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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汉民恭谨说道:“谢谢娘,民儿省得了!”
聂小倩吁了一口气,道:“那么,如今平心静气,听娘告诉你另一件事,那就是,娘不以为你妹妹小霞死了!”
朱汉民神情震动,霍地站起,惊声说道:“娘,您,您,怎么说?”
聂小倩摆摆手,示意朱汉民坐下,然后慢慢地把自己所见疑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娘就是根据这些理由,判断你妹妹小霞没死!”
朱汉民静听之余,脸色连变,聂小倩的话声一落,他没有即时答话,那是因为他为这件事想得入神了……
半响,他神情忽趋激动,抬头说道:“经娘这么一说,民儿也觉得可疑,可是怡姨她为什么……”
聂小倩道:“跟暂时不见你一样,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朱汉民没说话,却陡地站起,往外便走。
聂小倩忙道:“民儿,回来,你要干什么去?”
朱汉民驻步转身,扬眉说道:“民儿找怡姨问问去。”
聂小倩摇头说道:“那没有用,娘刚才已经去过一趟了,你怡姨坚称小霞死了,对娘她都不肯说,对你怎么会说?”
朱汉民身形剧颤,哑声说道:“怡姨她为什幺要瞒我,为什么要瞒我?”
聂小倩淡淡说道:“娘不是说过么?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朱汉民默然不语,缓缓垂下头去。
聂小倩道:“民儿,别怪你怡姨,每个人都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对你有益无害就行了,其实娘也只是根据诸多疑点推测,小霞是不是真死了,那有待查证,在未获结果之前,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懂么?”
朱汉民点头说道:“民儿懂,如今民儿想想,弘昼陵园中出现的那白衣女子,一定是人非鬼,而且极可能就是小霞!”
聂小倩微微点头说道:“想归想,民儿,这些都待查证,娘是没有看到那白衣女子,不过是你说给娘听的,根据你所说,那似乎是鬼非人,因为据娘所知,世上还没有那种武学,纵令是人非鬼,小霞可是丝毫不谙武学!”
朱汉民道:“那么,娘打算……”
聂小倩道:“如今距离那邬飞燕限定你离京的时日还有两天,在这两天之中,她该不会来找你,也不至阻碍我们的查证工作。唯一麻烦的,是大内那些鹰犬,他们正在到处搜寻你的下落,他们虽无可惧处,对我们的查证工作,都多少会有一点妨碍,为了我们的工作能顺利进行,你不能再以现在的面貌在北京城中活动了。”
朱汉民道:“娘,您是要民儿……”
聂小倩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如今夜已将尽,你也折腾了大半夜,该歇息了,明天一早,我们先由查访营墓工人着手。”
朱汉民一怔说道:“娘是说怡姨会买通营墓工人救了小霞?”
聂小倩点头说道:“唯有这个办法,才能不露痕迹,不为人疑!”
朱汉民皱眉说道:“北京城如此之大,当时那些个营墓工人,既不知道是谁,又不知道他们是否北京人,要上哪里去找?”
聂小倩淡淡说道:“固然难,这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是,民儿,事在人为,办法是想出来的,懂么?”
朱汉民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娘,民儿想先去问问郝舵主!”
聂小倩沉吟说道:“他未必知道,不过,你去问问也好。”
朱汉民应了一声,腾身出事而去,一直到快五更,他才踏着满地的积雪,飞掠而回。
容得他进亭坐定,聂小倩发问说道:“民儿,怎么样?”
朱汉民微微摇头说道:“娘料得不错,郝舵主不知道,并且说,这件事除了弘昼府中的人外,恐怕外面没人知道,不过他提供了一个办法,叫民儿设法结识弘昼府中的总管,筑墓事该是他一手负费的,他必然知道。”
聂小倩沉吟说道:“这办法该不错,只是要结识弘昼府中的那个总管,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人平时是很难得出门的。”
朱汉民道:“民儿可以由玉珠那儿想想办法。”
聂小倩摇头说道:“只怕也不容易,宗人府带着亲军夜围贝勒府的事,如今内城里的每一个府邸没有不知道的,事关叛逆罪嫌,谁都怕招惹上身,谋求自保都怕来不及,他们怎敢再跟玉珠来往?”
朱汉民沉吟有顷,突然说道:“娘,您看这办法可行?我们去找怡姨打听那营墓工人,怡姨虽不肯说,但她定然会派人去招呼那营墓工人,或让他他迁,或关照他不可松口,我们只要暗中监视怡姨所派之人,不就行了么?”
聂小倩笑道:“办法是好办法,却恐怕行之不通!”
朱汉民一怔,道:“为什么?”
聂小倩笑道:“你小看你怡姨了,她是个极具智慧的奇女子,她不会上我们这个当,更不会派人前去,因为她只消一派人,那便足以证明她当初确曾买通了营墓工人,再说,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不但是花了很多钱,而且此人也十分可靠,不然你怡姨不会冒这个险,既如此,她根本无须派人打招呼,同时,一旦事发,那营墓工人自己也难免杀身之祸,她也料定了他不会说!”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那么我们还何必再找他?”
聂小倩摇头笑道:“不然,只要能找到他,娘自有办法叫他说。”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您看,该怎么个找法呢?”
聂小倩沉吟不语,半响,忽地笑道:“办法倒有,只不知道灵不灵,等明天试试再说吧,你歇息去吧,让娘一个人多想想!”
朱汉民想问,但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应了一声,站起来施了一礼,出亭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晌午,一辆双套马车驰进了东城一条胡同里。
这条胡同里,住的全是靠双手,凭劳力,干粗活养活一家大小,苦哈哈的人们,这不用由别处看,单由进出这条胡同的人那身打扮及房屋的破旧简陋就可以看出来了。
马车,停在最左一家破落住户门前,赶车的,是个身材颀长的中年黑衣汉子,他停好了马车,翻身跃下车辕,拍手拍了门。
没一会儿,门内响起了一阵步履声,紧接着,有人问了一声:“谁呀?”
那中年黑衣汉子忙应道:“我,找人的。”
说话间,门内那人已抵门口,一阵门栓响动,两扇破门呀然而开,一个又黑又壮,约莫二十来岁,身穿棉袄棉裤的小伙子,两手扶住门,探出了头,他一怔,蹬着眼道:“这位大哥,您找谁?”
那中年黑衣汉子道:“找马老爹,他在么?”
那小伙子“哦”了一声,道:“我爹正在吃饭,大哥哪儿来的,有什么事?”
那中年黑衣汉子道:“内城,找他谈件活儿!”
那小伙子一听是内城来的,脸上立即变了色,连忙侧身让路,带着满脸惊慌笑容地,哈腰说道:“这位爷,您请里边坐,请里边坐!”
那中年黑衣汉子点了点头,转身掀开车帘,由车内扶出一位雍容华贵,身披貂裘的中年美妇人,然后恭恭敬敬地道:“禀福晋,马回回在,您请里边坐!”
那中年美妇人矜持地点了点头,盈盈跨进了门。
那小伙子一听来人是位王爷的福晋,吓得脸色又是一变,转身飞步奔了进去,当中年美妇人带着中年黑衣汉子走到天井中的时候,那四合院的堂屋里,已然急步迎出了一个五旬左右,肤色黑黝,一身粗布袄裤的老头子。
“马回回见过福晋!”他近前便要跪下。
中年美妇人嫣然笑道:“老人家少礼!”随即向那黑衣汉子丢过一个眼色。
那黑衣汉子跨前一步,伸手扶住了马回回。
不错,这位福晋挺和气的。
马回回随着黑衣汉子的搀扶站了起来,满腔惊慌,战战兢兢地把那位福晋让进堂屋。
这位福晋没有官架子,人很随和,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上首,那黑衣汉子则垂手侍立身侧。
马回回一脸不安神色,微微地哈着腰,静待吩咐。
那位福晋没开口,那黑衣汉子却突然说了话,道:“马老爹,这位是平郡王爷的福晋,我们福晋想先为王爷营一座陵园,你有人么?”
这倒好,人还没死先营墓,这位福晋真是……
马回回可不敢多说,一连点头地道:“有,有,只要福晋吩咐一声,随时有人。”
那黑衣汉子道:“福晋不愿马虎,要的人一定要营过大陵园的,你有这种人么?最好是营过王爷们的陵寝的。”
马回回呆了一呆,嗫嚅说道:“不敢欺瞒福晋,这种人倒是没有。”
那黑衣汉子眉锋微皱,道:“当年和亲王的陵园,是谁营造的呢?”
马回回摇头说道:“这个也没有听说,不是小老儿手下的人。”
那黑衣汉子没说话,转望那位福晋。
那位福晋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你的人都住在这附近幺?”
马回回忙道:“回福晋的话,大伙儿都住在这条胡同里。”
那位福晋点了点头,道:“那好,麻烦老人家把他们都找来,让我当面问问看!”
马回回应了一声,扭过头向着天井中叫道:“虎子,去把你王大叔他们都找来,就说我有事!”
只听天井中有人应了一声,那又黑又壮的小伙子由西厢屋里走出来,飞步奔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带着十几个干粗活打扮的中年汉子进了门,向着堂屋里指了指,一头又钻进了西厢屋去。
想必这些人都已听那小伙子说了,站在天井中,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往堂屋里走。
适时那位福晋含笑说道:“老人家,麻烦你把他们都叫进来,我要问话!”
马回回应了一声,连忙转身招呼众人,那十几个中年汉子,这才一个个低着头,拘束不安地走进了堂屋。
那位福晋笑了笑,道:“诸位哪一个知道年前营建和亲王陵园的是谁么?”
十几个汉子黑压压地站在堂屋门口,你看我,我看你的,却没有一个人来答话,便是连个表示都没有。
马回回急了,忙道:“你们倒是回福晋的话呀!”
只听一声干咳,有人说道:“我不知道营建陵园的是谁,可是我知道那石牌坊跟墓碑是谁立的,谁刻的……”
那位福晋美目中一亮,道:“是谁?”
适才说话那人说道:“是南大街陈麻子包的。”
那位福晋道:“南大街离这儿很近,麻烦哪位去找他来一趟?”
只听那人应了一声:“我去!”转身出门而去。
没多久,那人带着一名麻脸的中年汉子快步赶了回来,那麻脸汉子向上座施过一礼之后,随即退立一旁。
那位福晋望了望他,笑问:“和亲王陵园中的石牌坊跟墓碑都出自你的手么?”
那麻脸汉子连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应了一声是。
那位福晋笑了笑,道:“那么你知道和亲王的陵园是谁承包营建的么?”
那麻脸汉子道:“回福晋的话,是西城的金老实……”
那位福晋神情一喜,道:“他住在西城什么地方,我打算找他。”
那麻脸汉子忙摇头说道:“回福晋的话,金老实好几年前就搬家了!”
那位福晋微微一怔,道:“怎么,他搬家搬了好几年了?”
那麻脸汉子哈腰应道:“正是!”
那位福晋道:“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那麻脸汉子道:“那金老实本来不是北京人,在北京没亲没故,平常跟人也不大来往,所以没人知道他搬哪儿去了!”
那位福晋沉吟了一下,忽然点头笑道:“那不要紧,我会派人找他的,看赏!”
那黑衣汉子躬身应喏,随即由怀中取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