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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被这辉煌而又无奈的落日吸引住了吗?
他想起了什么呢?
“无可奈何日落去,
似曾相识人归来。
破庵香兔共开怀——
畅饮一番哪!”
庵外传来了肖无濑阴阳怪气的歌声,绿袍人浑身一颤,似已从沉思中醒来。
他朝夕阳看了最后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有些喜欢肖无懒,又有一点讨厌。两个月来,这小子一直跟着他,喋喋不休地缠着他要求他加入白袍会,很让他头疼。
肖无濑一步三转地旋了进来,右手举着一只硕大的葫芦,面上笑嘻嘻的,好像上午自己压根儿没受伤。
绿袍人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看着火苗出神。
肖无濑一屁股坐在绿袍人对面,将酒葫芦放到火堆边,自己伸头凑到锅边美美地嗅了嗅,嘻皮笑脸地道:
“赵大哥,这兔肉煮得真地道,嘿嘿,嘿嘿。”
绿袍人没理他,伸手拿过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大口,将葫芦又递给肖无濑。
肖无濑不接:“赵大哥,小弟我酒量不行,还是你喝吧!小弟只想多吃几块肉,嘿嘿。”
“嘿嘿”声没停,他抓住一只兔腿的手突然一麻,只得缩手,叫道:“已经熟了,再煮就烂了。”
绿袍人冷冷道:“再等会儿。”
绿袍人的声音含混不清,似乎舌头短了一截似的。
肖无濑苦笑:“好好好,等会儿就等会儿。”
绿袍人站起身,看也不看肖无濑,闪身进了草丛之中。
肖无濑小口抿着酒,一边嗅着肉香,一边琢磨着这个“赵大哥”。
他实在弄不清楚,赵大哥究竟是什么人,他也不明白赵大哥从哪里来。
他弄不清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赵大哥的身世极其诡异,武功也玄妙莫测。其二,赵大哥以前来过虎山,|Qī|shū|ωǎng|而且这次重来,一定和复仇有关。
他每次看见赵大哥沉思时的神情,心里就忍不住发紧。
“不管他到这里干什么,我都一定要帮他拼命,就算要跟虎山派开仗,我也不在乎!”肖无濑自言自语地道:
“要是他肯加入白饱会就好了……”
他决定,一定要不惜一切,将赵大哥拉进白袍会。
想起了白袍会,肖无濑的眼睛就亮了。
白袍会是个什么样的帮会,江湖上知者不多,白袍会的帮主是谁,恐怕也没几个人能说得出来。
这并非因为白袍会势单力薄,而是因为白袍会才刚刚露面一年,是个新兴的帮会。
帮主秋水,不知其为何许人也。武林中以前压根儿没他这号人,再加白袍会成立以来,几乎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表现,谁会将这种难成气候的小帮会放在眼里呢?
然而,肖无濑和其他白袍会的徒众,却十分清楚白袍会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白袍会又名“弃徒会”,收罗的全都是各帮派的弃徒,都是因冤屈而被逐出门墙,走投无路的人。秋水招集这些弃徒,教他们武功,号召他们团结起来,准备复仇。
肖无濑就是十年前在洛阳被秋水从嵩阳七子剑下救出来的,那年他才十四岁。
对于白跑会中的一百多名徒众来说,秋水是他们的恩人。秋水给了他们复仇的机会,秋水要他们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白袍会就像是一团复仇的烈火,行将燃遍武林。只可惜,没有一个门派能察觉白袍会的这一意图。
秋水的武功如何,白袍会的徒众们也都不知道。但他们的武功大多得到了秋水的悉心指点,他好像对天下所有的武功都有极深的了解。
你可以说秋水是个野心家、阴谋家,你甚至可以说他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但你不能否认,秋水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你可以称他为枭雄,但绝不能视其为狗熊。
天下本就有很多不平之事,却又有太多的想息事宁人的人。对那些受害者来说,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要求公平的机会?
肖无濑想起了秋水,心中忍不住又充满了感激。
若非秋水救他,他早已和姐姐一起死了。若非秋水指点他练剑,他恐怕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可是肖无濑在正月十五的复仇举动,却是瞒着秋水进行的。
他得知嵩阳七子将去长安,便偷偷跑出了总舵。如果秋水知道,肯定不会让他去的。因为秋水曾明确告诉过他,他要想报仇,至少还要再苦练十年。
可肖无濑等不及了,他不相信自己报不了仇,他认为嵩阳七子的剑术已无可观之处了。
结果证明,秋水是对的,若非赵大哥及时现身相救,他绝对会被分尸。
他觉得很对不起帮主,日后见了面,他一定要请帮主好好责罚自己。
他的思路又转到赵大哥身上来了:如果赵大哥真的是来向宋朝元寻仇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凶多吉少!
肖无濑摸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脚,不禁想起了那个嘻笑嫣然、毒辣异常的女孩子。
“妖精!”
这就是肖无濑对宋沁的评价。
如果赵大哥真的和宋朝元有仇,那么,就凭赵大哥和他两个人,根本就不会是虎山派的对手。
那就拼了!
肖无濑抓起葫芦,猛喝了一大口。
绿袍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手中抓着许多野草。
肖无濑不明白这些野草有什么用。
绿袍人将野草扯碎,扔进了锅里,热气中顿时泛出一股浓郁的葱香。
肖无濑大笑:“赵大哥,你是偷葱去了?”
绿袍人摇摇头。
肖无濑奇道:“不是偷的,莫非是要的?”
绿袍人又摇摇头。
突然间,庵外有人笑道:“那是野葱!”
天色已很暗,肖无濑看不清这人的面庞,只觉得火光映在那人身上,紫光闪动。
那人停在三丈外的地方,笑道:“肖公子大约不是山里人,不知此地山中,多有野葱野蒜,香气独特得很。”
肖无濑哈哈一笑,道:“阁下想来也是被肉香酒香引来的?”
那人笑道:“正是。只是来的有些莽撞,有点不好意思。”
肖无濑道;“相见即是有缘。阁下何不坐下,吃几块兔肉,喝几口烧酒,海阔天空地聊一聊呢?”
那人居然真的就走到火堆边坐下了。肖无濑看着绿袍人,却见他神情漠然,好像没见到火堆边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瘦,也很黑,穿着件很漂亮的紫色缎袍,笑起来活像个黑心肠的账房先生。
他像个东道主似地说:“请,请,别客气,这么好的兔肉,不马上吃真可惜。”
他手指甲很长,而且也很脏。肖无濑看着他那只右手伸向锅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绿袍人左手一抬,将那人打了一个筋斗,沉声道:
“滚!”
那人一挺身跳了起来,冷笑道:“不让吃就算了,干吗打人?”
肖无濑也觉得很奇怪。
绿袍人淡淡地道:“我不想杀你,快滚!”
那人杀猪般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杀我?我又没惹你!”
绿袍人道:“你使毒!”
肖无濑一跃而起、利箭般扑向那人,怒喝道:“王八蛋!”
那人一声冷笑,身子贴地一溜,已从院门溜了出去,没人了树丛之中。
肖无濑赶到门外,大骂道:“你他妈的,有种的别溜!”
绿袍人冷冷道:“算了。”
肖无濑不依不饶地又骂了几句,这才愤愤不平地走回来:
“赵大哥,你怎么看出他要下毒的?”
绿袍人自顾喝酒吃肉,没理他。
肖无濑赶着问:“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咱们?”
绿袍人微微哼了一声,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肖无濒知道“赵大哥”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告诉自己罢了。
肖无濑总说自己酒量不行,可当一葫芦酒喝完后,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绿袍人却已醉了。
无论肖无濑怎么逗绿袍人说话,他也不吭声。当肖无濑发现他眼中莹莹的泪光时,也黯然住了口。
红红的火光映在两个伤心人的面上,似乎是想掩去他们的伤感之色。
绿袍人突然尖声慢气地唱起歌来,曲调极其古怪,肖无濑一个字也听不懂。
肖无濑只觉胸口憋闷万分,无地间所有的悲伤、苍凉、哀怨、痛苦、惆怅、希望、渴求、无奈等等,一齐涌上心头。
他已实在受不了了,他只觉得自己快憋闷死了。
不仅仅因为绿袍人歌唱之时,已运起了强功的内力,肖无濑知道,单只那酸楚悲怆的曲调就已迫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他想起了幼时相依为命的姐姐,想起了往日那数计不尽的苦难……
肖无濑掩面痛苦失声:“大哥,别……别唱了!求求你,别唱了!”
歌声夏然而止。
一轮将满的月儿冷冷清清地挂在东山梁上。
许久许久,肖无濑才抹去眼泪,抬头看着绿袍人,绿袍人却飞快地转过了脸。
可肖无濑还是看见了他满脸的泪水。
肖无濑吸吸鼻子,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似地道:“赵大哥,这……这只歌是哪里的?我从来……从来没听过……”
他顿了顿,又道:“从来没像今晚这么……这么……”
沉默。
夜风吹过,吹偏了火苗,吹来了夜枭凄厉的叫声。
肖无濑醒来时,天已大亮。
肖无濑跳起身,四下一望,已不见绿袍人的踪影。不由大急,偶一低头,却见青石地面上,写着几行典雅的右军行书:
肖君:
此地将有大变,不可久留,速回河南。昨夜所歌,乃蒙古牧人之长调,他日有缘,赵某可将曲谱录下付君,速离,切切!
赵轻候顿首
肖无濑知道,他已找不到赵大哥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身子很轻,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似的。
他坐回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几行字。
他知道,那是赵大哥以指力在青石上写出来的,这份功力自是非同凡响,可若用以对付宋朝元,又怎样呢?
肖无濑心乱如麻。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朗笑:“好指力!好书法!”
第六章 端倪
肖无濑一惊回头。
一个萧洒英俊的白衫书生,正欣赏着地上的字迹,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
肖无濑的脸色变了,这白衫书生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是谁?”
书生斯斯文文地一拱手,微笑道:“小可徐鸣山,虎山派一名小卒。阁下莫非肖无濑肖兄吗?敝派宋大小姐昨日回山,谈及肖兄绝世轻功,令小可好生钦佩。”
肖无濑心中顿生反感,反感之外,还有些酸溜溜的。
他看着徐鸣山,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小山子’?”
徐鸣山认认真真地道:“正是,那是宋师姑教训小可时所用之称呼,难免让肖兄见笑。”
肖无濑又“啊”了一声:“你不去陪你的宋师姑捉迷藏,跑这深山里来干什么?”
徐鸣山居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小可奉宋师姑之命,特来向肖兄道歉。”
肖无濑似乎很吃了一惊:“是——吗?”
徐鸣山微笑:“正是。”
肖无濑顿时摆出一付无赖嘴脸,撮着牙花子道:“你宋师姑让你怎么说?”
徐鸣山不愠不火:“宋师姑说,昨天太过莽撞,失手伤了肖兄,深感——”
“不是失手!”肖无濑一付得理不让人的口气:“是‘失足’伤了我!”
徐鸣山宽厚地微笑着,接着道:“宋师姑深感惭愧,不知肖兄可肯屈尊一游虎山。若肖兄肯光临,小可愿充向导,宋师姑还说要亲自向肖兄道歉呢!”
他越是这样,肖无濑就越觉得不是滋味。肖无濑最怕的,就是徐鸣山这种人,温吞水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