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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飘飘歉然道:
“老查,要不是严命在身,我实在不愿这样对待你……人与人之间就有这么怪,圈子里难以找到个合脾合胃谈得来的对象,好不容易碰上个知心知性的角儿,却又是这样的敌对立场,世间事,就是不能尽如人意……”
查既白无精打采的道:
“飘飘,你的习性我业已多少了解,别看你他娘如此柔憎款款,善体人意,这只是表达你个人的感触而已,丝毫影响不了你的原则与决心,该怎么做你还是一样怎么做,姓查的不会起半点错觉,更没有些微非份之想……”
顾飘飘低声道:
“我知道你了解我的个性为人,所以我才不避忌讳呀!”
查既白又移动了一下姿势,嗓音沙沙的道:
“我倒想弄明白,我是什么时候着了你那个圆灯术的道?记得你并未施法念咒,亦未设坛化符,就连你那双眸子也正常得很,半丝绿光不现,我他娘怎的就人了邪中了魔啦?”
呵呵一笑,顾飘飘道:
“老查,施圆灯术心法的时候,其形态与方式各具其异,不见得都是同一个模子的情景表现,而且对于静止和动态的人物施术法子也不一样,那位老者教我的口诀可以分别适用于各种状况,当然随着环境的差异便有各种切妥的心法……”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
“比如那位老人第一次现示圆灯木的情况,叫做‘魔瞳定魂’,它可使被施术者心神震慑、思维凝滞,不由自主的迷失于施术者的双眼光焰之中,这种方式比较适合于静态而不含故意的对象,而我向你施术,是采取‘意态幻离’的心法,分次以灵智的力量透过我的目光贯注进你的脑海里;老查,你回忆一下,我是不是多次向你注视,一直看着你的眼睛?时间虽短,但却十分深切的看着你?”
查既白点头道:
“不错,当时我还以为你这样看人有些肆妄呢……”
顾飘飘道:
“每一次注视你的眼睛,我就把一部份幻离的意识灌输进你的心神之中,你当时不会感到有丝毫异态,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会逐渐兴起错觉及幻境,最好再使对方出点力气,略带疲累,那么,幻象的发生就会更见完美了。”
查既白这才恍然悟解,他呐呐的道:
“难怪你要拖延那一段时间,难怪你愣要我运送那口棺材……”
顾飘飘但白的道:
“是的,高潮则在棺材破开的一霎——在你心智迷乱、幻想丛生的情形下,再让你淬不及防且大出意外的暮然看到你最亲近的人那死活不知的模样,你要是能再矜持下去,老查,那你就不是血肉之躯的人而是钢打铁铸的罗汉了!”
查既白恨恨的道:
“你计算得好,顾飘飘!”
幽幽一叹,顾飘飘道:
“我也是身不由己,老查,谁叫你和‘丹月堂’结仇结怨,谁又叫我为‘丹月堂’所属,这样的恶劣形势,可不是我乐意造成。”
查既白忽道:
“那谷瑛——你没下她的毒手吧?你求诸于她的,她全说了,你该没有再迫害她的理由!”
顾飘飘不悦的道:
“姓查的,你怎么这样关怀那个女人?你说过与她并无特殊渊源,却三句两句又讲到那女人身上……”
查既白正色道:
“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而且我的事和她没有丝毫牵连,你冲着来的对象是我,她与‘丹月堂’并无纠葛,你不应难为她……”
顾飘飘扬着眉道:
“任何和你搅在一起的人,我们都认为对本组合含有敌意,若有必要,宁擒毋纵;至于这些人以前是否和我们有过怨缘,根本不予考虑,只要他们同你搭档,就已具备‘丹月堂’仇敌的姿格了。”
查既白怒道:
“好,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谷瑛总不会是个死罪吧?”
犹豫片刻,顾飘飘极不情愿的道:
“我想,该不至于要她的命……”
查既白接着道:
“如此说来,她还活着哩?”
顾飘飘道:
“我没有说过已经将她处死。”
一场脸,她似乎十分温恼的又道:
“老查,你要把现在的态势弄清楚,现在我在上,你在下,我是主,你是囚,我是赢家,你是输家,我看得起你,好言好语给几分颜色你瞧,你可别想拿着开染坊;天下也有你这种囚俘?重枷之下,不但不知惶恐慎畏,反而气焰万丈,倒过未声声质问那擒你的主儿?我要高兴,回你两句,一旦烦了我,姓查的,我会叫你鬼哭狼曝,直着嗓门喊天!”
查既白呵呵笑了:
“我说飘飘,可有人告诉过你么?”
微微一愣,顾飘飘悻然道:
“告诉过我什么?”
查既白一本正经的道:
“说你在生气的时候越发漂亮?”
抿着嘴唇,顾飘飘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死像!”
查既白却双颊下垂,苦涩涩的道:
“你看,飘飘,如果我们不是敌对的立场,该有多好,这一阵子,活脱两口子打情骂俏;操他老娘的,都是那‘丹月堂’煞了风景!”
顾飘飘似笑非笑的道:
“哪一个同你打情骂俏来着!姓查的,你少给我卖这一套!”
朝门口看了一眼,她又把眼角挑起:
“老查,你别再逗了,现在该我问你几件事,你要老老实实的答复我——”
查既白颔首道:
“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明明白白告诉你。”
顾飘飘道:
“李冲和魏尚尧两个人的下落我要知道。”
查既白道:
“你说的这两位仁兄,可就是早先由‘丹月堂’派到周三与曹大处,准备引渡我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属于金牌级执事,一个属于银牌级执事?”
顾飘飘道:
“一点不错,我说的就是他两个,李冲外型高瘦,魏尚尧的个头矮壮……”
嘿嘿一笑,查既白道:
“这两位我全会过,那姓魏的翘了辫子,姓李的落荒而逃矣!”
顾飘飘神色已见阴沉,她道:
“是周三和曹大干的?”
摇摇头,查既白道:
“凭他两个岂有这等能耐?我说飘飘,你也未免高看他们了!”
顾飘飘冷着声音道:
“那么,又是阁下你的杰作?”
挺挺胸膛,查既白大刺刺的道:
“正是在下,飘飘,这并不是件离谱的事,聪慧如你,应该眼珠子一转就心头雪亮啦,呵呵,除了我老查,还会有谁?”
目光微垂,顾飘飘慢郁的道:
“你好像很得意,老查?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你和‘丹月堂’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换句话说,你将遭至的报复也就更加重了一分!他们会用尽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来折磨你、惩罚你,不到那时,你不会明白那样的痛苦有多么难以忍受!”
查既白安详的道:
“老实说,飘飘,我决不是个充壳子,愣扮好汉的人,但事实的表里轻重,我可还分得一清二楚;眼下的情况,是他娘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总之是个不得全尸的下场,横竖这一条命。多缀上点斤两,也压不了凡许秤头,我是存了心啦,豁上一身刮,也牵拉几个下马,要我这条命,行,老子好歹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顾飘飘叹了口气:
“老查,你真叫狠!”
查既白道:
“这不叫狠,飘飘,这是不甘心,我要活不成了,岂能便宜‘丹月堂’老子能多析他一双,就必不会只叫他折一个!”
顾飘飘道:
“不过,对于本组合的伤害,到此为止,你已走到尽头,再也无能为力了。”
查既白的脸容上显现出一抹古怪的表情,他缓缓的道:
“难说,在我一口气未断之前,可难说得很,飘飘,你该晓得光是用嘴巴也咒得死人哪,何况人死变鬼,也还有索命的机会!”
顾飘飘嗤之以鼻:
“荒谬——别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怀有圆灯术奇技的异士,也无法在死后有所作为,人死如灯灭,你寄托复仇的意念于鬼魂之说,未免也太幼稚荒诞了。”
附近,已有一声鸡鸣传来。
轻轻伸展了一下腰肢,顾飘飘道:
“天不久就亮了,老查,你好歹歇会儿,天一亮,我们还得上路……”
查既白迅速的道:
“恐怕还得赶上好几天的程吧?”
顾飘飘漫不经心的脱口道:
“不用,最多一天——”
她蓦地住口,双目凝视查既白,眼中的神色冷厉而尖锐:
“姓查的,你可是经常用这种方法套人家的话?”
查既白笑笑,道:
“人在疲倦或比较友善的气氛中,往往会懈于戒备,有些平时不肯说的话也就未假思索的顺嘴溜出,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技巧运用,希望不至触怒于你,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顾飘飘沉默了一会,才深沉的道:
“你自己多加慎审吧,老查,在押你回到我们总堂口之前,我不会对你稍有松懈,只要你起一点妄念,你就会知道你将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查既白平静的道: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
又盯着查既白看了一会——飘飘却发觉查既白己闭上双眼;她咬咬下唇,转身推门而出。
查既白闭上眼睛自然不是想睡觉,他只是不愿冒险再着一次圆灯术的道;天下任何事情,错了头一遭是疏失,若是同样的疏失有了第二次,那就是愚蠢了。
查既白不是愚蠢的人,尤其他深切明白,此时此地此情,决不能再有丝毫错误发生,如果他再犯了错,便会像顾飘飘所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这个代价,他知道他付不起,因为很可能他仅有付一次的本钱:他的老命。
十方瘟神……第二十四章私仇
第二十四章私仇
查既白骑在马上,就载着那么沉重坚牢的铁枷钢镣骑在马上,模样儿实在不雅,有几分死囚临刑之前逛街示众的味道——好在马儿经过的地方大多是荒郊野地,甚少人烟,要是真个通行闹市大路,查既白还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哩。
“七条龙”的头儿樊魁亲自跟在查既白的后面,非但是行动上须臾不离,就连目光也一直绕着他身上打转,似乎生恐眨眼之间,姓查的就会随风飘去一样。
后背斜别着“金背砍山人”的那条龙,与头上缠着白布中的另一条龙分开左右采扶持之势,再后面,则紧随着那掉了下巴的仁兄及断了一只手掌的朋友;这支队伍看上去不止是古怪,更带着“败将残兵”的那股子索落,领先开路的顾飘飘好像也有这样的感触,以致使她神色沉郁凝重,半点凯旋赴归的兴致也不见……
从大清早启行,到现在已走了一个多时辰;阳光业已从头顶照了下来,虽不毒烈,却也晒得人口渴心慌,查既白眼看着左近的几位爷们一路喝水吃粮,自己就觉得越发喉干腹饥,忍着憋着,心火不禁逐渐上升。
当他看到一侧的背着金背刀的朋友又一次仰起起脖子喝水,喝完了还发出那种满足的长吁声时,他再也忍不住瞪眼咆哮:
“兀那伙计,且把水囊拿过来给老子喝两口!”
那条龙还瞪着查既白,半声不哼的把羊皮水囊挂回鞍旁,完全是一副“乌不甩”的态度。
查既白提高了嗓门叱喝:
“个王八蛋,你没听见我的话?”
对方索性连瞪也不瞪了,双眼前视,硬摆出一副“听而不闻”的架势。
跟在后面的樊魁这时沉声回活了:
“姓查的,你给我放安静点,再吆喝,可是自己找苦头吃!”
铁枷套在脖颈上,根本不能转头,查既白挺着脑袋骂:
“娘的个臭皮,对待俘虏有这套个凌虐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