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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隐隐觉得,老君口中的“另一人”必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老君又道:“这方天地,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每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便如回炉一般,内中一切生灵都要重炼,管你什么金仙至圣、法宝丹药、金木水火,都顷刻化作乌有,还成一片混沌。”
“混沌再经几万年,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使其萌长生发,又生盘古,又凝盘古斧,这才能开出天地来,而后鲲鹏再出,他仰吸天气,俯吐地息,吞吸之间,将清浊分开,澄明天宇,自此天得以清,地得以宁。天地清明本为静,又造化神猿出,牵引造化气机,使天地始动,出五行,万物乃生。”
悟空听老君所说与鲲鹏叙述一般无二,忽然觉得老君所说的“我虽比你大了些”,极有可能并非虚言。
老君接着道:“如此循环往复,这天地不知毁了多少次,又生了多少次。天地万物如在炉中往复煎熬,寻常人倒也罢了,不过百年便重入轮回,再生时前事尽忘,(W//RS/HU)只道这便是永固之世。最苦的却是那些修仙得道的,本以为窥破天机,得永生之道,却不想大难临头时,终是一场虚空。”
悟空忍不住问道:“难道……就从无一次例外?”
老君定定看着悟空,道:“问得好。就在上一个会元中,出了一个绝顶聪慧的人物,这人,用天纵之才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切修道者所向往的境界,在他面前如被摧枯拉朽一般容易,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修道仅千年,便成太乙金仙,仅仅两万年便入了称圣的境界,又经万年窥破会元奥秘,然后……”
悟空急问道:“他在会元之厄中逃生了?”
老君点点头:“你猜得不错!”
悟空问道:“那他窥破会元奥妙的这些年,他在做什么?”
老君道:“你真是性急,这些我自会慢慢道来,你若直奔主题,中间恐有许多遗漏。”
悟空尴尬笑笑,他确是太想知道答案了。
老君道:“他那时纵横宇内,自然无人能敌。我与元始、灵宝三人本来也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在他面前如同孩童一般,只有仰望的份儿了。”
悟空静静听着,忽地蹦了起来:“什么!”
老君愠怒道:“做什么,当心踩坏了我的葫芦!”
悟空哪里还管什么葫芦不葫芦,问道:“你是说,你,你们三个,这——”
这也实在太过震撼,原来三清竟是上个会元中的人物!
老君道:“我三个于那人可谓久闻其名,乍一初见,那是刚踏破太乙散仙门槛,自然心高气盛,便要与他一战!”
“那一战,直至今日,刻骨铭心,他连手指都没动,便将我三人制住,然后他说了一句话,‘你们可愿拜我为师?’”
悟空听了这句话,心里忽然蹦出两个字——“鸿钧”!
听老君前后语意,三清定是拜这人为师无疑,不然他们如何能渡会元之厄,除非这人从中帮忙。
中国上古神话中,除了鸿钧还有哪个能做三清的师父,只是西游之中并无鸿钧其名,莫非是《西游记》全书只是表面人事,触及深处的秘密还未层层剥开?
第二八六章 渡会元
只听老君道:“我三个已被打得心服口服,那时好学心切,哪里有不同意之理。于是便跪倒拜师,随他云游学道。”老君说到这里,语中悔意毕现,好似拜师便是上了一个大当,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这人所学极杂,堪称浩如烟海,且门门精通。他随意捡了三门叫我三个去学,元始挑的是阵,灵宝选的是技,而我专攻于道经。学了许久,我三个才知,这三门学问原来殊途同归,渐学渐悟,我三人立下宏伟志愿,要建一个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大基业。那时我三人在天地间已难逢敌手,当然那人是不算在内的。”
“我三人搜罗门徒,开始兴建太乙玄门之举,那人知道了,也不反对,只任由我们去做。又过万年,在上个会元之时,天地间无处不是道学所在,也直到那时,道教之道方才奠下根基。”
“那人对我等所为丝毫不加干涉,我们再见到他时,他带回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后来成了我们的师妹,她的名字,叫做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悟空跟着应道。
“你也曾听说这名字?”老君见悟空表情有异,便问道。
悟空如实道:“三界中,大禹前辈曾和我说起这个名字,并说玄空法秘诀便是九天玄女所创!”
老君听了“玄空法秘诀”几个字,喃喃念了几遍,似是神游天外的样子,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悟空问道:“玄空法秘诀,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老君摇了摇头,道:“九天玄女聪颖不下于那人,这法决号称玄女两生所学之大成,实话实说,我也不知内中奥妙如何。”
悟空问道:“为何称作两生?”
老君道:“自上一会元到此会元,可不就是两生。”
悟空道:“我明白了,定是那人收了你四人为徒,然后在会元之厄到来之时,又以大神通助你们渡厄,但他自己却因此而身殒,故此此天地中不闻那人之名,只知有三清与九天玄女。”
老君笑道:“你倒真是一厢情愿,那人心意神鬼莫测,就连我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悟空道:“老君只‘那人那人’的称呼,不知这人可有姓名?”
老君想想道:“有,只是我不愿提起。”
悟空见老君不说,也不好强问,只当这是老君隐伤。老君所说虽不多,但这次谈话实在透漏了太重要的信息,悟空将之与先前所知联系起来,一时间头脑里一片混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老君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渡过会元之厄的么。”
悟空不答,反问道:“老君为何与我说起这许多?”
老君道:“我行事向来道法自然,从不去过多思虑,觉得你可托可信,便与你说了。”
悟空又问道:“是因我是灵明神猿?灵明神猿与其他几只神猿又有何不同?”
老君道:“混沌之中,你最先孕育,而后有阴阳神猿,有五行神猿。自混沌而灵明为生,自灵明而混沌为灭,或生或灭也只瞬忽之间,你可明白。”
悟空不假思索道:“不明白!”敢情灵明神猿代表着混沌,这论调倒似是无极生太极,然后生阴阳两仪一般,乍听上去似是天地之理如此。但仔细想想,天地之理为何偏偏是如此,为何许多理都暗合规律,为何三清及道教中人只笃信这便是无上至理?悟空越想越是觉得,这看似天经地义的理论,似乎并没那么简单啊。
悟空既然是穿越之身,自然有着旁人无以比拟的优势,那就是——敢于怀疑,怀疑一切!人对万物的认识,从来都是囿于环境,即使是三清也不例外。他们自遇见“那人”之后,便真心实意敬服,敞开求知的大门,接纳了“那人”的本领。而追本溯源,“那人”的思想也从此植入三清心中,并生发萌长,渐渐成了参天大树。
悟空知道,三清心中已完全被道学占据,绝无可能再更改的了。若非要强加改变,恐怕三清都会变成疯子,故此他心中所想,只可自己一人咀嚼消化,不可为旁人道。悟空带着这种眼光再看老君,心中生出了些许悲哀,自然有一个念头凭空升起:三清,恐怕也是被人利用了吧。
老君道:“那时,我等尚不知会元之厄,只每日尽心尽力兴旺道门,到了最后,天下人十之八九尽归于我教,纵三尺孩童亦能出口成章,句句道德真言。”→文·冇·人·冇·书·冇·屋←
“说来也怪,自建教之后,我三人修为增长极为迅速,竟隐隐都有了称圣的资格。我三人不知所以,自认兴旺道教乃是第一功德大事,便身心不辍来做此事。”
悟空忍不住道:“这时,九天玄女在做什么?”
老君道:“她虽是我们师妹,与我们交往却不多,似乎再做一件隐秘之事。但当时我们几如狂热一般,哪里顾得上管别人。”
“终于有天,那人将我四个聚在一起,说起了会元之厄的秘密。”老君不自主身子微颤,接着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三个当时是如何心情吗?”
悟空沉默不语,他自然能想像得到,三清耗毕生之力建起道教,将全部心血倾注其中,却不想只换来一场空梦。这已经完全与个人生死无关,而是内心深处受了极大的欺骗,而这欺骗不是来自于人,不是来自于物,乃是来自天地。
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力感?纵平地落渊、晴空雷殛也难以表述万一。
忽地,悟空听出了老君语中破绽,问道:“只你三人震惊?那九天玄女呢?”
老君道:“当时我已方寸大乱,只见灵宝呆了似的泪如泉涌,元始生出无名之火自百会穴涌出,那九天玄女,却平静异常。”
“她早知道这个结果?”悟空追问道。
“不,她平静至此,那人也略有惊讶,显然并非提前告知,而是……九天玄女自己推测出来的!”老君道。
悟空再度震撼,九天玄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三清尚处于懵懂之中,她却早有防备,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未卜先知之术吗?
“知道这一噩耗之后,我三人足足过了三天方才恢复平静,那人和九天玄女便只坐着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元始第一个清醒过来,问‘怎么办’。他知道,既然是那人说的,必定已是山穷水尽、再没有逆转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安天命,唯求能得一线生机而已。”
“那人道:‘我早知此事,但唯恐过早言之,尔等心神错乱,坏我大事。’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炉子,道:‘我奔走五万余载,方将材料集齐,铸成此炉,到了那日,你四人只入此炉中,便可安然无恙!’”
悟空惊道:“造化炉!”
老君看了看悟空,道:“造化炉你也知道。”
悟空点点头,道:“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老君道:“你既知道,我也不多解释了,所谓造化炉能攒造化,其实乃是最低级的功用。这炉真有夺天之功,会元之厄,天地化作一片混沌,万物皆毁,只此炉安然无恙。”
悟空道:“如此说来,你们真是躲在造化炉中,才渡过这一劫难的?”
老君点了点头。
悟空恍然大悟,他听通风说起,混沌之中除盘古、鲲鹏、神猿外,只有一只造化炉。原来这炉子中还有大玄机在,而这个秘密,连通风都不知,只怕天地间也没有几人知道了。
老君道:“原来那人自得知会元之厄这个秘密后,穷尽毕生,只为造这样一个炉子出来,只是不知他为何对这炉子如何信心十足,但那时我们已心神俱乱,也没空去问这些了。”
悟空又问:“会元之厄来的那天,是怎样光景?”
老君道:“这个……我也不知,早在大难来临的三年之前,我四人便入了炉中。这炉子在外面看去,只平平无奇,内中却玄妙无穷,处处有阵法相护。那人说了,我等进去之后,绝不可乱走,只能居于一室之中,否则有灰飞烟灭之险。”
“一室之中?这炉子并非是空的,还有许多小室?”悟空问道。
老君道:“确实如此,我等虽不敢乱动,但却可以神念相探,只觉室室相连,少说也有几十间,但再远便探不到了。”
悟空追问道:“那便是说,即使别室中再有旁人,你们也不知道了。”
老君赞了句:“你果然机灵,当时确实不知。”
“难道还真有旁人?”悟空又问。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