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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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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织造官吏巫相钦。

苏公陪个小心,问身旁街坊人。街坊人道:“这绸庄以次当好,欺蒙买主,被人首告,官府前来查缴。”又一街坊人笑道:“此等商人,机巧钻营,只图那铜钱银两,何曾思量其它?必遭报应。”此时,闻得巫相钦高声道:“如意绸庄实乃我湖州之耻也。望众绸庄掌柜以此为鉴!”说罢,令差人将掌柜并丝绸押解回衙。巫相钦正待离去,忽见人群中一人,正是苏公,不觉一愣,忙近得前去,正要施礼,苏公急忙拦住,低声道:“巫大人,此处人多眼杂,不必如此,且至僻静之处言语。”巫相钦唯喏。

苏公、巫相钦寻得一巷中茶肆,要得一壶绿茶。苏公问及方才之事,巫相钦道:“那如意绸庄掌柜甚是奸诈,贩些低劣丝绸,做些手脚,欺蒙买主。往往先与之上等丝绸,道些情义言语,诳得信任,暗中偷梁换柱,卖之低劣丝绸。此等奸商,坏我湖州名声,甚是可恼。巫某素恨之。”苏公然之,道:“巫大人之言甚是。此等奸商,绝不可姑息。”三杯过后,苏公道:“苏某有一事相问,不知当问不当问?”巫相钦道:“苏大人如此言语,卑职汗颜不已。”

苏公道:“苏某近闻湖州城中出了一桩古怪事,有人意欲高价采买湖州众绸庄之上等丝绸,引得众绸庄倾巢而出,四下觅求收买。不知巫大人知否?”巫相钦笑道:“此事卑职早有耳闻,亦曾着手下查问,闻得那厮唤作乌笃卓,是甚来历,尚不清楚。其价目高出市价五两银子,于众绸庄而言,端的是件好事。或是这厮不明行市。”苏公摇头,道:“非也。苏某以为这厮定有所图。”巫相钦疑道:“众绸庄掌柜皆是伶俐之人,怎的肯上当?”苏公道:“上当者,皆为利蔽目。”巫相钦道:“幸蒙大人言及,卑职即刻便去查问此事。”言罢,起身告辞。苏公自回得府衙。

日落时分,赵虎一干人等回得城来,赵虎径直来见苏公,只道:他等寻查恶虎岭方圆三四十里,无有发现。观中清虚道人俗姓栾,名清,原是恶虎岭西二十里一庄中闲汉,整日游荡,到得普济观,与观中道人相识,自此留在观中,逢人自号清虚。十年前,老道归西,他便做了知观。苏公道:“可曾问及湖上渔夫?”赵虎忙道:“回大人,我等问得渔夫多人。有渔夫道,常见普济观前有客舟靠泊,想是远道来请师者。只是这栾清甚是凶恶,猎户渔夫皆惧他,多不知普济观情形。”苏公知晓赵虎劳累疲乏,令他等自去歇息。赵虎告退。又不时,吴江、雷千回来禀报,他等寻查孙进富、周四郎死因。四方查问,询问百余人,方有知情人告知,那周四郎多不在普济观中,而在湖州城中厮混。

苏公诧异,道:“不想几十里外之命案,辗转几番,又归于湖州城来。如此细想,此案症结还在城中。”吴江、雷千道:“卑职进城时闻得,朱山月被人所害,不知有其事否?”苏公然之,道:“你二人明日可乔装改扮,往朱府打听情形。”吴江、雷千领命告退。

次日,苏公早早召来李龙、赵虎,令他二人换了随从衣裳,一同出了湖州城。李龙、赵虎二人不知何往,只得将苏仁拉过一旁,悄声询问。苏仁低声道:“乃往弯月洲。”李龙诧异,道:“到弯月洲做甚?”苏仁摇头道:“我亦不知。”苏公在前,回首见三人私语,唤得前来,道:“大道之上,耳目繁杂,不可交头接耳。”三人唯喏,不再言语。

东行三四里,苏公四人到得龙溪江边。却见江面之上,鳞波片片,渔舟荡漾。江面之中浮一小沙洲,形如弯月,故名弯月洲。苏公站立岸边,江风袭人,寻得一石滩下到水边,令苏仁取过鱼杆、香饵,遂坐于石上,抛饵垂钓。苏仁、李龙、赵虎三人坐在乱石之中,四下张望。李龙悟道:“我道为了甚么,却原来是大人垂钓。”苏公笑道:“欧阳公言: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意亦如此。昨日令你查探丝绸一事,可有发现?”李龙道:“小人已查得众绸庄皆四处进购上等丝绸,囤积待售。”

苏公道:“既然满城皆动,何处有上等丝绸供他等进购?”李龙道:“闻听知情人言,皆出自朱山月之绸庄。”苏仁惊道:“果不出所料。此诡计定是朱府中人所为。”苏公疑道:“朱家绸庄莫非不曾闻得丝毫风声?”李龙道:“朱家绸庄何曾不知,其丝绸价目已涨了二两纹银。”苏仁笑道:“得利者,非是众绸庄,实乃朱府。”苏公道:“可有静观其变者?”李龙道:“有两大绸庄,不曾有所举动。”苏仁道:“哪两家?”李龙道:“羊仪怙、于九两家,不曾进购,亦无有出卖。”苏公道:“可曾探得其中缘由?”李龙道:“我闻绸庄伙计言,其主家掌柜疑心其中有诈,只道世间行商坐贾皆是精明之人,怎的如此买卖?故而不信。”苏公笑道:“言之有理。天上怎会无端掉下金饼来?”

言语间,不觉一个时辰,赵虎哪有心思坐听,竟在江岸一草窝中睡去。苏仁四下张望,甚为焦急。却见江上过来一艘画舫,竟自停在弯月洲畔。苏仁望见,惊喜道:“莫非便是此船?”苏公道:“你且坐将下来,不可妄动。”李龙奇道:“大人莫非是为此船而来?小的却识得此船。”苏公、苏仁一愣,道:“李爷识得此船?”李龙道:“此船唤作伴月舟,其主人乃是湖州官宦大户许悫许大官人。”苏公疑道:“许悫?”李龙道:“许大官人乃性情中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有不晓,平日常与一般文人骚客、舞姬歌伎游乐。闻人言,他请得匠工百人,打造这伴月舟,一月乃成,舟中之物,一应俱全。”苏公抬首望去,只见几名年轻女子正于舟舷边嬉笑,自舟中传来丝竹之声。

苏仁道:“却不知这许悫来弯月洲何干?”李龙思忖道:“想是许悫与其友人相聚。”苏公道:“不知是些甚人?”李龙道:“待小人近得前去,观望一番,或有识者。”苏公摇头道:“恐其生疑。”忽听得赵虎道:“待小人沿江而行,假作是摸蟹捉鱼者,探看究竟。”李龙回头望去,笑道:“你怎的醒来了?”赵虎道:“我在闭目冥思,何曾睡去?”说罢,将那鱼篓系在腰间,褪去鞋袜,挽起裤来,沿着水边摸索而去。

近得前去,赵虎斜眼偷望,哪里望得见人?想必皆在舟舱之内。怎的引出舱中人出来?正束手无策之时,却见江中又一舟飘来。那舟径直往弯月洲而来,近得伴月舟。伴月舟舱中出来一人,立在舟头。二舟相临靠,却见自来舟舱中出来几人,伴月舟头那人抱拳相迎,大声道:“许某久候矣。”赵虎听得明白,暗道:此人端是许悫。来舟上人纷纷回礼,一一上得伴月舟上。赵虎细眼辨别,不觉诧异,那为首之人竟皆相识:湖州通判华信华大人、织造官吏巫相钦巫大人、湖州法曹祖雎祖大人。赵虎思忖:怎的尽是些官府中人?既请得诸位大人,怎的不曾有请知州苏大人?

许悫迎请诸位官吏入得舟舱,众年轻女子亦入其内。赵虎偷窥良久,不再见得一人,只得怏怏而返,见着苏公,一一禀告。苏公惊讶,道:“如此说来,许悫乃是宴请华信、巫相钦、祖雎三位大人。”李龙道:“莫非大人疑心其中有何勾当?”苏公道:“本府亦入坠云雾之中,不知所以。”苏仁道:“其中定有蹊跷。”苏公道:“何以见得?”苏仁道:“如此鬼鬼祟祟,竟在江中商议,必是事密,恐有耳目。”苏公笑道:“他邀友游乐江上,有歌妓、丝竹、美酒,其乐无穷。亦有何不可?”赵虎道:“有无蹊跷,待我等回得城中,细细打听一番,便知分晓。”苏公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赵虎唯喏。

苏公四人离了龙溪江,回得城中。李龙、赵虎自去许府打听。苏公、苏仁径直到得朱山月府上,却见朱府上下皆已挂白,乱作一团,早请来金佛寺禅僧颂经超度。苏公进得朱府,早有朱山月家眷拥上前来,齐齐跪倒,嚎啕大哭,为首之人乃是朱山月之妻宁氏。那宁氏小朱山月十余岁,本是扬州一风尘女子,甚有姿色。五年前,朱山月元配夫人仇氏因疾不治,撒手人寰。朱山月在扬州偶识宁氏,甚为迷恋,遂重金赎得其身,带回湖州,续为正房。

宁氏身着孝衣,呜咽不已,满面泪痕,如雨打梨花,泣道:“拙夫朱山月,本是老实本分之人,积善行德,多有赞誉。却不料招惹恶人嫉恨,造谣生事、肆意诋毁,只道拙夫图谋钱财、害人性命。古人云:三人成虎;又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拙夫万般无奈,只得离家辟谣,以免受牵连。却不料被奸人所害,竟成亡魂野鬼。呜呼!悲哉!望知州大人缉拿真凶,替拙夫洗冤雪耻。贱妾宁氏感激不尽。”苏公道:“夫人请起,本府正为此事而来。”原来朱山月觉察不妙,连夜脱身,不知去向。李龙、赵虎等人虽暗中追查多时,一无所获,依了苏公之意,不曾张贴缉拿告示,亦不曾追查此事。

苏公心中冷笑,并不多言。宁氏引苏公到得客堂,有丫鬟端得香茗。苏公道:“朱爷无端身死,甚为蹊跷。本府思量,其中定有非常之事。此番前来,欲询问前后细节,还望夫人一一相告。”宁氏道:“妾身自当告之。”苏公淡然道:“因着明珠一案,本府有些事儿询问朱爷,朱爷不知何故,匆忙出走。其中缘由,夫人知否?”宁氏尴尬道:“夫家之事,妾身从不过问。不过那日夫家离家,妾身确曾知晓。问他何往,他道往苏州一遭。所为何事,他道收一旧帐。妾身实不知是为了避祸。”

苏公道:“谁人与之同行?”宁氏道:“管家安福、护家教头伍胜。”苏公道:“可知他三人隐身何处?果真是到了苏州?”宁氏迟疑半晌,方道:“乃是双龙山。”苏公喃喃道:“双龙山?”宁氏叹道:“双龙山上有一道观,知观唤作清直道长,与拙夫甚是要好。双龙山乃清净之地,藏匿其中,外人甚难知晓。”苏公不解,道:“既然他等藏匿于道观之中,怎的被抛尸荒野?”宁氏悲道:“此正是妾身不解之处。”苏公道:“朱爷随身可有珍贵之物?”宁氏道:“随身有中锭二十锭。”苏公道:“朱爷可有书信捎回?”宁氏道:“有书二封。”

苏公令他取来一看。宁氏回得内室,不多时,取来书信二封。苏公抽出信笺,一一看过。书信所言,一者询问官府情形;二者料理店号买卖。并无其它。一信乃半月前所书,另一信乃七日前所书。苏公看罢,将书信还与宁氏,道:“依夫人之见,朱爷被害,是何缘故?莫非有人贪图那二百两银子,谋财害命?”宁氏道:“三人同往,妾身夫家、安福皆被害,为何单单少了那教头伍胜?”苏公疑道:“夫人疑心凶手是那伍胜?”宁氏道:“妾身不敢妄言。”

苏公道:“想那湖州四雄犯下命案,牵连朱府,朱爷乃是情义之人,不肯首告,只得隐身避祸。那伍胜见兄弟被擒,大势已去,意欲远走高飞,便起贪心,将朱爷、安福二人约出道观,于僻静无人处突下毒手。想那伍胜习得一身武艺,练得一手好刀法,朱爷、安福哪曾是他对手?且他二人不曾料到此变,故遭屠杀。而后,那伍胜独自潜回道观,取走银子,逃之夭夭。”宁氏惊道:“果真如此?”苏公道:“此乃本府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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