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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梅的声音接着道:“君山大会,各派都能预期饮下了迷魂神水,不想突然有个来历不明少年,这尔发动反抗,毁去了五瓶地心火毒—一。”
苍老的声音插口道:“这些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让教主孤身离开?”
晓梅道:“教主因那少年曾经目睹六大门派被迫服饮迷魂神水,沉湖后又未发现尸体,耽心他并未死去,所以立意要亲自追查那少年生死下落——。”
苍老的声音冷峻地一笑,道:“嘿!抱瓶沉湖,竟会不死?洞庭湖滨百万生灵也都无恙,照你这么说,那少年简直成了神仙了。”
晓梅忙道:“正因有这些疑问,所以教主放心不下,必要亲自前去追查究竟。”
隔了一会,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我只说你曾在我身边,心思慎密,做事又谨慎,才叫你跟教主同去,想不到你也跟他们一样糊涂——。”
晓梅怯生生道:“婢子该死。”
苍老声音缓缓说道:“那少年和一瓶地心火毒去向不明,固然值得生疑,但查访的事,欧阳护法兄弟足可担当,就算教主年轻好奇,必欲亲往,你是她的贴身侍女,也应该跟随她一块儿去才对!”
“婢子也曾请求过教主,但教主一定不许婢子同住,后来婢子放心不下,才和欧阳左护法随后追去,可惜已经——。”
苍老的声音断喝道:“不许你再强辩,事情既已发生,你难辞其咎。玉桃!“把她押进水牢去,等教主伤愈后再说。”徐文兰听到这里,骇然大惊,连忙假作苏醒,身子扭动了一下,鼻孔里又“晤”了一声。
玉桃叫道:“教主醒过来啦!”
苍老的声音沉声问:“教主受伤以后,一直没有醒过吗?”
晓梅答道:“服过琼瑶丹,在舟中曾经清醒一次。”
徐文兰索性表演得再*真些,故意又“唔”了一声,伸出手在室中摸索,喃喃吃语叫道:“晓梅——晓梅呢?——”
晓梅连忙接住她的手,应道;“教主,婢子在这儿。”
徐文兰紧紧握住,模糊了几句,语音渐低,又像是已经沉沉睡去。
这办法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听那苍迈的声音叹息道:“抬她回房去休息吧!唉!
究竟年纪太轻,初次出道,就遭此意外——。”
玉桃接口问:“那么,晓梅—一。”“让她跟去,等教主伤愈以后再说。”
徐文兰心里一宽,握着晓梅的手不放,只觉软轿冉冉升起,退出敞厅,左转右折,行约盏茶光景,轿身重又停止,他偷偷办启开了丝眼缝,见到了另一间幽静的卧室。
侍女们放下软轿,轻轻将她扶到绣榻上卧下,便都悄然退去。
晓梅掩了房门,含泪谢道:“多蒙姑娘机智保全,要是真被押送水牢,纵能不死,这一辈子也全毁了。”
徐文兰抹去手心冷汗,忙着扶她起来,道:“刚才真是好险,多亏你随时暗示我,才没露出马脚,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晓梅低声叹道:“老教主这一关,总算侥幸暂时闯过;但那粗老婆子,却是一个极大障碍。”
“她是什么人?”
“那老婆子姓古名秋霞,是教主保姆,这老婆子人虽鲁莽,武功却十分了得,又对教主身体特征,言谈习惯,了如指掌,姑娘务必要防范她一些。”
“我正想问你,那位老教主又是怎样一个人物?方才我没敢偷看,但听她的语声,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晓梅道:“这件事,说来令人难信——听说二十年前,她不但一身武功超凡人圣,而且是一位风靡过武林的绝世美人。”
徐文兰忙道:“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听。”晓梅笑道:“真实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容貌既美,武功又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豪客,不知有多少,那时她眼高于顶,一个也没有中意的,磋跎到四十岁,仍然是小姑独处。岁月老逝,昔日如花容颜,随着日月消失,也逐渐失去了昔日光辉,从前倾慕她的,已经淡忘了她,从前追求她的,更早已儿女绕膝了。她发觉自己正被人遗忘,芳心既气又急,性情也越来越阴沉,行事难免也趋向偏激,出手狠毒,因此声名更劣。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却邂逅了一位令她第一次心动的男人。那男人无论人品武功,样样都是上乘之选,初晤一面,便紧紧吸引了她的劳心,这正是她企盼了四十年的梦中情人,四十年,她的心第一次为他而荡漾起来,一缕情丝,蒙绕难以,但她却自怨自艾,始终不敢向他吐露—一。”
徐文兰忽然插口问道:“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相逢太晚,她纵是吐露出来,也必然只换来一阵讥笑罢了。”“那男的已经——。”
“不!他还没有成家。”
“那么,为了什么?”
“那男人当时年仅三十,足足比她小了十岁。”
“啊—一她怎么办呢?”
“她痴痴慕上那位男人,却又自惭年华老大。不敢表露出来,又不甘心让这番痴情,永远理藏在心底,于是,她做了一件大错而特错的傻事。”
“傻事?”
“是的。傻事。她在细心安排之下,利用一种烈性媚药,终于得到了他。”
“啊!”徐文兰失声惊呼道:“那太可耻,太下流了。”
晓梅笑道:“果然可耻下流,所以,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什么代价?”“一身武功、满面羞惭和四十年固守的纯洁情*。”
“那男人废了她一身武功?”
“是的,据说是他气愤之下,用重手法点断了她的心经阴脉。”
徐文兰默然半晌,才低声说道:“这代价也太重了一些——。”
晓梅继续说道:“从那次事件以后,她羞愤难当,独自远走南荒,第二年,下嫁给当时凶名远播的‘南荒毒叟’田烈,也就在她下嫁田烈的同时,生下了她唯一的女儿田秀贞。很显然,田秀贞不是田烈的女儿,而是可耻的代价之一。”
徐文兰脱口道:“田烈会心甘情愿。”
晓梅道:“论人品,田烈貌如夜叉,论年纪,田烈当时已在七十以上,足可当她的父亲了,垂暮之年,得此美妇,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不但愿意,而且对她百依百顺,唯恐不得她欢心,除了将自己一身炼毒奇技倾囊相授之外,因为她不喜南荒土女,田烈使派人带了大批金银珠宝、远来中原替她收买中原女孩子去南荒侍候她,又因为她不惯南荒山区终年不散的瘴气,田烈便在洱海之滨,斥巨资另筑了一座‘万毒堡’。哪知不到三年,田烈却一命呜呼了,于是,她便在堡中创立‘万毒教’,自任教主,十余年后,万毒教势力渐大,她因记很当年那段伤心恨事,决意要把万毒教带回中原来,谁知才离开南荒,忽然在炼制‘地心火毒’的时候,被火毒浸染双腿,不能行动,只得把教主大位,传给了田秀贞,自己却隐在这洞庭湖中小岛调养毒伤。”
徐文兰听完这段经过,叹息一声道:“这样说起来。伤心人别有怀抱,她的本意,必在二十年前那位男人身上,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晓梅摇摇头道:“这却从未听她提起过。”
徐文兰又问道:“她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晓梅道:“听说她娘家姓花,本名叫做花月娘。”
徐文兰低声喃喃道:“花月娘?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晓梅笑道:“她既是失意之后,独走南荒,也许这个名字,只是个虚构的故事而已。”
徐文兰点头道:“不错,一定是假的,要不然,二十年前武林知名的人,不会没有人提起。”
不料语声甫落,窗外突然有人“嗤”地轻笑,接口道:“好呀,什么真的假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两人猛吃一惊,相顾愕然变色。徐文兰连忙拥被倒卧榻上,向窗外努努嘴,焦急地问:
“怎么办?”
晓梅脸上一片苍白,怔怔而立,竟似没有听见。
这时候,房门上又响起“笃笃”两声轻畸。晓梅浑身一震,匆匆从壁上取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藏在怀里,低声道:“姑娘看我眼色,必要时,出手要快,不能让她叫出声来—
—。”
徐文兰才点点头,晓梅已疾步上前,飞快地拉开了房门开门处,出现在门口的,却是玉桃。
玉桃浅笑盈盈,莲步轻摇,姗姗移进房中,目光扫了榻上一眼,笑道:“好啊,教主醒了,你也不去回报一声,却偷偷在这儿嚼舌根,什么真的假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晓梅睑上一阵红,一阵白,强笑道:“教主刚醒,问起那落湖未死的少年,竟跟暗算她的小辈有些相像,只不知是真是假,怕是你耳朵长就听去了。”
玉桃娇道:“这也值得费心去猜想它,谅那小辈逃不出咱们万毒教之掌握,只要擒住他,自然分出真假来,教主伤势刚好些,理宜静养,别多想这些丧气事儿。”
徐文兰腼腆一笑,含糊应道:“谢谢你,我现在自觉已经痊愈了。”
玉桃又道:“老教主正惦挂教主着呢!特意叫我来看看,要是教主醒了,她老人家立刻就要过来看望教主。”
徐文兰忙道:“不必了,她老人家行动不便,歇会儿我自会去请安。”
玉桃咯咯笑了起来,道:“教主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以前对待咱们下人,一向不多搭理,到底是出去逛了一次,竟比从前知礼得多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游目四顾,目光灼灼,仿佛在搜寻什么东西,俏目浏向壁上悬挂匕首的地方,忽然“卟嗤”一笑。
晓梅脸色过变,脚下疾移,欺近一步,问:“姐姐笑什么?”
玉桃扬扬黛眉,笑道:‘’我忽然想到那天和厨房里傻姐儿在湖边捉到一只肥胖的野鸭子,两个人商量好,别让姐姐们知道,偷偷煮熟了下酒,我还特意叮嘱她宰鸭的时候:‘出手要快,别让它叫出声来。’偏是傻妞儿笨手笨脚,杀了一刀,那鸭子就满房乱叫乱飞,吵得连老教主也听见了------。”
徐文兰和晓梅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心头猛震。
玉桃语声忽住,娇躯一闪,人已飘到房门口,轻笑道:“尽顾说话,老教主正立等回报里!我这就先走一步,教主随后请早些过来。”说到最后几句,笑声渐去渐远,消失在长廊尽头。
徐文兰面如土色,骇然道:“她已经偷听到我们对话,这一去,必然飞报花月娘,这……。这可怎么办呢?”
晓梅也乱了主意,哇地哭出声来,掩面道:“姑娘,是我害了你——。”
徐文兰道:“刚才你怎么忘了动手?咱们两人截住她,未必会让她夺门逃去!”
晓梅痛哭地摇摇头,道:“她跟我平时最知心要好,叫我一时狠不下心—一。”
徐文兰道:“你们既然要好,依你看,她会不会去向花月娘告密?”
晓梅摇摇头,道:“咱们都是被毒害胁持的可怜虫,谁也不敢公然叛离,她是否念平时交情,就很难说了。”
徐文兰掀被而起,急声道:“咱们难道就这样等死不成?走,索性去寻那花月娘拼一拼,运气好夺得解药,一同逃生,运气不好,临死也找几个垫背的。“晓梅连忙拦住,泣道:“千万鲁莽不得,此地是万毒教总坛,宛如龙潭虎穴,姑娘人单势孤,决然难以成功—一。”
徐文兰道:“行藏已露,不这样,又怎么办呢?”晓梅咬咬牙道:“姑娘暂请在房里候我一盏茶时间,让我设法盗取解药,婢子知道岛上有一处秘道,势迫之际,宁拼毒发惨死,也要护送姑娘逃出岛去。”徐文兰道。“我和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