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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省、市领导同志的指示,这次行动严格保密。”
这时郑东降低了语气,笑着打趣道:“我说管理干部同志,你放下手中的纸盒好不好。你看看上面写着‘最新美国大片《小鬼当家》,每盘15元’。你的形象非常上镜头,不用遮遮掩掩,整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嘛,像是你们门厅中央摆着的雕塑大卫,不用害羞,不用害羞。”一边说一边竟和和气气地拍着他的肩膀。
“人物”终于羞答答地拿下了面具。于是郑东继续开玩笑地说:“我以这次‘扫黄’集中检查现场指挥的名义,命令你在这儿待命,配合这次检查。”
“人物”于是不情愿地答道:“我要请示一下局长。”
“可以。”
得到郑东的允许后他从屁股兜里抽出手机与区工商局长联络。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显然是得到了首长的首肯。他满脸冒汗,不停地对着手机说着:“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人物”异常热情地把郑东迎进了管理办公室,四周挂着锦旗,一块“先进小商品市场”的金光灿灿大匾映入郑东的眼帘。工作人员端茶倒水,“人物”递烟。
“接到局长的指示,坚决支持你们的“扫黄”集中检查行动,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兄弟一定效劳。局长只是要我恳求您,千万不要曝光,电视台不要放。您看兄弟我刚到这儿上任当管理所所长没几天,他们成了‘先进典型’,我成了扫黄‘典型’。”他用手指了指墙上那面金光夺目的大匾说。显然他指的是他的前任,因开创小商品市场有功而提拔到市工商局当科长的那位。显然,“人物”有苦难言。
郑东美美地抽了一口烟,大咧咧地说:“小伙子,这还差不多。
你刚才的态度不够好,显然是对省、市这次联合行动心怀不满,我看你是当官当腻味了,想尝尝撤职查办的味道。告诉你中央领导同志说了,管理部门有敢于包庇制黄、贩黄分子者,一律从严惩处。”
“是,是,是,兄弟不敢,兄弟不敢,刚才我是不了解情况,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人物”浑身冒着冷汗,满脸嘻笑地说。
郑东这时不理睬他的解释,旁若无人地拿起手机:“稽查大队何大队长吗?你***怎么搞的,这次检查的统计数字,为什么还不报来?……唔……唔……行了,别他**的罗嗦了,你立即跑步前进……对,我在管理办公室。”郑东威严地命令部下。
不一会,一个50多岁的胖子气喘吁吁跑步来到管理办公室。
他双手握拳,停步立正,恭恭敬敬地说:“报告郑主任,经各个检查组统计,共收缴盗版VCD、CD、CD—ROM光盘34115盘,检查柜台56家。”他是A省社会文化稽查大队何大队长,一个干了22年的老副处级干部。
“具体点,yin秽的多少?反动的多少?”郑东威严地说。
“这还未来得及审看。光从封面看有1000多盒,都在市公安局苏处长手里。”
站在一旁的市公安局治安处苏处长笑着点点头。这是一位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女同志。她心中感到这何大队长有点可怜,郑东摆谱摆得太大,对部下不够和蔼,于是打着圆场:
“老何他们很辛苦,这个数字只是他们初步的统计结果。这几十个品种的yin秽光盘,还得烦你们鉴定一下。尤其是yin秽的游戏光盘,没有一定的电脑常识,还玩不起来,是不是请你们出版厅法制处的那位年轻的副处长帮忙审看一下,作一个鉴定,我们好对当事人依法处理。”
“可以,他是检查这方面游戏的高手,对这类游戏的玩法,专门作过深入的研究。他精力充沛,头脑灵活,业务能力强,是永远充满着工作热情的好小伙子。”郑东发自内心地夸奖着那位年轻的法制处副处长。
谭冠厅长提拔他应该说是完全正确的。尽管到英国去那回,受到机关少数人的非议,认为大有吹牛拍马之嫌,但他作为新分配来的大学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能用我的做人标准去要求一切人,人与人之间要设身处地地相互理解。郑东努力这样告诫自己。
郑东按照省、市领导同志关于对“制黄、贩黄”等非法出版活动要追根究底,穷追猛打的要求,部署下面的工作。
“下面请这位工商局的同志,领着弟兄们去检查这些经营者的仓库,这是重点,端窝点就要端这样的窝点。市场的仓库不能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老兄你说对不对?”
“人物”苦着脸说:“对。对,不过这仓库检查必须经营者到场,
现在这些人都跑散了,到哪儿去找?”
“先去了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在场还怕偷了东西不成?所有收缴的物品我们都会开具省、市财政的罚没清单。”
“万一检查了没有违禁物品怎么办?”“人物”有点不情愿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我和苏处长的情报是绝对可靠的,不存在‘万一,的问题,而是一万个有把握,那里藏着大量的盗版、yin秽VCD。来,马上行动,你带路。”郑东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苏处长赞许地点点头。
一彪人马在人群的簇拥下,随着“人物”的脚步向商场院后的一排库房奔袭过去。
这是一排简易平房,玻璃钢瓦搭建的临时建筑,没有场内那么气派,但是库房的门却都是铁门,大锁锁得牢牢的。院内围着不少围观的群众。众目睽睽之下,郑东在神态自若地指挥着这场特殊的战斗。他知道,按照正常的行政执法程序,这场战斗就无法进行。好在当时行政处罚法还未公布,执法者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
“人物”一家挨一家地询问:“这是谁家的?”
人群无人应答。其实这些经营者不少都混迹在围观的人群中,就是谁也不吭声,看你们怎么办。
“人物”请示郑东:“经营者都不在场,你看怎么办?”
“你看怎么办?”
“只有砸锁,其他没有办法。可没有经营者在场,万一检查没有违禁物品,谁来承担责任?”
“我再一次告诉你,这里没有万一,只有一万。我只要求进入仓库进行检查,至于怎么进入,希望你提供方便,其他我不多说了。
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办。”郑东严肃而又有点滑头地说。
“人物”哭丧着脸为难地说:“你这不是出难题给我做吗?”
“当然引狼入室的是你们,责任和后果当然要你们负,这里不能成为窝藏yin秽违禁物品的仓库。为了不为难你,我打电话给你们区长。”郑东拿起手机,拨通了区长的电话。
“喂,陈区长吗?我是郑东,我们正按全国‘扫黄’办的部署,对你区的新国际电脑市场进行检查。市委王副书记正在现场指挥,你作为行政一把手应该也到现场来表现一下你对“扫黄”、“打非”斗争的支持……对……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嘛……好,我等你,
要不要王副书记给你通通话……好!这种表现才对头嘛……”陈区长是原古都市驻北京办事处主任。郑东在北京工作期间,首长常常光顾办事处。当时的陈主任也得过郑东画的公鸡、螃蟹一类,还托郑东向首长要过字,因而关系极为密切。所以他敢于和陈区长开这种玩笑。
15分钟后,陈区长的奥迪车开到了新国际电脑商城,下车后风风火火地赶到后院,却不见王副书记的身影。他纳闷地说:“郑东,王书记呢?”
郑东笑嘻嘻地拍着他的宽肩膀说:“王书记等你等不到,5分钟前接到市委办公厅电话,有个会议,提前走了。他要我告诉你,区里工作抓得很有成绩,但是要把精神文明建设工作抓一抓,‘扫黄、打非’工作要促一促,上一个台阶,不要被省里列为‘重灾区’,对市里形象有影响。”郑东振振有词地说完上面一些他即兴编造的市委副书记指示,调皮地对陈区长眨眨眼睛。
陈区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说:“你要我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要区里配合你干什么?”
“现在这些仓库里藏匿着大量的盗版、yin秽VCD,业主躲着不见人,你看怎么办?”
“砸门呀,怕什么?小李子,你找几个人来动手,把锁撬开。”陈区长果断地指着“人物”说。原来“人物”姓李。
有了区长的指示,“人物”来劲了,他指挥着手下人,开始砸第一个仓库的门。这时那个手腕上刺着花的彪形大汉跳将出来,“谁也不许动。”他蛮横地说。
“为什么?”郑东问。
“不为什么,今天就是总书记来也不许动。”
“告诉你,今天总书记没有来,是我郑东来了。”郑东义正词严地说。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下岗工人。”
“下岗工人就能贩卖盗版、yin秽VCD吗?”
“我要吃饭。”
“干其他的也能吃饭。你先给我把香烟掐灭了。”
大汉掐灭了香烟,双手叉腰站在那儿,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请你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这边唇枪舌剑,那边“人物”已指挥着人把库房门砸开了。稽查队员拥入库房,里面堆码着一盒一盒盗版VCD。执法人员开始清点。郑东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上一枝给垂头丧气的彪形大汉。大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郑东笑嘻嘻地说:“怎么样,亲爱的下岗工人同志,你贩卖盗版VCD证据确凿,明天到省‘扫黄’办接受处理吧?念你是下岗工人,今天的行为不追究责任。干点其他的什么不行,一定要干这个。”
大汉抬起头来恶狠狠看着郑东说:“你等着瞧。”说完一甩手,
掉头就走。
何队长喊他在收缴通知单上签字,他也不理睬。
库房的大门被一间一问砸开,稽查队长老何想帮一帮“人物”一起砸门,被郑东用眼色制止,他扯了扯何大队长衣角说:“这种事我们不要插手,他们收了那么多管理费,责任由他们负。”老何心领神会,带着稽查队员去清理数字去了。砸开的库房里几乎家家都有盗版光盘,全部被收缴。
其中有一家还有大量的yin秽光盘。
仓库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昏暗的房内勉强可以看见堆码的货物。一些纸箱和木箱里杂乱地装着电脑器件和空19录像带、录音带及装VCD碟片的塑料空盒。墙脚间有一堆用军绿色帆布遮盖的木箱,木箱上标明从G省机场运到古都机场的航空标签,标明的物品是塑料制品。
郑东用脚踢了踢箱子说:“把它撬开。”
当稽查队员用起子撬开箱盖,银晃晃的光盘碟片耀人眼睛,10片一扎用塑料纸包装着。箱子的四周是印制得花花绿绿、有着赤luo裸yin秽画面的彩封。打开其余4只箱子,每只箱子里的陈列都一样,每箱200盘,共计1000余盘。这是从G省刚刚运到的秽yinVCD,箱子上的航空标签为最近的日期。显然这里是地下yin秽VCD的批销窝点。
“这一家是谁的仓库?”郑东大吼一声。
把身旁的“人物”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立即爽快地答道:“这是黄瘸子的,他跑不掉,
双腿残废。场内没有人不知道,他在外面进货,他老婆看摊。其实他们还未结婚,那女人只能算他的女朋友。这小女人可漂亮啦。”
突然,外面闯进一个人来,这人架着双拐,在一位漂亮的小姐搀扶下艰难地向郑东身边移动。突然他“卟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匍伏在地不肯起来,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地喊着:“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