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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朱怀德、朱怀恩兄弟偶经此处,不想却冒犯了前辈的虎驾,这里谢罪,谢罪!”
这老头儿听了,又是一阵桀桀怪笑,半天才尖声怪气地说道:“哦!我当是谁,原来还是顶顶大名的冀北双侠贤昆仲,失敬得很!”
朱氏兄弟连称:“不敢,不敢。”
老头儿陡地笑声一敛,脸色一沉,喝道:“但老朽可要斗胆问一句,二位远来这荒山僻野,是否也志在天残上人那一部遗书么?”
朱氏兄弟中的老大朱怀德答道:“在下兄弟也是闻人说起,不才专程来此一探,不瞒褚老前辈说,倒是有意欲一睹这奇书秘奥,但在下兄弟却不知老前辈已设标记守候此峰,以致多有冒犯,难不成老前辈也是欲得天残上人所遗故书么?”
老头儿忽然厉声道:“异珍奇宝,唯有德者居之,你们冀北双侠,也敢妄生这份贪念么?
老朽平生有一个不成文的陋规,谁动了老朽的七头标记,无异面唾老朽,二位既专程而来,又将老朽标记损坏,必定有意要与老朽一较,我老头儿要不舍命相陪,二位还道姓褚的徒具虚名,枉招耻笑了。”
说着,也未见他晃肩弯腰,大袖一挥,一个身子已经直欺到朱氏双侠面前,右臂一探,竟向朱怀恩肩头抓来。
朱氏双使不约而同向后跃退了七尺远,朱怀恩晃肩拧腰堪堪将这一抓躲过,刚叫得一声“褚老前辈,你……”那老头儿势不稍缓,冷笑一声,如影随形,二次挥袖,遥对着朱怀德前胸“华盖”穴卷到。
二人见这魔头形同疯狂,不待他人分说,竟以快捷狠毒的招术欲将二人立毙掌下,也不禁既惊且怒,双侠再次暴退闪过,“呛呛”连响,各各翻腕由背上撤出长剑,一东一西,紧守门户。老头儿这才哈哈大笑道:“对呀!早该亮家伙啦,今天老朽倒要试试你们冀北双侠究竟有些什么惊人艺业。”
朱怀德连忙趁这喘息的机会大声说道:“褚老前辈,你老人家这七头标记实非在下兄弟移动,老前辈还请三思。”
那老头儿怎肯听信,冷哼一声:“大丈夫敢作敢当,还推诿什么!”
说着,两只大袖一抖一收,陡地露出一双黑黝黝的手掌来,那双手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见它乌油黑亮,尤如生铁铸成,十指如钩,一根根发黑的指甲,就像十柄锋利的精钢匕首,褚老头儿从喉咙里发出一降低沉的寒笑,斜睨着冀北双侠,说道:“这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二人贪念一起,明年今日就是你等周年,可怨不得老朽心狠手辣了。”
朱氏兄弟猝见了他这一双乌黑手掌,早吓得面如土色,心知生死存亡,顷刻之间,老大朱怀德紧了紧手中长剑,用目光暗示了朱怀恩一眼,二人心意早通,各自一咬牙,喝了声:
“老前辈如此相逼,恕在下等要放肆了!”
两支剑陡地一分,各各换步晃身,一左一右抢先出手,遥攻老魔头的两肋,剑气森森,寒冷彻骨,刹时将老魔头全身均笼罩在一片剑花之下,威势也非同小可,但老魔头哪将他们放在眼中,倏地仰天厉啸一声,双臂挥舞,就听得“当,当,当”连响,竟然不避不让,用一双肉臂硬接了朱氏双侠两支剑身,将这左右夹击扫数封在门户外。
朱氏兄弟只知他这乌黑的十指炼过“白骨爪”,可以不畏刀剑,隔空伤人,却没料到他竟连双臂全都跟铜铸铁打的一般,一着未防,险些被他将长剑震脱出手,不觉心下大骇,忙不迭各向后跃退了七八尺,检视手中长剑,见两支剑的锋刃都已倒卷震缺,而老魔头的双臂都分毫未损,这怎不令他们三魂少二,七魄去五。
冀北双侠亦是江湖中成名露脸的人物,平日兄弟行道,何曾吃过这种大亏,皆因这老魔头褚良骥成名几近一甲子,人称“干尸魔君”,凡是落在他手中的,不死也得残废,手辣心狠,江湖中谈此色变,公认为是当今世上第一号难缠的人物,朱氏双侠虽然也不是等闲人物,但哪是褚良骥对手,现在见他白骨玄功业已炼透全身,自知难敌,两兄弟互换了一下眼,撤身想走。
但就在他们心意才动,干尸魔君褚良骥阴恻恻一阵怪笑,业已发动,左臂一探,抓向朱怀德右臂,同时一挥右臂,陡地卷起一阵劲风,向朱怀恩当胸横撞过来,这一招二式,分攻二人,快拟电奔,朱氏双侠来不及多作思考,各各挥创舞起一片剑幕护身,紧接着旋身滑步,向后又退。
褚良骥见他们分退两个方向,一人难以兼顾,厉喝一声,杀机顿起,右臂一抖,左手原式不变,竟舍了朱怀恩,直奔朱怀德。
朱怀德钢牙一挫,大叫一声:“老二快走。”自己侧身后跃,探手扣了三只钢镖,隐在掌中,同时右手剑“浪涌金山”,欲待硬拼几招,留下时间好让兄弟朱怀恩逃走。
但他想是这样想,以他自己所具功力,要攻褚良骥何异以卵击石,就在他心作旁骛,一招“浪涌金山”方才使出一半,突被褚良骥欺身上前,探手一把竟将长剑剑尖抓住,朱怀德心中大惊,忙用力夺剑,但听得“喀嚓”一声,一柄长剑已拦腰折为两段。
褚良骥怪啸连声,丢了手中剑尖,左臂猛的吐出,疾扣朱怀德左腕上“鱼际”穴,这一招快逾石火电光,朱怀德哪还敢接架,忙不迭仰身倒窜,脚跟用力,跃后到一丈以外,同时一抖手,将三支钢镖连珠打出。
这原只一刹那之间的事,他这三支钢镖不发还好,这一急中发镖,非但没有伤得褚良骥,倒成了他兄弟朱怀恩的追魂帖子。
干尸魔君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觑见朱怀德发镖阻挡,越加暴怒,冷哼一声,大袖扬处,竟以纯厚的掌力,在半空中将那三支钢镖震歪,三点寒星,直向刚逃得三五步的朱怀恩后背心闪电打到。
朱怀恩猝不及防,待他发觉破空声到,连忙让避,也仅躲过了前面两支,第三支镖“卟”
的一声,端端正正钉在他背上“脊心”穴上,惨嗥一声,扑地便倒。
朱怀德一见兄弟已死,更是魂飞胆裂,抖手又将右手上半截剑身当作暗器打出,翻身两个纵跃,落荒向岭下飞奔,褚良骥杀机陡起,大喝一声:“小辈留下命来。”人似狂风一般,随后也赶下岭去。
秦玉这时躲在树上,眼见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先还吓得乱抖,闭目不敢睹视,过了一会,倒反而慢慢镇定了下来,从树干边偷窥到那兄弟二人,一死一逃,丑怪老头儿风驰电奔地追下岭去,一颗小心灵里暗自乍舌,忖道:这怪老头儿虽是手辣,但那一身武功,实令人又羡又怕,我若能学得他的十分之一,也再不会受那阮氏淫妇和陈焕文这狗贼的欺凌了。
但是,这老头儿举手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他会收自己做徒弟吗?何况自己才是真正动了他的什么“七头标记”的人,他不是说过,谁动了他的标记,谁就……
他正自暗地寻思,倏地岭下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略停了停,褚良骥桀桀怪笑之声又起,而且,似乎只近在数丈以内,晃眼间,果然老头儿又在岭上出现,秦玉连忙又屏气偷偷窥望,却见他嘴里叽咕叽咕正在嚼着什么东西,似乎吃得津津有味,手上还提着一挂东西,秦玉忽也觉得肚里饥火中烧,饿得难受,远远望着褚良骥的嘴和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涎。
慢慢褚良骥又回到那块大石旁,席地坐下,把手中的东西直往嘴里送,秦玉这才着清楚,他手上提着的哪里是什么食物,原来却是一付血淋淋的人心人肝、肠肚内脏,秦玉浑身毛骨全都悚立了起来!
只见诸良骥自顾自把心、肝等物塞进嘴里乱嚼,肠、肺都丢在雪地上,一阵吃完,站起身来抹了抹嘴上鲜血,回头又望望尚毙卧在地上的朱怀恩,伸伸懒腰,拍了拍肚子,那意思好像说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似的。
秦玉看得由心里宜出一股寒气,忖道:幸好我还没有下树去拜他为师,这老怪物以人心人肝作食物,饿了的时候,岂不拿我当作了佳馔?
可是,眼下的情势才更使他无以自处呢,那干尸魔君食饱之后,却并不离去只见他把掉在雪地上的那一颗干尸人头拾起,又取了石上的六颗,仰面对正半天的皓月,喉咙里一阵咕噜,恍惚有一口浓痰一时吐不出来一样,隔了一会,却渐渐呼吸变得短促重浊,那喘气之声越来越大,足有盏茶之久。
陡然间,秦玉清清楚楚看见由他那微仰的中腔中,隐隐约约,一闪一灭地喷出一股紫红色的火焰,焰苗伸缩总有七八寸高,忽然,他又把手中的干尸人头抛起一颗,那人头不歪不斜正落在喷出的火焰上面,随着火焰的伸缩而在半空中跳跃,并不真的落近口边,像这样吹吐了一阵,他更把其余的六个人头一个接一个的全部抛到空中,口中喷出的火焰也接着增强,火苗腾间足在一尺以上,那七颗人头此起彼落,循环成一个斗大的圆圈,随着焰火喷力在腾跃翻滚,煞是壮丽美观。
秦玉孩子心重,慢慢看得好玩,也忘了畏怯之心,直着两个眼睛,怔怔的随了转动的人头在移动,良久良久,看得出神,连隐蔽身形也忘了。
陡然间,褚良骥猛一吸气,口中焰火顿灭,长臂一探,将那七颗人头扫数接住,转头对着树上,阴阳地说道:“小孩子,胆子倒不小,还不给我滚下来。”
这几句话看似轻轻吐出,但秦玉听来字字触耳摄神,心里一惊,哪还抓得牢树干,一个筋斗,从七八尺高的树上直跌了下来。
好在地下全是厚厚的积雪,秦玉滚落雪上,弄了个满脸雪水,倒并没受伤,褚良骥闪着精光的眸子直盯着他从地上翻身爬起那份又可怜可笑的狼狈的样子倒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秦玉强忍住脖子上的酸痛,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颤抖着说道:“老神仙饶命,秦玉该死,该死。”
褚良骥收敛笑容冷冷问道:“你这孩子,深更夜半,不在家里睡觉,却跑到这山里来做什么?”
秦玉哭着把自已身世叙说了一遍,又道:“老神仙,你那七颗人头原是我无意之间动了的,你老人家要杀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生死原差不了多少,只是……”
他偷眼望了地上被吃剩下来的肚肠一眼,接着又道:“只是,你老人家可千万别吃我的心肝,我的心却还小咧。”
诸良骥听了突的哈哈大笑起来,跨前一步,探臂把秦玉从地上提起来用一只手悬空提着他,一只手伸到他的肋下,中食二指在前,大指在后,顺着“章门”前至腹脐,后至脊心等处摸了一个遍,秦玉只当他要动手剖腹取心,吓得浑身乱颤,哀声求道:“老神仙,你老人家饶了我吧!”
那知褚良骥仅只摸了一遍,又把他轻轻放在地上,面色凝重,神气冷漠地说:“论理你动了我老人家的七头标记,非死亦废,这冀北双侠就是你的榜样。”
秦玉忙磕头,道:“小子实是无心,老神仙开恩。”
褚良骥嗓音忽的一沉,说:“不过,我老人家看你既属无心,又加年幼,并不会武,有心要放了你,但你这一去,岂不又传扬尘世,乱了我老人家的禁规。”
秦玉忙道:“老神仙你放了我,我决不敢乱对人提起你那七个人头的事。”
诸良骥略一沉吟,又道:“这样吧,你身世也和我老人家相似,放你回去,也不过送命在你那继母手中,你如今晚有我老人家做完一件大事,我就收你在身边,教你武功,将来让你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