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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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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还年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嘛!我平生所收的八个……八个徒弟中,以徐风涛武功最为精强,办事也最干练,而且忠心耿耿。我百年之后,掌门之位,也只有风涛可接掌。第三代弟子中,鸣山是矫矫独出,卓然不群,而且文才极佳。风涛之后,鸣山子承父业,也是合情合理。沁儿若嫁给鸣山,日后可有保障。”

十二娘道:“掌门之位是一回事,婚姻大事又是一回事。依小妹看,韦达夫的儿子韦观就不错,人老实,武功虽不及鸣山,也差不了太多。文才和鸣山在伯仲之间,人品却极佳,我为沁儿选中了韦观。”

宋朝元好笑:“看来韦观和鸣山须得比试几场,方可判明谁是东床佳婿。莫非我虎山派也要学江湖上的‘比武招亲’不成?”

十二娘眼睛一亮,喜笑道:“对呀,这个办法好。大哥,咱们可以给武林后起之秀发下英雄帖,为沁儿择一少年英雄,这必是轰传武林的佳话呢!”

宋朝元一晒:“眉儿,你还是那么天真可爱!虎山派乃是名动武林的大派,若是搞什么比武招亲,岂不是让武林同道笑掉大牙吗?再说了,武功好的人未必有好人品,你听我的没错,鸣山这孩子,我是选定了。”

十二娘冷笑道;“沁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沁儿的终身大事,小妹一定要管。反正我一见鸣山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就有气。’”

她站起身,俱进他怀里,仰着脸儿,娇声道:“大哥,你就听小妹这一回好不好?小妹平生可没求过大哥一件事呀!”

这倒是千真万确,十二娘是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女人,没有美貌女人的许多坏毛病。

宋朝元笑道:“眉儿,这件事,以后再谈吧!反正沁儿也还小,你可以暗中给她挑一个比鸣山更好的。不过我可告诉你,若是你挑来挑去找不到,可别怪我把沁儿给鸣山了。”

十二娘喜道:“大哥,你给多长的期限?”

宋朝元想了想,道:“一天。”

十二娘掐了他一把:“胡说。”

宋朝元微笑:“那就一个月。”

十二娘柔声央告:“大哥,再长一点。”

宋朝元开心地道:“长一点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十二眼闭着眼睛,悄声道:“我要一年。”

宋朝元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微笑道:“一年有一年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十二娘道:“别闹!大白天的,让人知道了,看你这寿星公的脸往哪儿放!”

宋朝元柔声道:“往这儿放。”

他的脸已深深埋进了她的胸口。

一双红绣鞋儿悄悄从窗边移开,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宋沁奔到庭中一棵辛荑树下,捂着羞红的脸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方才绕到窗外偷听父母谈话,谈的正是她的终身大事,她怎能不害羞呢?

她听到了父母的轻声调笑,听到父亲的“耍赖”和母亲的低笑,她怎么能不脸红呢?

父亲力主促成她和徐鸣山的事,使宋沁感到有靠山了。父亲是一家之主,娘呢,向来又是依顺父亲的,这件事十有八成要成,宋沁怎能不笑出声呢?

不过,母亲的反对,却让宋沁隐隐感到疑惑,母亲为什么要反对呢?

然而,母亲提议的发帖天下,“比武招亲”的主意,却让宋沁兴奋不已。她觉得将许多小伙子招集在一起,为她而打架,实在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情。

她想像着那种热闹、风光的场面,不由得意地微笑起来。

哪些青年侠客会来呢?——当然是那些英雄、潇洒、武功超卓、文彩斐然的年轻人,那些崇拜她的年轻人。

宋沁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徐鸣山一个人符合这么多条件。

另外几副面孔也不时浮现,其一是韦达夫的公子韦观,他比宋沁大一岁,生得清秀文雅,彬彬有礼,可宋沁不太喜欢他。其二是……宋沁心里一跳,这一张面孔居然是上午在山下柳林中碰到的那个穿白袍的小子。

宋沁气得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没出息,竟会想起那个胡说八道的小无赖。

但无论如何,肖无潮那懒洋洋的、讽刺的微笑总也抹不去。宋沁真后海刚才没有杀死他,要不现在也不会弄得自己心烦意乱了。

她那一跺脚,实际上是触动了鞋中的暗器机关,十几枚小巧的银针从鞋尖飞出,射中了肖无濑的左腿。

可是无论宋沁自信武功有多高,她也明白,若不靠暗算,自己根本不是肖无濑的对手。单只人家那身轻功,天下就没多少人能办到。

徐鸣山呢?

宋沁不高兴了,因为她发现,徐鸣山的武功很可能制服不了肖无濑。

女孩子可以不承认自己的缺点,但对心上人的某些缺憾,却总是十分伤心。

宋沁正在胡思乱想,听得身后一声温柔的低笑:“沁妹。”

宋沁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她垂下眼睛,撅起嘴儿,她像受了天下的委屈,正等人爱抚似的。

女孩子的心思啊!

徐鸣山是武林中罕见的美少年,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男人漂亮,并不见得英爽。可徐鸣山的美,正是那种英豪俊逸之美。

徐鸣山的剑,可以将磨盘大的山石一劈为二;徐鸣山的轻功,可以登萍渡水;徐鸣山的微笑,能让宋大小姐心慌意乱;徐鸣山若不经意地吟出的诗句,能令宋大小姐脸儿红上半天。

徐鸣山收拢折扇,白衫飘飘地走了过来,宛如玉树临风一般,光彩照人。

宋沁若是不喜欢徐鸣山,那才叫怪事了。

宋沁满面骄色,正眼也不瞧站在面前的徐鸣山。

“沁妹——”

宋沁冷冷道:“小山子,别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姑姑。”

徐鸣山苦笑:“好,姑姑就姑姑。沁姑,侄儿给您请安来了。”

宋沁还是板着脸,扭身就往院外走:“小山子,我警告你,少嘻皮笑脸的,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该有个正经时候了。”

听听,这哪像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说的话?

徐鸣山却一直跟着她出了大院,走进一片茂密的梁林中,神色也一直是正正经经的。

可当宋沁停住脚转身时,看见的却是个一点也不正经的徐鸣山,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似乎已欣赏她很久了。

宋沁的脸“腾”地红了,蓦地骈指如风,戳向徐鸣山双目中,口中叱道:“看你还乱看!”

徐鸣山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连着退了三步。尚未直起身,宋沁的手指又已逼了上来。徐鸣山斜斜一闪,远远躲开,笑道:“小姑奶奶,侄儿的这双眼睛,千万不能给你。”

宋沁怎会真的要他的眼睛?但徐鸣山居然说出“不能给你”四个字,宋沁又怎能不生气呢?

徐鸣山微笑道:“这双贼眼若是没了,沁姑的花容月貌,我就看不到了。我看不到最小事,世上少了一个能欣赏沁妹的男人,那才是大事了。”

宋沁恼羞成怒,正想给他点苦头吃吃,突然林外一声干咳响起。

徐鸣山马上就蔫了:“是我爹。”

来人正是他父亲,八虎之首徐风涛。

徐风涛是个木讷深沉的人,这样的人武功一般都极扎实,不出名则已,成名则天下皆知。

徐风涛挤出一丝微笑,朝宋沁点了点头:“师妹好。”

宋沁又气又羞,干脆没理他,心里却把这个“大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风涛这人很不识趣,全然没在意宋沁的冷淡,接着又道:“鸣山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喜欢乱开玩笑,万望师妹莫要见怪。”

此话比当头浇瓢冷水还令宋沁心寒。徐风涛一直在强调辈份,可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徐风涛为什么要反对她和徐鸣山的事?

“鸣山,还不掌嘴!”徐风涛冲着儿子大喝道:“你告诉师姑,说你再也不敢以下犯上了!”

徐鸣山苍白着脸,一动不动。

徐风涛冷笑:“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我亲自动手?”

徐鸣山咬咬牙,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声道:

“师姑,侄儿再也不敢冒犯你老人家了!”

他俊美的左颊上已浮起了五条红痕,可令人心碎的是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

宋沁一声呜咽,扭头冲出了树林。

徐风涛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冷冷笑道:“鸣山,你记住,从今后不许和她胡来。”

他连看都没再看儿子一眼,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开了。

徐鸣山木然又在林中,许久许久没有动。

第五章 深山中

虎山脚下,有一座不算太小的小镇,叫方家桥。三百余户人家,沿一条小河两岸散居。这条小河叫做津河。

虎山是方家桥附近惟一的一座大山,虎山派名振天下,方家桥的人颇引以为自豪,镇上的治安也得以加强。

居民们安居乐业,都尊称宋朝元为“宋老爷”,遇到外地人,常挂在嘴边吹上几句。

方家桥的安宁给方家桥的镇民们带来了财富。宋朝元的不少门人弟子,便居住在镇中,经营各种行当,既是镇民,又兼司暗探,镇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宋朝元马上就能做出反应。

因此,虎山派能雄踞天南,一来是因为他的威德过人;二来是因为武功不凡;三来则是因为虎山派有这种“全民皆兵”的优势。

沿津河出方家桥,西行十数里,便已进入绵延不断的深山。山谷中散居着零星山民,三五户便可形成一个村落。

桃花坞就是一个小村落的名字,坞中仅有十来户人家,满山遍野却种着数不清的桃树。

时令正是仲春,整个山坞桃花灼灼,灿若云霞。然而,山野中的桃花是十分寂寞的,没有姑娘和小伙子来欣赏,也没有诗人墨客为之吟诗作赋。

深山少书生,在方家桥设蒙馆的老夫子也老却风情。

不来赏花了。桃花坞的村民们关心的也只是既可以吃又可以卖钱的桃子。

离桃花坞口不远处,有一座孤独的破庵,黯淡的匾额上,字迹斑驳,如果你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普渡庵”

三个字来。

普渡庵早已残破不堪了,它就像个垂死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满坞的桃花,都未能给它添一丝活力。

山民们称这为“观音庙”,也将所有的寺、庙、庵、观一律称为“庙”。这倒也简单明了,因为不论和尚道士,都是出家人,他们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有统一的称呼呢?

山民们的质朴自有其玄妙无极的道理。

普渡庵的香火已断了许多年了,山民们虽敬鬼神,却也未必总愿以财帛美食祭祀之。

据说二十多年前,这里住过一位年轻尼姑。没多久,受不了浪子们的聒噪,弃庵而去了。从那时起,庵中使不再有人居住。

从桃花坞到普渡庵,有一条小径。路上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毒蛇成群,野兔扎堆。

今天傍晚,荒凉诡异的破庵中,竟有一缕炊烟袅袅而起。

落日还贴在西山上,背阳的山体呈出深沉的黛色,向阳的山脊却是一片凝重的金黄。这两种颜色的对比,给人一种沉重而又欣喜的感觉。

炊烟溶入了西天嫣红的晚霞,云霞间露出的几方天空,才是真正动人心魄的。看着那雍容、庄严、华美、淡雅的天空,你会忍不住流泪。

但若是没有了人,这一切又有谁来欣赏呢?

绿袍人盘腿坐在火堆边,呆呆地仰望着西天,眼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的神采。

支架吊起的破铁锅中,煮着几大块兔肉。汤水沸腾,香气扑鼻,可绿袍人却似一点也没闻到。

他已被这辉煌而又无奈的落日吸引住了吗?

他想起了什么呢?

“无可奈何日落去,

似曾相识人归来。

破庵香兔共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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