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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开口道:“尊驾如何称呼?”
妇人朝厅内一指,道:“进里面谈!”说着,当先赶了进去。
徐文愣了一愣,跟着入厅。
厅内布设雅而不俗,在琉璃灯光映照下,气氛倒也十分柔和,那小孩却已不知去向。
青衣妇人没有开口,直勾勾地瞪着徐文,面上神情却不停地变幻。
徐文忍不住又开了口:“尊驾是此间女主人?”
“不是,只能算是客人。”
“客人?”
“你很奇怪,是吗?”
徐文大是困惑,照“天台魔姬”所说,这妇人当是“妙手先生”的妻或妾,那小孩是“妙手先生”的爱子,而她却说是客人?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照在下所知,尊驾该是主人。”
青衣妇人幽幽地道:“题外之言,用不着争论,你便是‘地狱书生’?”
“不错!”
“来意是什么?”
徐文目中射出了煞光,尽量抑住激荡的情绪道:“特来拜访‘妙手先生’前辈!”
青衣妇人神色突地一变,道:“你说谁?”
“‘妙手先生’!”
“这话从何说起?”
“夫人要否认么?”
“‘妙手先生’是谁?你怎知他住在这鬼屋中?”
“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
“你知道多少秘密?”
“仅此一端便足够了。”
“如此我告诉你此地没有“妙手先生’!”
徐文冷冷一哂道:“夫人准备以一句话打发在下走么?”
青衣妇人不疾不徐地道:“你待如何?”
“在下不见人决不退出此宅!”
“你凭什么认定‘妙手先生’在此宅中?”
“凭在下所获得的消息!”
“这消息何来?”
“这一点夫人大可不必追究!”
“我不知道什么‘妙手先生’!”
徐文俊面一沉,他已拿定主意,不择任何手段,非从这一双母子身上追出“妙手先生”
的底细不可,当下寒声道:“夫人不会迫在下采取激烈的手段吧?”
“你威胁我?”
“决非威胁,在下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
“你敢?”
“如果不敢在下决不会来。”
“你准备采取什么手段?”
“很难说,这是‘妙手先生’教的,他不但狡诈,而且卑鄙……”
“放屁!”
“那夫人是承认有这事实了?”
“胡说!”
“夫人既不认识他,何以要为他辩护?”
青衣妇人倏地眼射棱芒,厉声道:“‘妙手先生’江湖奇人,你凭什么出口辱人?”
徐文重重地一哼道:“奇人!他配么?”
“为什么不配?”
“偷抢诈骗门门来.此之谓奇人?”
青衣妇人咬牙凝视徐文半晌,突道:“你叫徐文是不是?”
徐文心头为之剧震,自己的姓名从未在江湖中泄露过,除了开封落尉民父女之外,可以说决无一人知道,而这妇人一口便能道了出来,的确令人骇异,当下栗声道:“夫人怎知在下叫徐文?”
青衣妇人冷极地道:“我还知道你是徐英风的儿子!”
徐文脑内“轰”地一响,连退了三个大步,几乎撞翻了身后的茶几,瞠目结舌,望着这青衣妇人,作声不得。
青衣妇人激颤地道:“你知道我是谁?”
徐文结结巴巴地道:“夫人……是……谁?”
“你听过‘空谷兰苏媛’这名号么?”
“这……不曾。”
青衣妇人眼中闪射怨毒之光,咬牙良久,才道:“蓝玉珍呢?”
徐文全身一颤,道:“那是家母!”
“你是她所生?”
“是的……夫人怎知……”
“她还活着吧?”
这话问得突兀而刺耳,但徐文已被这诡秘惊人的气氛所控制,毫不犹豫地道:“家母现在生死不明!”
“她必然有这么一天!”
“夫人……什么意思?”
“徐文,告诉你,我就是徐英风的元配夫人‘空谷苏媛’!”
徐文如中雷击似的一阵麻木,呼吸都为之窒住了,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这青衣妇人竟然是自己的大母难怪她能一口道出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她怎会住在此间呢?
那小孩是谁?是自己的异母弟弟吗?
这不是“妙手先生”匿身之所吗?
自己从未见过她,仅知自己的母亲被称作二夫人,自己也曾问过母亲关于大母的事,母亲说她早已不在人世,难道她真的是鬼?
想到鬼,鬼屋,不由汗毛根根逆起。
“空谷兰苏媛”接着又道:“可惜我尚未能手刃徐英风!”
徐文猛可里打了一个冷颤,父亲、大母,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可解的仇?
“大母……”
“别叫我大母,我与徐英风早已恩断义绝!”
“这……”
“我姓苏!”
徐文吞了一口唾沫,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气,期期地道:“是误会吗?”
“误会,哼,是血仇!”
“血仇?”
徐文惊呼一声,再退了一步,背抵茶几,已退无可退,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夫妻之间会有仇?他想到了上官宏曾说与父亲是夺妻灭子之仇,莫非她……
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道:“大母认识……”
“空谷兰苏媛”厉声喝道:“我不是你大母!”
徐文倒吸了一口凉气,窒了片刻,无奈改口道:“苏前辈可认识上官宏其人?”
“上官宏?没听说过。”
徐文一呆,自己的猜测错了,紧追着问道:“可否见示事实真相?”
“你可以问你父亲!”
“他……老人家……”
“怎么样?”
“业已不在人世!”
“什么?徐英风死了?”
徐文泣然道:“是的,被不知名的仇家所惨杀!”
“空谷兰苏媛”娇躯在发颤,激越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
“真的?”
“这岂能信口胡诌。”
“死得好,他早该死了……”
徐文怒视了她一眼,但一想到她的身分,他开不了口,不管如何,自己总是小辈,这其间隐藏了什么可怕的故事呢?夫妻之间何来血仇?可惜自己从小被隔离施教,对家中事知道的太少,成年出道之后,又遭惨变,更无法去澄清这些事了。
就在此刻,那小孩再度出现,仍是从厅外来。
“空谷兰苏媛”面上的骇人表情,因小孩的出现而消失了,慈和地道:“小宝,你该在外守望?”
“刚才的人影,又出现一次!”
“嗯!”
“看来是追踪他!”说着,用手一指徐文。
徐文心中一动,追踪自己的是谁?莫非是“过路人”?如此说来,“妙手先生”
就不会是这鬼屋的主人了,可是……
“你还是出去吧!”
“他来这里做什么?”
“停会再告诉你。”
那叫小宝的孩子可真听话,转身又奔了出去,消失在暗影中,小小年纪,身法倒是相当不弱。
徐文忍不住道:“他是谁?”
“空谷兰苏媛”冷峻地道:“你不必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没有?”
徐文很想问清楚原委,但一想问了也是白费,大母决不会吐露,反正父亲已死,不管真相如何,算是结束了,将来寻到母亲,定可问出事实,但“妙手先生”的影子,仍紧紧盘踞在心头……
“空谷兰苏媛”一抬手道:“你可以走了!”
徐文硬起头皮道:“关于‘妙手先生’……”
“此地没有‘妙手先生’其人!”
“可是……”
“徐文,坦白告诉你,若非因了某种关系,你早已丧命了,在我尚未改变主意之前,你立即离开这里,否则……”
“怎样?”
“我会杀了你!”
徐文可就沉不住气了,冷冷地道:“我尊敬你曾是我的大母!”
“用不着!”
“要杀我恐怕没说话那么容易吧?”
“哼,你上前一步,再回头看看!”
徐文将信将疑地上前一步,然后回头……
“嚓!”的一声,一根锋利矛头,从壁间伸出,正是他方才背对的地方,不由惊出了一头冷汗,的确,这可是万万防不到的事。
接着,又是“嗤!嗤!”数声,十余枝利镞,从身前交叉对射而过,牢钉在两边的壁上。
“如何?”
徐文咬了咬牙,不出一声,弹身奔了出去。
出了鬼屋,已是四更将尽,他一口气驰回城外投宿的小店,无声无息地回到房中,躺在床上,静静地想。
这两个更次的遭遇,可说奇之又奇,想不透,猜不着……
至此,他感觉自己的家事相当复杂,但家已破,人已亡,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除了报仇,任何事都值不得去想了,不论父亲生前为人如何,身为人子,除了尽本份,一切都可不过问。
他的意念,回到了“过路人”送来的那字条上,“过路人”既是“妙手先生”
化身之一,自己仍有机会与他相对,看来只好照条行事,先解决了这可怕的事件,如果自己开始索仇,当然无法向“卫道会主”提出“佛心”交换方紫薇的事,“妙手先生”这谜底就难以揭晓了。
“妙手先生”指明要对方把“佛心”交与自己,另约时地交换,显然他也忌惮“卫道会”的一干高手,这一着,实在够狡猾。
“卫道会”肯答应这条件吗?
“佛心”是否真的在“卫道会主”手中呢?
他深庆没有向方紫薇抖出身分,也没有向“彩衣罗刹”下手,否则局面就完全改观了,只要身分一露,“卫道会”无疑地将倾力对付自己。
大半夜折腾,他却了无倦意,这些复杂而悚魂的问题,已足驱走“睡魔”了。
镇集小店,住的多半是鸡鸣早看天的人物,五鼓未阑,店里已嘈成了一片。
徐文索性起身盥洗,草草用了早点。天色犹未大明,便结帐出店,向桐柏山方面奔去,这是他第三次上山。
不久之后,天光大亮,东方现出了朝露,璀灿夺目。
正行之间,一乘彩轿冉冉而至。
徐文定睛一看,这可好,来的正是神秘的“轿中人”,“轿中人”在“卫道会”
中的身分地位,“佛心”的事,大可向她提出,也免了多一次跋涉。
心念之中,彩轿已在身前停住。
徐文一拱手道:“尊驾请了!”
“轿中人”道:“小友何往?”
“正要上山拜见会主!”
“有事么?”
“有件大事必须与会主面洽。”
“哦!会主业已离山他往,有事无妨告诉老身,也许可以作得主。”
徐文取出“过路人”送来的字条,道:“请尊驾过目。”
抬轿的黑衣汉子之一,从徐文手中接过字条,送入轿中。
徐文静待对方反应。
不久,轿中传出了一声怒哼,接着以栗人的语调道:“小友,怎么回事?”
徐文冷冷地道:“正如字条所说,方姑娘业已被对方劫持。”
“对方竟提出这等要求?”
“嗯。”
“‘过路人’是何许人物?”
“不知道。”
“然则小友当了媒介?”
“是的,在下的一个翠玉耳坠,也落入对方之手,对方据此以要挟。”
“以小友的身手还会受人挟制么?”
“天下事往往难以一般情理衡量。”
“可恶……烦小友转告‘过路人’,要他与老身面谈“这一点歉难办到,在下根本无法找到对方。”
“似乎不可能?”
徐文登时气上心头,寒声道:“尊驾以为在下与对方是一路么?”
“轿中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老身多疑,事实上任何人都免不了有这想法……”
“那是在下失言了,告辞!”
“小友慢走!”
“尊驾还有话说?”
“小友可知‘佛心’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