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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熬通宵了。”堀之内发红充血的眼睛看向矶部,露出疲倦的微笑。
办公桌上,喷墨式打印机无声地依次吐出报告书的文档。
堀之内将完成的报告书递给矶部,拜托他呈送搜查一课课长,随即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得早些回去。已经上年纪了啊,困得要命。”
“然后呢,什么时候回去的?”村木问。
“是在向搜查一课课长口头报告之后,下午两点左右。”矶部回答。
“那大概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村木自说自话地断定:“你有警视正的联系电话吧?”
“你该不是想说给他打电话吧?”矶部提心吊胆地问,不知道村木到时会说出什么话。
“看了警视正的报告书,发现重大的疑问点,所以很想听听他的意见。”村木的表情分明在说,这是身为搜查员理所当然的义务。“你放心,接通电话后我直接问他。”
矶部叹了口气,跟村木说什么都白搭。
矶部拿出堀之内给他的名片,按下手机号码,心里盼着堀之内的手机关机就好了。
但电话里却传来堀之内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可能是打扰了他难得的好睡,他的声音听来显然有些不快。
矶部因为过于惶恐,不自禁地结巴起来:“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我是矶部……”
“矶部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嗯……”矶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时哑然。
村木见状,冷不防从矶部手里拿过听筒。“早上好,警视正阁下。我是目黑西署的村木巡查部长。”
村木站在那里朝着听筒大声说。这是什么问候啊,矶部吃惊地想。
“其实是关于警视正阁下今天提出的报告书,我有些问题很想请教……对,是很重要的地方,所以等不到明天……当然是重大的疑问点,不然不会在您休息时给您打电话……”
堀之内会认为那是“重大的疑问点”吗?矶部突然感到不安。村木被堀之内厌烦也罢了,要是连自己也被疏远可受不了。
“……好的,我明白了。疑问点是关于矶部发现的另一把剪刀……为什么会存在两把剪刀,警视正阁下的报告书里没有分析。我对有两把剪刀存在这一点非常关心……嗯?我的设想吗?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村木挂了电话,交给矶部。
“没给怒斥吧?”矶部战战兢兢地问。村木转头看着矶部:“他说要直接跟我们说,让我们在小会议室等他。”
“冒这么大的雨专门到署里来?”下川遥望着窗外:“真的假的呀?”
“单这一点就说明警视正对另一把剪刀也很关心了。”松元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熄。
事实正如松元所说。矶部和村木在临时办公室等了三十分钟后,堀之内出现了。他大衣的肩上已经被雨湿透,雨水顺着裤脚滴下来。
“湿得真厉害啊!”村木睁大了眼睛说。看到堀之内这个样子,他对打电话多少会有所反省吧。
“好大的雨,都想着会不会冻死了。”堀之内笑笑,把大衣挂到墙上,在椅子上坐下。
“那么,让我听听你对两把剪刀的看法吧。”在堀之内催促下,村木开始说明。将另一把剪刀看来像是抛到树林里,剪刀男不可能故意增加一件遗留物等说明过后,村木反问:“关于这几点,警视正阁下是如何考虑的?”
“我基本上赞同你的想法。”堀之内回答。“这另外一把剪刀的确游离于现场状况的整合性之外。坦白说,我也没有得出有说服力的分析结论,所以报告书里没有涉及。事实上,我是希望从你对这方面的解释中获得指点,这才匆匆赶来。”
堀之内似乎原本以为村木解决了两把剪刀之谜。
“当然,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堀之内浮出安抚般的笑容:“比如另一把剪刀可能是从远处抛出这一点。另外,倘若那把剪刀是剪刀男遗落,应该是落在遗体旁边或草坪上这一点也……”
堀之内突然顿住,陷入沉思。 棒槌学堂·出品
“另一把剪刀。我们一直叫它‘另一把剪刀’,就好象认定了留在被害者喉咙上的剪刀是最先存在的,然后才多出另外一把剪刀。但果真是这个顺序吗?”
堀之内来回看着村木和矶部:“因为是在发现遗体后,由矶部发现了另外一把剪刀,所以潜意识中很容易认为现场的剪刀是按这个顺序放置的。但这也不一定吧,也可能树林里发现的剪刀是最先存在的,然后被害者的喉咙上才被刺入剪刀。”
“哪种顺序不都一样么?”村木歪头思索:“剪刀男为什么没把剪刀带回去,而是丢到树林里,仍然是个谜。”
“不,你不妨这么想想看。”堀之内盯着村木:“剪刀男埋伏在公园里等待被害者时,遗落了一把剪刀。当时他并未察觉,直到杀了被害者离开现场后才注意到。他是个慎重且周到的人,不能容忍自己留下无谓的遗留物,因此返回公园,捡起了遗落的剪刀。然而之后,他陷入不得不把剪刀丢到树林里的状况。”
“这样啊。”村木也若有所悟:“他认为可能会被警察检查携带物品。”
“检查携带物品?”矶部不太理解他的话。“为什么剪刀男会被警察检查携带物品?”
矶部百思不解。回答他的是堀之内。“你不懂可说不过去啊,最开始注意到的不就是你吗?为什么剪刀男不把拾起的剪刀带回去?那是因为他在公园时被人看到,不能带回去。所以他把剪刀抛出,然后继续留在公园里。”
说到这里,堀之内顿了一下,浮出微笑:“以遗体发现者的身份。”
【注】日本非常流行的一种赌博游戏。
第十六节
见过亚矢子的第二天,东京的天空一早就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我带着伞去上班,幸好直到下班回家也没变天。但厚重的乌云连绵不断,宛如蔓延在一池死水上的粘滑水藻,一整天布满了天空。
入夜后,下起了不合季节的大雨。我打开电视,正看到紧急播送的大雨情报,屏幕上映出东京都各地现在的情况。大颗的雨滴敲打着柏油路面上的浅水洼,将路灯和车头灯的反射破坏得杂乱无章。羽田机场出发的国内航班停航,首都高速上拖车打滑,发生连环撞车事故。
我心不在焉地望着微微闪着白光的电视画面,一边倾听敲打着阳台的激烈雨声,一边回想昨天亚矢子的话。
我开始觉得我并不了解樽宫由纪子。
在她被害之前,调查、跟踪、观察她的时候,我心里想像的樽宫由纪子,乃是一个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热爱学习、聪明伶俐的寻常少女。在我无聊的空想里,她与老套家庭剧里的女主角一般无二。
倘若我按照预定杀了樽宫由纪子,只怕到现在仍在如此空想。专扑丑闻的周刊杂志也好,wide show也好,对樽宫由纪子阴暗的一面都概不报道,我也就始终浑然不知她可能和复数的男性同时保持着肉体关系,她的同学私下里瞧不起她的淫乱。
事实上贪婪的记者和通讯员都无意责难死者,特别是成为无动机连续杀人案被害者的可怜少女。
剪刀男是残酷的杀人魔,被杀的少女就应该是纯洁无垢的存在。
但我未能如愿杀掉樽宫由纪子,藉由找出杀害她的真凶的名义,我挖掘出了她的过去。
我心想,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还是忘掉樽宫由纪子算了,谁杀了她与我无关。我打算把她埋葬在那个电视上家庭剧般的空想里。
但隔天的星期五,我趁午休时出了冰室川出版社,用公用电话给叶樱高中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我是《秘密周刊》的记者,希望采访岩左邦马老师。
“除了已经说过的那些,我没有别的好说了。”电话里的岩左口气十分不悦,声音比我想象得更年轻。
“樽宫同学晚上七点左右离开学校,我在校门附近见过她。其他就不知道了。”
听起来岩左是在案发当天目击过樽宫由纪子。被警察和媒体反复问个没完,想必感觉相当厌烦。我也作为遗体发现者接受过问话,很明白他的感受。
“我想问的不是目击情报的事。”我向岩左说。
“那你想问什么?”
“有关樽宫由纪子同学的事情。老师和樽宫同学关系很亲密吧?”
岩左一时语塞。 棒槌学堂·出品
“你在说什么啊?”他像是打算装糊涂,但声音压低了,可能是怕被教员室的同事听到。
“因为在调查樽宫由纪子同学的事情,很想采访老师,明天来学校拜访可以吗?”
“不,在学校不方便。”岩左慌忙说。
我跟岩左约定明天周六中午两点,在武藏小杉车站见面。
岩左住在东横线沿线。我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
我挂了电话,吃过午饭,回到编辑部。
从周一以后,冈岛部长便没再提过正式社员的事,或许是在等待我的答复。
与岩左约好的十一月二十九日周六这天,我利落地打扫完十天忙乱告一段落的编辑部,上午便下了班。
我先回了趟公寓,在中午两点十分前抵达东横线武藏小杉站。我把当作暗号的《秘密周刊》醒目地夹在腋下,出了检票口。
“你就是记者吧?”一个穿着牛仔裤和防风外套,约三十来岁的男子朝我走来。
我打量着他的面孔,很遗憾,他不是在快餐店和樽宫由纪子见面的男子。
因为有一个古代武士般古色古香的名字,又是体育教师,我想象中的岩左邦马是个肌肉发达的大块头,但眼前的这个男子身材瘦削,相貌和善,发长及颈,尖脸上戴着黑框眼镜,看模样与其说教体育,倒不如说更适合教数学或地理。
我和岩左一起从车站走上马路。
武藏小杉站旁边也有供电设施。我记起了小西美菜,忽地想到,说不定她也有与我的空想迥异的私生活。
岩左带我去了车站附近一家甜甜圈店,女店员身穿红袖上镶着绿兜的制服,站在柜台前笑脸相迎。
店里的装饰是复古的美式风格,播放着英语电台节目。我对电台主持人把珍妮特·杰克逊的《miss you much》说成五六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总觉得有点抵触,但店里的咖啡浓得恰到好处,令人高兴。
“你参加了由纪子的葬礼了啊。”刚在里面的桌席坐下,岩左便盯着我如此说,对我递过去的名片和《秘密周刊》毫不关心。“那也是去采访吗?”
我含糊地点点头。看来岩左也出席了樽宫由纪子的告别仪式,只是我完全没注意到。
“你想问我什么?”
“樽宫由纪子同学的事。”我说着,从挎包里拿出小型录音机。岩左马上说不能录音,我把录音机放回包里:“你和樽宫同学关系很亲密吧。”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岩左双拳紧握:“但如果报道这种无聊的谣传,我会提出侵害名誉的控诉。”
“我只听说你和樽宫同学有肉体关系,别的就不清楚了。”
“那是无聊的风言风语。”
“是这样吗?你刚才说过‘由纪子的葬礼’,都能直呼其名了,应该是很亲密嘛。”
“你说什么都想报道吗?”岩左嘲笑说。“了不得的新闻啊,剪刀男的被害者跟高中体育教师有一腿——你是想这么写吧?一心就想揭露被害的由纪子的事,'。。'说到你们媒体,简直全是鬣狗一样的家伙。”
这句话唤起了我的记忆。岩左就是樽宫由纪子出殡时斥责门外虎视眈眈的相机阵容的男子,当时他神情里的憎恨就如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