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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是把心偏到姥姥家了!”高以良则不声不响地堵在门口。
白莲花也过来阻拦:“奶奶你这心也太毒了些,我们这些年伺候你,孝敬你,连同二叔和五叔一起孝敬,到现在落得个竹篮打水……”
她话还没说完,高老太太本就头晕,这会子强行要走,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拦住拉扯,脚下一个没站稳,一跤跌在地上,把头磕中床沿,当场两眼一翻,就背过气去!
大伙见老太太摔倒了,急忙把她又抬上床,高学证拿着银子去请了郎中,好容易才救过来。
高老太太躺在床上,一边哭一边骂,哭老头走得早,自己命苦,骂儿子女儿都不孝顺,要逼死老太太,大家伙劝不住,也就任她哭骂,店里的掌柜的一再过来说,甚至要把他们撵出去,到了第三天头上,高老太太开始水米不进了,只嚷嚷着要见小儿子。
高学信和高学证几个一研究,决定趁此敲高学成一笔,就去找高学成,仍旧见不到人,被门子挡住,就又去府衙告,说高学成他妈要死了,就想见他最后一面,他却不肯去,实在是不孝。
知府根本没出面,只让师爷处理,于是又传了高学成,高学成听完一百个不信,不过也不能不去,只能硬着头皮来看老娘。
高老太太看着小儿子来了,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老太太向高学证他们说:“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小五说。”
白莲花却把眼睛一斜:“我们知道您老人家还有梯己没拿出来呢,五叔做了倒插门的女婿,已经是外姓人了,咱们高价的东西,可不能留给外姓人,过去没少吃亏,这回得多留点心眼子。”
高老太太破口大骂:“不要|逼|脸的养汉老婆!操|卖|逼的骚|娘们!我和我儿子说话,你个|逼|养撩|骚的贱|货在这听什么风声?都给我滚你妈的王八犊子!不听话的,就让小五给府里递帖子,把你们全都抓进去打板子,带了枷锁游大街!”
高学成毕竟是秀才,再加上老娘,合起伙来的实力,他们到底惧怕,也就都出来了,却站在门口听声,看看高老太太到底跟儿子说什么。
高学成跪在床前哭道:“儿子不孝!娘啊!儿子不孝顺,可儿子也没法子啊!”
高老太太摸着小儿子的头:“娘知道,娘看见你那个媳妇,就知道你过得也是艰难的。”她也是老泪纵横,从裤腰里摸出一包碎银子和几张地契来,“娘是不中用了,昨天晚上还梦见你爹,要带了我去呢,这次是找你来见最后一面。上门女婿,日子不好过,娘都知道,娘也没有别的,这是家里头那几十亩的地契,都给了你吧,还有这几两银子……”
话没说完,房门就被撞开,白莲花和高学证都红了眼睛,上来便抢:“我的娘唉,你也太偏心了!小五现在可是外姓人!你把东西给他,就不怕死了到那头我爹不要你!”
高老太太说话声音小,他们只听说要给高学成东西,那高学成也是个机灵的,手一抖就把银子都散落下来,在床上地上乱滚,趁势把地契收进了袖子里,高学证这帮人见了银子,立刻开抢,高学信、高学证、高以良、白莲花、佟氏、罗氏……一大群人抢那六七两的碎银渣子,高老太太大声喝骂,这帮人大呼小叫,边抢边还口,一时间闹成一团。
高学成挤出人群,走到门口,哭道:“娘啊,等以后我再来看你,千万保重身体!”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也转身走掉了。
高老太太又急又气,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小儿子说,她希望临死之前,小儿子能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养老送终,带见到高学成离开,屋里头乱成一团,她急骂了几声,忽然一口痰卡在胸肺之间,似拉风箱一样几喘数口,喀喇喇一连声的痰响,最终一口气没上来,倒在床上,没了气息。
高老太太死后,两个儿子翻她的身上,只把金戒指、金耳环,还有一个金镯子给撸下来,高学证抢到一大股,白莲花抢到一小股,互相喝骂不止,高以静站出来说也该给二房一份,早被高学证一口浓痰吐在脸上:“你爹昧下了咱们家一百两银子,当初为了给他打点官司,还花了一百多两,狗|日|的驴|操|的,不要|逼|脸的贱婢!还好意思跟我们要钱!去辽海卫跟你老子要去!”
高以静火爆脾气,哪受得了这个,过来就开始厮打,被高学证连在脸上扇了几巴掌,头发也被罗氏拽掉两绺,裤裆地下又挨了高以良三脚,当场跌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高学证和高学信也是真个够狠,直接把老娘的尸体抬到张推官大宅门前,上面用白布写了五个大字:高学成之母!然后就疯狂比着赛地往家里赶,好抢先一步占了房地产业。
高学证和高学信连夜就都走了,生怕被对方抢先一步,高以良和罗氏,以及小妹高以娴一路;高以正和白莲花、佟氏,带着儿子高致孝、侄儿高致仁一路;麦氏带着两个女儿高以静和高以淑一路,三路人马有快有慢分成几波往回赶,罗氏怕丈夫在村里名声不如高学信,失了先机,便让儿子先走一步,自己带着女儿在后边。同样佟氏见了这边,也怕高学信不是这两个无赖父子的对手,也让高以正先行。
二房没有男人,只三个女人,即便赶回去了,也得不到房产地业,高以静不甘心,又恨被打之辱,先偷拐了高以娴出来卖掉,又把高致仁也骗出来卖了。
高致仁是良户子弟,高以静又拿不出户籍文书,正规的人牙子都不敢买,她只能自己找买主,高以娴被卖给一个走南闯北的戏班里,前几日就往别处去了,这高致仁卖给了另一个专门偷卖小孩的拐子手里。
也是高致仁命大,大约是明天陈鹤轩结婚,今天府城里来了好些锦衣卫,那拐子看着那身飞鱼服、绣春刀,吓得肝颤,慌慌张张出城,拐来的三个孩子只带走了俩,高致仁却是因为贪看糖人,拐子在慌乱中跟他走散了,被穆云翼和高以纯遇上。
第152章
高致仁年纪不大;却很聪明;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断断续续;却也把事情大致的经过讲了出来;穆云翼跟高以纯一琢磨;就把事情的本来面目给还原出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穆云翼问高以纯:“怎么办?”
高以纯道:“先带着他吧,等回去以后;把他给我大伯送回去也就是了。”
第二日;是陈鹤轩婚礼的正日子,因高以纯不再受邀之列;穆云翼想要通知陈鹤轩补一张帖子;被高以纯止住了,他这次只是陪穆云翼来的,也就罢了,留在客栈里带高致仁。
穆云翼穿戴整齐,让将离抱着送给陈鹤轩的礼物——一张封神演义里赵公明的画像,赵公明是财神,这个寓意就非常好,而且穆云翼用了十来天的功夫才画完,有一人多高,耗费不少心血,他知道陈鹤轩财大气粗,自己倾家荡产换了银子买件礼物,人家看着也只当寻常,因此还是亲手画了,既不用花银子,也体现了自己的心意。
到了陈家府邸,这里整条街都已经被塞满了,穆云翼看得发晕,心里头开始打退堂鼓,一个劲在这里耗着也没什么意思,自己跟陈鹤轩又不是特别亲近,把礼物送到也就罢了。
他带着将离到了门口,把画交给管家,入账唱名,转身要走,那管家却把他拦住:“穆小先生请留步!我们爷嘱咐过,小先生若是来,务必要请到里头奉茶,他有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说呢。”
穆云翼奇道:“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我?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哪里有功夫见我?我还是先回去吧,要是真要紧的,他不早就让人告诉我了,向来是不十分要紧的,等改日再说吧。”
管家连声留人,忽然大门里转出一个小厮,正是悦郎:“小先生!可把您给盼来了,要不然还得去客栈接您呐!我们爷请您务必留下,到里面小坐,等他接了新娘子回来,跟你有话说呢!”他说着,直接五体投地,跪在地上,恳请道,“请小先生体谅小的吧,您这里抬脚走了,等爷回来肯定一顿好打,这大喜的日子,人人都喝酒吃肉,眉开眼笑,您也不忍心看小的挨板子吧。”
穆云翼听他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既然如此,我就等他半日吧。”
悦郎领着他往里走,向西穿过两重院子,最后进入一个花园里面,已经是远隔外面的喧嚣,直让到一处轩官里:“还请小先生且在这里稍等,我们爷一回就来见您。”说完转身走了。
穆云翼看这里几间屋子,有书房有卧室,桌上有热茶有点心,装修得倒也雅致,便在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史记》,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刚看了两页,门外就进来一个紫袍青年,只见他年月二十四五岁年纪,头戴金冠,腰悬白璧,只站在那里就有无边的气势迎面压来。
将离有些不知所措,跟穆云翼说:“二爷,有人来了。”他没见过陈鹤轩,不确定是不是。
穆云翼方一抬头,便愣住了,他确定没见过这人,不过这人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最主要的是,长得跟他很像,如果说李双喜跟他有两三分相似,这人则有六七分了,眉眼之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那身冰山般的骇人气势,单那长相,活脱脱就是个放大版的穆云翼!
那人看见穆云翼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惊讶和欣喜,只是并不说话。
穆云翼看着他,心里头砰砰乱跳,暗自大叫:糟了糟了,正主的家人来了!这回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陈鹤轩还没那么无聊,弄个假的来骗自己的房产,上次李双喜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幸亏是假的,这回来了个真的,十有八九要露馅的,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两人对视片刻,外头又进来一个两个青年,一个穿着鹦鹉绿的锦袍,一个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见了穆云翼之后,俱都十分惊喜,那绿袍青年最先道:“果真是你们家云翼!老天爷保佑,这回可找到了!”
那紫袍青年并没有回他的话,只向穆云翼走来:“还没有确定。”他来到桌前,跟穆云翼说,“你认识我么?”
穆云翼很干脆地摇头:“不认得!”
紫袍青年说:“我知道你失忆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你看着我再好好想想,认不认得?”
穆云翼仔细看了一番,继续摇头:“想不起来了。”
紫袍青年皱眉:“那你方才见到我的时候,怎么是那种表情呢?”
穆云翼道:“我看着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你跟我长得很像,别的就想不起来了。”
那飞鱼服青年过来,冲那紫袍青年不满地道:“这明明就是云翼无疑了!你还试探什么!”他蹲下来,抱住穆云翼的肩膀,“宝书!小宝书!还记得六哥吗?这两年为了找你,六哥可是把腿都要跑断了!”他摸了摸穆云翼的脸,“才两三年的功夫,你就长这么高了,记得原来你才这么大一点,又胖乎乎的,这会子个子长高了,也没那时候胖了,只是这双眼睛还是这么大!”
穆云翼满脸陌生地望着他:“我不记得我有六哥了。”他小心地挣脱对方的手,冲三人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认得你们,告辞了。”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别走啊!”飞鱼服青年把穆云翼拽住,他手劲极大,跟钳子似的,把穆云翼给抱回来,揽在怀里,“好弟弟,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咱们回家,过几年总能想起来的。”
穆云翼小心地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认得你们,我的家在望城县,不跟你们走。”
飞鱼服青年坐在椅子