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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女领着房英走上左边回廊,却见这些房子门户都开启着,传出一阵阵低低的呻吟之声。
—行五人在第一间房门停住,只见房中两张床上,躺着两名少女,娇容枯萎,在床上辗转不已。
房英深深一叹,移动步伐,逐一观看,越看心头越酸楚而痛苦,暗暗道:“好毒辣的‘天香院主’,为了逞一已之私欲,竟视人命如同草芥。”
没待走完长廊,他已停住脚步,叹道:“在下实不忍再睹这般惨状,解药在此,就烦四位大姐即速灌救。灵丹每人一粒,至于区区,男女不便,就在前廊中相候。”
说着就从怀中掏出瓷瓶,交给姜素云。
只见靳云珠忍泪道:“姊妹们昨天还没有异样,今天倏都病势转剧,想来是十天限期已到,毒性发作的缘故。”
姜素云接过瓷瓶,道:“现在闲话也不必多说,二位妹子就快去提桶清水,给每人灌粒解药,我陪少侠到前厅等候!”
三女闻言,接过解药,如飞而去。
姜素云再对房英道:“少侠请随我到前厅休息。”
莲步姗姗,先行领路。
到了前厅,房英方行落座,姜素云倏然对房英矮身跪了下去。
他不由大惊,忙起立闪身道:“大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姜素云娇声道:“少侠冒死亡之危险,取得解药,救敝派于危亡。此刻掌门人不在,我谨代表敝派谢谢少侠大德。”
说完连磕三个头。
房英忙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姐太见外了。唉,见危施救,本是江湖道义,武人本色,何况大姐等有放我之恩。”
姜素云却已行完大礼,盈盈起立,叹道:“说来惭愧,要不是狄妹子慧眼魄力,我们早巳铸下大错。少侠胸襟宽宏,请勿再提那椿事,徒使我们羞煞。唉!掌门人至今未回来?”
姜素云神色渐现忧容,望着厅外巳黑的夜色,黯然道:“我们姊妹正在焦急,师父至今未回,不知处境会怎么样了。”
房英沉思道:“难道没有—丝消息?”
姜素云摇摇头,就在这时,厅外倏然响起—声阴笑,接口道:“嘿嘿,大爷已带来了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房英及姜素云同时大惊失色,房英首先掠身出厅,口中大喝道:“是谁?”
“哈哈哈……”
一声狂笑中,一条人影在新月之下,如一朵黄云,冉冉而落,是那么缓慢,那么轻飘地,毫无份量。
这一手轻功,使得房英更加吃惊了。姜素云不用说,心头更加忐忑不安。
九华一派,掌门人不在,百余弟子,只剩下了四人。而且现在正在后院施救,若来了强敌,如何应付?
就在她转念中,来人已轻轻落地,毫无声息,在惨淡的月光下,却是一位与房英差不多岁数的黄衣少年。只是鹰鼻鹞眼,端正的五宫中带着一丝阴气,肩上插着一柄奇形飞轮,手中却捧着—只木匣。
姜素云看清来人后,不由一怔。她为这少年的突然出现,感到讶然。
可是房英却不同了,心头不由骇然一震,知道不是好兆头。
只见黄衣少年阴阴一笑道:“想不到房少侠也来了,还认识我么?”
房英停了停神,冷冷道:“在下曾在‘天香院’云梦总坛中会见过阁下一面,怎会不识!”
姜素云立刻插口对房英低低问道:“他是谁?”
房英道:“天香院中长老!”
姜素云神色一变,心中不但震惊,而且骇异万分。
却见黄衣少年又嘿嘿—阵阴笑道:“你既能认识我,很好,在云梦总坛时,我已怀疑你的来历,要不是‘天香院主’固执自信,你就不会活到现在!”
房英星眸神光湛然,冷冷道:“这些马后炮最好少放,请问阁下此来究竟有何贵干?”
“嘿嘿嘿……”
黄衣少年一阵阴笑道:“你们刚才不是忧虑‘九华碧凤’谷梅君的么?”
姜素云急急道:“你知道?”
黄衣少年瞥了姜素云一眼道:“我当然知道。”
姜素云道:“敝派掌门人现在何处?”
黄衣少年诡谲地笑道:“天香院主命她去一处地方,不过谷梅君临去时交给我一样东西,要我转送到九华山庄。她说你们看了后自然知道她在何处,要你们不必忧念。”
姜素云急急娇声道:“什么东西?”
黄衣少年举了举手中握的方型木匣,道:“就是这个。”
房英狐疑地望了望他手中那只一尺见方的木匣,忖道:“九华掌门人若是被天香院主派到别处去办事,绝不会专人来转告消息,更不会允许她留下什么东西,暗示去处,莫非这木匣中暗藏什么阴谋不成?”
他深知天香院主智机多诈,令人防不胜防,故而心中大起怀疑。
可是姜素云心切师父安危,已急急道:“既是如此,就请你快交给我。”
黄衣少年连声阴笑道:“我当然要交给你!”
语声中,双手一送,那方型木匣如有人凌空托住一样,缓慢地向姜素云飘到。
房英见状忙喝道:“姜姑娘,让我来接!”
伸手一抄,已抄住木匣。他原以为对方必暗运什么玄功,那知接到手中,发觉对方并未暗藏机心。
姜素云呆了一呆,却见房英手捧木匣,仔细看了一下,才交给她低声道:“小心暗算!”
接着对黄衣少年冷笑道:“天香院的作风,本少侠不是不清楚。我虽不知道你名号,但以你在天香院中身份,不能算低,如今竞专程一人,为送这木匣而来,实令人怀疑。但你若想故弄玄虚,施展什么阴谋,却是撞错了时辰!有我姓房的在此,你休想得逞!”
黄衣少年冷笑道:“在下自人江湖,从不用什么阴谋。房英,告诉你,你虽能掌毙本院龙虎坛主,又杀了花长老昆仲,但尚不放在我大爷眼中。”
语气既狂又傲。大有目无群子之概。
房英冷冷一哼,道:“那木匣中是什么东西?”
黄衣少年冷笑道:“你房家素负‘神眼’之誉,你难道看不透?”
房英为之气结,但这时他已无暇再与对方计较,转眼一瞥身傍的姜素云,只见她呆呆捧着木匣,有一种不知如何处理的张惶表情。
她被房英的话所震住,既想打开来看看,却又不敢轻易触动。
黄衣少年又冷笑道:“既看不透,何不打开—观究竟。”
姜素云蓦地一咬牙,左手—抬,拍地—声,木匣已经开启,随着匣盖被掀起,一股血腥味立刻直冲她的鼻端。
她神色—变,秀眸仔细—看,陡然哇地—声,痛哭失声。
“师父……你死得好……惨……”接着人已捧着木匣,双膝卟地一声跪了下去。
不错,匣中是一颗长长秀发打了结的人头,血迹凝紫,浸着石灰,正是九华掌门人谷梅君的首级。
这情形实在大出房英意料,他骇然中,耳闻姜素云惨嚎泣声,陡然怒火直冲脑门,大喝一声:“好毒辣的恶徒,打!”
双掌飞甩,二道狂飚,凌空向黄衣少年当胸撞去。
黄衣少年一声阴笑,双掌竟也猛推面出,硬生生挡一掌。
轰然一声巨响中,房英陡感心头一震,脚下蹬蹬倒退三步。
他心头一骇,目光瞬处,黄衣少年也蹬蹬倒退两步,脸色倏然变得阴沉恐怖。
跪在地上,捧着木匣的姜素云被四溢的罡气,撞倒地上,也骇得止住了哭声。
房英心头一沉,刚才一掌,激怒而发。他自信已提足九成真力。然而对方伧促举掌,竟然还较高自己一筹,只退了两步,显出功力之高,已足可藐视当世。
但是,自己如今不但得到少林不传之秘,“达摩先天罡气”的神髓,而且汇集终南二老毕生修为于一身,竟然会输给对方,那这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魔头会是谁呢?
邪道八大高手之中,没有这么年轻的人物,黑道上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少年!
房英在胡乱想中,却见黄衣少年阴森森地狞笑一声道:“好功力,难怪你敢反抗本院。姓房的,今天本大爷就要量量你究竟是多少份量。”反手一掠,一柄飞轮,已掣在手中。这是极奇异的兵器,柄长两尺,柄端一双角芒锋利的齿轮,竟然会缓缓转动。
震愕中的房英,面对这个从未遇到过的高手,反而沉住了气,星眸望着黄衣少年的飞轮,却识不透这从未见过的兵器,是什么名堂。
但他并不愿再多费猜测,冷冷—笑道:“阁下果是高手,怪不得身居‘天香院’长老之位,动手之前,请先报个名号,也好让本少侠知道是那位高人门下!”
黄衣少年一恍手中飞轮道:“你难道不识我岑风手中之‘回天轮’?”
房英故意气他—气道:“不列兵器之谱,又未见经传,恕我见陋识寡!”
黄衣少年—声狂笑,右手一转那锋芒无比的轮子,长吟道:“九派八凶如竖子,俗世虚誉骗煞人,唯有天外光明境,轮飞寒星盖乾坤。房英,你现在知道大爷的来历了么?”
房英心头陡然大震,他昔年从父亲口中曾听到一段百年来的传说。据说中原神州之外,有一个海岛,叫什么光明境,盘踞着一位神秘莫测邪魔,功力之高无与伦比,那岛上出来的人物,使的兵器,是—柄奇异的轮子,百年前,无数高手在闻讯后去查探究竟,可是—去无消息,没有一个人返回中原。于是江湖人物相互为戒,谁也不敢再去冒险。在当时,这件事使江湖人为震动,可是奇怪的是“光明境”中人物除偶一出现中原外,一被人发觉,立刻潜踪,竟然没有多惹是非。因此,以后也无人再去多作深究。于是当时武林中称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光明境”主人叫“飞轮魔”。
只是谁也不知道谁是“飞轮魔”,更不用说“飞轮魔”的面目是怎么一副样子。
事隔百年,江湖中已完全淡忘。但是现在房英却发现了光明境中的人物,竟然被“天香院”所网罗。
他心中暗暗骇然,但却被对方那般狂傲不可一世的歌声激动得更加愤怒,也狂笑—声道:“原来阁下是‘光明境’中人物。”
黄衣少年岑风神色微现惊奇道:“你能闻歌知意,确是有点聪明。”
房英又狂笑一声道:“倒是阁下口气简直目无余子,唯世独尊,不把中原武林放在眼中!也未免太猖狂了!”
岑风长笑道:“只怕中原武林人物太差劲,徒拥虚名,光明境中的人物,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中过。”
房英冷笑道:“阁下最好别先吹。房某问你,既自觉武功盖世,为何又屈居‘天香院主’之下,充当爪牙?”
岑风脸色一变,厉声道:“咱们‘光明境’与‘天香院’别有渊源,这情形不同,姓房的,你废话少说,还不亮你长剑。”
房英一声长笑道:“好,就凭你这份狂气,本少侠今夜就要教训你一顿,要你知道中原人物,并非可欺。不过,房英先问你,九华掌门人是否是你杀的?”
岑风阴声道:“把账算到我头上,也无不可!”
房英星眸神光一厉,冷冷道:“那更该杀!”
反手一探肩,倏然摸空。立时,他才想起,自己的长剑在“龙虎坛”中早已化成废铁,一直没有备置。
他于是一摆双手冷冷道:“在下未带剑,就空手搏你。”
岑风冷笑道:“本大爷从不对徒手之人,你可借一柄剑。”
姜素云倏然立起,反手抽出长剑,双手捧给房英,道:“少侠,就请暂用我的剑,强敌不可轻视,同时希望你能代家师报仇。”
语声之中,有一份说不出的悲痛。
房英不再坚持,心境沉重地接过长剑,低声道:“大姐请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