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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圆、智广脱口一声惊呼:“原来二位是夏大侠的……”
忙又合十,探深躬下身形,比适才更为恭谨。
聂小倩含笑还礼,道:“我母子不敢当,请代为通报!”
智圆和尚忙道:“夫人及少侠稍候,贫僧这就通报掌教恭迎二位入山!”
聂小倩道:“恭迎二字不敢当,偏劳之处我母子谢了!”
智圆和尚来不及再谦逊,转身往山上便跑。
刚进山门,猛听一声苍劲沉喝划空传至:“站住,守护山门,擅离职守,智圆你好大的胆子!”
智圆一震驻步。
适时,由山道拐角处转出一名六十上下,白眉银髯的清癯老僧,灰衣飘飘,大步行了下来。
智圆和尚未说话,聂小倩已然含笑招呼道:“大和尚,还记得当年故人聂小倩否?”
那清癯老僧一怔停身,老眼望处,突然身形飞闪,疾掠过来,神情激动地恭谨躬下身形:“大空不知是夫人驾到,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聂小倩还礼说道:“岂敢,是我母子来得鲁莽,尚望大和尚海涵!”
太空禅师站直身形,正色说道:“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若非夏大侠,少林哪有今日?早毁在当年那罗刹教主公孙忌手下了,夏大侠对少林恩同再造,这少林还不等于是夫人的。”
说罢,目注朱汉民,道:“夫人,这位少施主是……”
聂小倩截口笑道:“他是当年跟着傅夫人,在傅侯府中长大的夏大侠亲骨肉忆卿,也就是如今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民儿,见过禅师。”
朱汉民应声越前,施礼说道:“晚辈见过禅师。”
太空老和尚怔住了,忘记了答礼,好半天才惊呼出声:“原来是武林第一的朱少侠,朱少侠便是……少林久仰朱少侠侠名,怎想到朱少侠便是……”
霍地转注聶小倩,瞪目说道:“夫人,夏大侠的那位公子,当年不是……”
聂小倩截口说道:“大和尚,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可否容我上山后再慢慢详告!”
大空禅师这才警觉轰小倩母子犹置身在山门之外,忙道:“是,是,是,大空这就命智圆去通报掌教……”
转向智圆,喝道:“还不快上去通报!”
智圆应了一声,飞步奔了上去。
太空禅师转身合十,躬了下去,道:“不敢让夫人及少侠久等,大空这就带路,恭请二位入山!”
语毕侧身让路,恭谨肃客。
聂小倩一声:“有僭!”带着朱汉民径自行进山门。
大空禅师紧跟一步,随在身旁,道:“多年不见夫人,夫人风范如昔,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聂小倩笑道:“岁月不饶人,聂小倩老了,倒是大和尚宝相不改,益增健旺,足见修为超人.佛法精进,令得故人心喜之余深感佩服!”
大空禅师谦逊了一句道:“大空素闻夫人已随夏大侠归隐,少侠也一直行道江南武林,今日突然双双莅临,不知是为了……”
显然地,这位老和尚并不知道她母子是由北京来,也只知道朱汉民一直行道江南,而不知道他就是日月盟的总盟主。
聂小倩闻言,心中立即了然,截口说道:“我是静极思动,出来走走,在江南碰上了汉民,又听说最近出了个什么灭清教到处骚扰,所以来看看!”
敢情,她也暂时隐瞒了。
一提起灭清教,老和尚脸有上立即变了色,满面怒容悲愤色地把灭清教以残酷毒辣手段迫害各门派事说了—遍。
最后说道:“如今少林及各门派只等着总盟主到来,看看总盟主的意思怎么样,然后再决定对策。”
聂小倩心中一动,道:“大和尚,那灭清教也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己人之间最好不要引动干戈,免得让满虏坐收渔人之利。我认为那位日月盟总盟主该是位明智高人,假如他预备暂时撒开这些私仇私怨,而以公仇大业为先,对灭清教晓以大义,谋求携手尽力,精诚合作呢?”
大空禅师既郑重而又坚决地摇头说道:“夫人,那绝不可能,灭清教倘若可能有意合作,能顾念同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他们便不会以那种手法……”
聂小倩截门说道:“大和尚,假如他们肯改变做法呢?”
大空禅师迟疑了一下,道:“夫人,事关重大,大空不敢轻率置言!”
聂小倩道:“我问的是大和尚自己的意思?”
太空禅师答得好:“大空身在少林,一切遵从掌教,哪有个人的意思?”
看样子,他自己是不愿意。
聂小倩哪有听不出的道理,飞快地与朱汉民交换了一瞥,然后笑道:“大和尚好会说话。”
大空掸师老脸一红,道:“夫人明鉴,大空说的是实在话!”
聂小倩笑了笑,方待再说。
蓦地里一阵嘹亮钟声起自少室北麓,袅袅直上高空,震得群山皆应,历久不绝。
聂小倩眉头一皱,道:“贵掌教这是叫我母子不安,”
大空禅师道:“夫人,这是少林应该的……”
突然一阵急促蹄声来到山下。
聂小倩与朱汉民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回身投注。
就在这转眼间,来骑已如飞而至,那是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健马,鞍旁,斜挂着一柄长剑。
鞍上的人儿,是位身披风氅,但难掩那无限美好身形的妙龄少女,她擦着三人身旁飞驰而过,直上半山。
人马出去了几丈,才送回一个恍若银铃般悦耳甜美的话声:“四师叔,你别生气,我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
好清脆的一口京片子。
惊鸿一瞥,朱汉民突然一呆,他没有十分看清那红衣少女的面貌,但就那么隐隐约约地惊鸿一瞥,他直觉地感到这位红衣人儿似曾相识,所以,他忘记了举步,而且直发愣。
眼见朱汉民这种神态,那根本没看见红衣少女面貌的聂小倩也暗感诧异,但因有外人在侧,她不便启口相问。
那大空禅师却会错了意,只道是那红衣少女的失礼,引起了朱汉民母子的不快,忙赔笑解说道:“这丫头是大空俗家师兄,登封铁掌金刀霍天民的宝贝女儿,大空这位俗家师兄膝下仅此一女,不免疼爱过甚,太以娇宠纵惯,因此终日疯疯癫癫,跟个男孩子一样,失礼之处,务请夫人及少侠谅解,并请莫要见笑!”
聂小倩因不知道朱汉民为什么这般失态,遂托辞笑道:“大和尚误会了,我只是惊奇谁家姑娘长得这般标致,能有这么俊的骑术,原来是少林高弟铁掌金刀的令嫒,那就难怪了!”
大空掸师谦逊笑道:“那是夫人夸奖,只要夫人与少侠不见怪,大空就安心了,以后还望夫人与少侠能不吝指教!”
说话间,那坐落在少室北麓的少林古刹已然在望,大空告罪一声,越前带路行了上去。
聂小倩乘机向朱汉民投过探询一瞥。
朱汉民当即传音说道:“娘,这位霍姑娘长得好像兰珠,简直跟兰珠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聂小倩不禁失笑,也传音说道:“真的么,娘没有看见她生作什么棋样:”
朱汉民点头传音道:“先前民儿还以为是兰珠也到了少林,原来却是……怪了,天下哪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简直令人难以分辨!”
聂小倩“哦”地一声,传音笑道:“那娘待会儿倒要仔细瞧瞧了!”
登上百级石阶,在那少林古刹前的柏树长林前,是一片广场,广场上,如今黑压压地站着近百少林僧侣,虽然黑压压的一片,人数近百,但却鸦雀无声,宁静异常。
站在广场中央最前面的,是位身披大红袈裟白眉银髯的清癯老僧,双眉入鬓,宝像庄严,不怒而威。
那该是少林当今的掌教至尊了。
他身后两旁,对立着八名手捧掌教信物绿玉杖,及各项法器的沙弥,中间,则是少林掌教的四大护法。
再后面,是少林诸堂的首座主持及威震遐迩的少林“十八罗汉”,最后,才是少林本代以及二代弟子。
这是少林的迎宾大典。
聂小倩与朱汉民自然懂,丝毫不敢怠慢,当下略整衣杉,双双急步行前,聂小倩肃然说道:“掌教,你这岂不是要折煞我……”
“母子”二字尚未说出口,她看清楚了这位少林当今掌教的宝像,一怔住口,满面讶然地忘了说话了。
“阿弥陀佛!”少林掌教含笑合十微躬身形,道:“一别不过十余寒暑,夫人奈何忘记了当年大漠故人。”
聂小倩“哦”地一声,诧异欲绝地脱口说道:“你,你,你是独孤大侠……”
那位少林掌教含笑说道:“夫人还记得当年大漠故人,贫衲私心欣甚,只是,夫人,当年那大漠驼叟无影神鞭独孤奇已人名俱去,贫衲如今法号大悟,大悟率少林弟子,恭迎夫人及少侠!”
聂小倩心神略定,道:“聂小倩只听说独孤大侠已皈依佛祖,身归少林,却没有想到独孤大侠已接掌少林门户,聂小倩敢不为独孤大侠贺!”
大悟掌教含笑说道:“贫衲何敢当夫人一个‘贺’字,自贫衲蒙大悲师兄恩典,托以少林门户以来,魔劫突兴,少林受辱,足见贫衲德能不够,难获佛心,若谈一个‘贺’字,实令贫衲羞煞愧煞!”
看来,这位少林掌教已尽改那当年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作风了。
聂小倩正色说道:“聂小倩不敢做如是想,有道是:‘魔劫之兴,乃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掌教神威盖世,那是佛祖有知,要掌教领导天下武林,力挽狂澜,永靖武林!”
大悟掌教淡笑说道:“那是夫人夸奖,当着少侠的面,贫衲焉敢僭越?只有惶恐汗颜!”
聂小倩道:“掌教不必过谦,请问掌教,大悲禅师如今……”
“阿弥陀佛!”大悟掌教佛号低诵.截口说道:“大悲师兄已于三年前圆寂坐化,现在西天伴佛祖了。”
聂小倩肃然说道:“聂小倩为大悲禅师贺……”
话锋微顿,目注大悟掌教背后,道:“恕我唐突,掌教那背上驼峰,如今……”
大悟掌教含笑说道:“夫人说话,何来唐突二字?贫衲蒙我佛慈悲,得习达摩祖师易筋、洗髓二经后,已移去了背上驼峰。”
聂小倩动容说道:“掌教佛法精进,修为更深,聂小倩敢再为掌教贺……”
大悟掌教笑道:“彼此不外,贫衲当年跟随夏大侠份属仆从,夫人这一个‘贺’字何其之多?实令贫衲担当不起,此处非谈话之所,贫衲不敢让夫人及少侠久站,请人寺内奉茶,容贫衲以上宾之礼来款待!”
说罢,侧身肃客。
“且慢!”聂小倩及时道:“掌教,大礼不可失,民儿,见过掌教。”
朱汉民应了一声,踏步越前,便待施礼。
大悟掌教忙道:“夫人该知道,这万万使不得,贫衲本拟迎少侠入寺后再行晋见之礼,倘夫人一定要在此行之,请以下礼相见。”
聂小倩皱眉说道:“掌教……”
大悟掌教截口说道:“夫人,贫衲的话,别人不懂,夫人该明白!”
聂小倩自然明白他何指,只得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民儿你就跟掌教以平礼相见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如命照做。
见礼毕,大悟掌教肃客入寺,前往待客禅堂。
行经诸堂主持及十八罗汉等少林弟子面前时,一众少林弟子纷纷合十躬身,恭谨施礼。
聂小倩与朱汉民母子俩也连连答礼不迭,
大悟掌教陪着这两位来自远方的贵宾,越前殴,过大雄殿,直入后院,后院西侧,是一排建造讲究的待客掸堂,禅堂中坐定,自有小沙弥献上香茗。
刚坐定,大悟掌教便即侧顾门外喝道:“传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