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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受到警察怀疑,还要继续侦探游戏吗?太危险了。
然而,所谓的危险是什么?
我就算被警察逮捕也没什么不好。我已经杀了两名少女。我杀了小西美菜,杀了松原雅世。警察追捕我乃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而且,如果有必要,我甚至不介意承担起杀害樽宫由纪子的罪名。我想。
但迄今为止,我一直为了不被警察逮捕而小心谨慎,这一方针我决心贯彻到最后。
无论是怎样毫无胜算的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就理应全力以赴。即便遭到逮捕判处死刑,那也一定是如我所愿的死亡。
我把樽宫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记在便签纸上,申请入会用纸的复印件放进挎包里。如果警察确实在怀疑我,我丢掉的垃圾袋也很可能被截获。我打算明天上班路上把复印件丢到某个车站的垃圾箱里。
然后我找出黑梅的名片,给《秘密周刊》编辑部打了个电话。虽然是周日,忙碌的周刊杂志记者多半仍在工作。
“你好,这里是《秘密周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我说想找黑梅。
“她刚刚出去了,等她回来让她给你回电话。”
我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电话响了。 棒槌学堂·出品
“喂,听说你来过电话?”黑梅似乎是用手机打的电话,听得到背后的嘈杂声。
原来如此。因为她是自由撰稿人,在杂志社并没有一席之地。《秘密周刊》的编辑部碰到有人给她打电话便先答说不在,然后打她的手机联络,恐怕就是这么一个安排。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你提供的情况没有报道出来的事,我也很抱歉啦。因为突然得到了独家新闻,没办法了。你对采访好像也不是太起劲,不介意吧?”黑梅一口气说道。
“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能不能告诉我被害者樽宫同学家的联系方式?已经过了头七了,我想在她灵前合掌拜祭一次。”
“你真是个守礼数的人呢。”黑梅半是吃惊地说。“不过你也知道的吧,这事恕难奉告。案件相关者的联系方式不能随便告诉……”
“今天刑警来我这听取事由了,说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哎?”
“《秘密周刊》上刊登的另一把剪刀的事。警察好像也深感兴趣,跟我说了详细情形。”
“那个……你说的详细情形到底是什么?”黑梅语调一变,转为发现值得报道材料的记者口气。
“可以告诉我樽宫同学的联系方式了吧?”我说。黑梅不情不愿把樽宫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向我说了。
“据说《秘密周刊》上期刊登的猜测全是错误的。”我告诉黑梅独家新闻。“另一把剪刀不是刺在被害者身上,也不是落在遗体旁边,而是在遗体稍远处公园的树林里发现的。警察对这另一把剪刀极为重视。”
“这是真的吗?”黑梅怀疑似地说。
“刑警是这么说的,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可能的话,最好找跑警察口的记者确认一下。”
“你不说我也会去查证的。”黑梅挂了电话。
我放下听筒,蹒跚着走到床边,仰面倒了下去。
这一来我知道樽宫家住址和电话号码的事就有了解释了。而且如果黑梅把我提供的情报报道出来,另一把剪刀是在树林里发现的秘密将被《秘密周刊》数十万读者知悉,无法成为锁定剪刀男的决定性证据了。
黑梅应该不会透露报道情报的渠道。人不可貌相,她似乎蛮能干的,这方面可以信赖。
万一黑梅向警察公开情报是从我这里获得,我准备像刚才电话里说的那样,解释说是刑警来听取事由时提到的。今天的谈话内容没有录音,两个刑警即使反驳说没说过,也无从证明。
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在法庭上争辩。如果是那个叫矶部什么的年轻刑警,说漏嘴也完全有可能。——法官想必一定会这样判断。
第九章
十一月三十日周日下午四点,听取事由结束,矶部、村木、进藤三人回到目黑西署时,刑事课室只有下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喂,怎么样?”三人一走进去,下川马上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招呼。
得知刑事课决定独自搜查剪刀男后,最有干劲的就数下川了。想必能够根据自己的裁量搜查重大案件,令他相当高兴。听说矶部和村木去见日高光一,他在结束搜查本部分派的访查后也没有下班。
“有什么成果没?”下川急切地问。
“还凑合,一开始也就这样了吧。”村木说着,嘲讽地朝矶部看了一眼:“不过倒也有很好笑的事情,是吧,矶部?”
“噢。”矶部回答。自己都觉得声音可怜巴巴的。
“什么好笑的事情?”下川问。 棒槌学堂·出品
“回头慢慢跟你讲,我得先向堀之内先生报告去。喂,矶部、进藤,走啦。”
跟着村木在走廊上走时,矶部稍稍落后了一些。回来的路上被村木狠狠地说了一顿已经相当郁闷了,再成为刑事课所有人的笑柄可受不了。
要是没问那样的问题就好了。矶部后悔地想。
“矶部前辈,你没事吧?”搭话的进藤脖子上挂着相机,珍而重之地抱着装有引以为傲的长焦镜头的相机包,唇边泛着笑意,似乎就要笑出声来。
连这家伙都觉得好笑吗?矶部愤慨地想。
三人走进堀之内的临时办公室。堀之内正对着电脑操作着什么,看到村木,立即绽开笑容:“我正在等你们。日高的情况如何?”
“就如松元所说,是个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的家伙。”村木回答着,在椅子上坐下。矶部也坐在他旁边。
进藤拿着相机站在门口附近,大概是等堀之内吩咐他说不妨坐下,但堀之内对村木的报告十分关切,似乎连进藤的存在也没发现。
“日高的证言都是重复以前向松元说过的话。”村木继续说。“如果日高是剪刀男,那可是个脑子相当好使的家伙。对自己行动的说明完全没有欠妥之处,含糊的地方也仍然含糊,我们的询问很难深入。”
矶部想起了日高的模样。他的年龄是二十六岁,比矶部小一岁,但可能是因为发际后移、头发稀薄的缘故,看起来却年长得多。体重不知是九十公斤还是一百公斤,估计不出。
这么胖恐怕也是很自然的。日高完全不像是爱好运动的类型,就算考虑到现在是冬天而打个折扣,他的皮肤也还是太白了。他多半不喜欢晒太阳,户外运动也只会是他憎恶的对象吧。
然而,与他某种意义上颇为纯良无害的容貌相反,日高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之感。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背叛了整体上的温厚印象,那眼神即使以锐利形容也不为过。
也许是为了隐藏这样的眼神,日高不时微微低下头去,淡淡地述说着证言。他的证言十分正确,看到的事实和听到的事实依序道来,也没有掺杂自己的推测和想象,对刑警来说,日高堪称理想的证人。
然而,一个发现少女遗体,还是喉咙被剪刀刺入的遗体的人,能如此若无其事地述说吗?那么残酷的情景,一般来说都不会想再记起来吧?日高太过冷静了。
“他说的去鹰番和熟人见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存留下来的一个含糊之处。他不像是朋友很多的人,说不定是在说谎。”村木笑笑:“住在脏兮兮的公寓里,就算他说的熟人确实存在,多半也不是女朋友。”
矶部心想,这是村木风格的看法。
为了暗中拍摄调查所需的正面半身照片,必须把日高诱到公寓外面。但即使没这个必要,村木恐怕也会说“去外面谈吧”。
当时日高打开门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放在门口的旧报纸堆,没铺地板的地上扔着脱下来的轻便运动鞋。村木肯定当场就想,这种独身男人不大干净的房间还是别进去算了。
但矶部的看法稍有不同。矶部自己也是独身,经常因为工作关系好几天也不回房间,更谈不上打扫。所以独身男性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他比村木更了解。
以矶部的判断标准来看,日高的房间毋宁可以归入经过整理的一类。特别是旧报纸堆用细绳牢牢捆扎着,在边角处打结以防崩塌,显示了他一丝不苟的性格。由报纸和传单被分门别类这一点,也可以感觉到他是个神经纤细的男人。
“日高说了熟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没说。我们也不能再问下去,至少现阶段是这样。”
“因为他现在还不是嫌疑犯。”堀之内点点头。
“连参考人都算不上。”村木也点头回应:“对协助警察的善良市民,无法查问他的私生活。”
“这么说来,似乎收获不大啊。”堀之内失望地喃喃说道。
“那倒也不是。”村木以自信满满的表情说:“我询问有关另一把剪刀的事时,日高动摇了。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日高一直冷静的视线有了动摇。”
的确只是一刹那。村木刚一说出另一把剪刀的事,日高忽然别过眼去,现出感到某种不安的神情。但他随即又低下头,恢复到面无表情。
“也就是说另一把剪刀可以成为突破口是吧。”
“那把剪刀是在树林里发现的事,搜查本部没有透露给媒体知道,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剪刀男本人。”
“的确,如果日高作出这样的证言,足以成为一项证据。”堀之内沉思着:“不过,只有本人的证言是不够的。”
“从今天起就调查其他的证据好了,拿着日高的照片跑到鞋底磨薄为止。”
村木朝进藤回过头去:“喂,进藤!”
“在!”进藤挺直了身体。 棒槌学堂·出品
“就算是在警视正阁下的跟前,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村木苦笑着再度转向堀之内:“他是进藤巡查。虽说还很年轻,但大学时代参加过学校的摄影社团,听说作品也在竞赛中获过奖。对吧,进藤?”
“是的,曾经得过奖。”进藤的回答依然很拘谨。
堀之内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村木似乎察觉了堀之内的心思。“别看他这样,摄影的本事是靠得住的,迄今为止好几次派上了用场。从远处用长焦镜头拍嫌疑犯的照片,这种事对他是小菜一碟。”
没错,这是至今用过多次的手段了。假装纯属例行公事地听取事由,把嫌疑犯带到住处外面。事先定好问话的地点,最好是咖啡馆临窗的座位啊,公园的长椅啊,诸如此类从远处可以一览无余的所在。
然后,进藤用长焦镜头拍下对方照片。
进藤大学时代竞赛获奖的照片,拍的是从岩石上跃身而起,竖着耳朵的野兔。
话虽如此,当矶部说“兔子的照片”时,平常很老实的进藤却难得地生气了。据说那是某种只在一处山岳地带繁衍生息的兔子,别说登山者,连当地人也难得一见,能拍到如此鲜明的照片堪称奇迹。进藤大学二年级整整一个暑假都猫在山里,才拍到了这张照片。
矶部没有鉴赏照片的眼力,进藤一生的杰作在他看来也只是张可爱的野兔照片。但矶部十分清楚,这一摄影中用到的宛如小型反坦克火箭炮的长焦镜头确实是个好东西。即便从斜对面的大楼拍路上的嫌疑犯,也能拍到足供访查使用的特写照片。
“日高的面孔清楚拍到了吧,进藤?”村木带着担心的神色问。
“拍到了,尽管放心。”或许是想证明自己的手段,进藤端起相机摆出拍照的姿势。到底不愧是准职业级的,察看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