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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滞半晌,随后是邶可汗率先打破了沉寂,转身离去,脸上似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可回望楷羲,却是紧锁浓眉。
江风那个吹啊……冷飕飕凉冰冰,冻得某统领大人脸上挂着的黑线也抖了抖。
这会儿开铎心里的小鼓可敲得咚咚响: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插了一脚,毁了人家的好事。沂掌门若不放过自己,要债的筹码便又多了几分,口气硬起来,说不定还要向上加价。天可怜见,米兰的家底可是禁不住掏啦,怎么办哪,怎么办哪,怎么办哪……
“开铎大人。”
这平静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开铎头上,于是他定定神,行礼道:“掌门大人请讲。”
“米兰去年初曾向玉骥借了一笔银子,约定今春全数奉还,现在日期将近,吾本是前来敬告米兰掌门,共核应还款项……”沂轲扫了一眼开铎颇为简朴的装扮,不由得叹了口气,“吾亦知贵派近来财政短缺,无奈所借数目巨大,不追回此款,既是玉骥的损失,对米兰声誉亦有诸多不利,惟君图之。”
开铎听闻此话,知道楷羲并无刁难之意,心中暗喜,连忙说:“吾已令尚德次席前去各营查账,将近日收入汇入银库,君可在敝舍小住,待准备妥当,自会通报沂掌门。”
“如此则有劳右统领了。”到此,李开铎知交谈告一段落,便起身引导沂轲离席。方至堂外,只听得沂掌门在身后怅然问道:“不知可汗殿下在此停留几多日?”
“若情况无变,则定于明日正午启程归去。”开铎想了想,又转回身去,正色言道:“离合聚散乃人之常情,兄台不必过于悲伤,既然昔日有缘相逢,焉知今后无相遇之时?况邶国殿下为有心人,定不负君。”
楷羲听及此话不禁一愣,随后微笑,说道:“多谢开铎君费心。江湖盛传米兰右统领年少持重,聪颖绝伦,今日所见,果非虚言。然而……”他顿了顿,笑意愈发浓厚,“然而凡事牵扯到‘情’字,总有那么些纠葛痴缠,于旁人便如雾里看花,贤弟年纪尚轻,再待经历些事物,就可慢慢体会。”
开铎怔了怔,紧接着点头道:“沂掌门的教诲,开铎谨记了。”那严肃模样,令沂轲终于笑出了声,说道:“贤弟先赶快歇息吧,吾不再此叨扰了。”说罢,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开铎的头发,匆匆离去。
经过了此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后,李开铎回到统领府,却看见某人正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子上等他——原来是碧柏。
“汝回来了?”
“吾真人在此,又何必多问。”碧柏翻了翻白眼,“吾还想问汝,何事出去如此之久?吾在此等汝多时了。”
“玉骥沂掌门来,有要事商谈。”开铎简单答道,顺势靠在了碧柏对面的木椅上,发出咯吱一响。
“吾猜就是!长老院那帮老头子懒得动,就想着支使汝等年轻人做着做那。唉,不提也罢,”碧柏见开铎皱起了眉头,赶紧转移了话题,“吾这番云游,给汝带回来些好吃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
“珊瑚糕?”开铎略有些惊讶,“汝还去了趟天池?”
“吾可不想爬到那种地方去,”碧柏悠然道,两条长腿丁零当啷吊在桌边晃荡,“这是卫夜黎送的。”
“哦?如此看来,汝是去了东米兰?”开铎一脸了然的样子,“这大概为汝此次游历最大收获吧。”
“汝胆子大了,竟也学会调侃长辈了。”碧柏扬起一双似笑非笑眉,“那就让吾来教教汝,凡事牵扯到‘情’,总有那么些道不清说不明,于旁人便如雾里看花,汝未活到那份上,就不要故作老成,省得未老先衰。”言罢,坏笑着从桌上跳下,顺手揉乱了开铎的头发,道了声:“吾先行一步,改日再聊。”便扬长而去。
至此,李开铎愤慨了:无论如何,吾也是堂堂米兰右翼统领,却屡屡被当作小孩子看待,公理何在!未待他怨念完,门外又报有人来访,这次就是那久去未归的尚德。
“吾去查了库房的结余,”尚德说着,示意下人将银两抬进来,“能拿出来的都在这里了,可吾等欠的可远不止这个数。”
开铎看了看尚德递过来的账目,“真的只有这些了?”他低声问,见尚德点头,便按了按额角,“罢了,将它们放回去吧,把其交给沂掌门,未免惹人笑话。”
“那汝打算如何?汝这是——”
尚德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开铎俯□去,从摇摇欲坠的木屏风下慢吞吞地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箱,打开锁后便旁若无人地把里面的东西向外抛。须臾,地上就铺满了安乾宗师送的字画,马门主给的荷包,尚德还依稀看到了自己送的袖珍花瓶。难怪平日里右统领家徒四壁,逢年过节时大家的礼物都被他藏在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落。
到了箱子被开铎掏得快见底时,他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摸出一只祥云彩珠翡翠盒来,其璀璨夺目与周围简陋的背景极不相称。他仔细端详了那盒子一番,便把它交给尚德道:“汝将这玉盒连同里面装的东西一并交给玉骥掌门,则吾等便可连利息一齐还了。”
尚德疑惑地望向开铎:“就这便够了?”
开铎点头道:“楷羲是识货的人,自然心中有数。”又想起了什么,他抬头问:“汝今日为何去这么久?”
尚德迟疑片刻,答道:“正巧涂翟经过米兰,吾与他叙了叙旧。”
“兄长若有意,令涂翟投奔米兰亦并非不可能……”
尚德还是往日温柔的样子,“开铎,汝可知……”
“尚德哥所欲言,吾清楚,”开铎认真地说,“凡事牵扯到‘情’,总有那么些无缘无故的烦恼,于旁人便如雾里看花。吾涉世未深,功夫不到,火候尚浅,自然是以后才能明白的。”
尚德本来尚能自持,听到这最后一句,便忍俊不禁,笑道:“汝明白就好。”宠溺地抚了抚开铎的头发,便告辞了。
开铎将散乱一地的字画古玩扔回箱子,一脚踹回了屏风后,随手为自己掰了块珊瑚糕。嗯,甜润滑爽,入口即化。还是清静的日子好,他想着,一边心满意足地又大嚼起来。只是当他无意中瞥见了墙上铜镜里自己顶着的一头乱毛时,郁闷又爆发了:
什么雾里看花,汝才是雾里看花,汝等全家都是雾里看花!
☆、陌上相识讵相知
“汝要记得提醒吾给南铎写信……”
“吾晓得,只要汝记得提醒吾提醒汝给南铎写信。”
“汝糊涂之甚!若吾记得提醒汝提醒吾给南铎写信,吾自然记得给南铎写信,焉用汝提醒?”
“汝愚昧之甚!若汝不记得提醒吾提醒汝给南铎写信,吾岂能记得提醒汝记得给南铎写信?”
……
唉。客离思扶住额角,第七十八次阻止了想手刃旁边这两人的冲动。塞桀骜与砻索,作为玉骥朱雀与玄武阁阁主,竟全然不顾体统,行往巴塞岭的路途中一直在讨论没营养的话题。什么写信不写信的,汝等可知,老子就是受不了写信什么的玩意儿才被逼出玉骥峰的!正愤愤想着,耳边却又传来如此对话:
“汝若不记得提醒吾给南铎写信,吾就将汝最近的八卦汇报给穆老爷子。”
“就算汝如是说,吾也……等等,汝说什么?啊,汝这个卑鄙小人!……”
简直是忍无可忍。
“汝等有完没有!!!”
瞬间,万籁俱寂。河水停止了歌唱,落叶凝固在半空,就连枯藤老树上的昏鸦也瞪大了老花眼愣了愣。
紧接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正是客离思颇有气魄的回响,激荡在山谷中,久久不肯散去。
“没有——没有——没有——”
唉,今天是什么日子。真是星犯白虎,诸事不顺,连大自然也和自己作对。
一阵混乱之后,玉骥诸位又整顿人马上路了,只不过闷闷不乐的除了客离思外,还多了个砻索大哥。
噗,现在连桀骜这小子也渣草有主了,吾却还茕茕孑立,只得不时地去勾搭良家妇女,还落下个坏名声。什么时候江湖上也流行起鸳鸯双飞了,找时间哥也去寻个美人……
“请问,这位大叔……”
只见面前忽然出现一位白衣少年,虽然用斗笠遮脸真面目看不清楚,但其身形秀丽挺拔,更兼衣袂纷飞,飘飘然有神仙之姿,立在一片湖光山色中甚为赏心悦目。
哇噻,真是大晴天里撞着鬼了,怎么说美人美人就到啊。砻索揉了揉眼睛。别的不说,就说方才那声音也是极温柔动听哪……等等,他叫吾什么?
“这位大叔,吾有一事……”
砻索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还未待他喊出“吾适值风华正茂之时”的青春宣言,塞桀骜便不怕死地凑过来:“哦,这条山路中居然还有人?吾正道此路险峻,除非吾等惯走陡峭坡路之人,必定无人经过。”
“吾亦本不欲行此路,”那人道,随后悠然将修长手指朝身后山谷中一点,“不过是半个时辰前在山谷中听到些个荡气回肠的声响,就跟随至此罢了。”
几双目光齐齐投向客离思,搞得离思心里也“咯噔”一下:完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全要毁在这座山上了。幸而砻索接过了话头:“不知这位公子半路拦截吾等,究竟是为何事?”
“吾想问由此处去巴塞岭应如何走。”
“这可巧了,吾等亦是往巴塞岭去。汝亦是武林中人?观汝模样,莫非是……”桀骜端详片刻,忽然惊道,“莫非是传说中那米兰的李开铎公子?”
这下子轮到开铎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沂轲走后,他便一直琢磨着如何能不花半文到巴塞岭,最终决定不带随从,独自一人走这荒山野道,这样既省了钱,又不声张,以免被外人抓住了米兰吃穷的把柄。况且他自恃轻功了得,不日便可到目的地。却不想野道曲折,他又是个路痴,很快便摸不清东西南北。如今问路被人识出,传出去免不了被众人耻笑米兰败落,自己糊涂。想到这儿,开铎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却又不得不承认,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
“哈,李公子天下闻名,不期而遇,真乃吾玉骥众人之荣幸,”砻索笑道,“不知公子愿否赏光与吾等同行?”
罢了罢了,身份已被识破,自己一个人去估计又会迷路,吾还是随他们走吧。于是开铎抱拳作揖道:“正合吾意,则开铎叨扰各位大人了。”不想一声音突兀传来:“开铎公子此番前去,竟不带一人,米兰不至困窘到如此地步吧。”正戳中李开铎的痛处。回首望去,却是离思。一旁桀骜赶忙介绍道:“这是玉骥青龙阁主客离思。”
开铎撇了撇嘴,道:“是啊,米兰乃小帮,怎比得过青龙阁主一掷千金。听闻在那红魔窟时,已是金块珠砾,弃掷迤逦,而客大人见了,却亦不甚惜,宁以玉龟换酒,翠鸟作食,萍水相逢之人,便能以无价夜明珠相赠,生怕那人瞧不起他似的。出手如此阔绰,岂是吾米兰赢得了的?”
砻索听出这话中有讥刺之意,有心解围,便连连赔笑道:“李公子此言差矣。客阁主吝啬起来,可是谁也不能比的。吾等玉骥之人都知道离思是最钟爱他那左耳的耳坠的。前些日子穆宗师变着法地向他讨这坠子,离思弟可是丝毫不动摇呢!”
“哦,果真如此?”开铎看着离思,眼中隐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