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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猎八百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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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说道:“以我所知,官三保的名传江湖,乃是在替人杀了好几个高手之后。”

李东阳道:“所以一省起,我便自开始小心防范,我两年前退隐这里,可以说亦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胜衣道:“两年前官三保已经非常活跃,江湖中人闻名色变的了。”

李东阳道;“不错。”

沈胜衣道:“却是不来找你。”

李东阳道:“尽管如此,我仍然有一种感觉——迟早他必会找到来!”

他叹息一声接道;“现在他果然找到来了。”

沈胜衣道:“一条左臂,一百七十五条人命,这个账他怎样算的。”

李东阳道:“早在十五年前据说他便已决定了杀我满门,之所以一直不采取行动,只是因为一直都没有人出钱买我的命'奇+书+网',在开始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做这种亏本生意!”

沈胜衣道:“现在,难道有人买你的命?”

“仍没有,”李东阳道:“不过他已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亏本生意也做了。”

沈胜衣道:“怎么会拣你不在家的时候来动手,以他那种人,消息应该非常灵通才是。”

李东阳道;“他就是知道我不在家才动手,邻镇那场大火,也就是他放的。”

沈胜衣奇道:“哦?”

李东阳沉痛的道:“既已灭我满门,留我一条命岂非比杀我更好?”

沈胜衣心头一冷。

李东阳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相信你也明白。”

沈胜衣无言领首。

李东阳嘶声道:“痛不欲生,虽生犹死,他杀我,反而是便宜了我!”

沈胜衣沉吟看道:“听你方才那番说话,似乎你们已经会过面了。”

李东阳道:“而且已经交过手。”

沈胜衣道:“你们回来之时,他仍然在这里?”

李东阳点头道:“其它人,却都已离开。”

“难道他突然改变初衷,打算在这里等你回来了断?”

李东阳道:“他只是杀入内室之际,无意发现了我收藏珠宝的那间密室。”

他缓步移到对门一面屏风之前。

阿纤连随将那面屏风拉开。

屏风之后是一面照壁,上画一幅天女散花图。

天女七人,散花千朵。

阿纤举手往其中的一朵花一按,“喀瞪”的一声,照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之内珠光宝气,辉煌夺目。

一个锦衣独臂中年人倒在珠宝堆中,四肢扭曲,五官变形,胸膛一排肋骨裂肉破衣突出外面,血肉模糊。

沈胜衣目光一落,道:“他就是独臂天魔?”

“正是!”李东阳恨声道:“他一心想将这批珠宝据为己有,是以事了之后,立即将其它人支开,却意料不到我们就在他收拾珠宝之际回来。”

沈胜衣道:“结果他死在你手下。”

李东阳道:“论武功今日的他已经在我之上,可是我仍然能杀死他。”

沈胜衣道:“这大概因为他不肯跟你拚命?”

李东阳大笑道:“我既不封,也不挡,拚命硬挨他三拳七脚,还给他三脚五拳,贴身再一阵乱揍,终于将他揍倒了。”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从两人身上的伤势来看,谁都不难想象得到两人那一阵厮杀何等激烈。

笑语声中,血丝从他的嘴角不停的流下。

沈胜衣道:“很好。”

李东阳道:“可惜杀人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沈胜衣道:“从那些尸骸上的伤痕可以看得出。”

他跟看问道:“除了独臂天魔官三保,还有谁?”

李东阳道:“官三保死也不肯说。”

沈胜衣道:“明知必死,说出来你还是要杀,自然就索性不说了。”

李东阳道;“我却在他怀中搜出一份名单。”

沈胜衣道:“什么名单?”

李东阳探手从衣袖之内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顺手抖开。

白纸上写看两排人名。

上排十个,下排七个。

乐仲吴姬

白于玉柳先秋

尹青竹小红

司马正叶生

司马直高松骨

江万里梅化鹤

徐剑卿东方无病

诸葛智

诸葛仁

诸葛勇

沈胜衣将白纸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道:“官三保一伙以杀人为职业,这一份只怕是杀人的名单。”

李东阳道:“我也是这样想。”

沈胜衣道:“问题在杀人者与被杀者并没有写清楚。”

李东阳道:“雇用他们杀人的又是一些什么人同样没有写在那上面。”

沈胜衣道:“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官三保才知道。”

李东阳道:“也许。”

沈胜衣道:“目前来说,这个秘密并不重要。”

李东阳道:“不错,既然有这份名单,那些杀手是必已经开始采取行动,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怎样去阻止他们。”

沈胜衣道:“如此就必须弄清楚那两排人名到底那一排是杀人者,那一排是被杀者。”

李东阳道:“始终会清楚的。”

沈胜衣道:“到清楚之后,被杀者怕已无一幸免。”

“名单上这十七人,沉大侠是否有印象?”

“叶生,高松骨,徐剑卿,乐仲与及尹青竹这五个名字我曾经听说。”

“这五人多少都有些侠名。”李东阳一顿接道:“除了他们,白于玉东方无病二人也有过一面之缘。”

沈胜衣道:“白于玉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李东阳道:“这个女人出身青楼,不知何处学来一身武功,虽然邪正不分,却不曾听说她做过什么坏事。”

沈胜衣道:“东方无病又如何?”

“也是名侠,据说还是出身少林。”

“如此看来,只凭这份名单,是绝对不能够判断那些人是官三保的人?”

“不过我们认识的七个人,都是住在这周围八百里之内,找他们并不难,也许只需找到中的一个人,名单上那排人是杀人者,那排人是被杀者就有个明白!”

“你要我找到那些杀手。”

“我求你找到他们,杀掉他们。”李东阳一面正色道:“但并非只为私仇。”

他痛恨的接道:“好象他们那些人,嗜杀成狂,全无人性,再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也不知还有多少善良的人要死在他们手上。”

沈胜衣道:“不错。”

“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侠客。”

“言重。”

“不知道这件事倒还罢了,既然已知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由得那些人继续去杀人的。”

沈胜衣不觉点头。

李东阳看见沈胜衣点头,大喜道:“你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沈胜衣再次点头。

李东阳老泪纷落,混身颤抖,激动之极。

阿纤同时跪倒。

沈胜衣慌忙扶起来。

一、杀手纵横血腥遍地(下)

李东阳连随道:“过这里西南面十里,有一座聚英楼,是各路英雄豪杰聚会的地方,平日,多的是英雄豪杰在上面高歌痛饮。”

沈胜衣道:“我知道有这个地方。”

李东阳道:“那些英雄豪杰之中,有很多是我的朋友。”

沈胜衣道:“你的意思是必要时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李东阳苦笑道:“相反,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为他们再浪费时间。”

沈胜衣道:“你已经找过他们了?”

阿纤应道:“是我与李义去找他们的,他们知道义父有难,全都磨拳擦掌,但一问清楚是官三保一伙的所为,眨眼便散去了一半,到后来,甚至只剩下鄂北三杰。”

李东阳叹息道:“他们三人的武功,又岂是官三保一伙的对手。”

阿纤道:“他们自己也知道,但仍然丝毫不畏缩。”

李东阳再叹息道:“以卵击石,去亦无用。”

阿纤接道:“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们省起沉大侠不久前从那儿走过,建议不若请沉大侠帮忙,我们当然同意。”

沈胜衣道:“于是他们与李义就分从东南西北四面找我?”

阿纤领首道:“除了沉大侠,我们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对付那些人。”

沈胜衣方待谦虚几句,李东阳已接上说话,道:“不过沉大侠虽然武功高强,那些人亦非寻常可此,高松骨的杖,尹青竹的笛,徐剑卿的扇,无一不厉害。”

沈胜衣道:“叶生的夺魂剑,乐仲的追魂刀也是。”

李东阳接道:“东方无病拳脚镇中州,白于玉金剑银丸双绝!”

沈胜衣道:“幸好我并非同时应付他们。”

李东阳道:“但他们若是知道你在追猎,说不定就会联手对付你。”

沈胜衣道:“这亦未尝不好,最低限度,省得我到处找他们。”

李东阳点头道:“艺高人胆大,这句话实在有些儿道理。”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有时候,不大也不成。”

“由现在开始,你正如一个猎人!”

李东阳语声渐弱。“只是你要猎杀的对象并非野兽,是人——比任何野兽都恶毒的一群人!”

他叹息接道:“这八百里的追猎,杀机四伏,千万小心!”

沈胜衣道:“一定小心!”

李东阳目光落在那张名单之上,道.“最成问题的就是,在目前来说,你要猎杀的对象不是七个人,也不是十个人,是十七个人!”

沈胜衣道:“只是目前而已!”

李东阳道:“可恨我这边能够给你的,目前就只有阿纤一个人!”

“阿纤……”

“她跟我练了十多年功夫,相信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这件事太危险了!”

阿纤插口道:“我不怕危险!”

她的神情语气都非常坚定。

沈胜衣看在眼内,道:“你义父身边,也要人照料。”

李东阳大笑,道:“我还用得着人照料?”

笑语声中,口鼻鲜血狂涌。

他哑声接道:“你们也不用收拾尸体,这一切有李义打发,就在我尸旁留张字条,好让鄂北三杰回来之时知道到何处接应。”

沈胜衣点头。

李东阳吐血接道:“名单上十七人距离这儿最近的就是尹青竹,你们就先去……去找他……”

沈胜衣一声:“好!”

李东阳语声更是微弱,几不可闻,道:“我死后若……若能够化为厉鬼,必……必助你……你们!”

混身一震,语声突断。

阿纤惊呼:“义父!”

李东阳没有回答,缓缓的倒下。

沈胜衣面色凝重,轻托看李东阳身子倒地。

阿纤不禁珠泪纷落。

沈胜衣目光一闪,突然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

阿纤道:“是!”立即举袖将眼泪擦去。

沈胜衣霍地拔剑,以剑为笔,以地作纸,于李东阳尸旁给鄂北三杰留下了一行字。

阿纤一旁静静的看看,眼泪尽管在眼眶中打滚,并没有流下。

一滴也没有。

柳烟重,春雾薄。

烟雾中,一声长笛,天地间,无限诗意。

笛声方响,烟雾中就缓步走来了一个少女。

一个仙女也似的少女。

她身上穿看翠绿的衣裳,面色苍白得却有如白纸一样,眉黛间笼罩看一股抹不掉的哀愁。

笛吹鹧鸪天,婉转动听,吹笛的人无疑是一个好手。

那个少女走了几步,情不自禁的随着笛声轻唱道:“病去那知春事深,流莺唤起惜春心。桐舒柳叶悭三寸。柳引金丝可一寻。怜阁绣,对云岑临。苦无多力懒登。翠罗衫底寒犹在,弱骨离支瘦不禁。”

她的歌喉更加婉转动听。

歌声一落,笛声亦落。

一个青衣人手执长笛,从一株柳树下转了出来。

那个少女初时停下了脚步,目注脚下的如茵绿草,接吟道:“草肥应是绿,侬瘦却消红。”

青衣人听在耳里,神情竟有些痴了。

他活了三十年,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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