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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万绳放声大笑,“一言为定。”苏乘光面露难色,小声说:“万师兄,这样只怕不妥。”万绳扫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不妥?你要我当缩头乌龟么?”苏乘光叹道:“事关重大,须得城主定夺。”
“老赌鬼,你何时婆婆妈妈了?”石穿大声嚷嚷,“死胖子这一剑白挨了么?哼,我就知道,你看这小姑娘长得俊,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
“放屁。”苏乘光气得脸色涨紫,“苏某光棍儿一个,头掉了碗大个疤,打架就打架,三年之后,谁不上泰山,谁就是孙子。”
“不错,不错。”石穿拍手大笑,“这才是老赌鬼说的话。”
“慢着!”乐之扬按捺不住,转向叶灵苏说道,“叶姑娘,这件事还请三思。”
叶灵苏也不瞧他,冷冷说道:“你叫我什么?”乐之扬一愣,赔笑道:“是了,叶帮主,属下失礼了。”
“好啊。”叶灵苏漫不经意地说,“我是帮主,你是属下,你该不该听我的话?”乐之扬一呆,自觉落入圈套,只好硬着头皮说:“该、该的……”
叶灵苏扫他一眼,冷冷说道:“很好,我命你闭上嘴巴,无我号令,不得开口,如不然,按帮规处置。哼,孟盐使,违抗帮主之命,理应如何处置?”
孟飞燕说道:“轻则重责一百,重则割掉双耳。”乐之扬吓了一跳,慌忙闭上嘴巴,心里暗暗叫苦:“小丫头好狠,居然对我下封口令。可恨我一时不察,中了她的奸计,如今做了这个狗屁使者,将来一定没有翻身之日。哼,嘴是两张皮,怎说都有理。我不过口头答应,又没有签字画押,到时候找个借口,退出盐帮就是了。”
正想如何退帮,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炮响,他转眼望去,江上火光通明,现出了许多大船,孙正芳看清船上旗帜,忍不住叫道:“不好,这是朝廷的水师。”
原来,叶灵苏假传将令,水师奉命返航。不料官军并非一拨,水师退了一程,遇上后军,才知上当,更发现主帅失踪,当下合兵一处,匆匆赶了过来。
这么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候,赶到崇明岛,立马放炮合围。一时弩炮齐发,将岸边停泊的船只打得粉碎。
岛上的人乱成一团,心知船只一毁,必成瓮中之鳖,当下不顾号令,纷纷抢夺岸边船只。不料朱元璋存心一网打尽,此来战舰甚多,炮矢甚是密集,船只驶出不远,就被打得粉碎,船上的人掉入江里,只好游了回来,冲着官军破口大骂。
常将官眼看盐帮吃亏,不由得眉飞色舞,大声呼喝:“识相的,快快放了老爷,那边全是老爷的兵将,只要老爷一句话,管教你们保住小命儿。”刘指挥也说:“对啊,放了我们两个,也是大功一件,圣上一高兴,没准儿免了你们的死罪。”
方才一阵,盐帮群豪死伤惨重,望着官军战舰,正是满腹怨气,听到这话,好比火上浇油。龚强一个箭步窜上前来,呼呼两锤,打得两人脑浆迸溅。
他忽然动手,众人阻拦不及。高奇上前一瞧,两人均已毙命,一时又惊又气,跌足骂道:“龚强,你发什么颠?这两个人都是人质,你打死了他们,又用什么要挟官军?”
龚强满不在乎,大咧咧说道:“不就是两个狗官么?死就死了,难道说还要老子偿命……”
话音未落,乌光迸闪,龚强手脚四肢各中一剑,双锤落地,扑通跪倒在地,他瞪着叶灵苏,吃吃地问:“叶帮主,你干吗刺我?”
叶灵苏双颊绯红,柳眉斜飞,眼中如凝寒霜,盯着龚强,一字字说道:“我答应过这两个人,饶他们不死。”
龚强不服道:“他们是官兵,我们是盐枭,自古势不两立,老子杀的官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这两个又算什么?”
叶灵苏摇头说:“你杀别人我不管,但这两人我已经饶了,你杀了他们,就是违抗命令,我是一帮之主,违我号令,定斩不赦。”
众人闻言,无不变色,孙正芳忙说:“帮主,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此人向来骁勇,还请高抬贵手。”叶灵苏冷冷道:“眼下形势危急,号令不行,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龚强性如烈火,听到这儿,登时暴跳如雷:“去他妈的臭花娘,老子入盐帮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吃奶呢,你有种杀了老子,杀了老子,谁还给你卖命,去你娘的臭花……”
话没说完,忽觉心口一凉,龚强低下头,望着心口软剑,眼中流露不信之色。叶灵苏拔出剑来,龚强登时软倒,两眼兀自圆睁,分明死不瞑目。
乐之扬站望着龚强尸首,心中一片冰冷,转眼望去,叶灵苏站在那儿,有如千丈冰崖,涌出一股慑人寒气,乐之扬微微恍惚,望着这个女子,忽觉有些陌生。
岛上一阵寂静,叶灵苏抬起头来,扫视人群,众人跟她目光一碰,无不垂下眼皮。叶灵苏一指尸首,高声说道:“从今往后,违我号令者,这个人就是下场。”
盐帮弟子向来争强斗狠,不料叶灵苏手刃龚强,狠辣更胜一筹,一时噤若寒蝉,无人胆敢应声。
叶灵苏镇住群豪,举起青帝令牌,朗声说道:“各省堂主听令,率领本堂人马,抢夺残余船只,搬到岛上待命。”
众人听令,搬船上岸,盐帮人数尚多,官军不敢靠近,但在江上发炮,又不能打中岛上的船只。
叶灵苏眼看船只聚齐,回头又叫:“紫盐使者!”乐之扬拱手作礼。叶灵苏说道:“海东青何在?”乐之扬默然不答,叶灵苏不快道:“怎么不答我话?”乐之扬指了指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叶灵苏想起前事,没好气道:“罢了,让你说话就是。”
乐之扬松一口气,笑道:“属下遵命。”横笛吹了两声,飞雪从天落下,它认出叶灵苏,眼中透出一股敌意。
少女见它记恨,心中不悦,悻悻说道:“紫盐使者,你让海东青侦查四方,看看哪一方船只最少。”
乐之扬发出号令,飞雪蹿到天上,巡视一周,停在西南上空,不住盘旋转圈。
这时官军连发号炮,百船竞发,进逼上来,看意思,似乎想要登岸捉人。叶灵苏一挥手,大声叫道:“三大长老,你们各领本部,向西南方突围。”
孙正芳发愁道:“船只恐怕不够。”叶灵苏道:“官军的船不是船么?”孙正芳吃了一惊,叫道:“从官兵手中夺船?太过凶险,由谁来办?”
“我来办。”叶灵苏也不瞧他,“五盐使者,挑选精干人手,随我上去夺船。”她指挥若定,众人心下稍安。楚空山扬声笑道:“小丫头,夺船这样的妙事儿,可不能没有老夫。”叶灵苏说道:“楚先生若肯相助,叶灵苏求之不得。”楚空山拈须微笑,连连点头。
叶灵苏号令已毕,率领楚空山、五盐使者,带着百余帮众,开动“宝轮车船”,辅以数只快船,一马当先,驶入江中。此时水师也逼近海岛,看见有人突围,立刻炮矢齐发,众人冒着矢石,向前猛冲,双方相对而进,转眼工夫,相距不过十丈。
叶灵苏拔出剑来,斩断一根桅杆,用力掷入江中,纵身跳上,踏着桅杆直奔一艘敌船。倏忽到了船下,少女一声锐啸,使出“飞燕惊龙”,飘然冲上船头,一阵快剑刺倒多人,剩下的官军都被踢到水里。
楚空山师徒紧随其后,也夺下了一艘官船,乐之扬和淳于英、杜酉阳和华亭,也各领一部,连夺二船。这一群人武功高强,远非平常官兵所比,一时纵横驰骋,所过惨叫连连,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十余艘官船易主。
盐帮众人本在观望,忽见女帮主身先士卒、勇夺敌船,均是羞惭发奋、士气大振,鼓噪着放舟入江,浩浩荡荡地冲向西南,一阵厮杀下来,竟将包围冲开了一个缺口。
水师将领连发号令,各方船只掉转船头,围追堵截,杀声震天。叶灵苏指挥帮众且战且走,官军远远发炮,帮众多有死伤。
叶灵苏一边指挥,一边暗暗发愁,倘若官兵从后掩杀,盐帮尚未入海,就会全军覆没,但要反身逆战,却又势单力薄。
正犹豫,忽听砰砰两声巨响,官军阵中起了一阵骚乱,转眼间,两只战船歪斜翻转,咕嘟嘟沉入江中。
叶灵苏微感惊讶,极目望去,官军水师之后,驶来一艘大船,船上大石磊磊、堆积如山。石穿站在石堆之前,挺身而立,状如天神,他一手拎着一块大石,忽地发出一声暴喝,右手一抡,一枚大石呼啸而出,击中一艘官船的尾部。船尾出现一个大洞,江水汹涌灌入,登时歪斜起来,船上人哇哇大叫,纷纷跳水求生。忽听石穿大笑一声,左手大石忽出,轰隆一声,又将一艘战船拦腰击穿。
无论官军、盐帮,见状无不骇然,石穿血肉之躯,掷出大石,威力丝毫不弱于投石机关。只见他双手不停,左起右落,不断掷出石块,所过船破舰毁,官船接连沉没。官军放箭反击,箭矢落在石穿身上,纷纷折断下落。众官军哪儿知道“周流石劲”的奥妙,望着石穿身影,真如做梦一般。
忽听一声清啸,一团白影腾空而起,兰追踏水如飞,冲上一艘官船。官军们何曾见过徒步过江的神技,还没交手,魂魄先丢了一半。白伞左一转、右一扫,船上的官军纷纷落水。不一阵的工夫,兵将扫荡一空,兰追踏水而过,又上其他舰船,这么如法炮制,不多一时,江面上便多了不少空船。
周烈也跳上一艘战船,口吐烈焰,所过火光如流,四处燃烧起来。船上水手惊慌,驾着船只到处乱撞。周烈忽东忽西,到处放火,官军阵中很快烧成一片,火光冲天,照得江上一片通明。
苏乘光、万绳、沐含冰也趁着混乱,各逞其能,冲得官军阵脚大乱。叶灵苏心中大喜,下令盐帮反击。盐帮弟子都是剽悍凶猛之徒,惨遭穷追猛打,心中十足憋闷,一听号令,无不争先,官军首尾难顾,顿被冲得七零八落,残余船只,纷纷四面逃窜。
官军一散,西城、盐帮会师一处,万绳说道:“叶帮主,穷寇莫追,早早脱身为是。”乐之扬也说:“万部主说得对,官军人多,一旦稳住阵脚,仍是不易对付,此时不走,后悔莫及。”
叶灵苏心以为然,集合船只,出江入海,沿着海岸向北行驶,不见官船跟来,方才弃船登岸。
乐之扬眼看西城众人要走,慌忙赶了上去,叫道:“地母娘娘,还请留步。”秋涛回过头来,冷冷道:“紫盐使者有何指教?”
乐之扬见她神色不善,微微一愣,苦笑道:“地母见谅,叶姑娘是我的故交,我不帮她,就是忘恩负义。”
秋涛神色稍缓,叹道:“西城、盐帮结下梁子,你是紫盐使者,对我如此恭敬,就不怕叶帮主猜疑么?”乐之扬回头看去,叶灵苏望着这方,秀眉微蹙,神色疑惑,当下笑道:“地母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将她说服。”他顿了一顿,又说,“实不相瞒,我找前辈,乃是为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秋涛奇道:“什么大事?”乐之扬说道:“我有一位师友,中了东岛的‘逆阳指’。”
秋涛吃了一惊,回头看向万绳,后者也是一脸诧异。秋涛问道:“谁用的‘逆阳指’?”乐之扬道:“云虚。”西城各部越发吃惊,万绳说道:“叶帮主不是云虚的弟子吗?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去求她,却来求我们。”
乐之扬苦笑道:“云虚不肯相救,叶姑娘又没有练成‘转阴易阳术’,梁城主是‘西昆仑’的传人,想也精通此术。还望各位大施仁德,为我引见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