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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大哥,你说杜蝶的诅咒真的存在吗?”白珍珠想着这几日唐府的接二连三的噩遇,不由得对那诅咒多了几分相信。
“说不准。”黎斯笑笑:“人间事我尚且诸多不知,何况鬼怪魔神。”
未时,昨夜一场落雨后,天空终于出现了太阳,阳光变回温暖,白珍珠就不肯继续待在屋子里了,拉着黎斯同自己一起出来散步。
黎斯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着小杏不见的半截手掌、凤儿衣角遗留的白素裟丝究竟属于谁、杜蝶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亦或者有个比杜蝶更可怕的背后黑手藏于唐府,还有那神秘的救自己三人性命于冰窖的白影人又是谁?她是唐府里的人吗,她又为何救自己……一条条、一缕缕残碎思绪将黎斯眉头拧出一个结。
唐府足够恢宏庞大,只庭院就有十二三座,亭台楼榭间美景不断,黎斯跟在白珍珠屁股后面,看着白珍珠恢复体力后的蹦蹦跳跳,心情不自觉也宽解了不少。
两人在唐府游逛了一整个时辰,白珍珠这小丫头终于才累了。两人沿着来路回去,走过唐府后院一个廊子时,黎斯听到了有人争吵的声音。
廊子尽头是个小院,小院旁边即是唐府后门。两个棕衣家丁就站在后门口,阻拦着某人进来,门外人苦苦求说:“拜托两位小哥,我是真的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想见唐夫人,求求你们帮我通传一声,谢谢了。”
唐夫人患了死人病,这个消息唐九观下了命令严禁外传,唐府之外的人自然不清楚。两名家丁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自不能说唐夫人得了死人病,只得说:“我家夫人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门外人撑住门板,不让家丁把门关上,哭喊说:“求求你们,就告诉唐夫人是二十年前曾经帮助过唐夫人的一位故人想要见她,你们只要这般说,她定然会见我。”
“说了不会见你。”家丁推开门外人的手,想将门关上。
“慢些,放她进来。”两名家丁听得身后有人,转头,却是黎斯和白珍珠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第五章 梦魇
门终于打开了,黎斯也看到了门外人的脸,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面黄肌瘦,穿着一身破烂的布衫。
“你要找唐夫人,刘喜娘?”黎斯望着妇人问,白珍珠靠在黎斯身旁,盯着妇人。妇人偷偷瞧了黎斯一眼,点了点头。
“嗯。方才你说,二十年前,你曾经帮助过唐夫人。真有此事。”黎斯再问,妇人还是点点头,黎斯又问:“你跟唐夫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你又是如何帮的她。”
妇人紧张的望着黎斯,眼神躲闪,似在犹豫,黎斯也不着急,只是等着。终于妇人像是想好了,张嘴刚待要说,冷不丁从几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个人,却是唐府总管王翠。
王翠看了妇人几眼,神情突然起了变化,上前拉住妇人道:“张妈,你是张妈。”
那妇人也看到了王翠,脸上现出喜色,连忙点头:“王……王总管,我就是张妈,终于见到你了。”
王翠拉住张妈,握住她手转脸对黎斯说:“黎大人,这位是张妈,我家小姐小时的奶娘。小姐出生时不吃任何人的奶水,当时急坏了夫人,后来多亏了找来了张妈,才解了燃眉之急。”王翠转脸又看张妈,说道:“这许多年夫人一直想要找你回来重重谢你,却一直不得你音讯。今日重来唐府,张妈可是有事。”
“哎……”张妈先叹息一声,而后道:“还不是这场大水,家都被大水冲没了,我也变得无家可归,还有我那可怜的三岁孙儿。若不是遭此大灾,我也不会来找唐夫人,还请唐夫人看在昔日旧情上,救老奴和吾孙一命。”张妈说着,已经跪下了。
王翠赶紧拉张妈起来,眼睛不觉红润了,点头说:“我家夫人从来惦记着你,放心,她一定会帮你。”
“谢谢,谢谢。”张妈又跪下对着王翠磕头,王翠对黎斯道:“黎大人,唐家旧事就不打扰您了。张妈,你跟我来吧。”
张妈跟着王翠去了,黎斯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未说话。白珍珠拉了拉黎斯衣袖问:“黎大哥,你想什么。”
黎斯回过神来,看着白珍珠一脸专注的望着自己,摸了摸鼻子笑说:“我在想,今晚上吃什么。”黎斯说罢,自己往回走,白珍珠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去追黎斯:“黎大哥,你等等我。”
酉时,文绣阁。
唐玲卷缩在自己的床上瞪着双眼看头顶的白色床幔,两天了,整整两天了,只要她一闭眼就会做那相似的噩梦。先是凤儿血淋淋的出现,然后是娘面无表情如同死尸一样的面容,接着就是一个身穿白素裟衣的女子,站在凤儿和娘的身后,遥望唐玲。
唐玲看不到白衣女人的脸,却又觉得她并不陌生,自己一定见过她。她是谁,她会是凶手吗?是她害死了凤儿,害了娘吗?她找到了我,唐玲心中恐惧、退缩,那白衣女子就会逼近,唐玲一个劲的退,退到最后碰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壁,墙壁里伸出了一双手,就那么把她拖进了里面,唐玲每每此时惊醒,额头满是冷汗。
两天内,她做了不下十次类似的噩梦,她不知自己最后落下的墙内是什么,地狱吗。门外的丫鬟又在一遍一遍敲打着门窗:“小姐,吃饭了,你多少吃点吧,要不身体熬不住啊。”
丫鬟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令人讨厌,唐玲抓起床上枕头扔在门上,大喊:“滚,滚,都滚!”
门外人影晃动,过了一会儿,丫鬟们见唐玲不开门,走了。文绣阁的卧房里重新陷入到一片死静里,唐玲感觉到了不自在,很不自在,像是有根锋利的梅花针刺在心口那般难受。她四下里将卧房里转望了一遍,终于发现,桌子上静静放着一样东西。
七年前,唐玲出了一场意外,从山上滚了下来,锋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脸,在她脸上留下了三道无法泯灭的伤疤,此后唐玲变得十分敏感而且自卑,而她的文绣阁里再不允许一样东西出现,那就是镜子。唐玲不想看到自己被毁去的容颜。
而此刻,桌子上静静放着的一样东西,正是一面铜镜。
唐玲发疯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铜镜狠狠扔在地上,铜镜被摔得变了形,唐玲继续冲上来用力的踹铜镜,似要将镜子踹的粉碎一样。倏然,她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铜镜的镜光里,唐玲看到,文绣阁的窗外有一个静默的影子站在外面。刚刚入夜的寒风吹得人影衣衫翻动,那翻动的形状跟自己在梦境里所见一模一样,是她,是她……那个身穿白素裟衣的女人,她终于来了。
唐玲呼吸急促,盯着窗户,一步步后退。那薄薄的窗户似受到了无来由的风力变得扭曲,向房间内凹陷,渐渐出现了裂痕,一道道爬满了窗棂。唐玲几乎看到了真实飘动的白衣,来了,终于要来了,那可怕的诅咒终于还是来临了!宿命,终是无可脱逃。
唐玲退到墙边,再无可退,耳边传来窗户震碎的声音。唐玲心灰意冷的闭上了双眼,猝然,唐玲感受到自己被一双手抓住了,紧紧的。
她低下头,一双手正从身后冰冷的墙壁里伸了出来,拽着唐玲,无所阻止的陷入了进去。
东跨厢房,唐府菜席一一上桌,最后上来的是一只白冰雕刻而成的蟠桃,桃口微开,里面阵阵浓郁香气传了出来,这菜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一口桃。在冰桃里装下金酥皮鸭,冰镇后的酥皮鸭口感一流,白珍珠望着白桃已经开始流口水了,白珍珠笑嘻嘻的对黎斯道:“我等不及了,先吃了。”
白珍珠用筷子叉开冰白桃桃口,一只烤的流油的金酥皮鸭出现在三人面前,白珍珠用筷子再一插,那酥皮鸭的鸭肚被稍微一碰,竟是自己摊开了,露出了肚内白凄凄、血淋淋的一样东西。
白珍珠只瞧一眼,再也忍不住转头大吐去了,吴闻也是强忍住才没吐出来,房间内伺候的丫鬟惊叫的捂住了嘴。黎斯目光平静,望着酥皮鸭肚内的东西,那是半截人类的手掌。
这是小杏的残掌。黎斯用筷子将手掌挑翻过来,残掌血肉模糊,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以追查了。黎斯抬头问丫鬟:“这道菜你是从哪里端来的?”
“是……是从膳堂直接端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丫鬟说话变得结巴,黎斯明白,这是被吓坏了。黎斯问罢丫鬟,依旧一筹莫展,正自沉思时,一人匆匆走进了东跨厢房内,正是唐府总管王翠。
王翠一脸焦急脸色,看到黎斯,眼泪竟是禁不住流出来,带着哭音道:“黎大人。小姐,小姐不见了。”
唐九观白天去定阳县城执行公务,至今还未回来,黎斯先自赶来了文绣阁。文绣阁唐玲的闺房内,黎斯缓缓转目,一边窗户已经被毁坏,房间地面上扔着一把变形的铜镜,除此,房内陈设没有变化。
王翠叫来了伺候唐玲的两名丫鬟。两名丫鬟说她们从未离开过文绣阁,两人一直待在文绣阁外室小廊里等小姐出来吃饭,但等了好久唐玲都未出来,后来其中一个丫鬟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赶过来一看,发现小姐闺房的窗户被毁坏了,人也不见了。
若想从文绣阁出去,必经过两个丫鬟所待的廊子,但丫鬟没有看到唐玲出去,说明唐玲应该还在文绣阁里。黎斯在唐玲闺房内寻找了两遍,站在房间中央,转脸面对那扇坏了的窗户,后退着一步步向后靠去,走没十步,黎斯背脊贴上了一面冰冷的墙壁。
“黎大人,小姐究竟去了哪里,她会不会有事。”王翠紧张的望着黎斯,黎斯没说话,目中神转,似想到了什么。
这边王翠喃喃低语:“一定是她,是她不肯放过小姐。”
第六章 夜半无人凶魂现
入夜,唐九观回来后听说唐玲失踪,脸色变得煞白,若说先前不明不白死了的只是他唐府两个小丫鬟,但现在失踪的,又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则是他的唯一血脉。唐九观急了,他召集了唐府所有人,搜查唐府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一个老鼠洞也不放过。同时唐九观派人给昆金传去口信,让昆金立即在定阳县城内找寻一切可疑的事和可疑的人物,整个定阳县很快也变得乱糟糟起来。
唐九观率领几十名家丁从亥时一直搜查到次日寅时,唐府每一个角落都搜查过了三遍,没有唐玲的影子。唐九观茫然的站在唐府内,许久,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唐九观回头,黎斯看着他:“唐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唐九观重重点头:“黎兄说得对,找,继续找。”
今晚的唐府注定了不平常,就当所有人都在忙碌寻找失踪不见的唐玲时,一个朦胧的白影出现在了蝶恋阁内,形似幽灵,轻飘飘进了蝶恋阁。
唐九观已经找寻过蝶恋阁,所以此刻蝶恋阁里没有家丁、没有丫鬟、没有人,不,或者有一个。唐夫人紧紧闭着双眼,平静的呼吸间不知她经历着一个如何的梦境,亦或者是同自己女儿唐玲一般无二的噩梦。
但现在,在蝶恋阁内,有一个白影就站在她面前,幽怨冰冷的目光凝望着她,嘴里喃喃的说:“刘喜娘,你该上路了。”
—:文'—白影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摸准了唐夫人的心口位置,高高举起,猛的刺下。
—:人'—“咚!”这一刀竟没刺穿唐夫人的胸膛,而是刺进了床板里,原来方才电光火石间,一人飞冲过来抱走了唐夫人,救下唐夫人一命。这人望着白影,轻轻笑说:“久违了,杜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