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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发倒竖、身穿紧身皮衣的年轻人一边弹吉他,一边用仿佛要咬上立麦般的气势唱着歌。
歌词听起来很耳熟,是植木等的《斯塔拉小调》,但旋律不一样。看到现场观众大笑不已,好像是用其他歌的旋律来唱《斯塔拉小调》的歌词,但我不知道旋律是来自哪首歌,所以不明白哪里有趣了。我换了频道。
“秘诀是在这里稍稍加点伍斯特郡酱油。日本料理使用伍斯特郡酱油,说不定有人会感到惊讶。”
这个时间段,无论哪家民营电视台都只有午间的娱乐性节目。我关了电视,走到房间里面的书架旁,拿出藏在书页里的樽宫由纪子入会申请用纸复印件,对着电话按下申请用纸上记载的电话号码。
“喂?”话筒里传来疲倦的女性声音,大概是樽宫由纪子的母亲敏惠。我报出主办批改式教育的冰室川出版社名字:“入会的学生卷入如此悲剧性的事件,我们也深感震惊。”
这是谎话。因为会员数以千计,即使出现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也没人注意到是自己的会员。收到突然要求退会的信也是家常便饭,没有父母写来的理由上会说因为女儿被害。樽宫由纪子的事想来也不必担心会被冰室川出版社的社员注意到。
“极盼能参加令爱的告别仪式,但不知定在哪里举行……”
“你们的售后服务也很周到嘛。”干涩刺耳的笑声响了起来。她对“令爱的告别仪式”这一说法没有否认,一定是樽宫敏惠。
“明天下午两点开始,地点是春藤斋场。”敏惠告诉了我斋场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记了下来,说了些例行的慰唁的话,挂了电话。
我从丢在床上的挎包里拿出东京二十三区地图,对照记下来的地址查去,确认了春藤斋场的位置。它在沙漠碑文谷东边几公里远的地方,最近的车站可能还是学艺大学站。
告别仪式是从下午两点开始,那么中午离开冰室川出版社就行了。明天是星期六,而且才十一月十五日,上午下班是完全可能的。
【注1】封闭式的专业相扑培训学校。
【注2】1989年至2004年间,日本电视台每周日播放的教育节目,主要介绍历史人物。
【注3】20世纪60年代著名科幻小说家,发表了许多名篇佳作,获得多种奖项,但始终秘不露面,致使传说纷纭。多年后人们才发现,这个男性化笔名的主人实为女子,爱丽思·B·谢尔登。
第三章
“我之所以选择你,”搜查会议后,两人单独相处时,堀之内亲切地向矶部说,“是因为你当时爽快地回以握手。我很厌烦别人笔直不动地敬礼,称呼我警视正阁下,今后你就叫我堀之内先生,我叫你矶部君。”
“明白了。”
“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要是发现了什么,注意到什么,晚上也可以和我联系。”
“好的。”矶部收下堀之内背面写有手机号码的名片。这是受到信任的证明。
“还有……”
“什么事,堀之内先生?”矶部微笑着回答。
“这身西装想法不穿行不行?相当不像样哦。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衣服?”
矶部心想,这么说从明天开始要穿真正的便服来上班了。毕竟这是警视正阁下的命令,一介巡查是不可能违背的。
十一月十四日下午,搜查会议结束后,矶部和堀之内坐在目黑西署二楼的小会议室里。这是目黑西署提供给堀之内作为办公室的房间,平时是辖区警署的刑警们简单碰头的地方,现在桌子上放着手提电脑和喷墨式佳能打印机,这是堀之内带来的最新机器。
堀之内坐在电脑前,听着眼前的松元说话。矶部坐在松元旁边。
“被害者名叫樽宫由纪子,年龄十六岁,私立叶樱学园高中二年级学生。”松元看着笔记本,口气悠闲地说明。
松元头发花白,面孔黝黑,眼角刻着无数皱纹,看外貌比起刑警,更像是资深的渔夫。这个人看似和善的模样和语气对嫌疑犯很有欺骗性,他是讯问的专家。
“叶樱学园是这一带有名的高中呢。”堀之内以手支颐说道。
“是啊。就读的都是些少爷小姐,远距离上学的孩子也有大把。”
“被害者是什么情况,远距离上学?”
“不是,从学艺大学车站到叶樱学园算不上远距离。”
“我明白了。那么,说说被害者十一月十一日的行动吧。”
“能说的事情不多。”松元翻着笔记本,“被害者晚上七点多离开学校,这是一个叫岩左的老师和几个同学证明的。”
“这个叫岩左的大概是体育老师吧。”堀之内看也不看手边的报告书,这样问道。
“是的。”松元好像很吃惊地说。堀之内似乎把搜查会议上分发的资料全部印在脑海里了,矶部暗暗佩服。
“岩左是被害者的体育老师吗?”
“好像不是。” 棒槌学堂·出品
“那他为什么能对被害者离校的时间作出证言?”堀之内食指按着太阳穴,这多半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叶樱学园有近千名学生吧,要记住所有人的长相是不可能的。”
“漂亮女学生的模样就记得住了。据说被害者在学校里也很出名。”不知为何,松元说得含含糊糊,“对于三十五岁的独身男性来说,想必印象更加深刻。”
“原来如此。请继续说下去。”
“离开学校后,被害者似乎是像往常一样,步行去往车站方向,其间没有目击者。再次被目击到是在晚上七点四十分,学艺大学站前。被害者待过的书店的店员提供的证言。”
“从学校到学艺大学站花了四十分钟,这个时间正常么?”
“嗯,算正常吧。我觉得差不多要花上这个时间。”
“店员还有什么别的证言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跟报告书上写的一样。”松元像存心考验似地,扬起视线看着堀之内。
“她径直步向目黑大街,是这样吧。”堀之內干脆利落地把报告书的内容背了出来。矶部心想,松元输了。
“是的。”松元并没流露出懊悔的表情,淡淡地答道。
“之后的目击情报?”
“没有了。后来被发现时,已经是遗体了。”
“了解了。那么,请告诉我发现遗体时的情况。”堀之内转向矶部,“你也参加了初期搜查吧,矶部君。”
“是的,堀之内先生。”矶部答说。松元睁大了眼睛盯着矶部,矶部在心里嘀咕,没办法啊,这也是警视正阁下的命令。【注1】
“发现遗体是在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地点是鹰番西公园,”松元开始说明,“被害者上学路上的一个小公园。鉴于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八点二十分,推断被害者是从学艺大学站回家的途中与凶手相遇被杀。”
“那个公园是个什么样的场所?引人注目吗?”
“说不上多引人注目。白天附近的孩子在里面游玩,晚上就人迹罕至,公园里相当昏暗。”
矶部想起了赶往现场的那个夜晚。确实,公园里只有一盏路灯,而且如果光靠那盏陈旧黯淡的路灯,不另外设置照明灯的话,连现场勘查也无法顺利进行。发现遗体的树林附近当时想必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即使杀人者潜藏在那里,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遗体的状况如何?”堀之内问。
“详细情况请询问鉴识课。”松元冷淡地回答。
“不,我想请教你对遗体的印象,”堀之内直视着松元,“也可以说是老练刑警的直觉。”
“我的印象?”松元合上笔记本,思忖着:“被害者的衣着纹丝不乱,这一点不可思议。”
“为什么?”
“我有过多次搜查袭击女性的拦路歹徒杀人案件的经验,他们的目的一般都是强奸,即使实际上没有强奸,也会接触女性的身体,或者脱掉衣服。”松元仰望着天花板说,像是想起了樽宫由纪子遗体的情形,“然而,那个女孩子的制服完全没有摆弄过的痕迹,不可思议啊。”
“不错,这就是剪刀男案件的特征之一。”堀之内说,“之前两起案件也同样如此。被害者没有任何受到性侵犯的迹象,就好像凶手对被害人的肉体毫无兴趣,感觉像是在寻求着别的什么而反复杀人……”
“还有就是找到了另外一把剪刀。”松元慢吞吞地加上了一句。
“这一点也很重要,”堀之内探出身来,“勾起了我强烈的兴趣。找到剪刀的是矶部君吧?”
“是。”矶部简要说明了发现另一把剪刀的情况。
“找到两把剪刀这还是第一次。”堀之内交替看着两人,“感觉这一事实隐藏着某种重要的意义,非常重要的意义。”
堀之内将食指贴在太阳穴上,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向矶部,露出笑容:“矶部君,刚才说的这些情况,你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嗯……”出其不意地被问到,矶部有点慌张,“被害者晚上七点才离开学校,这不是有点太晚了吗?有什么理由……”
“是因为社团活动迟了。”松元笑笑回答,“报告书上有写吧?”
“对,是因为射箭部的练习迟了。”堀之内再次背诵了出来。
松元一脸愕然地望着堀之内,内心一定在嘀咕,既然报告书里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必还要自己口头说明?
“这样啊,是因为社团活动。”矶部就势轻松下台。要是脸没发红就好了。
“那么,我问一下我在意的地方。”堀之内向松元说道,“你说被害者在学校里很出名,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松元明显对回答感到踌躇。
“我觉得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松元总算开口了,“根据老师和同学的说法,被害者似乎是个相当古怪的女孩子。”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具体来说是男性关系上。好像和众多男性交往,而且几乎都伴有肉体关系。”
“那样的话也说不上多古怪啊。”矶部插嘴说。他认为松元被保守的想法所束缚了。虽然樽宫由纪子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性格奔放,阅人无数的少女,但她毕竟也是个现代的年轻人。
“如今的女孩子那种程度不也算正常……”
“不,如果只是和男人风流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说。”松元向矶部看了一眼,“而且说被害者是古怪的女孩子的,正是她的同学,如今的那些女孩子。”
“难道是卖春吗?”堀之内问。
“对那些女孩子来说,卖春也可以说是正常的男性关系吧。”松元微微一笑,“是更加复杂的情况,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提供证言的各位好像也无法理解,所以才会说她是个古怪的女孩子。”
“不是很明白啊。”堀之内歪着头思索。
“根据我听说的情况,是这样。”松元字斟句酌地说,“被害者与众多男性交往,保持着肉体关系。但她对他们并无爱情可言,也不向他们寻求爱情,也不是喜欢性爱,也没有获取金钱上的援助。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和男人们交往,完全不得而知。”
“是想污秽自己、破坏自己这种潜意识的冲动吗。”堀之内加上犯罪心理分析官风格的解释。
“深奥的东西我是不懂,”松元略带嘲讽地说,“只是,被害者身边的人们对她那样的行动无法理解。明明是那么美丽的少女,为什么抓到什么算什么似的随便跟男人交往?想起来总觉得有点令人害怕,特别是对讨厌她的人来说。”
“真是不明白。”堀之内伸手拿起桌上的现场照片,带着悲哀的声音说,“从照片上看起来,是这么温柔清纯的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