知我不是艺出名门?何况,英雄不论出身!”
郝元甲道:“夏大侠他是汉族世胄,先朝宗室……”
朱汉民淡淡说道:“郝大侠也莫忘了,我姓朱,叫汉民!”
郝元甲呆了一呆,道:“那是你沾了祖宗的光,名字也人人可取,夏大侠为复兴大计筹谋,不遗余力,人所共知……”
朱汉民道:“郝大侠,图谋复兴大计,非要敲锣呐喊,让人知道么?”
郝元甲又复—怔,道:“傅威侯盖世虎将,—代奇豪,天下共钦,跟德贝勒兄妹,不同于一般满室亲贵,这种朋友值得交!”
朱汉民笑道:“那么,夏大侠既能结交他们几位,我为什么不能结交他们的后人,郝大侠何厚夏大侠而薄朱汉民?”
郝元甲立时哑了口,半晌才红着老脸道:“算你会说话,可是那没有用,我郝某人认定了你配不上比夏大侠,也认定了你昧于民族大义,无羞无耻……”
朱汉民突然纵声长笑,如龙吟,似鹤唳,裂石穿云,直袭夜空,历久不绝,震得树叶簌簌而下。
郝元甲勃然交色,身不由主地退了一步,瞪目喝道:“你笑什么?”
朱汉民淡淡说道:“我笑身为丐帮北京分舵分舵主的火眼狻猊郝大侠,怎么也是个既糊涂又不讲理之人?”
那名年轻要饭化子一声厉叱,便要扑出。
却被郝元甲伸手一把拉住,他尚未说话,朱汉民已然淡笑又道:“倘若我这叫昧于民族大义,那么郝大侠当年夜入傅侯府,应傅侯之请调查布达拉宫来犯喇嘛虚实,并自告奋勇,欲助傅侯对付罗刹三君之事,那又叫什么?”
郝元甲机伶一颤,骇然道:“这,这,你如何得知?”
朱汉民淡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郝大侠倾丐帮北京分舵之力,为满室重臣办事,不但不责己,反而责人,待己太宽,对人太苛,这不叫糊涂、不讲理叫什么?”
郝元甲怒声说道:“好一张利口,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当年我是奉夏大侠之命行事,而夏大侠乃是鉴于布达拉宫惑于白衣大食,并非复兴义举,只是勾结另一异族入侵中国,他身为先朝宗室,不能眼见我大汉民族末出狼喙又落虎口,沦陷得更深,所以才号召天下武林,击退白衣大食,瓦解布达拉宫助傅侯成就勋业!”
朱汉民淡淡说道:“这些当年事,我或不懂,但我却懂郝大侠不该单凭管窥之见,一面之词而指说我的不是。”
郝元甲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
朱汉民道:“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因为那根本不是事实!”
郝元甲冷笑说道:“只怕今夜由不得你不承认!”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怎么,莫非郝大侠要……”
郝元甲冷冷说道:“郝某人要干什么,你该很明白。”
朱汉民笑道:“我只怕那不太容易!”
郝元甲陡挑白眉,道:“郝某人知道你功力高绝,武林第一,但郝某人为民族大义,可以死,丐帮也不惜派毁人亡!”
朱汉民笑了笑,道:“郝大侠,你真要以武相向,非动手不可?”
郝元甲道:“还有一条路,请你即刻离开北京,取消名号,改名换姓。”
朱汉民摇头说道:“大事未了,我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