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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乃皱起眉头,“怎么突然说这么复杂的事?”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现实生活中确实可能频繁发生这种程度的巧合。问题在于我们有没有察觉到,我前几天在演唱会上看到她,确认了她长大之后的样子。如果没有这个经验,光看这张照片,很可能不会注意到她。如果没有注意到,就等于这个偶然没有发生。不是有人相信梦境的启示吗?事实上曾经做过很多梦,大部份都和现实不符,却只记得和现实一致时的事,说现实和梦境一模一样。这两种情况本质是一样的。”
梨乃偏着头说:“我认为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她用指尖拿起照片。
“只是有人和她长得很像而已。人的脸从不同角度拍摄时,感觉会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女人,所以才会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美照。很遗憾,我认为这张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伊庭孝美。”
说完,她把照片放回桌子上。
听田原说,他只是不小心拍到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苍太再度看着照片,仍然觉得照片上的人就是伊庭孝美。她看着不算成功的黄色牵牛花的眼神很严肃,中学二年级时的伊庭孝美也曾经有过相同的眼神,当时,他不敢正视她的双眼──
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甚至纳闷之前竟然忘了这件事。
“不,”苍太小声地说,“应该是她,我相信绝对是她。”
“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曾经告诉你吗?我和她是在入谷的牵牛花市集认识的,她曾经说,那是她家每年的惯例。受到父母的影响,对牵牛花产生兴趣的她,很可能去听牵牛花的演讲。”
梨乃可能认为他的分析有理,很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好吧……也许这种程度的巧合并不算什么。”
“不,等一下,如果不只是巧合呢?”
梨乃偏着头,“什么意思?”
“呃……”苍太用指尖按着双眼的眼睑,这是他专心思考时的习惯,“假设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伊庭孝美,她去参加牵牛花演讲,蒐集有关黄色牵牛花的资料。同时,也假设主动提出想要加入乐团当键盘手的也是伊庭孝美。她的前任键盘手的爷爷,也就是秋山周治先生有可能在栽培黄色牵牛花。”说到这里,他把手从眼睑上拿了下来,抬起头说:“有这么巧的事吗?”
梨乃拚命眨着眼睛。
“你是说,伊庭孝美的目的是我爷爷的黄色牵牛花,她为了这个目的加入乐团吗?”
“比起认为这只是巧合,这样的推论是否更符合逻辑?”
两个人默默对望着,梨乃先移开了视线,从身旁的皮包内拿出手机,用熟练的动作操作后,放在耳朵上。电话很快就通了,对方似乎接了电话。
“知基吗?是我,梨乃。……我有事想要问你,等一下有空吗?……对,超重要,就是关于那个消失的女人。”
02
他们在晚上七点抵达横滨车站,一走出车站,梨乃毫不犹豫迈开步伐。
“你知道要去哪里吗?”苍太问。
“我去过几次。”梨乃回答,“那家 live house 是她最先去的地方,上次不是告诉你,是那家店的老板把她介绍给乐团成员的吗?”
“喔……”苍太想起的确曾经听她提过。
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栋老旧的大楼。两个年轻人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前。其中一人是梨乃的表弟,在来这里的路上,苍太得知他叫鸟井知基。另一个人是上次表演时的主唱,本名叫大杉雅哉。
“对不起,临时把你们找出来。”梨乃向他们道歉。
知基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也很在意她,所以立刻通知了雅哉。”
梨乃转头看向雅哉的方向,“你仍然联络不到她吧?”
雅哉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
“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线索,也无从找起,所以只能等你的联络。”
“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知基问,轮流看着梨乃和苍太,“你上次传电子邮件,说已经知道她的本名和所读的高中。”
“目前还在调查,蒲生问我,能不能进一步了解详细的情况,像是她加入乐团的过程之类的。”
“的确应该先了解这些情况,光靠我们自己,恐怕很难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雅哉的脸皱成一团,摇了摇头,耳朵上的银色耳环也跟着摇晃起来。
“她最初是来这家店吗?”苍太指着墙上的看板,用潦草的字体写着“KUDO‘s land”,那家店似乎在地下一楼。
“对,其他成员也在里面。”雅哉走下阶梯,苍太他们也跟着走了下去。
一走进店里,店员立刻迎上前来,雅哉很熟络地和对方聊了几句,店员露出很有默契的表情,带他们来到墙边的座位。
那里已经坐了两个年轻人,体格健壮的是鼓手阿一,个子矮小的是贝斯手阿哲,他们似乎都无意报上自己的全名。
店员来为他们点餐,苍太点了啤酒和三明治。他还没吃晚餐,肚子饿坏了。
苍太巡视店内。中间有一座舞台,桌子在舞台周围围成ㄇ字形,应该会随着不同的表演需求调整座位。
店里大约有七成的客人,大部份都是情侣,但也有几组像是上班族的客人。客人的年龄层比苍太想像中更高,当他提起这件事时,阿哲告诉他:“因为今天晚上是工藤先生表演的日子。”
“工藤先生?”
“你有没有听过名叫工藤旭的音乐家?”梨乃问。
“工藤旭”这个名字浮现在苍太的脑海中。
“小时候听过。”
“我就知道你听过,这家店就是他开的。”
“喔,是这样喔。”
“他为了培养业余歌手,特地开了这家店。”雅哉说,“所以,平时几乎都是由像我们这些以职业乐团为目标的业余乐团表演,但工藤先生偶尔也会亲自表演,今天刚好就是他表演的日子。”
“原来如此。”苍太终于明白了。
“她以前是这家店的客人吗?”
“你是说景子吗?”
“对。”
“没错,”雅哉点了点头,“我是今年才看到她,但听店员说,她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出入这里。”
“是喔。上次听你们说,她自称是白石景子,你们有没有看过她的身分证或是驾照之类的?”
“当然没有。”雅哉耸了耸肩。
“你们也没有看过吗?”苍太问阿一、阿哲。
“怎么可能看过?”阿一笑得肩膀也抖了起来。
“通常有人说自己叫白石景子,当然会以为是她的本名啊,”阿哲说,“怎么可能叫对方出示身分证?不可能嘛。”
“那倒是。”
啤酒和三明治送上来了,苍太拿起火腿三明治。
“你叫蒲生吧?你确定她就是你认识的人吗?”雅哉问。
苍太把嘴里的三明治吞了下去,摇了摇头。
“我无法断言,因为我们十年没见了,但我确信就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伊庭孝美。”
“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认识她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所以今天来这里打算向你们打听一些情况。”
“是他的初恋情人啦。”
梨乃在一旁插嘴,刚喝了一口啤酒的苍太差一点喷出来,“有必要在这里说吗?”
“因为如果不说,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她啊。”梨乃说话时,趁其他人不注意,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苍太立刻察觉了她的用意。他们来这里的路上决定不提黄色牵牛花的事,所以,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苍太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
“原来是这样。”知基露出好奇的眼神。
“难怪,她很漂亮啊,”阿哲说,“感觉冷冰冰的,就是所谓的冰山美人吧。”
“她经常来这家店吗?”苍太问道。
“算是老主顾,”雅哉回答,“她好像是工藤先生粉丝,只要工藤先生表演的时候,她几乎从不缺席。表演结束后,也会和工藤先生,还有乐团伴奏的成员一起喝酒。”
“她一个人吗?”
“我看到她的时候,每次都是一个人。”
“雅哉,你之前就和她很熟吗?”
“完全不熟,虽然曾经见过几次,但从来没说过话,她打电话来时,才第一次和她说话。”
“她打电话给你吗?突然吗?”
“不,我先接到工藤先生的电话,说有一个姓白石的女人会为键盘手的事打电话给我。因为我在这家店贴了徵求键盘手的广告,景子看到之后,主动去找工藤先生。”
“你接到她的电话后,就立刻和她见面吗?”
“对啊,我立刻通知了阿哲、阿一,去了平时练习的工作室,因为那里可以借到键盘。”
“听了她的演奏后,认为她达到了合格水准。”
“我们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但她的技术很娴熟,除了钢琴以外,弹电子琴的经验也很丰富,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特色,但只要其他人帮忙一下,应该可以掩饰过去,所以我们决定先找她一起试试看,上次表演的情况也不错,觉得应该没问题……”
“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当初是她自己说要加入,结果没有和我们商量就离开了,自私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嘛。”阿一愤愤不平地说完,瞪着苍太,“听到别人说你初恋女友的坏话,你心里应该不太舒服吧。”
“我能够理解你们生气的心情,”苍太看着雅哉说,“她说要离开乐团时是用什么理由?”
雅哉撇着嘴说:“她说因为家里的因素,无法继续参加,就这么一句话。我传了电子邮件给她,问她详细的情况,她也没有回覆,电话也打不通,简直就像被狐狸精耍了。”
梨乃看着苍太问:“你有什么看法?”
“很奇怪,”苍太说,“可能真的是因为见到我的关系。”
“为了怕真实身分曝光,所以在此之前销声匿迹吗?”
“这样的解释似乎最合理。”
听到苍太的回答,梨乃也嘀咕了一声:“是啊。”
这时,店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甚至看不清楚彼此的脸。聚光灯都打在舞台上,店内顿时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掌声,表演者从后方走了出来。
伴奏的成员分别站在各自的乐器前,最后,留着一头银色长发,戴着浅色墨镜的男人走上舞台。苍太没有立刻认出他就是工藤旭。因为眼前这个人比他以前看过的工藤旭脸更圆,腹部周围也多了不少赘肉。
但是,当工藤旭开口唱歌后,这些事就完全被抛在了脑后。他的声音年轻而宏亮,对歌曲的诠释也很成熟。
工藤旭唱了四首歌,中间穿插了绝妙的谈话。苍太不知道那四首歌的歌名,但都曾经听过,所以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起来。
唱完最后一首歌曲后,工藤旭和乐团成员在客人的欢呼声和掌声中走下舞台。灯光在一片兴奋的嘈杂声中稍微调亮了。
“有机会听到这么棒的歌,真是太好了。”苍太发自内心地说,“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追随他多年,成为他的忠实歌迷了。我以前对他的歌不是很熟。”
“我们也一样,”雅哉说,“在玩音乐后,才开始听各种不同的歌,也开始注意以前的音乐家。”
“老实说,我来这家店之前也完全不知道。虽然听过工藤旭这个名字,但是,从这个角度来想……”梨乃看着苍太,“你不觉得那个女生是工藤先生歌迷这件事有点不自然吗?因为她应该很年轻吧。”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应该和我同年。”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