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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纵然能言善辩,到此地步也无话可说,只好说道:“好和尚,算你厉害,要比下流无耻,我乐之扬甘拜下风。”
冲大师哈哈大笑,目光扫过众人,合十说道:“大家一路辛苦,不如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待到精力养足,再来寻找墓穴入口。”
经过一番折腾,众人均感饥渴。岛上苍林飞烟、清泉漱石,飞鸟走兽时有出没。明斗用石块打死了一只山羊,在一条溪水边支起篝火,烤得油脂横流、肉香四溢。
冲大师等人围着羊肉分食,席应真则在一边打坐。冲大师不见乐之扬和叶灵苏,笑道:“席真人,那两个小的上哪儿去了?丢下前辈挨饿,可不是做晚辈的规矩。”
席应真淡淡说道:“大和尚又来挑拨离间了,正好相反,他们怜我老迈,让我呆在此间,等着吃现成的美餐。”
忽听远处飞鸟哀鸣,夹杂扑翅之声,不一会儿,叶灵苏婷婷袅袅,拎着一对锦鸡走出林子,随手丢在地上,双手抱膝,坐到一边,盯着溪水悠悠出神。席应真问道:“乐之扬呢?”
“不知道!”叶灵苏摇头说,“商量好了的,我捉鸡,他做饭,可我一转眼,他就不知上哪儿去了。”
正说着,乐之扬笑嘻嘻走出林子,上身赤裸,裤腿高高卷起,双脚沾满泥巴,头上撑着两张清新水绿的大荷叶,右手抓着一根长长的莲藕,左手衣裳打结,包着花花草草。
乐之扬到了溪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杀鸡洗剥,又将带来的果子、花草、树皮、莲藕等物塞入鸡腹,用荷叶包裹得严严实实。
叶灵苏在一边看得皱眉,忍不住问:“乐之扬,你闹什么鬼?”
“做叫花鸡啊!”乐之扬笑着回答。叶灵苏“呸”了一声,说道:“谁问你鸡的事情?我问的是花和果子,乱七八糟的,谁知道有没有毒。”
乐之扬一面在莲叶上涂裹软泥,一面笑着说:“不打紧,如果有毒,你吃我好了。”叶灵苏又羞又气,俏脸上染了一抹绯红,她一拍礁石,站起身来,喝道:“乐之扬,你、你再嚼舌头,我把你、我把你踢到水沟里去。”
乐之扬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不说了,人肉又腥又臭,哪儿比得上鸡肉好吃……”
“你还说!”叶灵苏狠狠跺脚,作势欲上,乐之扬慌忙逃开,燃起一堆篝火,将裹好的整鸡在火上炙烤,不久层泥干枯,皲裂开来。乐之扬剥开泥层,一股浓香弥漫开来,勾得众人馋涎欲滴。
乐之扬将鸡肉分成三份,叶灵苏将信将疑,取来一只鸡腿,轻轻咬了一口,但觉嫩滑软糯,肉汁饱满,鲜美中带着一股甜香,咀嚼数下,回味悠长。
“叫花鸡”本是吴越名菜,叶灵苏从小到大吃过不少,但这只鸡滋味奇妙,有生以来从未尝过。她偷偷瞥了乐之扬一眼,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席应真身为道士,但却不忌荤腥,风卷残云,将大半只鸡一扫而光,一边吃一边叫好:“好小子,好本事。这鸡做得很好,嫩滑多汁,香气馥郁,鲜中带甜,大有回味。好,好一只叫花鸡,京城‘摘星楼’的厨子也比不上你。”
乐之扬笑道:“席道长若不嫌弃,我以后天天烤给你吃。”席应真抹去嘴边油渍,笑着说道:“你小子做了厨子,岂不是大大的屈才?唔,鸡肚子里的香草都是岛上的吗?”
“说也奇怪。”乐之扬笑道,“这岛上种了不少香草,我刚才看见也吓了一跳,那边还有一个池塘,塘里种了莲花。来来来,尝尝这个莲藕,又甜又脆,少有的鲜美。”
席应真洗净莲藕,尝了两口,也是连连叫好。叶灵苏也取来一段,用剑刮去泥皮,细嚼慢咽,微微点头。
冲大师一伙见他们吃得香甜,均是口舌生津,馋涎涌出,手里的羊肉突然变得又膻又硬,简直难以下咽。竺因风放下手中羊腿,瞅了瞅明斗,眼中不无责备之意。
明斗怒道:“他妈的,姓竺的,你两只骚眼睛看老子干什么?老子宰羊烤羊,难道还有错了吗?要吃好的,自己做去。”说完抓起烤羊,“扑通”一声丢进水里。
竺因风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怒道:“明斗,你一条丧家狗,在爷爷面前逞什么威风?爷爷吃羊肉是看得起你,惹恼了爷爷,我叫你寸步难行。”
明斗脸色阴沉,森然道:“好啊,竺因风,光说不练是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寸步难行。”
如果身上无伤,竺因风并不惧怕明斗,但若带伤交手,胜算大大削弱。他的内伤一半都是拜乐之扬所赐,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掉过头瞪视少年,只见叶灵苏与他并肩而坐,男俊女美,相映生辉,竺因风痛恨之余,又生出一股妒意,恨不得将他剥皮挖心,方能称心快意。
明斗见他神气古怪,冷笑说:“害怕了吗?要是没胆子动手,那就叫我三声‘好爷爷’,我看铁木黎的面子,今天放你一马。”
竺因风大怒,挺身要上,不防冲大师站起身来,拦住两人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苦为了一只烤羊伤了和气,你们如果打起来,胜负姑且不论,敌人看在眼里,岂不笑掉大牙?”
明斗看了席应真一眼,脸色越发阴沉。竺因风却痴痴地望着叶灵苏,心想自个儿胜了还好,如果不幸输了,当着这小美人的面,岂不是大大的丢脸?想到这儿,悻悻坐下,叹了一口气。明斗口气虽硬,心里却很忌惮燕然山的权势,见他让步,也不好过分相逼,冷哼一声,徐徐散去内力。
冲大师俯下身子,洗净双手,又对着水镜整饰一下衣衫,起身说:“吃饱喝足,咱们去找一找墓穴的入口。”说罢大步流星,领着明斗等人向山峰走去。
乐之扬一跳而起,说道:“快,快跟上去。”叶灵苏迟疑未决,席应真淡淡说道:“跟上去干吗?”
“干吗?”乐之扬瞪着他怪道,“他们找到墓穴入口怎么办?”
“哪儿有这么容易?”席应真摇头笑道,“释印神精通风水之术,这座坟墓依山望海,借形于天。你也见识过那‘海音梦蝶阵’,试想一想,仅是上岛都如此凶险,寻找墓穴入口,又谈何容易?”
乐之扬但觉有理,挠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席应真道:“先找一个住处,慢慢设法离岛。”乐之扬一惊,冲口而出:“墓里的武功呢?”
席应真看他一眼,不快道:“什么武功?你真想闯入人家的坟墓吗?”乐之扬笑道:“我好奇罢了。”席应真摇头说:“好奇害死人。我们此来,只为《天机神工图》,书已到手,别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他的语气柔中带刚,说完以后,掉头就走。乐之扬无可奈何,吐了吐舌头,闷闷跟在后面,忽听叶灵苏轻声说:“笨蛋,活该。”乐之扬转眼一瞧,少女容色清冷,殊无笑意,一双杏眼朝向别处。乐之扬笑道:“好,好,我是笨蛋,你是聪明蛋,一个蛋壳长两个黄儿,刘阿斗吃了也要变成诸葛亮。”
叶灵苏血涌双颊,白里透红,倍添娇艳,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呢?大笨蛋一个,诸葛亮吃了也要变成猪一样。”忽见乐之扬嬉皮笑脸,猛可自觉失态,匆匆抿嘴瞪眼,又把头扭向一边。
三人找了一阵,在海边找到一处洞穴。洞里住了一群麋鹿,乐之扬大呼小叫地将其赶出,又见洞内脏乱潮湿,笑着说道:“二位打扫一下洞子,我去找一些干草回来铺地。”
说完溜出洞口,走走停停,扯了几根干草在手里玩耍,磨蹭了一会儿,看看四周无人,拨开草木向山峰奔去。不久到了山前,乐之扬爬到一棵大树上面,探头探脑地向前张望。
看了一会儿,忽觉肩头一痛,叫人拍了一掌。乐之扬惊得跳起三尺,几乎从树上栽下去。他回头一看,叶灵苏站在身后,俏脸微沉,妙目凝霜,冷冷说:“你不是拔草么,跑到树上来干吗?”
乐之扬定一定神,谎话张口就来:“干草太少,我来树上折几根树枝。”叶灵苏哼了一声,骂道:“撒谎精!”乐之扬假装咳嗽,说道:“叶姑娘,你来干什么?”叶灵苏白他一眼,说道:“席真人知道你会来惹事,派我逮你回去。”
乐之扬叹道:“叶姑娘,你想看着那些王八蛋盗取释印神的武功么?”叶灵苏白他一眼,说道:“当然不想。”乐之扬大喜过望:“好姑娘,咱们果然是一条心。”叶灵苏俏脸涨红,啐道:“胡说八道,谁跟你一条心?”
“是,是,算我失言。”乐之扬说道,“既然咱们想法一样,那就给他捣乱捣乱。”叶灵苏盯着他,困惑道:“怎么个捣乱法儿?”
乐之扬道:“眼下还没想好,总之不让那些人好过。”叶灵苏道:“大言不惭,就你这点儿微末功夫,送上门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乐之扬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
“什么大丈夫?”叶灵苏冷哼一声,“奸险小人还差不多。”乐之扬说:“你没听人说过么?恶鬼也怕小人呢!”叶灵苏怪道:“谁说的?”乐之扬道:“不是别人,正是区区乐某。”
叶灵苏“呸”了一声,几乎想笑,但不知怎的,心中如压铅铁,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于是转眼看海,抿嘴不语。
乐之扬看她神情,知道她还在为身世困扰,不由心想:“须得想个法儿,叫她欢喜起来。”
正想着,叶灵苏“咦”了一声,转眼看向山崖,乐之扬循她目光看去,登时双目一亮,高叫道:“哎呀,那不是麻云么?”
就在不远前方,山腰岩石之上,一只大鹰埋头耸翅,正在啄食野兔,看其毛色,正是海鹰麻云。
叶灵苏见了鸟友,心中欢喜,说道:“这下好了,有了麻云,我们就能给灵鳌岛送信,让他们派船来接引我们。”说着圈起手指,放在口唇之间,提起丹田之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哨。
麻云应声抬头,昂然四顾,它鹰眼锐利,登时看见主人,一时振奋莫名,展开翅膀向二人冲来。说时迟,那时快,呼啦啦一声,丛林中蹿起一道白影,快比闪电,撞上灰麻色的海鹰。刹那间,败羽横飞,哀鸣突起,一白一麻两团影子上下翻腾,一时难分彼此。
树上两人先是一惊,跟着发现,那团白影也是一只鹰隼,飞羽胜雪,勇猛神速,不过两个照面,麻云落入白隼爪下,只有挣扎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叶灵苏又惊又怒,娇叱一声,扬手发出金针,谁知金针未至,白隼放开麻云,冲天而起,金针化为流光,从它爪下掠过。
麻云颠三倒四,从天上摔了下来。乐之扬看准落势,跳下大树,将海鹰接在手里,但见它耷拉脑袋,脖子已被拧断,头顶多了一个孔洞,脑浆迸出,已经气绝。
乐之扬正觉骇异,忽听叶灵苏厉声娇呼,抬眼看去,白隼俯冲而下,急逾闪电,冲着少女连抓带啄。叶灵苏挥掌迎击,但白隼十分灵动,掌风一到,即刻远扬,少女破绽一露,它又纵身扑来,进退之间,竟有大高手的风范。
乐之扬目定口呆,望着树上一人一隼搏斗。双方来去如风、间不容发,叶灵苏连发数枚金针,均为白隼躲开,忽而巧使诡招,脚下踉跄,摇摇欲坠,白隼终是禽鸟,不知人世间的诈术,当即拍翅赶来。叶灵苏的左掌虚晃一下,白隼忌惮她的掌风,腾身闪开尺许,冷不防叶灵苏右手一扬,金针激射而出,嗖地钻入那一团白羽。
白隼发出一声哀鸣,冲天蹿起,形如脱弦之箭,飞到高崖之上,闪了一闪,忽然不见。
乐之扬吃过“夜雨神针”的苦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