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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贴有道师镇邪的神符。”
苏公淡然道:“便是因那龙王山上石屋隐现血字?”齐丰连连点头,忽低声颤栗道:“不瞒大人,非止龙王山上怪异之事。前几日,府中亦出得诡异之事。”徐君猷闻听,不由浑身哆嗦一下,只觉一丝寒意袭上心头,怯声道:“甚么诡异之事?”齐丰瞪大双眼,低声道:“那血字已跟随到得家中来了。”徐君猷惊恐道:“你道那龙王山上血字跟着来了?”齐丰连连点头,道:“小人家主人本睡在东厢房,不想前几日,居室壁上竟赫然出现了那个血字,只是小了许多。主人惊恐万分,便请得道士卓九前来,驱邪除煞。而后主人便移出东厢房,暂居此处。”
苏公拈须思忖,惊疑道:“那血字出现在齐十春居室壁上?可曾看清楚?”齐丰连连点头,惶恐道:“确是血字无疑,那字还是小人用刀剥刮去的。”徐君猷疑惑道:“可否引我等前去一看?”齐丰连连点头。徐君猷把眼望苏公。苏公幽然道:“苏某窃以为,齐府之中,最诡异之处,便是此逍遥斋。”徐君猷望着厢房门,脸上有惊恐之色。舒牧眯着双眼,道:“齐十春为求避煞,移居至此,终难逃一死,此处分明就是早先设下的陷阱!”苏公点头,幽然道:“那血字分明便是一个幽灵。”徐君猷惊恐道:“幽灵?”
苏公点点头,问道:“齐管家,苏某闻乡人言及,龙王山上修造的墓室先前乃是几座无主的坟茔?”齐丰惊恐点头。徐君猷惊诧不已,问道:“究竟怎生回事?”齐丰叹道:“小人家主人欲为老太公寻一处吉宅,请得风水先生看地,便觅得龙王山顶上一块地,只是那块地本有七八座荒坟,杂草丛生,坟头兀自平了,主人便将此些荒坟掘了。”徐君猷惊恐不已,喃喃道:“原来如此。定是惊动那些孤魂野鬼,招惹来祸事。”齐丰惊恐,颤栗道:“前几日那道师打醮作法,只道已镇住邪煞。”
苏公摇头叹道:“想必是那道士法力不足,未能镇住此些魂魄幽灵。”齐丰惊恐,道:“如此怎生是好?”苏公叹道:“齐十春掘人坟墓,破棺露骸,幽灵岂可罢休?齐十春离奇死亡,不过是祸事方始,恐日后祸事连连。”齐丰闻听,满面慌恐,不知所措。苏公叹道:“如今之计,唯有将那荒野尸骨收集,厚礼葬入那修造的墓室之中,焚烧香烛纸钱,祭以牺牲,慰其魂魄,或可摆脱幽灵纠缠。”齐丰茫然。
徐君猷、舒牧对视无语。苏公令齐丰将齐十春尸首搬出,安置后事。齐丰遂召唤家人,不多时,尸首搬出。徐君猷暗自叹息,正待退出逍遥斋。苏公反步入堂内,徐君猷、舒牧不解,跟随进去。徐君猷欲开口问话,不想苏公先开口言道:“那烘脚炉火灰既灭,室中毒气何来?”徐君猷摇摇头。苏公淡然笑道:“非是所谓幽灵作祟,实有人暗施伎俩罢了。”
苏公立在内室门口,望着内室,又回视堂内,拈须思忖,喃喃道:“那凶手究竟如何释放毒气?”徐君猷环视四下,思忖道:“莫不是此中隐有密道?”苏公闻听,一拍脑门,笑道:“幸得徐大人提醒,此桩密室杀人案竟是这般:待齐十春关闭门窗,上床歇息后,那凶手自密道将火炉送出,待毒气生成,齐十春窒息身亡,那凶手复又取走火炉。”舒牧连连点头。
三人遂在堂中、内室细细找寻,约莫半个时辰,未寻得密道洞口。徐君猷抬头看上方,原来竟是铺设的木板,上方乃是木板隔成的楼阁,一角兀自有一块活动木板,分明是入口。却不知那楼阁上有甚物什?急忙环视四下,找寻木梯。内室并堂中并未有木梯,无有木梯,不能上去。徐君猷与舒牧言语,舒牧忙出得堂去,令衙役去取木梯。不多时,衙役将木梯取来,将楼阁入口木板顶开,架置好木梯。衙役手扶木梯,爬将上去,探头张望,只道楼阁上无有物什。
徐君猷甚是失望,口中喃喃道:怪哉怪哉。苏公细细察看内室四壁并角落,未有可疑迹象,心中甚是疑惑,挤身至雕花木床后,隐约见得墙根处有个耗子洞,不由好奇,待俯身凑近细看,却似非鼠洞。寻常鼠洞,当斜向下,曲曲折折。此洞口径约莫三寸,兀自塞有物什。苏公伸手摸去,扯将出来,却原来是个布团,顿时透出光亮来,原来是墙壁穿了一个洞。
苏公心中一动,遂返身挤出,呼唤徐君猷出得逍遥斋,绕至房屋后,但见屋后一片竹林,约莫四五十根。墙基高出地面约莫二尺,那墙根处赫然一个洞口,一侧兀自有些碎砖土,自砖土成色来看,分明是新近所凿。苏公近得前去,将那布团塞入洞中,徐君猷疑惑不解,问道:“此墙为何凿得一个小洞?”苏公淡然一笑,道:“此便是凶手行凶伎俩。”徐君猷思忖道:“此洞是凶手所凿?”苏公又将布团扯出,点头道:“正是。”徐君猷奇道:“此洞不过三寸,凿他何用?”
苏公环视四下,见得竹林中有一截竹子,约莫六七尺长,口径两寸多,急忙过去,拾得起来,察看端头,竟望见另一头光亮,原来中间是空的。徐君猷诧异,奇道:“此竹竹节被钻穿了?”苏公点头,将竹子一头塞入墙根洞内,大小合适。徐君猷猛然醒悟,道:“原来如此。那凶手并未入室,室中毒气乃是自外灌入室内。”
苏公点头,环视四下,道:“正是。凶手待齐十春酣睡之后,便用此竹,将火盆石炭毒气引入室内,害死齐十春。”徐君猷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徐某有一事不解,苏兄怎知凶手所用石炭,而非木炭?”苏公思忖道:“或许石炭、木炭皆有,但必定有石炭。”徐君猷问道:“苏兄依甚推断有石炭?”苏公道:“石炭之中,多杂有硫磺,燃烧生成毒气,杂有硫味,与木炭有所不同,故而知之。”徐君猷思忖道:“凶手在外,燃烧所生毒气当散逸在外,如何引得进屋?”
苏公点头道:“徐大人所问甚是。苏某猜测,定是那凶手精心制作火具,封得严实,强使毒气穿过竹子,入得室内。”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来,凶手定是齐府中人。”苏公拈须道:“此桩命案,凶手早有预谋。其选定逍遥斋下手,只因此处甚是偏僻,便于行凶及逃脱。而后便是思量杀人之法,密室毒气杀人,颇为巧妙,又假以室内烘脚炉,伪装成意外身亡。只是有一事凶手不曾预料,便是齐十春睡前用水将余炭火熄灭。”
徐君猷点头,笑道:“此即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苏公笑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案定为谋杀,便颇多疑点。齐十春为何移居逍遥斋?此便是凶手之诡计也。齐十春昨夜为何多饮几杯酒?此亦是凶手诡计也。”徐君猷醒悟道:“苏兄如此一说,想来果然蹊跷。若非多饮酒,齐十春或可逃脱出来。”
苏公又道:“想必龙王山上惊现死字、齐十春居室出现血字,皆是凶手之诡计。凶手谋划亡魂幽冥之事,唬得齐十春惊恐不已,而后凶手见机进言,只道移居逍遥斋避邪。齐十春深信之。如此推想,那道士或是受凶手指使。待齐十春住入逍遥斋,便已入得凶手陷阱了。此时刻,凶手早已凿好墙上气洞,并用布团塞住。凶手已定于昨夜下手,便先设法让齐十春多饮几杯,令其昏昏然,于其深睡之中释放毒气,纵然有所知觉,亦无力逃脱。”
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来,那齐丰、齐日春最为可疑。”苏公淡然一笑,道:“正是。他等昨夜前来逍遥斋,只道言齐早春与梅花奸情,实则来察探虚实,兀自还用火钳拨了炭火。待见得齐十春身疲力乏,睡意蒙胧,知时机到矣。”徐君猷思忖道:“苏兄以为,当如何缉拿凶手?”苏公道:“且先迷惑凶手,而后搜集证据,寻得破绽,一举拿下。”徐君猷思忖道:“可先自那打醮的道士卓九着手?”
苏公点点头,道:“大人可遣颜未暗中查访,又可自火炉、石炭、竹子并布团着手,找寻线索,乡野人家多用木材木炭,少有用石炭者,如此易于侦查;此竹为楠竹,可寻出处;又看此布团,虽破烂不堪,但布料甚佳,先前或曾是件衣裳。另又可暗中窥视齐丰、齐日春行踪。”徐君猷点头。苏公拿着布团、竹节,返回逍遥斋前院。徐君猷与舒牧耳语,舒牧唯喏,转身引衙役去了。徐君猷又唤过颜未,吩咐如此这般。
徐君猷、苏公出了逍遥斋,经西花园,至二堂院内,齐氏家眷正哭作一团。齐丰引齐日春、齐早春上前拜见徐君猷,徐君猷安慰一番,叹道:“齐掌柜死得甚是蹊跷,本府以为或是幽冥作祟。”那齐早春闻听,冷笑道:“恕小人不敬,知府大人此言,可谓闳大不经。幽冥之说,恁的谬妄无稽。”
苏公看那齐早春,约莫三十一二,眉清目秀,傅粉何郎,面无表情。不待徐君猷答话,苏公问道:“闻人言,乃是齐相公央求地保前往县衙首告,可是如此?”那齐早春把眼望苏公,甚是漠然。齐丰低声道:“此乃是苏轼苏大人。”齐早春闻听,眉目间露出一丝惊诧之情,拱手道:“原来是苏大人,晚生失礼了。苏大人问的是,正是晚生央求地保前往县衙报官。”
苏公叹息道:“齐相公央人报官,心中作何思索?”齐早春道:“家兄素无疾病,昨日兀自谈笑风生,怎的无端身亡,甚是可疑,故而报官。”徐君猷淡然道:“依齐相公之言,令兄因何亡故?”苏公故作惊讶道:“齐相公此言,莫不是疑心令兄被人谋害?”言罢,侧眼看那齐日春。那齐日春约莫三十五六岁,愁眉泪眼,嘴角抽搐几下,摇头道:“家兄素来轻财好施,明德惟馨,怎会有人生如此歹心?”齐早春忽冷笑一声,却不言语。苏公看得明白,淡然道:“请齐相公至前堂,苏某有些话语相问。”齐早春唯喏,遂与徐君猷、苏公等往前堂,余下齐日春、齐丰木然立在廊下,满脸疑云。
至前堂,苏公环视四下,无有旁人,遂低声道:“齐相公心中疑心何人?”齐早春叹息不语。苏公问道:“齐十春移居逍遥斋,是何人主意?”齐早春道:“乃是道士卓九,他道是为了避邪。”苏公道:“请卓九前来打醮,是何人主意?”齐早春道:“乃是家兄主意。”苏公问道:“是长兄还是二兄?”齐早春道:“乃是二兄齐日春柬言,长兄应允答应了的。”苏公点头,问道:“昨夜齐相公可否与兄长共进晚膳?”齐早春点点头,疑惑道:“苏大人何故问起?”苏公问道:“齐十春为何多饮几杯酒?”齐早春道:“乃是二兄相劝饮得。”徐君猷淡然道:“你长兄亡故,何人接掌家业?”齐早春叹道:“尚未商议此事。”
苏公道:“你兄弟三人,长兄亡故,当是二兄接掌吧?”齐早春恨恨道:“他觊觎此事久矣。”苏公淡然道:“齐相公岂非亦有此心?”齐早春一愣,驳道:“早春无有此心。”苏公淡然一笑,道:“不知齐相公昨夜做甚?”齐早春又一愣,疑惑道:“苏大人莫不是疑心晚生?晚生昨夜在书房读书,约莫亥牌时分便上床歇息了。”苏公问道:“可有人证?”齐早春面有愠色,道:“有齐风、齐雨两名家童相陪。”苏公淡然道:“依你之见,何人有行凶杀机?齐十春有何仇家?或是齐十春死后得益之人?”
徐君猷幽然道:“齐府甚大,防守甚严,仇家潜入府内行凶之可能甚少,本府以为:凶手当是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