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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木兰大失所望,狠狠咬住下唇,转念准备途中见机行事。当下一名劲装随从走上前来,将霍木兰扛在肩上,随唐璐步履往山下行去。
山雨不断,在耳边哗哗作响,霍木兰双眼紧闭,身形颠簸中忽听一人道:“公子,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前边沉稳脚步声不变,只响起唐佑清润的声音,淡淡“嗯”了一下,毫无感情,似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也不知那人是何方人物,竟然知道这小妖女偷偷回山来了,还好大小姐先让我们下山,不然这消息定落到了其他门派耳中去,抢了这立功机会。”
说完,听得一人嘿然笑起,附和道:“若是被峨眉、连天镖局中人发现还好,就怕再给云公子知道,又将这小妮子放走喽!”
若干人哄笑开来,声声如针般,刺在霍木兰耳里。她嘴唇发白,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心头思绪纷纷。
她自回到青城山,左右不过碰到了连溢和蒋青儿二人。连溢若是有意泄露她行踪,便不会画蛇添足让她脱逃,而蒋青儿被她点中昏穴,不可能那么快清醒,可除此二人外,还会有谁告诉唐佑自己回山讯息?
思忖中,一行人已步出山林,渐近山腰,天边骤雨愈发凶猛,天色一片昏暗,山景森然。一人忽道:“公子,这雨越下越紧了,待会儿怕是不好下山,前边有座旧庙,咱们先去避会儿吧?”
唐佑闻言顿住脚步,俊脸微微侧来,虽是遭大雨冲刷,但明净双目却不减风采,宛如玉石。他随着那随从所指,朝树后一堵黄墙望了一看,微一点头道:“好。”
当下数人调整方向,走进旧庙避雨,不想一歇,便是过夜。更漏将尽,庙外雨声才稍稍减弱,霍木兰身上失魂散毒性也逐渐散尽,内力复原,只是遭先前那支袖箭刺中后肩,似有淬毒,尚不可贸然用武。
她听得四下谈话声尽,鼾声渐起,便缓缓睁开眼来,得见火光摇动中,庙内数名侍卫已靠墙睡去,然却不见唐璐人影。她见机会难得,无暇思虑唐璐所在,当下悄声移动身形,逃出庙外。
山中夜色惨淡,昏暗不清,她冒雨疾行,几度滑跌在地,但每次趔趄,皆当即起身,不敢片刻逗留。如此顺着小径一路滚爬,终在熹微拂晓时分翻过山头,赶到江边。
大雨未停,山水林野中依旧一片萧瑟,婆娑隐隐,人迹杳杳。借着绰绰天光,霍木兰得见江岸边上停有几艘木船,好似附近渔村摆渡所用。她逃命要紧,无暇顾及小节,当下咬牙走上前去,掏出些碎银扔在岸头,撑船顺流而下,不想这滔滔江水一流数日,竟将她带到了玉龙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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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思绪涌动,如似那些日夜风起云涌,霍木兰双目微虚,眉眼中满是疲惫,但还是笑起来道:“沈未已,想不到……老天竟将我送回这里来了……”
沈未已手上动作一滞,霍木兰又苦笑道:“是不是每逢我要死不活的时候,就会碰上你呢?你还真是……我的阎王爷呢……”
沈未已一时哭笑不得,抿住唇没有说话,淡然的神采后,满脑思绪纷飞。
好在近几日来,山中不曾有风雪席卷,否则凭着霍木兰这身伤,非得命丧半途不成……他如此想来,心头竟微微一颤,待双眉一拢,才稳住这分莫名担忧,白袖抖动间,取来红雪散敷那狰狞的伤口上,为她解毒。
红雪散状似胭脂,沁凉如水,初入肌肤尚觉清爽,待深入骨肉,立时惹来一片灼烫,仿佛火炽一般。霍木兰绞紧床单,倒吸一口气,硬是生生将这痛忍受下去,片刻后,才艰难道:“沈未已,我还能活么……”
沈未已轻手给她揉擦伤口,虽是眉峰微蹙,但声音却笃定沉稳,“我是神医。”
霍木兰固执道:“可那是别人说上去的……”
沈未已听后,想起在上次小镇古巷和她争执的情形,失笑道:“那你怕不怕死?”
他本是玩笑之言,但霍木兰听后,却是全身一僵,咬住唇没有再动,直到沈未已默不作声将她伤口包扎好,准备离开时,才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怕。”她如实道,“我怕死,也不想死。”
沈未已收拾药箱的动作微顿,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毒已解了,身上伤口养几日便可。”顿了顿,又道,“有我在,你放心。”
火苗在炉中闪动,使屋内光线格外柔和,加上目前汗雾扑朔,更显得沈未已眉眼模糊而陌生,恍如天地处交接的一片月华。
霍木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道:“沈未已,谢谢你。”
沈未已微怔,他看着霍木兰,只见烛灯下,她对自己淡淡一笑,是凤目微瞋、唇角轻挑的短暂笑容,如落蕊一点,恰恰点在他心中。
他眉头一动,偏头闪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过渡章节,因为略瘦,所以明天再更一章,来个花呗…(*^__^*)
17月共饮(二)
近些日来,小筑外风光总是格外好,仿佛大地真的开花回春。
沈未已觉得霍木兰有些变了,但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一个人在桌案前翻阅医经时,他会不时想起霍木兰昨夜的那个笑容,清清淡淡的,好似香消在风起雨后的梅花。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天亮后,沈未已来给霍木兰换药,推开屋门,发现她还熟睡未醒,便暂且搁了药箱,坐在在屋中静候。
霍木兰睡得很沉,眼皮紧闭,神态困倦,双手合在床头,没有任何防备,好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合眼一般。
沈未已这般看着,眉头便不自觉拢起,想着这个月来,霍木兰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会使她落魄成如此摸样。
据他昨夜所见,她身上那些刀剑伤,绝非遭一人所击。除却唐门暗器外,还有峨眉剑痕,千雪山庄失魂散,甚至还有一些小伤,是出自长矛一类兵刃下,纵横交错,布满她莹白的肌肤。
念及此处,他眉头深锁,目光清寒,修长手指微屈起来,抵在薄唇下,似已隐约察觉出霍木兰背后的江湖纷乱。
轩窗外微风淡淡,弄得疏影摇曳,树叶摩挲,发出一片嚓嚓声响。霍木兰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来,隔着游动日光,正对上沈未已如水的双目,然他眼中却无自己影子,而是清幽一片,如有薄冰浮动,显得有些冷厉,使人凛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未已,不由愣了一愣,低低唤道:“喂。”
沈未已眉头一紧,将沉沦思绪从霍木兰身上抽回,起身将熬好的一碗药端过来,问道:“醒了?”
霍木兰脸色还有些白,但神智已十足清醒,反问道:“没醒会同你说话么?”
沈未已本是关切,但听霍木兰这冷声反问,不由微一蹙眉,道:“说话还是那么不讨喜。”
霍木兰微微一愣,沉脸不语,沈未已轻撩衣衫下摆,侧身在床头坐下,右手将木碗放在床边小桌上,左手往霍木兰后背一扶。
宽大温暖的手掌如一个怀抱,温柔而有力地按在她肩头,既未触及伤处,也未使她无处支撑。沈未已每一举动皆细致入微,待确认霍木兰全身皆靠在自己掌中后,才拾勺舀起一勺药水来,喂她服下。
霍木兰靠在他肩头,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参杂一些男人独特气味,让她心头微微一热。再看他拾勺舀药、凑嘴轻吹的亲密动作,更是脸上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我自己来。”
沈未已倒也未多言,淡看了霍木兰一眼后,便默不作声将碗勺递给她,片刻才道:“唐门中人为何追杀你?”
霍木兰震了震,垂下双睫,顾自喝药,将脸上表情掩盖在了木碗背后。
沈未已听她不答,便知事有隐情,不再多问,只道:“你的心疾,我已想了些诊治办法,虽不能痊愈,但兴许能延缓些时日。”
霍木兰双手一颤,将脸从碗沿下抬起来,露出一双微光闪烁的凤目,一瞬不瞬看着沈未已,半晌才道:“真的?”
她这声音竟低哑了几分,好似喉咙被药水苦得干涩,说不出话来。沈未已应了一声,瞅了眼她碗中残剩一般的药水,催促道:“快将药喝了,我给你施针。”
“施针?”霍木兰抬起双眉,片刻后沉下脸道,“在哪儿施针?”
她此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俏脸微颔,但目光却不时朝沈未已瞟去,只见其一副气定神闲之态,淡然道:“自然是在胸口施。”
霍木兰脸上一白,将碗中残余汤药闷进口中,搁下木碗道:“登徒子。”
沈未已不慌不乱道:“别想歪了,男人女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人命而已。”
说完,松开霍木兰,起身走到桌前,将是先备好的一套银针从药箱中取出来,再回到床头坐下,吩咐道:“自己宽衣。”
霍木兰当下一愣,心头发臊不已,脸色神采更添几分不自然,片刻才道:“只能这样么?”
沈未已“嗯”了一声,目光始终如水,不起波澜。
霍木兰羞赧忿然,心头万般不愿,然想到性命关天,不得拘于儿女小节,只好咬牙忍下,神态扭捏地将褪开外衫,露出粉白里衣边上的一片起伏有致的玉肤,以及火红肚兜一角。
沈未已神态不变,目中光亮淡淡,仿佛是月华投在幽篁中的竹影。他见霍木兰一只手搭在胸前,似掩非掩,不由觉得碍事,信手一挥,将那挡路的小粉拳扇到一边去。
霍木兰登时一震,偏过头来,正逢上沈未已那双亮黑的眸子,更是脸上一热,话一出口,不由弱势几分,含糊道:“你、你别乱看……”
沈未已目光不变,隔着那一件红肚兜,伸手往她柔软处一按,淡然自若道:“看了也是情理之中。”
霍木兰全身一颤,便要伸手阻拦,岂料她刚一动身,沈未已便转动手腕,二指相并往她后颈点去。
“再动一次试试。”沈未已收回手来,瞅着霍木兰道。
霍木兰遭他封住穴道,当下瘫软无力,只得躺在床上任他所为,不由气急败坏道:“沈未已,你不要脸!”
沈未已眉头微动,倏地一挑唇道:“衣衫不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何不要脸?”
霍木兰遭他算计,更是气上心头,怒声道:“你把我穴道解开!”
沈未已断然道:“做梦。”
霍木兰怔忪,忿然睁大双眼,沈未已不待她再吵,提醒道:“把那些不干净的思绪收好,我是医者,只看病,不看你这残破不堪的身子。”
霍木兰霎时间又羞又怒,埋怨道:“你才残破不堪!”
她似不愿被沈未已看见自己桃红脸颊,便偏开唯一可动的头,盯着床内纱帐发呆。沈未已修长指头就在她胸乳上摩挲,虽是隔着一层棉布,但每一触及,皆如火炙一般,烫得她心头一热。
霍木兰毕竟未经人事,此刻和一成年男子袒胸露乳相待,自然赧然不已,想到他寡身独居,更是惴惴不安,眼珠不住转动,闷声道:“这么些年来,这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住?”
沈未已眉头微敛,取来银针往她郄门、内关两穴上扎去,手法娴熟,神态认真,故而声音变得有些敷衍,“以前还有师父。”
银针入穴,沁来一点阴寒之气,霍木兰微一蹙眉,咬唇道:“没有女人?”
沈未已倏地一凛,手上银针一偏,将霍木兰肌肤划破一处,立时疼得她嘶了一声,斥道:“你干什么?!”
言罢,便要回头查看,岂料沈未已左手伸来,将她脸蛋一扳,右手银针顺势刺入心脉中。
“别乱动。”沈未已沉声道,话里颇带责备之意,霍木兰不由恼火,气道:“是你先乱动的好不好?”
沈未已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