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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溢垂着双睫,一步一步走到霍木兰面前来,棱角分明的脸映着婆娑月色,然虎虎双眸抬起来时,又全是霍木兰横刀而立的身姿。
“情话说完了?”霍木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红唇一挑道。
连溢微微一愣,继而失笑一声,道:“我是说完了,倒是你,有没有什么要托我转告给唐翎那小子的?”
霍木兰皱眉道:“关唐翎什么事?”
连溢看着她,双眸中竟隐隐涌起一片雾泽来:“怎么不关他的事……他那么那么喜欢你,从小就一直关注着你,在意着你,若是知道你今夜死在我手上,岂不是要痛心难过得发疯,整天来向我索命?”
霍木兰双唇一抿,厉色道:“你放心,今夜死的人,只会是你。”
连溢眸色一变,似满天云雾被阴霾笼罩,要下起磅泼大雨一般,霍木兰快步上前,一刀撩来,自下而上取他胸腹,却给他长戟晃动巧妙挡开。
连溢格开这一招,还不及反攻,顿挫之间又是霍木兰一刀自矛头边擦来,银亮刀尖直没他眉心那处,连溢忙斜肩躲开,矛头落地一点,撑着整个人向后一跃。
霍木兰眸冷似霜,飞快追来,银刀在手中窜动如急雨四坠,刀风到处,林中落叶纷纷碎开,似缤纷落英散在二人身周。
连溢腾在半空之中,静静看着霍木兰在大片飞叶中奔来,银霜月色下,还是如往日一样的眼神和身姿,似火红衫在风中激荡翩动,还像她当年在城外古道上纵马奔驰……
他缓缓一笑,在她刀锋迫来时回矛一格,眼看她招式变幻,斜取胸膛,便作势矛锋一搠攻她面门。
霍木兰果真回刀防备,继而左掌斜里一攻,稳当当拍在连溢肋下,连溢身形急速下坠,矛头亦随之从她肩头滑落下来。
霍木兰双眉一敛,紧步追杀而去,便要趁他回防之际使出杀招占回上风,岂料刀锋迫近他胸膛前时,竟见他忽地挺身而立,清幽夜色下,长戟脱手,束发飞动,一柄利刀径直没入他宽胸。
霍木兰心中一震,赫然睁大双眸,然眼前却只有如珠热血飞过,甚至有几滴溅在她面上,她胸中微窒,继而一咬牙拔…出利刀,连溢登时全身一颤,喷着血屈膝倒地。
霍木兰拿着带血的刀,惶然而站,细细回想适才那一幕后,蓦地想到什么,蹲□扶起连溢双肩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连溢满嘴是血,抬起头来对她轻轻一笑,哽咽道:“知道你刀法不行……所以……故意让你一招!”
霍木兰睁大双眼道:“谁说我刀法不行……谁要你让我!从小到大我霍木兰要你让过吗?!”
连溢脸色惨白,勉力支撑屈着的一条腿也倒在地上来,单手抓着地面土石,哑声道:“那打了这十多年……就给我让你一次……不行吗?”
霍木兰闻言一愣,看着他的双目中竟泛起酸涩之意来,连溢咬着薄唇,忽费力按住霍木兰手臂道:“现在你我二人……可算是恩怨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什么了?”
霍木兰一时呆住,半晌方道:“是。”
连溢听后一笑,浸满鲜血的指尖一点一点探向她面颊,然将要触碰到她月色下莹白的脸时,又忽地怯怯退开,低下头道:“那我现在……可能……求你一事?”
霍木兰看着他道:“什么?”
连溢按在她臂上的手蓦地坠落下来,砸在叶层堆积的地面,他整个人便也似一座巨物坍塌一般,毫无预兆地倒向霍木兰胸膛。
霍木兰登时一震,伸手抱住他双肩,飞鸟过林中,寒夜冷肃,他倒在她怀里低声道:“一定……替我杀了云臻……”
山风劲吹,满林落叶飞舞在二人头顶,一圈又一圈盘绕不息,霍木兰抱着连溢的双手缓缓垂下,双膝跪倒下来,任他失去气息的身体靠在自己肩头,她握紧双拳,看着幽林尽头道:“好,一定,一定……”
话声未完,却有一柄剑尖从身后刺来,在飞叶缱绻中,稳稳没入她后胸。
71乌夜啼(四)
迷迷糊糊中;霍木兰隐约听到远处有鸟声欢动;风吹树叶的唰唰声十分清脆;很像她小时候在青城山时听到的声音。她心中一动,用力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一屋满满的人,近处有江慕莲和唐翎,远处有霍青玄和沈玊;各个满面愁容;相顾而默。
她霎时一怔;对着面前垂头叹息的江慕莲低唤道:“娘……”
这一声唤出来,屋中众人当下齐刷刷朝她一看;目中愁色一变;转为欣喜道:“醒了醒了!”
唐翎第一个赶到床边来,握住她双手道:“木兰……你终于醒了!”
霍木兰愣了愣,有些局促地欲挣开他,边动边细声道:“我不是在树林里么?怎么会在这里?”环目一看,竟见这处地方是自己青城山中的闺房,心下不由狐疑更甚。
唐翎却是将她握得更紧,慢慢解释道:“那日你走后,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前往连天镖局找你,谁知才到城外树林,便看到欲对你暗下杀手的蒋青儿。我虽奋力相救,但还是快不过她那一剑,害你受了些皮肉之伤。”说着缓缓垂下双眸,眉目间竟有愧疚之色。
霍木兰一时惊悟,脱口道:“那蒋青儿呢?”
唐翎微一抿唇,道:“她看连溢已死,又杀你不成,便用剑自刎了。”
霍木兰登时一震,不想蒋青儿对连溢竟会用情至此,感慨之中,不自觉将唐翎握着自己双手之事抛却脑后,然这一幕落在江慕莲眼中,却还是分外不妥,探过来拉过霍木兰双手,道:“我都说让未已陪着你一起去,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若不是唐少侠及时赶到林中救你回来,你这条命怕是就不保了!”
唐翎手上落空,心里便也空了一大截,再听江母这番言辞,更是一阵心酸,默不作声缩回手去,藏在袖里。
霍木兰想到沈未已,也是思绪纷纷,道:“他那天夜里去追云臻,一直没有回来,我现在也不知他在哪里。”
众人听此一怔,沈玊脸上更添愁容,皱眉道:“这都四天过去了,他怎会还不回来?”
霍木兰惊道:“四天?”
江慕莲道:“那可不是,你这一昏便是三天三夜,那剑伤虽不要紧,但牵连你心疾发作,却是险些要了你的命!”言罢转头看向沈玊,示意霍木兰致谢道:“幸而有沈大哥在,不然你可就……”
霍木兰听得江慕莲道出自己心疾之事,当下脑中一轰,惶然向沈玊看去,沈玊自解其意,当下对各人道:“有关未已,我正有一事想向木兰相询一番,能否劳驾贤弟和弟妹,以及唐少侠回避片刻?”
霍青玄感怀沈玊恩情,听此自然无议,三人相伴走出屋外。霍木兰靠在床上,以为沈玊要问之事乃是沈白露,一惊之下,竟莫名地恢复镇定,淡声道:“不知前辈有何垂询?”
沈玊看着她道:“你既是霍贤弟之女,便不必唤我前辈,直接叫一声伯父便可。”
霍木兰微微一怔,心下狐疑,但还是颔首唤了声“伯父”,沈玊轻捻白须,点头续道:“适才我让他们离开,是想告诉你,你性命将绝之事他们并不知晓,只以为你这回是普通的心疾发作,故而你不必忧心。”
霍木兰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没想到沈玊会为自己顾虑周全,提防中忽升三分感动,致谢道:“多谢伯父体谅。”
沈玊微叹一声,摆手道:“你不必谢我太早,虽说这三日来,我已耗费不少内力替你治病疗伤,但始终未有根治成功,顶多只是延你大半年寿命,这也是我向你爹娘隐瞒的原因。”
霍木兰闻言一震,不想沈玊竟已在自己昏迷之时施手相助,瞬时之间,对其更增愧疚,不安道:“木兰惶恐,怕是……不敢再受伯父这般相助!”
沈玊道:“你不必顾虑,救人本便是我分内之事,更何况你又是霍贤弟的女儿,再说,”眸色变幻,微一停顿道:“我已答应未已要救你性命,为人师表,自当一诺千金,你只需静下心来,配合我调理便是。”
霍木兰心中惴惴,实在不敢再受沈玊半点恩惠,便要逐一坦白而来,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声,霍青玄在外欣喜道:“大哥,未已回来了!”
屋中二人听得此言,均是面露喜色,沈玊走上前去打开门道:“在哪儿?”翘首一望,果真看到院墙青松处一人白衫翩动,不是沈未已是谁。
沈玊大喜过望,以为沈未已这厢正是手刃云臻,得以凯旋,立时迎上去道:“未已,云臻狗贼那事办得如何?”
探近一看,却见黄昏之下沈未已面色如霜,眸色清寒,眼眶边隐隐还有一些泛红的痕迹。沈玊大惑不解,站在旁边的江慕莲和霍青玄亦是面露担忧,相顾一看道:“难道未已受伤了?”
唐翎站在江慕莲身边,本便已十分沮丧,这厢眼看沈未已归来,且霍木兰父母又对其如此关切,当下更发黯然神伤,低声道:“伯父伯母,我家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江慕莲闻言朝他看来,淡淡一笑道:“有劳唐少侠送木兰回来,便不多送了。”
唐翎勉强一笑,颔首道:“嗯,告辞。”言罢,垂眸走开,路经沈未已身边时,还是忍不住轻轻侧眸,朝他淡淡一看,好似有所欲言,然话未出口,又咬牙忍住,敛着眉大步走出墙外。
沈未已站在屋外一棵青松下,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衫上落满尘灰,半束的墨发上亦沾有青叶,却不知来自哪一座山中。
他双眉紧皱,并不看向院中任何一人,哑着嗓音道:“木兰在哪儿?”
江慕莲不解其故,走过来道:“木兰在屋里,刚刚醒来,你……”熟料话未说完,沈未已便已从她身边走过,大步迈进屋中。
霍木兰原本听他回来,虽然伤口刚愈,体力难支,但还是走下床来准备去外迎接,然还没走到门边,便已看到沈未已阴沉的脸。
他好似多日不曾合眼过,双眸边竟有一圈明显的微红,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又透着凛人之气。霍木兰心下一揪,大步走到他面前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受伤了?”探手去碰他脸颊,却给他猛地扣住手腕,往旁边墙上一拽,道:“白露的死,到底是什么回事?”
霍木兰胸中大震,脑袋撞在墙上的声音和希望破灭的声音在心里一齐响起,如似山中滚雷轰鸣,波涛翻涌不息。沈未已手上力道一重,却还是在克制着那分怒意,尽量放平声色道:“说。”
霍木兰看他如此,知是不能再隐瞒一刻,攥紧双拳,用力吸一口气道:“她是在渝州城外的河堤上被杀的。”
沈未已面色骤变,看着她道:“说清楚!”
霍木兰看着他眼中涌动的痛色,残喘在心底的最后一分希望彻底破灭,闭上眼睛一笑道:“她在渝州城外的河堤上被我杀的,够清楚了吧?”
沈未已掐在她手腕上的力道蓦地一紧,忽又猛地一松,整个人似被大风吹倒一般,颓然往后退去,惶惶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那眼神竟是陌生至极。
霍木兰胸中一窒,想要一鼓作气详细道来,却听耳边一声巨响,沈玊一脸怒色撞开房门,森然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跟着这一变故,霍青玄和江慕莲也纷纷来到门前,各自满眼错愕,霍木兰不想这件事竟然牵扯到父母二人,霎时之间更添悔恨,呆立不语。
沈玊遭这沉默,更是忐忑难安,大步迈来道:“你二人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白露之死?什么她是你杀的?啊?!”
沈未已退到墙边,眯着双眸看着霍木兰,胸中有太多疑惑和痛楚纷沓而至,以至根本没有听到沈玊的话,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